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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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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玄同楊緣心談妥諸事,定下在重華郡相見之事,便欲離開。

  洞淵終究不是個長久待著的地方,許玄這邊告辭,楊緣心送他離去。

  坐上那白玉道臺,白光忽閃,便離開了這界,重新回到了那條古道上,另一端是一處瑩藍的門戶,是意識回歸的地方。

  楊緣心站在那石山下,看著許玄從那頂峰走了,有些艷羨之色,峰頂的幾條道路就是她也沒資格動用。

  這紅裙女子身后忽地來了一人,生得與她有幾分肖像,鬢角帶著紅羽,氣息攝人,分明是位筑基后期的高修。

  “緣心,這位龍子說的話有幾分真假?”

  那男子著一身赭紅深衣,顯得雍容華貴,看向許玄離去的方向,低聲問道。

  這邊的楊緣心見了來者,喜笑道:

  “緣意大兄,這次總算是找到個好人選來。”

  那楊緣意卻顯得心境不穩,眉頭皺起,問道:

  “那大溟澤多久未有人出來行走了,可他這玄陰逆鱗卻是是真的,但鱗色又有異,實在是古怪。”

  “若真是龍庭的人,我等怎敢去招惹。”

  楊緣心似乎有些把握,便湊了過來,低低道:

  “我試探過了,多半是哪位大人在外的血脈,恐怕連那龍庭都未進入過幾次,見識淺薄。”

  “但靠著他,也能同大溟澤的大人搭上線,對方也對涌劫天有意,正好聯手。”

  楊緣意似乎有些信服了,但仍舊囑托道:

  “這事情一定要確保萬無一失,涌劫天落下的毫無征兆,族中未有謀劃,少了入內的鑰匙。”

  “到時還是讓族中長輩看過,才能有個定論。”

  楊緣心應了,看著石山上最頂端的幾座玉臺,有些出神。

  另一邊,許玄意識回歸,已經到了居真殿內。

  這一去耗費了不少時間,但所獲甚多,得到了不少消息,功法都是次要的,最重要的是明白了赤云南這一處的謀劃。

  “天陀,你怎么看?”

  這邊許玄有意問問這老妖,看看之后如何行事。

  “這事情倒也沒你想的那么難,不至于是死路一條,要不然你看大景原的各家還隱忍什么,一個個自爆法軀算了。”

  天陀少見地正經起來,聲音低沉,細細說道:

  “按著那楊緣心的說法,古蜀敗亡于妖。”

  “所謂君王死社稷,君王死了,臣子就可以降,可以跑。”

  “等你們筑基后,那青靈肯定會再起兵過來,但不一定要將你們殺盡,只要撐過一個時限,把這場戲演完就行。”

  許玄聽了這番話,安心了些,眼下考慮的事情,就是筑基之后,如何能躲過妖災。

  “照這么說,我在筑基之前,基本都是安全的?”

  “不一定,不是有巫祝道的也盯上你了嗎?這事情還真是麻煩。”

  天陀少見的有些喪氣,這地方的局勢確實是一團渾水,看不清。

  “如今最重要的,還是找到你那功法的下落,至少要是四品以上的,不然就你現在這三品功法成就的仙基,談何去謀求紫府。”

  “一月之后,可就要去那山炎城了,肉身過去,如何能瞞過群妖?”

  許玄問出了自己最為關心的事,如果到時露出馬腳,恐怕就是個當場身死的局面。

  天陀聲音低沉,囑咐道:

  “妖可化形為人,人亦可化形為妖。本來這種變化一般只有紫府才能完全掌握,但你身懷那道篆文,有玄蛟運在身,我施加手段,也可成就。”

  “我這有門秘術喚作六道化生,是我當初存了轉世重修的念頭,特意尋來的,如今你借著那道玄蛟之運,可以斬出一道外身來。”

  許玄兩眼一亮,問道:

  “可是那身外化身的法子。”

  “哪里有這么簡便的事,斬出的外身不過是一件器物罷了,你靈識可以入內操縱,最多相當于個一心二用。”

  “可要準備哪些?”

