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季安語氣中的松動,張樂嘴角泛起笑容,道:
“且聽我慢慢為道友講述一遍,遺跡的入口有黑色的巨石,上面有巨大爪痕和腐蝕的痕跡,還遺留有很多銳器切割的痕跡,應該發生過一場大戰。
我認為應該是大量妖獸參與攻擊,高階妖獸驅動低階妖獸并不罕見.現在剩下核心區域沒有探索,地脈中匯聚了金、火、土三種煞氣,這也是驅動法陣的能量源泉。
即使這片核心區域里面沒有收獲,僅僅是三個煞氣匯聚地點,就是源源不斷的靈石來源。”
他沒有任何夸大,因為他知道合作的前提就是開誠布公。
如果對方答應前往,結果到地方后發現描述與事實不符,隊伍就會有裂痕,這是探險尋寶的大忌。
他們是通過尋寶求財,不是劫修,對方是個制符師,身上指不定有多少二階極品符篆呢!
孤身一人行走在外的修士,要么是蠢貨,要么就是真正有能力的狠人。
季安用手摸著下巴,認真的傾聽著,待對方講完,問道:
“事情有些不對,遺跡的原主人為何要放棄一座有資源的區域?那些尸體上有沒有發現什么疑點?”
靈煞是二階資源,放棄源源不斷財路封禁起來,怎么看都覺得有問題。
攜帶法寶的修士死亡,說明有金丹真人隕落,他的小身板可經不住多少次金丹層次的攻擊。
從對方的描述中可以看出,遺跡并沒有被妖獸徹底占據,那樣的話修士主動撤離的動機更耐人尋味。
張樂輕輕搖頭,“尸體只剩下碎裂的白骨,我們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發現。
我估計遺跡經歷了上千年的歲月,即便里面有什么危險,也在歲月中消磨殆盡了。”
時間才是最強大修士,多少生靈淹沒在歲月的風塵中?無論是凡人還是天賦高絕的修士,幾人能得不朽?
“我不能直接答應,得仔細考慮下。”
季安輕輕搖頭,從對方的描述的收獲中推測,遺跡中利益驚人,他猜想必然有意想不到的危險才讓原主人放棄。
他如果點頭答應,恐怕就由不得中途退出了。
張樂兩人對視一眼,鄭重的說道:
“這是應有之義,如果道友決定加入咱們就是一體,如果道友拒絕加入探索隊伍,我們要求道友不能向其他人透露這個消息。”
一個遺留有法寶的遺跡,對金丹修士也有吸引力,由不得他們不謹慎。
兩人之所以向季安拋出橄欖枝,就是因為對方人脈并不復雜,有一定的底蘊,但在他們的接受范圍之內。
季安微微點頭,直接立下大道誓言,聲稱如果不加入探索隊伍,三十年內不以任何形式向其他勢力透露今天的談話內容。
他立誓之后,張樂兩人的表情明顯放松下來。
大家對彼此的情況都有一定了解,大道誓言對有志于在仙途攀登的修士還是有比較大約束力的。
“季道友,不知道你需要考慮多久?”
“明日清晨就給你們答復。”
袁洪笑道,“道友爽快。”
接下來的談話放松許多,半個時辰后兩個客人離開。
季安待在靜室中,仔細思量事情的利弊。
在他看來,探索遺跡就如同風險投資,面臨著兩方面的風險。
第一是探索時的危險,被法陣封禁的區域,誰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
張樂說遺跡有上千年的歷史,如果里面封禁有金丹層次妖獸什么的,這點時光完全不能對里面的生物造成致命影響,上萬年時間才算安全。
第二個風險是指探索完成后發現有驚人收獲,那時候分配方案能否執行下去就說不定了。
他自己擁有符寶和三階符篆,但觀張樂兩人的獵妖收獲和行事氣度,也像是來自大勢力,說不定家底比他還要豐厚呢。
“我離開宗門來到極北之地,圖的是什么?”
季安捫心自問,他來的目的當然是為了領悟五行相生,為突破金丹打基礎。
遺跡中有收獲,對領悟五行相生有幫助嗎?
