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玉闕仙尊正在修行。
對抗是日常,困難也是尋常,天塌了玉闕仙尊也依然把修行放在第一位,實力提升上去才能更好的面對危局。
‘王玉樓,我’
‘五千縷洞天之精肯定沒有,你不要再糾纏了,水尊,不行你就把東極宗滅了出氣吧。’
原來,是要賬精水尊忽然上線,和玉闕仙尊玩起了大道傳音。
‘而且,驚瀾的事情很復雜,我之前在天外天時,它也是天外天的一員,念無涯也一樣。
這兩個人,都有問題,四靈界局面你不了解,我留著驚瀾后來才殺,已經是給你面子了。’
顯然,玉闕仙尊雖然不缺資源,可五千縷洞天之精是不可能給的。
驚瀾必須死,水尊保不了。
甚至,在玉闕仙尊看來,就是這件無頭的糊涂案打到簸籮會,自己也不理虧。
水尊就是純打秋風,別說五千縷洞天之精了,就是一縷也不能給!
‘不是洞天之精的事情,王玉樓,在你心中,我就是那么沒格局,心里面只惦記洞天之精的小人嗎?’水尊反問道。
‘怎么不是呢,這樣吧,水尊,您老也別生氣、別賣關子,直接放。’
東極玉闕妙法化水仙尊不耐的催促道。
它很忙,四靈界那么大一攤子,各路牛鬼蛇神都圍在它身邊,修行上也必須時刻保持極限速度。
整個過程,就算是以玉闕仙尊的心力,也會有疲憊的時候。
這種疲憊,對外、對下是沒法展露的——得一直保持最高能量、最有信心、最有魄力、最有智慧的狀態。
但是,面對水尊,玉闕仙尊就能毫無顧忌的表達真實的自我了——比如不耐和惡心。
毫無疑問,這就和玉闕仙尊當初對畢方一樣,是尊重的體現。
‘畢方背著你在四靈界另搞了一套擴張體系,羅剎不僅知道,可能已經和畢方分完了蛋糕,因為,它對我也采取了很有問題的、糊弄的手段。
你被賣了!’
水尊不可謂不言之鑿鑿,因為它說的這些,都是它完全相信的,它親自抽絲剝繭的推理出來的。
然而,令水尊意想不到的是,玉闕仙尊只用四個字做回答。
‘假,你錯了。’
大天地內,水尊在自己的洞天中愣了一下,整個人都無語了。
曹尼瑪的臭沙比王玉闕,畢方都他馬的快把咱倆料理死了,你還在這里裝蒜!
幸好,水尊已經是成熟的老登了,憤怒的情緒沒有影響他的行為,水尊的大腦依然理智。
‘王玉樓,我沒錯,神光.’
水尊將他眼中的事情脈絡,以及羅剎行為的詭異,向王玉樓和盤托出,而后繼續道。
‘你現在被賣了,就不要沖那么狠,等我在仙盟內斗罷一個回合,暫且理清楚局面,你那邊再贏,才是最妥當的。
我們聯手,是雙贏,我們如果不配合,就會被動許多許多。’
這時候,王玉樓才確定,水尊不是來要賬的。
沒辦法,五千縷洞天之精不是小數目,而頂級金丹的底線,向來就是格外奇崛——各有各的極端化演繹,一切只為需要服務。
得防著啊。
不過,在理解了水尊的擔憂和他眼中的局勢,以及水尊的訴求后,玉闕仙尊終究是不太認可水尊的判斷。
‘水尊,你說畢方已經在暗中搞了一套體系,我其實也查了,咱們想到了一起。’
其實,頂級逐道者在某些具體實踐中的行為趨同不是問題,他們的不同才是更多的。
部分情況下的趨同,實際上是一起向最優策略靠近的結果,具體就‘對畢方有沒有搞另一套四靈界經營體系的判斷’而言,則是水尊和玉闕仙尊從一個側影抓畢方黑手的過程。
聽起來有些抽象,僅僅看到了一個可能得側影,就抓畢方黑手,累不累啊?