  “這一個月你先修行那玉血天心術,血氣修到盈滿。我將這秘術傳于你,你且研習,我這邊要看看這外身怎么編造,才瞞得過他人。”

  言罷,天陀便傳給許玄一道秘術,自己則是沉寂下去。

  六道化生,這秘術不知品階,但能讓一位紫府大妖這般重視,肯定十分珍貴。

  “心念一起,悲喜隨心,自業自得,眾生如是,欲知后世果,須看前世因。”

  這秘術涉及釋教,讓許玄有些驚訝,天陀化身的血色曼陀羅華,同諸佛凈土中的異象聯系深遠,也不知這老妖同釋教有什么糾葛。

  許玄起過疑惑,問過天陀,對方一概以記憶缺失回答,不知真假。

  ‘如今還是好好參詳這秘術,再將那玉血天心術修到小成,一月之后去那山炎城,也有依仗。’

  當下下定決心,許玄閉關修行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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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霄聞這幾日稱得上忙碌,霜回峰需要打理,這事情還是由池魚師兄來幫襯著完成的。

  這幾年并未大的爭端,只是有些小摩擦,和黑風谷、蓮花寺兩家耗著,都未曾妄動。

  待霜回峰一切完備,劉霄聞便入主了一處院落,有了自己的居處。

  師兄有了親子,劉霄聞以自己多年積蓄,去大景原的青璃坊買來一件胎息上品的玉佩,有溫養根骨的妙用,雖然效用不大,但也是用心挑過的,以做賀禮。

  ‘如今也該修行那天火恒光經中的秘術了。’

  現今劉霄聞也只是學了那辰輝上啟法光,他煉了氣,這法光便變得赤紅,能亂心神,增兵鋒,但對于直接斗法拼殺,還是差了些。

  現在他準備修行的這道秘術名為苛虎火相,丙火為堂皇之道,正和上位,但這道秘術卻借君王無道,天下動亂之意,成一苛虎之相,有吞元食氣,破法亂紀的妙用。

  若是與人斗法,這秘術便能破除法光,動亂氣機,劉霄聞可趁機施展劍勢,動用那大日煌火,直接出手。

  山門周邊的變動他隱隱有察覺,蓮花寺欲入駐赤云南,必然繞不過大赤。那黑風谷多有侵擾,如今還在驅使些妖物來,同東密相交的地界已經布下一道陣法,由他來主持。

  念及此處,劉霄聞催動體內那道大日煌火,一道金焰自他指上燃起。

  這靈火能隨他修為增長而進化,威力遠超那地煞火。

  如今劉霄聞修行都在日光下,有陽燧降火這道篆文加身,親近天日,可同妖物精怪那般直接拜日修行,現在他的修為增長進度遠超以往。

  火虎牙如今作為胎息法器,有些不堪用了,但這法劍用的久了,十分趁手,他準備將這法劍重煉一番,晉升到煉氣下品。

  他修成煉氣,回白崗去過一次,劉升水服了他寄來的一些丹藥,倒是未生什么病,只是老得幾乎認不出劉霄聞了。

  衰老,這感受是如此真切而虛幻,每次回白崗,便有幾位長輩離世。

  自家山門這邊,長輩卻大都隨著修為進步,越來越年輕。

  ‘師父當年還是中年相貌,但現在修為到了煉氣七重,年輕不少,到了筑基,恐怕就能恢復青年樣貌了。’

  這就是仙凡之別。

  散去這些念頭,劉霄聞專心修煉起這秘術來,不久后還要去拴馬道看看,手段多些才有底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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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景原,柳家。

  青蘊正看著那株青郁柳有些出神,她自玉流來此不知多少年歲,逐漸適應了人的日子。

  她就懶坐在亭中的青石椅上,著一身樸素的青布衣裳,好似漁婦打扮,但腰肢擰動,偏偏生出些動人的風情來。

  柳秋辭就在院中修剪花木,他神色認真,看起來自有一番氣度。

  “算算日子,敕雷道的應該已經準備入那洞天了,你有何想法?”

