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已冷,山洞里篝火正濃。
北地的天氣狂風終日是基本操作,野外的溫度極低,更何況是夜晚。
古鴻鳴打了個哆嗦,裹緊身上的熊皮毯子。
他穿著件白狐裘,微微有些蒼白的臉隨著火光的搖曳時明時暗。
山洞的洞口很大,季安攜帶的封禁法陣并不能將其掩蓋,如果在洞口放個下封禁法陣的話,從口子灌進來的風速會更加猛烈。
他掃了這個少年一眼,對方剛剛十三歲,煉氣四層修為。
資質好的修士在練氣期和筑基期的優勢實在是太明顯了,如果有長輩支持的話,修煉就更加容易。
想當年他十七歲才開脈,就是資質不好再加上沒有靈石支持的雙重‘貧困buff’迭加。
如果不是擁有石龜,他現在能夠取得的成就會低很多,說不定還在為購買培元丹奔波呢。
季安表示關心的說道:
“鴻銘,你這么小就離開家人故鄉,會不會不適應?”
十幾歲的年紀經歷并不豐富,很容易心生感傷,沒有幾個少年老成的人,大部分都是經歷太多苦難造就的。
“還好,爺爺告訴我在西洲會有更好的發展,只要付出足夠的努力,我能夠成為金丹修士!”
古鴻鳴的面頰露出興奮的紅潤,離開了嚴厲的家人,他覺得現在的狀態還不錯。
少年心性都愛玩兒,修煉不應該是生活的全部,可是自從他開脈之后他,玩耍的時間變得比之前更少了。
學習煉器、修煉功法占據了大多數時間,如果不是神識不夠會導致注意力不集中,他覺得每天十二個時辰會全部被家人安排上。
他知道修士只有修為高了才會得到尊重,但是他不想將所有的時間都花費在這上面。
季安送上真誠的祝福:
“很好,我覺得你能行。”
人的內心是有能量的,如果自我相信就相當于打了雞血充滿激情,如果這份能量轉為負面就是抑郁內耗。
前世他有段時間因為各種壓力過大抑郁過一段時間,晚上睡不著期盼著白天到來,白天精神疲憊期盼著夜晚趕快降臨然后就能睡覺。
好不容易睡著很容易就會醒來,感覺整個后背和兩條胳膊中流動的血液都是滾燙的。
那時他意識到精神力并非虛無縹緲,而是真實存在的。
“真的嗎?”
古鴻鳴目光中露出驚喜,他和家族之外的人接觸的不多,很少聽到來自外界的肯定,更何況是一位受爺爺尊重的強大修士。
“當然,只要你想你就能。”
季安毫無負擔的忽悠著,前世醫學中有安慰劑,本身沒有任何治療作用。
但因患者對醫生信任、患者的自我暗示以及對某種藥物療效的期望等而起到鎮痛、震顫或緩解癥狀的作用。
這就是YY的力量,很神奇,人體的自我調節有時候聽起來非常魔幻。
“謝謝季爺爺的鼓勵,我很期待到達宗門后的生活。”
古鴻鳴眸光中多出期盼,他們家族人丁不旺,他很渴望和更多的人接觸。
他頓了頓,輕聲問道:
“進入宗門后,我會直接拜師嗎?”
“理論上你需要達到煉器后期才能,但只要你想,我可以幫你問下師兄們的意見。”
季安認識的人中,只有一個人最靠譜,那就是祝向榮,是修為最高的煉器師,而且是手藝最好的煉器師。
不過是否收徒得問詢下對方的意見,他不能要求對方幫自己還人情。
說實話古泰直接將面甲免單,這份禮物不可謂不貴重。
沒多久,少年眼皮越來越沉重,靠著巖壁睡了過去。
季安召喚出大黃和金毛守在洞口,又將金翅鳥派遣出去巡視,這只傀儡真的不錯,在狂風中也能盡忠職守。
兩個月過去,季安在空中眺望,銀月城就在前方。
白天趕路夜晚休息,得益于修為的進步,現在他飛遁的速度比剛踏入北地的時候快了數成。
隨著越來越接近,古鴻鳴也看到這座在陽光下散發銀輝的巨城。
“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建立在平原上的仙城,我們要進去修整嗎?”
