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盾的浮雕發出一聲慘叫,這是季安所沒有料到的,更沒有料到的是聲音竟然還具有神魂攻擊的功能。
此刻他感覺到似乎是一枚鋼釘刺入腦袋,還在里面使勁兒的攪和。
上丹田的廣寒宮中,元嬰雙手抱頭,同樣不好過。
大意了!不該靠這么近的。
太白滅靈劍的飛遁速度足夠快,其實沒必要貼臉輸出。
季安手中的施法動作被迫中斷,與此同時戊己杏黃旗綻放光芒,將他整個人包裹住并且側邊飛去。
燭長河也沒料到他引以為傲的四階防御魔寶竟然被瞬間洞穿,變生肘腋有些猝不及防。
幸好骨盾在被刺穿的瞬間位置發生了微小改變,飛劍的軌跡發生偏差,擦著他的小臂掠過,僅僅是擦破一層皮。
微小的傷口卻帶來致命危機,他感覺整個手臂瞬間失去了知覺,同時產生一種萬箭穿心的錯覺。
這一刻燭長河嚇得魂飛魄散,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就對方僅僅釋放一次法術就能有如此效果,他根本不可能是對方的對手,此刻不逃更待何時!
他的身體轟然炸散,化作漫天黑色霧氣凝結黑色烏鴉,很快消散在魔氣中。
此時季安感覺神魂的疼痛感減退大半,但敵人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禁懊惱的罵了一句。
如果他沒有貼臉攻擊,敵人大概率是逃不出手掌心的。
他可以利用太白滅靈劍強襲,利用離火焚天附近區域的魔氣清空。
心中總結著得失,季安駕云向上飛遁,這里畢竟是玄陰教的地盤,誰知道敵人是否會有其他后手。
他沖出魔氣籠罩的范圍,向著連接極北之地的古拉爾山口進發。
燭長河回到元合山微微放下心來,這里有護山大陣的阻隔,敵人無法攻進來,至少短時間內做不到。
他撕下袖子,只見大半條手臂已經變成黑色,那是失去了所有生機后的衰敗感。
“嘶,”他倒抽一口涼氣,僅僅是擦傷了手腕就能造成如此巨大的破壞,如果是被刺穿胸膛該會如何?
黑色仍舊在緩緩向上蔓延,侵入傷口的進行金行靈機很少,否則他整個人已經無了。
他的法寶發出的神魂攻擊元嬰二層的修士都有昏迷的可能,敵人竟然扛了下來,再戰斗下去也難以善了。
燭長河顧不上慶幸,取出一柄骨刀,咬著牙用力一揮,將手臂自臂膀處切掉。
噴涌出的鮮血看起來依舊殷紅,除了切口處的疼痛沒有別的后遺癥,他松了一口氣。
這時,云念容駕云飛遁過來,看到地上還在翻滾的斷臂猛然一驚,聲音發顫的問道:
“教主,發生了何事?”
她實在想不到教主出去一圈,怎么就變成了這個模樣?
一個金丹層次的高層帶隊巡視周邊的時候,感覺到與魔氣格格不入的力量形成震動,他察覺到震動的那個瞬間直覺上感到危險。
他沒有選擇繼續巡視,立刻帶隊撤離,并將消息匯報給了云念容。
玄陰教的金丹修士都很明白,那種震動是元嬰層次的修仙者本身的力場和魔氣碰撞形成的。
云念容得知消息后,立刻匯報給了教主,才有了對方外出那一幕。
燭長河催動力量止住鮮血的噴涌,說道:
“那個偷窺的敵人比較棘手,我和他戰斗一番處于下風,只能回到護山大陣中暫避鋒芒。”
他掐動法訣,暗紅色的火焰將他的殘臂焚燒掉,手臂的黑色部分仿佛變成了朽木,根本沒有血肉燃燒的味道。
燭長河轉頭看向一旁,陰沉的說道:
“我需要一條新的手臂,送到玄陰殿來。”
云念容順從的點頭,“屬下這就去辦。”
“悄悄的,不要讓更多的人知曉。”
“遵命!”