問題,就在這里——所有嫌累的,都死了,都進畢方的大胃袋了。
仙王樂呵呵的跟你說‘你好我好大家好’,你當真了,那仙王就是真的好了。
‘但我調查的結果,告訴我,不可能!
莽象,一個漸漸暴露的廢物。
神光,從一開始就是廢物。
這么說吧,他們倆,是能放在故事里流傳千百年的蠢貨。
畢方得多蠢,才會讓這兩個大天地金丹內少有的人才,來四靈界和我斗?
你想想。’
說著,玉闕仙尊的思維,愈發的清晰。
那些復雜的局勢,仙盟舞臺上的縱橫捭闔,屬于頂級逐道者的棋局,水尊和畢方的對抗,無極爭無極的局面,四靈界中的紛擾.一切,在他的腦海中展開。
成尊,從來不是個‘力量夠了就可以’的美好幻想。
就是給了底層修士和玉闕仙尊、和水尊一樣的實力與修為,他們也必然會在極短的時間內從云端墜落。
九霄之上的尊位之光有多么顯赫,九霄之上的雷霆與風暴就有多么的強烈。
不過,玉闕仙尊的修行,是實打實的,他的修行境界,從來都和自己的修為匹配,甚至某些時候還常常超越。
所以,玉闕仙尊很快就厘清了一些有趣的事實。
‘王玉樓,你說的簡單,畢方把神光和莽象放在前面,背后說不定藏著’
聽著水尊的屁話,玉闕仙尊發自內心的笑了,忍不住的笑了。
哈哈哈哈!
笑聲,在空蕩蕩的玉闕宮內回蕩、回蕩,再回蕩。
仙尊在笑什么?
水尊,水尊,太和水尊!
‘水尊,我不叫王玉樓,叫我玉闕道友,很難嗎?’
身處自己洞天之內的太和水尊表情一變,神態徹底化作了平靜。
‘什么意思?’水尊似乎很疑惑。
‘別裝了,你給什么條件,直說,我不聽畫餅。’
如果說,老羅狗吠,嘲笑水尊的修行有問題,是近乎于單方面定義的宣布水尊輸麻。
而此刻仙尊直接要價,其實是,仙尊意識到了水尊面對的問題。
畢方在四靈界,沒有搞第二套體系。
很簡單的一個邏輯——它哪有那么多的籌碼在四靈界內無腦的壓?
但畢方,可能真的在仙盟內挖著水尊的根、仙盟的根!
這才是問題所在!
四靈界太遠,仙盟太近。
而玉闕仙尊,可以成為水尊的牌,所以,水尊忽然就不要賬了。
這就是修行者修到高處,所得到道果的又一次具象化體現。
玉闕仙尊什么都不做,他的捅蘸價值就已經客觀存在,只要他有成為籌碼和變量的可能,他就能向相應的利益出相關方,賣出很好的價。
真就是坐在自己的道場內,勝利,源源不斷的到來。
贏麻算什么,這種坐著不動就是贏的境界,才是贏中之贏,頂級贏。
玉闕仙尊直接要價,甚至跳過了意向合作的環節。
水尊明白,自己沒有裝傻的必要了,于是便直接道。
‘你是仙盟的金丹,畢方那樣的人物,你斗不過。
沒有大勢的情況下,你就是個尋常的天仙,頂天了不過金仙而已。
如果你在四靈界奪得勝利,那么,未來肯定是要回大天地的。
到時候,你就是金仙巔峰,半步頂級仙尊的層次了。
而保持仙盟的存在,保住你在仙盟的基業,對于你從金仙巔峰、半步頂級仙尊層次,向簸籮會頂級仙尊層次的沖刺,有利。
王玉樓,你我是合則兩利的,仙盟不能現在就散。
至少,不能在無極爭無極的對抗中,成為畢方對抗無極道主的祭品。’
水尊的訴求,保住仙盟的獨立性,從而保住自身借仙盟體系和秩序而擁有的巨大優勢。
為什么仙盟的獨立性有危險?