這些天不停的在趕路,北地的風光非常的單調,他早就看膩了,現在只有回到人群中才能重新感受到生命的流動。
“不,我們繞過去,要不了多少天就會抵達西洲。”
季安絲毫沒有停留的意思,他下意識的要避開這里。
他開始向西飛行,兜了個小圈子繞過仙城。
古鴻鳴先是有些小失落,但聽到很快就要抵達西洲后精神振奮許多。
“聽說西洲并不寒冷?”
“是的,到時候你的皮襖再也用不上了。”
橫亙在西洲和北地的高聳山脈阻擋了極北之地的寒風,兩地就像如同不同的世界。
又飛遁了三個多時辰,落日如血色的圓盤緩緩墜入遠山,天空好似煅燒的黃銅和燃燒的赤霞,無時無刻不在搖曳著風情。
季安降落到地面,說道:
“根據我的記憶,方圓幾百里都是平坦的大地,入夜后會比較難熬。
趁著太陽完全落下還有時間,你可以挖掘一個壕溝或者壘砌四面雪墻。”
在空曠的環境中,狂風無所阻擋速度極快,他是無所謂,但一個煉氣期的孩子就有點兒難辦。
附近只有稀疏的松林,想要避風只能靠自己。
“我選擇堆砌雪墻,”古鴻鳴立刻表態,在天寒地凍的北地挖掘凍土是件苦差事,至少對現在的他來說是如此。
季安召喚出大黃、火焰龍鷹和金甲傀儡,命令它們守在附近,保護小孩的安全。
“無論如何,你不要離開我御獸的視線,我去砍伐些雪松回來取暖。”
他不需要取暖,但對方需要。
“沒問題,我保證待在這里哪也不去。”
片刻后,季安拖著兩株大腿粗松樹回來了,他迅速在雪墻中間挖掘出兩尺深水桶粗的地穴,釋放炎火咒烘烤幾遍。
正在他們忙碌的時候,大黃發出低吼聲。
聲音并不急促,這是警戒的信號,意思是有其他生物正在靠近。
季安抬頭張望了一會兒,看到西方飛來一個修士,乘坐著雪色大鷹,飛遁速度不慢,應該是朝元期修士。
他并沒有大驚小怪,北地空曠,在野外遇到修士的機會不多,但并不是沒有。
他以精神力溝通大黃,‘繼續警戒,如果距離接近對方仍舊直線飛來發出咆哮。’
很快,大黃發出咆哮,聲音也急促很多。
季安抬頭,看到修士乘坐的雪鷹距離這里只有三四里的路程,速度不減直挺挺的飛過來。
他已經可以隱約看到修士的臉龐,心中升起了警惕。
在這片潔白的冰原上,無論是大黃還是兩個傀儡的顏色,都能夠被很輕易的辨認出來。
對方明知道這里有其他修士仍舊前來,不安好心的可能非常大。
“鴻鳴,待會兒機靈點。”
季安說著,接連釋放出混金玄甲咒,一個給小孩,另一個給自己。
同時他將大黃收入靈獸袋,如果真的是面對朝元期的敵人,巖甲熊幫不上忙。
如果能夠將古鴻鳴也收入靈獸袋,他應該也會毫不猶豫的這樣做。
好在這頭御獸妖氣愈發圓融,他回宗后準備助它突破到朝元期。
如果成功,他手中就算是有了一個能打的御獸。
古鴻鳴知道遇到了敵人,他面色又白了幾分,朝元期修士的敵人,輕輕抬手他就沒了。
他有些畏懼的靠在雪墻后面,伸手按在了胸口默默祈禱。
季安微不可查的點點頭,指揮著兩個傀儡迎向前,自己也向前走了十余丈。
與此同時,戊己杏黃旗飛出丹田,黃色的靈光將他圍繞,虛空中生出朵朵金花。
敵人的惡意比較明顯,他已經做好了戰斗準備。
除非是金丹修士,他即便是遇到數個朝元期修士聯手不慫。
雪鷹很快靠近,在五十丈左右的地方停留,一個張狂的聲音響起:
“哈哈,看看這是誰,季道友不在紅巖仙城享福,怎么跑到這么荒僻的地方?”