山巔玄陰殿,殿外掛著幾列三角形的小旗,上面描繪著看起來非常抽象的符號。
云念容駕著法寶降落下來,匆匆進入大殿,交出一條沾染著血跡的胳膊,從肩胛骨斷裂,切口平滑。
燭長河拿起胳膊,發現和自己完好的胳膊長度相當,手掌大小也相當,頗為滿意的點點頭。
他將胳膊進行切割,然后放到斷臂處,黑氣噴涌,將胳膊組合在一起。
片刻后,他動了動新胳膊的手指,問道:
“貢獻胳膊的教眾怎么處理的?”
身體殘缺這樣的傷勢對修仙者來說很難辦,身體受損會影響到潛力,但對魔修來說損傷就小很多,而且有秘法再安裝一條。
過幾個月,這條胳膊就會變得和原來的那條一模一樣。
云念容做出割喉的動作,說道:
“那個弟子修煉時不慎被功法反噬,魔頭將其啃咬,丟了一條胳膊和兩條腿,很快就會被人發現。”
犧牲弟子的事情一定不能曝光出去,所以只能讓弟子徹底閉嘴。
燭長河假慈悲的說道:
“因為我竟然連累一名弟子身死,于心不安,如果他還有親人,暗中照顧一番吧。”
“遵命!”
燭長河凝眉望著殿外不言不語,云念容不敢打擾,恭敬的立在一旁。
大約過去一刻鐘,燭長河呼出一口氣,慎重的說道:
“再過半個月,我就能煉制出渡劫用的法寶,你是否準備好突破了?”
其實他已經煉制出法寶,原本并不想這么早就拿出來的,但那個未知的敵人實在太強大,沒有幾個幫手他沒有絲毫勝算,除非將敵人引入魔窟。
別人不會是傻子,不可能進入魔窟和他戰斗的。
不僅是云念容,所有有能力突破的修士他都會培養起來,這樣才能和敵人保持平衡。
這個時間點出現在元合山,不可能是其它洲域的修士,前些日子有傳言稱金靈宗有修士度過了元嬰雷劫,起初他是不相信的,現在不信也得信了。
云念容聞言大喜,雙眸綻放光彩:
“屬下已經做好準備。”
“很好,半個月后你就可以嘗試突破境界了,回去做準備吧,將自己的狀態調整到最好。”
“屬下告退,”云念容拱手后退著離開。
她飛遁出十幾里遠,情不自禁的放聲大笑,好一會兒才止住笑聲,志得意滿的飛遁回自己的洞府。
狂風穿過山石的縫隙,斷斷續續的嗚咽聲傳出,宛如有無數陰魂在哀嚎。
古拉爾山口還是原來的山口,沒有在歲月中改變模樣,但季安已經不是當初的他了。
猶記得第一次穿越這里時他被凜冽的寒風吹的夠嗆,花了幾天時間才穿過,而今僅僅花費小半個時辰。
季安極目遠眺,發現某些地方噴涌出黑色的煙柱,如果沒有猜錯應該是地底縫隙里散發出的魔氣。
修仙界和真魔界相連的通道有很多,大的通道會形成魔窟,小的通道僅僅是道巴掌大的裂縫。
這樣的地方只有沒有實際形體的魔頭可以通過,真魔是無法穿越過來的。
即便是有魔頭,也不會是強大的魔頭。
“這片常年被皚皚白雪覆蓋的地方,也要沾染上黑色了。”
季安感慨一聲,繼續駕云飛遁。
幾件法寶現在的品階跟不上他駕云飛遁的速度,想要跑的快只能辛苦自己。
兩日后,紅巖仙城遙遙在望,飛舟、飛梭和各種飛行御獸來來往往絡繹不絕,這里暫時還沒有受到真魔之劫的影響。
五彩祥云降落在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后,季安信步走在街道上。
很多曾經熟悉的店鋪已經消失不見,與之一起消失的還有熟悉的人。
神火街,“神筆靈甲閣”的匾額已經沒有了曾經滄桑的模樣,黑底金字纖塵不染。
他邁步進入大廳,左右看了一眼,里面還是當年的陳設。
“古泰大師在嗎?”
伙計走上前來,說道:
“前輩,古泰大師幾十年前就羽化登仙了,現在是大師的兒子接手店鋪,手藝同樣硬得很。
您有什么需求,我幫您傳達。”
他的圓臉上掛著笑,一副和氣生財的樣子,讓人心生親近。
季安微微嘆息一聲,“三階極品的符筆,貴店鋪能制作嗎?”
