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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6章 六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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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洞天,寶宮。

  此宮通體縈繞金黃法光,占地頗廣,青木為門,白玉為柱,匾額上書著道氣迷蒙的四個大字,為戊衡玄土。

  宮中主殿恢弘蒼涼,道氣彌散,最上方的主位擺著一五色供臺,有諸多靈物為祭。

  上懸一幅畫像,內里一片空白,僅有戊光凝聚,化作正儀之君諸字,晦暗無光。

  金色愿力翻滾如波濤,居中是一尊高巍神異的金身盤坐,身旁有瑞光萬道垂落。

  這金身面如獅子,首上金色鬢發盤結,自其中又生出三尊古怪馬首,為黑、白、赤三色,其膚通紅,不著片縷,如同凡間被剝皮的牲畜,大肚上則有錦毛覆蓋,好似法衣。

  身下則有一八匹木馬拉著的月輪金桂寶座,彩光涌動,同浩蕩釋土相接。

  而其兩旁分有兩尊金剛,皆不著衣,是妖物轉化,人軀妖首,為青牛、黃犬,齊齊出手鎮壓前方一身霜白袍服的男子。

  “御慢,你既投我大離,還敢如此行事!禍害仙修,不怕惹了眾怒?”

  魏霜目光冷冷,眼前這釋修正是一位大士,證得菩提一重境界,比紫府中期修士還強上些,又有兩名金剛相助,凈土鎮壓,不是他能抵擋的。

  洞天之中又不好行走太虛,更有諸多陣法攔路,一時走脫不得。

  “魏道友誤會了,度你入我寶驛寺,自有菩提之位靜候,踏雪的命數加身,將來證得三重圓滿也是輕易,亦有大神通加身。”

  御慢聲音顯得極為真摯,回響殿中,有朵朵金蓮綻開。

  “何必違抗?你同樂欲魔土有仇,恨那度生,可寒陰不全,又能如何?修一道替參,真能同那魔頭抗衡?”

  “入我道來,可為六畜明王,前程廣大,才是正途,你入了魔障,還不醒悟!”

  御慢怒喝一聲,滾滾彩光生發,照向對方,漸漸讓魏霜神色掙扎起來。

  真人橫死,道統衰亡,霜梅門上下僅剩他一人逃出,而被視為傳道祖師的妙娥卻淪落入魔土,化為他人皮囊。

  魏霜心中時時念著,刻刻想著,這些舊事如同一團毒火燒在心頭,讓他性情越發酷烈,修不成意神通。

  至于替參,太陰、少陰舉世少見,壬水傳承在溟澤,這幾道的神通他哪里能尋到。即便尋來,能否修成也是二說,恐怕只會止步紫府中期。

  他心中常有一團沉甸甸的烏云壓著,關于樂欲魔土的仇怨太過沉重,讓他有些絕望,只是從不同外人言說。

  點點彩光在他眼中流轉,梵唱之聲漸漸在他腦中響起,金色愿力肆意流淌,包裹其身,他面上已然生出道道彩紋。

  濃重的命數自其身上顯化,變作一白馬立在風雪之中,馬身上有一月牙和骷髏之紋,散太陰、聞幽二氣。

  一旁的御慢大士眉開眼笑,臉上顯出無比歡喜之意,他此時祭出一金色韁繩,散廣木和艮土二光,好似一山落下,纏在那白馬脖頸之處。

  兩尊金剛齊齊拉繩,扯的白馬哀嘶不止,御慢高聲念道:

  “六畜入我道,得享大自在。”

  魏霜的脖頸之上顯出深深的勒痕,撕扯性命,就要將他拉入凈土之中。

  他眼神渙散,彩光內蘊,可手中刀劍卻緊緊握著,一道寒光刺出,便自眼眶中硬生生挖出一對晶瑩如玉、彩光縈繞的眼瞳,果決棄置于地。

  “不可!”

  御慢此時未曾動怒,面上反而有深深的惋惜之色,口中發出一陣馬嘶之聲,一對獸目中滴落金色淚水。

  “明王何傷己身?”

  這位大士垂淚不止,看向前方眼眶空空,血水橫流的魏霜。

  對方此時失了雙目,可仍能以靈識感應四方,刀劍交錯,寒霜漸漸覆蓋身旁愿力。

  “賊禿!放著人不做,要做畜生,還是早些絕了此念。”

  魏霜刀劍交錯,寒光凜冽,交斬而出,無數冰雪隨之蔓延,將拴著那白馬的寶繩當即斬落,牽繩的兩位金剛手上亦有寒霜凝結,凍得粉碎。

  御慢卻是毫不在意,就是身旁兩名金剛在此隕落,只要能度化眼前這位真人,凈土中的因果便會增長極多,直接讓他修至菩提二重,而寺中也將多出一尊明王。

  他親自將那一道司畜行韁寶繩握住,金身震蕩,凈土中的愿力接連涌來,這一根金繩再度拋下,束在魏霜法軀,而后發力,一點點將對方度入凈土之中。

  寒氣凜冽,風雪飄飄,極為濃厚的寒陰之光騰起,若萬千白華散開,使得這片愿力之海悉數被凍結。

  玄律窮!