季安凝視著對方的臉陷入了回憶,他感覺對方有些面熟,但一時半會想不起來是在哪里見過。
對方能夠認出他來,還點出紅巖仙城,但他在仙城中交際并不廣闊,目前只能確定他和對方照過面。
修士身穿赭色陰陽魚道袍,這是種比較常見的法衣,沒有加入勢力的修士們都愛來一件,幾乎可以算是散修們的‘職業裝’。
季安能夠明顯感受到對方言語中的惡意,也能察覺出對方目光中流露出的淡淡殺機,嘴角勾出嘲弄的弧度:
“雖然說出來很傷人,但我還是要問,你是哪位?”
擺明是敵人,他當然也不會客氣。
對方愣住了,臉上掛上了冷笑:
“小子,你成功再一次激怒我了,你會趴在雪地上痛苦的哀嚎,作為我狂野力量的最好證明,到時候我會好好幫你回憶。”
“你的囂張讓我回憶起來了一些東西,你是在韋氏拍賣會上的修士,姓張。
怎么,名額被我競拍到很不服氣?
告訴你,你得大大的感謝我,九幽之地發生異變,冥河之水暴漲,僅僅有四個修士活著離開。
如果不是我購買到那個名額,那么活著離開的人數就是三人了。”
季安心中吐槽,拍賣會的規則是憑借財力價高者得,當時的感覺是對方雖然脾氣不好,但不至于爆發劇烈的沖突。
不過也說不定,如果對方的眼中自己的行為是阻礙其道途,那就是‘取死之道’。
修道之人不乏行事偏激者,對方如果有這樣的思想,他就只好再發一筆橫財了。
身懷利器殺心自起,他甚至希望對方主動來攻,這樣就可以毫無心理負擔的擊殺掉對方。
至于說打不過的情況,根本不在他的考慮中。
這些年遇到的戰斗不多,他已經培養出了他無敵的自信,至少在同階修士中他有這個信心,唯一所慮的是對方手中像他一樣擁有三階符篆。
還有一點兒他有些想不通,如果對方真的對他有很強的敵意,更應該選擇在紅巖仙城區域動手,沒有理由等他飛遁到銀月城附近。
‘難道是尾隨了一路?’
季安微不可查的搖搖頭,他沒有察覺到有修士尾隨。
不過也說不定,對方很可能會他不知道的秘術,那些煉尸的能夠以僵尸當搜尋犬也是讓他漲了見識。
“九幽之地出現變故了?”
張道衍一愣,當年沒有爭到名額他就離開紅巖仙城了,并不知道這樣的變故。
不過他的臉色隨即冷了下來,“無論是說什么,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隨著他話音的落地,空中浮現一個個飛行傀儡,還有不少強壯的傀儡落在地面,發出重物墜地的“噗通”聲,積雪也沒能減輕這些聲音。
季安目光一縮,瞬間向自己的傀儡下達命令,‘守御,不要主動攻擊。’
守御的目的,是為了守護古鴻鳴的安全。
他并不知張姓修士是個傀儡師,當時競拍到名額后,他并沒有將對方當做潛在的敵人。
離地焰光旗也從丹田中飛出,季安腳踏火行云攻向敵人。
看到這么多傀儡他選擇主動出擊,他對自己有充足的信心,但萬一這些傀儡繞過他攻擊古鴻鳴就難辦了。
張道衍見到敵人主動出擊,嘴角露出嘲諷,他立刻命令傀儡們一擁而上。
托沒有購買到九幽之地名額的福,他抵押的傀儡又贖了回來。
現在他手中有二階傀儡六尊,其中二階極品和上品傀儡各一尊,二階中品傀儡四尊,一階極品傀儡十二尊。
他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要操控這些傀儡就能將敵人擊斃。
與此同時,他掐動法訣,一件二階上品天翔甲覆蓋在他的身軀,這是件胸甲。
作為傀儡師,他非常清楚自己的優勢和劣勢,遙控傀儡戰斗才是上上之選,他本人只要保護好自己不被土‘突臉’打擊即可。
所以面對季安明顯的攻擊意圖,所有的飛行傀儡發出交叉火力網,剎那間火云、風刃、冰刺齊齊涌動。
張道衍控制御獸后撤,心中不屑的想道:
‘小子,有種就沖上來啊。’
下一刻,他見到季安沖入傀儡編織出的‘法術雨’中,不由長大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