也許會有幫助,但不確定。
按照張樂的說法,里面的法陣源泉包括金行煞氣,但需要維持法陣的運轉,想要形成金行靈潮涌動的可能性已經比較低了。
風險不小,但對他的修行幫助不大,大概率只是得到些浮財,對他來說值得為浮財冒險嗎?
想到這里,季安心中有了決斷。
他輕輕搖頭,將這件事拋諸腦后,盤坐下來開始運轉五行輪轉經。
現在這個階段沒有合適的丹藥服用,為了精純法力,修士們都會選擇自己點點滴滴的修煉。
法力的積累是個長期的過程,每一天都不能放松。
隨著功法的運轉,洞府中的靈氣瘋狂向著靜室匯聚。
片刻功夫,濃郁的靈氣形成濃霧。
季安體內五行神府光芒流轉,穴竅中道種熠熠生輝。
靈氣經過水行神府時,他的身體中傳出流水聲,剛開始如涓涓溪流,而后如奔涌江河。
靈氣被淬煉一遍,進入木行神府中,他的體表顯露翠色的花紋。
剛開始如種子萌發出小小嫩芽,嫩芽迅速長大,有的變成參天大樹,有的化為纏繞的藤蔓。
緊接著,鮮花盛開樹木結果,繁盛到了頂點后迅速枯萎。
這時候,靈氣輸入到火行神府之中,靜室中隱約傳出“噼啪”的聲響,好似木柴在大火中燃燒。
季安的體溫迅速升高,好似一個火爐向外輻射的熱量,體表的藤蔓、樹木花紋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赤色火焰紋。
花紋還在動態變化,乍一看如跳躍的火焰。
驀然,赤色紋路化為金焰,虛室生電光華自現。
剎那過后,厚重的氣息從季安身上彌漫,如高山仰止的大岳,如廣袤無垠的蒼莽大地。
靈氣在土行神府中被進一步加工,此時已經化為靈液。
當靈液流入金行神府,神意更加斂聚,靜室中出現道道流光,如冷月映照甲衣。
靈液被進一步壓縮,好似粘稠的膏體,此刻已經蛻變為法力,最后匯入到丹田之中。
丹田是人體之祖竅,象征著修仙之始,法力之潮傾瀉而下,元命火焰光華大盛,石龜嘴巴翕動,瘋狂吞噬著法力。
當水府、木府、土府亮起的時候,仙脈得到不同程度的滋養,發生著極其細微的改變。
仙脈變得更加寬闊,柔韌性也更強,身體中每一個角落都有仙脈的蹤跡。
季安覺得如果以煉化靈氣的效率來看,自己資質應該達到了天品。
第二天。
張樂兩人走在路上,傳音交流著。
“老袁,你覺得季道友會答應探索遺跡嗎?”
“說不準,接觸到他也有一年多,我感覺對方是個極其謹慎的人,輕易是不會愿意冒險的。
而且我有個直覺,對方是個隱藏很深的修士,實力也許比我們預料的要強出不少。”
袁洪輕輕嘆了口氣,他對自己的直覺很相信,過往的歲月也證明了他的直覺很可靠。
張樂沉默,片刻后他們來到目的地,發現季安已經等候在洞府門口。
“兩位道友請進,”季安將人迎進洞府,委婉的說出了拒絕之意。
“很遺憾,我覺得現在的生活挺好,不想去冒險。”
冒險所得的利益并不明確,但風險卻是實打實的能看到。
張樂看了朋友一眼,惋惜的說道:
“不能與道友合作,真是件憾事。”
沒有營養的閑聊片刻,兩人告辭離開,他們得邀請其他修士。
季安輕輕搖頭,心中揣測他的拒絕是否會失去兩個優秀的獸皮供應商。
想了一會兒,他失笑著站起身,這些他不能控制的事情多想無益,白白影響心情。
他離開洞府,大步而去。
韋氏靈符店。
季安剛剛踏入店鋪,就看到掌柜急急忙忙的從二樓奔下來,他驚訝的問道:
“道友這是有什么事?”
他頓了頓,開玩笑的說道:
“難道是道友未卜先知曉得我要來,特地下樓迎接?”