  青蘊懶懶問到,探頭看過去。

  “我有何想法又能怎樣,這些事情的發展,和我怎么想無關。”

  柳秋辭繼續擺弄著院內的花草,看向了在一旁偷懶的青蘊,沉聲道:

  “莫偷懶了,還不過來幫忙。”

  “不幫。”

  青蘊的聲音很是干脆,若珠玉落地。

  “我從妖山過來,同族都羨慕我能出來見見世面,我滿心歡喜來了你這,還以為能混個主婦當當。”

  “你發妻離世這么多年了,我來就不行,現在成了你侍女,族中姐妹都笑話我,說我連個男人都拿不下。”

  言罷,這青蘊假意嚶嚶哭泣起來,讓一旁的柳秋辭不得不停下手中的活計。

  “就是按照你說的,讓你入了柳家又如何,之后去守寡?”

  柳秋辭坐了過來,距離青蘊有一掌的距離,神色有些沉郁。

  那青蘊卻是將身子轉了過來,柔若無骨,就這般躺倒在柳秋辭懷里。

  “守寡?我可是蛇妖,蛇性如何你不知道?你死了我就立刻跑回山中,再找個俊俏郎君。”

  “到時我就同他一道去你的墳上,為你上柱香,當著你的面恩愛一番,讓你看看,我離了你,一樣自在快活。”

  青蘊像是想起什么好玩的事來,笑的張揚而肆意,流露出一股動人心魄的嬌媚之態來。

  柳秋辭看向那張臉,只覺這就是妖,多少凡夫俗子,仙道高真,就淪落在這笑顏中。縱然是畫皮的惡鬼,也有人貪戀其美色,甘愿沉醉在那幻境之中,直到死去。

  他輕輕撫過對方的臉來,青蘊轉頭,輕咬在他的手上,微微刺痛。

  懷中的女子忽地起身,環抱住他,湊近耳語道:

  “柳秋辭,我有時候會想一口吞了你。”

  “然后向著東海跑去,我聽說那里是天下絕景,我要帶著我第一個男人過去看看。”

  “等你死了,我就討要你的頭骨,帶著去東海看看風光。”

  柳秋辭并未有太多情緒,他早已過了少年時光,為了柳家,如今他的心中更多的是算計。

  就連懷中這青蛇的感情也在他算計里。

  院外有人進來,正是柳白元,已經成年,生的俊逸,同柳秋辭一般風度翩翩。

  亭上的二人當即分開,有些尷尬。

  “見過父親,見過——姑姑。”

  柳白元對青蘊的稱呼有些古怪,讓亭上的青蘊轉過身去,不去看他。

  柳秋辭則是笑著應了,問道:

  “讓你準備去拜訪青巍的大赤觀,可安排妥當了?”

  “去的人選,送的禮物,都安排好了,只待找個時間動身。”

  柳白元細細講了安排,讓柳秋辭很是滿意,父子二人聊了一會,柳白元便很有眼色地告退了。

  “為何讓他叫我姑姑,這稱呼聽著不別扭?”

  青蘊起身,語氣似有不滿。

  “這孩子小時候你帶的多些,認你做姑姑,不是顯得親近些?”

  柳秋辭這邊言語有些敷衍,讓對面的青蘊俏臉生出幾分嗔怪之色。

  “小時候都是管我叫娘親的,怎么大了就生疏了?”

  青蘊有些感嘆。

  “莫提了,你也不知道教了他些什么,白元小時候竟然嚷著要去玉流玩。”

  柳秋辭想起這事,頓感頭痛。

  “玉流怎么了,不比你這破地方好?”

  “等你咽氣了,我就把白元帶到玉流去,我族中多的是待嫁的后輩,他去了那溫柔鄉,可就不會想回來了。”

  青蘊說起了氣話,頭垂了下去。

  兩人無話,就這么枯坐著。

  天色漸漸暗了下去,黃昏的光落在院中,青蘊坐的靠近了些。

  正值盛夏,蟲鳴之聲四起,夜色終于降下。

  青蘊垂著頭,看不出神色,聲若蚊吶,低低道:

  “柳秋辭,別走好嗎?”

  一旁的青衣公子閉起眼來,似是有些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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