因為,畢方的大黑手在任何時候都沒有停下,而于具體的無極對無極的獨尊對抗內,畢方很可能會推動仙盟,打響進攻南方地底妖窟的第一槍。
水尊,就是那個被畢方選定的沖鋒者。
在不想讓無極道主真獨尊的基本原則下,畢方給水尊的壓力只要夠大,考慮到水尊修行法門將半個湖州域化作主場的特殊性,水尊,是只能沖的。
跑不了廟嘛。
故此,在懸而未決的未來局勢中,水尊只能,在畢方的壓力下,在仙盟獨立性喪失的局面下,沖在前面,成為無極對無極獨尊對抗的第一枚過河卒——考慮到水尊的修為,或許也可以稱呼為過河大將。
這時候不梭哈,等真被壓著過河沖的時候,再梭哈,就來不及了!
四靈界內的爭奪,只是無極對無極獨尊對抗的一個環節,而這場對抗,是在數不清的環節上同時發生的。
甚至,更深層的去思考畢方對仙盟的攫取,會發現,老畢登早就在不斷地落子了,至于什么時候動用,真就是個時機問題。
如果無極道主沒有蹦出來,忽然被大家發現,那畢方可能就不會現在便漸漸顯露出自己對仙盟的深層布局。
‘仙盟不一定成為犧牲品,水尊,我甚至可以讓東極宗全力支持你。
如果先分了妖窟,仙盟就是贏,您啊,實在太擔心了!’
此刻的仙尊,是不是很像那種特別能為水尊考慮的小棉襖?
真這么想,你就錯了!
面對仙尊順著自己的壁畫繼續往下扯淡的行為,水尊的臉漸漸從平靜化作了微紅。
狗日的驢王,你真能裝啊!
‘打起來,輸輸贏贏,很難說的。’水尊含糊著試圖糊弄糊弄。
‘肯定贏,東極宗全力支持你,就是把東極宗打沒了都無所謂!’
玉闕仙尊趕忙打氣道。
水尊的臉,已經不紅了,而是有些發綠。
注意,到現在,根本沒談價,王玉樓已經開始瘋狂的暗戳戳逼太和水主動加價了。
什么‘肯定贏,放心打,我相信你’,什么‘東極宗全力支持’.全是逼水尊主動報價。
而且,玉闕仙尊這些壁畫,算是鋪墊的明明白白的——老水,俺這波想吃飽飽。
你啊,不能太摳搜,不然,就去‘必勝吧’,就去拉著全力支持你的東極宗必勝吧。
因為,水尊是有腦的,他不可能聽了王玉樓屁話,那些惡心人到極致的屁話,然后真就信了,就無腦沖了。
那太太太無腦了。
壓下心中的惡心,水尊長長的吸了口氣,道。
‘王玉樓,你別太過分。
四靈界內的成敗,唯一對我有價值的,就是時間窗口。
僅此而已。’
水尊的訴求,是讓玉闕仙尊別贏那么快。
玉闕仙尊畢竟是仙盟出去的,和水尊,長期以來,屬于是明牌眉來眼去。
這就像嚴閣老被道君逼得急了,便想讓胡宗憲在東南慢慢來類似。
東南的倭寇,就和鵝城外的麻匪類似,有時候必須得剿,有時候,必須得慢慢剿——四靈界的龔善德其實也是個類似的位置。
水尊求的,就是一個玉闕仙尊在四靈界慢慢贏,或者慢慢輸,都無所謂,重點是用外壓給自己爭取梳理大天地內盟友群、梳理仙盟內局面的機會。
而這種訴求的價值,其實是沒有客觀定價的。
這類交易,只發生在極其特殊的局勢中,只發生在最懂微操和對抗的頂級逐道者之間,不存在什么價格判斷體系。
從這一點而言,玉闕仙尊的修行,真就是得了道了的。
道可道,非常道嘛。
如果道能讓所有人看到,那這種道,就失去了價值,注定修不到獨尊——羅剎的那個獨尊修行理念,其實沒那么錯。
這個維度是‘水尊沒錯,不意味著羅剎就錯了’。
你要問‘都沒錯,為什么都沒獨尊?’