韋祥林臉上露出和善的笑容,“前輩,某家正待去您的洞府尋你呢。”
他上前兩步,壓低聲音,“我們少東家早就想和道友一晤,奈何總是有事情耽擱。
今日恰好來此,想和前輩見一面。
這不,命令我前去問詢前輩是否有空,想不到您就來了。”
對方是個高產的制符師,這兩年的合作讓店鋪賺了不少靈石。
兩人一起來到二樓貴賓室,季安見到了正主。
一個國字臉氣質沉穩的儒雅修士,白面有須,見之就讓人生出好感。
“少東家,這位就是季安前輩。”
白面修士起身,熱情的招呼道:
“久仰道友大名,在下韋承乾,快快請坐。”
主賓落座,寒暄過后,韋承乾語氣謙和的說道:
“聽口音道友不是北地修士,不知仙鄉何處?沒有探究道友的意思,如果不方便可以不回答。”
掌柜曾經講起過對方的訴求,作為擁有良好合作關系的盟友,賣對方個面子未嘗不可。
“事無不可對人言,在下來自西洲。”
“西洲呀,曾經我去游歷過,不知道友以為此地比之青云仙城如何?”
季安微微挑眉,自嘲的說道:
“青云仙城不如此地也,坦白說,我最初以為北地修仙界荒涼的很,卻不料西洲的繁華遠遜極北之地。”
“哈哈,道友坦誠。
在我看來,西洲修仙界只有寥寥幾個大家族和三大宗門能夠算得上大勢力。”
韋承乾頓時對季安生出好感,有些修士面對事實還會選擇胡謅。
“這么說我的出身道友也聽說過,在下金靈宗修士。”
“當然知道,貴宗在西洲南邊,距離南洲更近些。”
兩人的聊天愈發愉快,不知不覺講起了修煉方面的事情。
季安講了金行、土行的理解,讓對方大為贊嘆,有實力的修士到哪里都會受到尊重。
不知不覺半個小時過去,韋承乾溫和的笑道:
“今日和道友一敘,頓生相見恨晚之感,不知今晚能否賞光,讓在外招待道友略盡地主之誼?”
韋氏和落楓谷、元合山都有交易往來,唯獨沒有和金靈宗產生交易,交好對方也許會開拓出一條商路。
再說了,交好一個有前途的修士,本身就是他這類家族嫡系弟子下意識的行為。
季安微笑,“在下受寵若驚,恭敬不如從命。”
他本身就有交好本地大勢力的想法,不過交好也要有技巧,舔著臉硬擠自掉身價。
韋承乾的笑容更加隨和,道:
“掌柜曾說起道友想獲得進入礦山感悟金行靈機的名額,在下好友家族經營數座礦山,過幾日幫道友引薦認識。
道友得準備好靈石或者高階靈物,如果手頭緊,可以來店鋪借些。”
其實他從中間牽線搭橋會顯得情意更重,不過那樣做有些小家子氣,不為他所取。
“多謝道友,這下幫了我的大忙,感懷在心。
對了,以前我一直沒有打探費用如何,道友可有消息?”
季安心中高興,靈丹閣的掌柜宣稱家族和礦場主有關系,卻沒有更進一步的消息,還是韋氏實在。
他決定以后減少煉制丹藥,用節省下來的時間繪制符篆,投桃報李。
“他們會根據匯聚的金行靈機強盛程度收費,每次十塊到上百塊中品靈石不等。
靈潮真正爆發的持續時間很短,可能只有幾息,最長也會不超過半刻鐘。”
韋承乾說道,想要領悟金生水是五行相生中最難的,因為靈潮爆發時間很短,還沒有開始感悟到什么就結束了。
他本人已經領悟金生水,花費了二十多年的時間,觀摩了數百次。
領悟的過程非常痛苦,干擾很強,這還算是快的,他見過有些修士卡了四五十年后無奈放棄。
他講述了領悟時會遭受到什么樣的痛苦,甚至還講解了規避的小竅門。
季安鄭重拱手,道:
“多謝道友相告。”
這些消息老祖都有交代,但沒有講這么仔細,畢竟時間太久遠,記憶已經模糊。
“一點小小的建議,道友不用放在心上,即使我不提,道友身臨其境幾次也會有應對之法,說不定比我的建議更好呢。”
韋承乾擺著手,示之以誠才能更好的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