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我好累,我們回家吧?”
虎子的聲音響起,稚嫩的聲音之中透著疲憊。
曾安民低頭朝著虎子的方向看去。
此時的虎子面色有些發黑,脖頸處蔓延著些許的黑色氣息,他嘴唇慘白,有些踉蹌的站在門口。
看到這一幕,曾安民的眉頭猛的一皺,沉聲道:
“剛剛在院外還玩的好好的,現在怎么這般模樣?”
隨后他猛的朝著老和尚看去。
老和尚的目光依舊透著慈祥。
他就那么笑呵呵的看著曾安民,緩緩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遞給曾安民:
“紀青身上有邪祟之氣,虎施主與其有過接觸,若是不正視,或會對虎施主身上留下暗傷,這憑藥可化解。”
曾安民愣了愣,他抬頭看著老和尚問道:
“邪祟之氣?難道是他久在北境與妖族接觸的多了?”
“貧僧不知,路遇西山時只有虎施主在那里,并未真正見過紀青,只有他殘留下的邪祟之息。”
“這藥怎么用?”曾安民接過瓷瓶之后,感受著瓶身上傳來的潤滑感。
“一共三粒,已經喂過虎施主一粒,剩下兩粒分兩日服下。”
“哦。”
曾安民接過藥瓶之后,朝著虎子走了過去,他將虎子抱起,抬起手指搭在虎子的胳膊上。
一縷武道氣息緩緩渡入虎子體內。
感受到虎子體內殘留的黑氣,那是一種熟悉的感覺。
跟紀青戰斗之時,紀青的身上就是這種黑氣。
“呼~”
曾安民深深的看了老和尚一眼。
這和尚沒騙自己。
的確是紀青身上的黑氣。
“這藥多少錢?”曾安民面色嚴肅起來,他看著老和尚:“我國公府從不欠人。”
老和尚笑呵呵的伸出了一根手指:“一千兩。”
要錢就好。
曾安民心中輕輕松了口氣:“我明日便讓仆人帶銀子來。”
“是黃金。”
老和尚臉上的笑意依舊慈祥。
“奪少??”曾安民瞪大眼睛:“你怎么不去搶?!一千兩黃金,都夠買下你這座廟了!”
“貧僧自然知道。”
老和尚反問曾安民道:“那曾施主知道這瓶藥有多珍貴嗎?”
曾安民輕輕怔了怔。
“百年誦經,集佛骨之舍利,方得此一顆。”
“貧僧三百年法力,筑此藥三顆。”
“此藥本是為映塵洗神所用,卻不曾想虎施主比映塵更需要此藥。”
曾安民沉默了:“出家人不打誑語?”
“阿彌陀佛。”
老和尚滿面坦然。
曾安民低頭看了一眼虎子慘白的臉色,輕輕嘆了口氣:
“黃金就黃金吧,明日我親自送來。”
“呵呵。”老和尚卻是輕笑一聲緩緩搖頭:“施主不必著急。”
“貧僧此次游歷,除了巧合之下救了虎施主外,也曾去往西流,那里如今正值干旱,葡萄久不結果。”
“百姓苦不堪言,易子而食,賣兒鬻女……”
說到這里,老和尚的眸子閃爍出一抹悲哀,他嘆息道:
“施主將錢用在災民上吧。”
“不是,三百年之苦修……”曾安民有些不敢相信老和尚的話:
“被你拿來做慈善了?”
國公府如今勢頭正盛,一千兩黃金并不算多。
“做慈善……”老和尚聽到曾安民的話之后,輕輕一怔,隨后曬然一笑:
“施主所言是極。”
他輕輕撫了撫自己身上那帶著補丁的僧袍:
“貧僧多一劫,世人便少一劫。”
曾安民的神色變的恍惚起來。
他又想起當初南下,與東方蒼的對話。
“佛門以天下眾生疾苦為修行。”
“最出名的便是苦行僧人,布鞋,布衣,游行天下。”
“他們認為天下之苦是有總量的,佛門之人多吃些苦,天下人便可少吃一些。”
“我佛,慈悲。”
曾安民神色肅穆,雙手合十,對著老和尚行了一禮。
老和尚臉上笑容依舊慈祥。
他并未躲這一禮,只是緩緩閉上眼睛,同樣的雙手合十:
“阿彌陀佛。”
臨別之際,曾安民抱著小虎子,低頭看了一眼小映塵問道:
“你不生氣嗎?”
小映塵聞言,眼睛愣住,他不明所以的抬頭看向曾安民:
“小僧……如何會犯嗔戒?”
“你師父苦修三百年的功力,這丹藥可本是為了給你留的,卻被小虎子捷足先登換了一千兩黃金,結果又轉手安排到了災民身上……”
曾安民對他挑了挑眉頭:
“要是我我肯定饒不了虎子。”
映塵臉上泛起一絲開心的笑容。
陽光將他的睫毛映成了金色。
他清澈的眼眸看向曾安民,雙手合十,認真道:
“我輩修佛之人,應救此世之難。”
曾安民有些心疼這小子,他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道:
“若你修的不是佛呢?”
也許只有佛門才能教導出這種干凈純粹的人了吧?
小映塵有些發愣。
曾安邊的問題他從來沒有考慮過,一雙短小的眉毛擰在一起。
顯然是在對這個問題認真的思考。
看到他這模樣,曾安民咧嘴笑了笑。
他其實也沒打算從一個十來歲的小孩子口中問出什么哲學答案。
正要抬手告別。
卻見映塵那清澈的眸子抬起,烏黑的眼睛竟透出一抹調皮:
“小僧與虎施主……還是好朋友呢!”
曾安民愣住,他看著映塵那清澈的眼睛看了良久。
隨后輕聲道:
“我帶虎子,對你說聲謝謝。”
國公府。
“舅舅~”
虎子迷迷糊糊的醒來。
此時那抹黑氣已經初見端倪,將虎子周身都纏繞起來。
就像是一只粗壯的胳膊,死死的扼住虎子的脖頸。
他小小的臉上,蒼白無比。
曾安民從腰間拿出一個瓷瓶。
此時也到了要喂第二枚丹藥之時。
“波~”
瓷瓶的塞子被他拔掉。
瓶中的香味撲鼻而來。
不是藥香,是一股純粹到極致的香味。
就好像是這世上最干凈的味道。
莫名的,曾安民體內的浩然正氣緩緩流轉。
“好親近……”
熟悉的親近感傳來。
浩然正氣與那丹藥的親近!
曾安民面色有些恍惚:
“當初在江國,東方蒼血月之夜的祭壇……也是這般親近。”
“看來東方蒼說他東方教是脫胎于佛門不是在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