伙計的臉色立刻漲得通紅,店主只是朝元期四層的修為,怎么可能煉制出三階極品符筆,至少也得是金丹中期修士才有可能。
“前輩,我們只能煉制出三階下品的符筆。”
他覺得對方是來搗亂的,語氣變冷許多,但也不敢呵斥。
正在這時,一個穿著黃色道袍的修士帶著個跟班走了進來,跟班嚷嚷道:
“古忠和在哪?讓他出來見客,我們定制件法寶。”
伙計的臉色瞬間鐵青,上前拱手道:
“碧云真人,家師現在正在煉制一件定制法寶,不能迎接還請見諒。”
碧云真人面容消瘦,長著兩撇鼠須,眼睛只有黃豆大,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你們這個店鋪倒是有意思,我三番五次前來,購買材料你們推說沒有,定制法寶閉門不見。
怎么,躲著我?誰給你們的膽子!”
他釋放出金丹三層的靈壓,而后看了季安一眼拱手道:
“這位道友,在下有些私事和他們談,給個面子,請移步。”
伙計被靈壓所逼迫,本能的后退幾步,恨聲道:
“真人,您要大量購買化元神泥,我們只有少量存儲,根本沒有那么多啊!”
他眼睛余光見到季安并不受靈壓的影響,這才鼓起勇氣說道。
碧云真人最近幾個月一直逼迫著購買化元神泥,必然有其他陰狠的打算。
現在店鋪中有修為不低的外人在場,說不定能夠使對方退讓,能拖一天是一天,看看師父能否想到別的辦法。
季安扭頭,淡淡開口道:“別人既然沒有何必強求?即便是沒有,不想出售也不能逼迫吧?
我曾經欠古泰大師的人情,見不得這么不平之事。
還有,他的孫子拜我師兄為師,你這樣做豈不是當眾打我的臉!”
說著,他釋放出元嬰修士的靈壓。
古泰擁有化元神泥的配方,對方的孩子必然也會繼承,看樣子店鋪是被盯上了。
“噗通。”
兩名低階修士同時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們只覺得有萬斤大石壓在胸口,根本喘不過氣。
碧云真人冷汗直流,哆嗦的說道:
“不知是真君駕到,在下有眼不識靈山,這是誤會,誤會啊!”
他取出約莫三十多塊上品靈石放在桌案,“一點兒賠禮,還請真君見諒。”
季安收回靈壓,沖伙計揚了下頭,“請你師尊過來,看看他是否愿意原諒。”
伙計激動的說不出話來,重重點了幾下頭,一骨碌爬起來沖進后院:
“師父,師父”
片刻后,古忠和飛奔進來,大禮參拜道:
“晚輩拜見真君。”
季安微微頷首,指了指桌案,“看看賠禮可還滿意。”
他傳音道過去,“問問對方有沒有稀奇的靈種。”
收集靈種是他的本能,有個隨身攜帶的小世界,當然要當個合格的靈農。
古忠和咳嗽兩聲,道:
“你們再拿出幾枚稀罕的靈種,我就會和真人和解。”
碧云真人愣住了,他身上可沒有靈種,倒是一個跟班站起身,道:
“小的有一枚辨別不出的靈種,仙城中的藥鋪也看不出來是何物。”
說著,他取出一個蠶豆大的褐色種子,表面布滿裂紋,好似鈞瓷的紋路。
他將種子送到碧云真人面前,然后退到對方身后。
碧云真人接過靈種,小心的看了季安一眼,將種子交出去笑道:
“古掌柜,你過目。”
季安覺得靈種比較熟悉,但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是什么靈種,但他感知到必然不是低階貨色,遂傳音道:
“可。”
古忠和收起靈種,笑道:
“一場誤會,現在講清楚了,真君、真人,請坐。”
碧云真人哪里敢繼續待下去,撓頭道:
“我想起來還有別的事,先走一步,在下告退。”
他恨不得給自己幾個嘴巴子,聽真君的話,古泰有個孫子拜了個了不起的師父,這下難辦了。
他可憐兮兮的看向一臉淡然的真君,對方不發話他也不敢走啊。
季安揮揮手,他如蒙大赦迅速離開,跟班的緊隨其后。
古忠和再次躬身,“不知道前輩如何稱呼?”
兒子拜入西洲金靈宗,這些年傳來這個宗門封山的消息,他拿不準對方是否是金靈宗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