  這神通一出,霎時整片殿中景象如同靜止,御慢獸目中的淚水正滴落在半空之上,而那根金色韁繩卻未有絲毫顫動。

  御慢漸漸掙脫這寒氣,緩緩張口,一道形態如雉的杏黃色離火躍出,熱力升騰,如有夏至。

  “離火,你是自何——”

  御慢吐出這一道久經祭煉的離火,揮灑入凈土之中,原本的寒氣悉數消散,那根金繩則死死將魏霜纏住,離火隨之蔓延,燒向對方。

  這尊金身錦毛覆蓋的大肚漸漸裂開一縫,其中有玉脂般的化水流轉,一股熱力升騰不止。

  御慢面色悲憫,就要將魏霜送入腹中,徹底度化。

  遠處忽有雷聲響起,止住了御慢的動作,他凝眸看去,卻見自殿門方位涌來一陣銀燦燦的雷光,金色愿力瞬息化作飛灰。

  蹄足踏地的聲音傳來,御慢此時若有所感,死死盯著殿門方位,只見一雷獸緩步行來。

  此獸高約一人,長有兩丈,身形如馬,其首如龍,全身覆著玄鐵般的墨黑鱗甲,在光輝照耀下邊緣又顯出紫金光澤。

  一對如龍似鹿的墨角盤旋,承載雷光,棱角分明,銀色豎瞳冷冷看來,深邃威嚴,息帶雷屑,森齒如玉。

  其頸則有長鬃環繞,黑雷涌動,四肢修長矯健,玄鐵般的蹄足踏著銀白雷云,長尾上則有一團真紅寶火艷艷燒著。

  “麒麟,仁獸也,口不食生,足不踐命。”

  御慢有些恍惚,忽地想起寺中記載,他道以六畜為根本,而麒麟又為走獸之長,自然知道許多秘聞,此獸雖仁,可獨獨有一類最兇最惡,攜雷踏天。

  墨麒麟。

  這仙獸靜靜立著,那對銀白豎瞳冷冷看來,帶著一股毫不遮掩的敵意,一股深沉的劫罰之意升起,天頂不知何時密布起重重雷云。

  “許道友!”

  魏霜盡力一呼,這聲音驚醒了神色恍惚的御慢,他再度看去,卻不見那墨麒麟,只有一著玄黑道袍的男子靜靜站著,容貌端正,可那對眼瞳卻如銀電,凌厲至極,刺痛他人。

  此人腰掛玄印,手執長劍,四方愿力隱隱有畏懼之態,不敢接近,而上方雷云中已有銀白和邃黑雷霆躍動。

  “社雷?不對,不當如此——”

  御慢的獸面上顯出深深疑惑,似乎這事情發展超出了他的預料,當下催動凈土,擋住對方,同時奮力將魏霜拉來,就要納入肚中。

  許玄身形驟然而動,手中劍鋒再無阻礙,劍光如虹,斬開這金色愿力形成的瀚海,黑白雷光迅速向著這尊金身蔓延,讓御慢的獅口中發出痛苦至極的嘶吼。

  銀白刑雷如刀斧一般砍削著他的金身,而那邃黑的謫雷卻如滴墨入水,在愿力金池中蕩漾開來,傷及這一方凈土的根本!

  魏霜得勢,掙脫韁繩束縛,神通運轉,直沖向御慢那足有一人高的獸首,風刀霜劍斬過,寒光一閃,便將對方一對流淌金淚的獅目剜下。

  如金玉般的寶血流淌不止,這御慢哀吼一聲,此時竟然失了戰意,直接卷起身旁兩尊金剛向外遁去。

  這巨大的金身壓來,好似山崩,許玄順勢避開,靈劍一蕩,劍意生發。

  銀白雷光斬出,如天光乍明,瞬息將那青牛金剛斬落,連帶其所在的一部分凈土也悉數崩碎。

  “爾等——”

  御慢哀吼一聲,卻不敢耽擱,釋修的修為水分頗多,眼下來了個極克他的社雷修士,卻是不敢再待。

  許玄收劍,默默運轉《北斗雷誓卷中的功法,那道天誓雷元此時徹底融入內景之中,斬滅一尊金剛的凈土之位,正有進益。

  ‘若要將這神通修至圓滿,不知要毀去多少凈土、神道.’

  他心中感慨,此時御風前去,看向傷勢頗重的魏霜,對方一對眼瞳已無,法軀中滿是彩光和離火。

  許玄助其服下丹藥,又幫著壓制了體內傷勢,社雷不是療傷的道統,他能做的也有限。

  “謝過道友。”

  魏霜在地上打坐,理氣調息,一對眼瞳漸漸有長回來的趨勢。

  “無妨,都是仙修,理應相助。”

  許玄緩緩踱步,看向殿中供臺,那一尊畫像上的字跡閃爍戊光,正儀之君幾個古字熠熠生輝。

  “這是?”

  天陀此時發出一陣疑聲,而許玄體內的問史稷書有所感應,正應在這供臺之中,他緩步上前,沐浴在一片戊光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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