那就有些太過于完美主義了,實際上,正是都沒獨尊,才能有后來人爭獨尊的機會。
很多路,不走到終點,不走到絕對的山窮水盡,你怎么就能說它是絕對錯誤的?
不能的。
這,也是逐道者最擔心的維度——沉沒成本不參與重大決策是理性思維下的利益原則,但不是絕對適用的實踐原則(類似于‘只篩選不培養’)。
‘時間窗口,時間窗口,是啊,只是個時間窗口,水尊,我先問一個問題吧。’
玉闕仙尊有些感慨,修行到了最高處,爭變化爭到了極致后,竟是一個如此難以描述的局面。
作為頂級金丹、作為仙盟領袖的水尊,為了一個時間窗口,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呢?
‘問!’
‘您認為無極道主和畢方是一個人嗎?’
水尊愣了一下,這個問題,尋常人聽了會感覺問問題的是沙比。
但問問題的是玉闕仙尊,玉闕仙尊詢問的對象是水尊。
這就不一樣了。
實際上,玉闕仙尊之所以問,是因為真的擔心。
怕啊,怎么能不怕,畢方在大天地內玩運營,當著水尊的面,快把水尊這位頂級金丹運營成代價了。
這種對抗,太恐怖,畢方十萬年的壽元、大天地第一人的地位,太恐怖。
當玉闕仙尊剛剛成道證金丹時,他對畢方的恐怖是沒有概念的。
就是后來,也不是那么有概念,所以敢‘很尊重畢方’的各種手段全給畢方整上,甚至在簸籮會內對著畢方狠狠地狗叫。
現在,玉闕仙尊對畢方的恐怖,是真的有概念了,反而開始懷疑起了自己過去的判斷。
注意,這種懷疑自己過去判斷和對現實變化把握的行為,不是仙尊不自信。
依然是那個邏輯——你必須非常把畢方當回事,不然就可能進畢方的大胃袋。
老畢登錯十次都不一定會死,它的對手們.就難說了!
從這一點而言,玉闕仙尊的謹慎,和對自身過往判斷的不因循,反而又盡顯氣魄了。
仙尊,沒有被自身的價值判斷給困住。
‘應當,不是一個,不然,簸籮早就開始跳了吧?’
水尊的回答盡顯荒誕——一個成道六萬多年的頂級金丹,居然把答案寄托在另一個對手的行為上。
玉闕仙尊荒誕的提問,換來了水尊荒誕的答案。
但這個答案,反而很有誠意。
壓力,就是這么大。
‘是了,簸籮老人總不會看錯,畢方就算真用了‘無極無極本一體’的陰謀騙簸籮,但這個‘無極道主藏了三萬年忽然蹦出來’的策略,也能提醒簸籮,讓它小心’
玉闕仙尊認可了水尊的答案,但水尊反而又陷入了懷疑。
‘不對,簸籮老人之前,其實是希望局勢繼續拖下去的,玉樓 不對,如果簸籮想拖,而畢方無極本一人,簸籮順勢拖.
也不對,也不對,不該這么拖,這么拖,簸籮沒拿到太多的優勢。
所以,畢方和無極道主就是兩個人,不然,解釋不了天地規則改易,天地規則改易,是無極道主主導的。’
水尊繞了一圈,再次得到了答案,隔著無盡的虛空,兩人反而陷入了沉默。
壓力,真就是能感覺到的壓力。
還是水尊主動打破了沉默,它很忙。
‘玉樓,我不可能給你太多。
機會窗口能不能成為真正的機會,是個問題。
說吧,你想要什么。’
讓王玉樓報價,不是讓王玉樓亂要價,小王當然明白。
他想了許久,問道。
‘水尊,你知道四靈界的局勢,我不可能修洞天法,延壽相對簡單,總有各種手段,但我的根本法要如何超越洞天法,是個問題。
你研究水法那么多年,洞天法出來的也很多年,肯定有所收獲,能否將這一法門全部給我,幫我在四靈界鎖定勝局?
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向來心有大道,所謂仇怨,便是連莽象都能容忍。
若我未來得成獨尊,必不會容不下你。’
不是小王貪,而是沒什么好要的。
現實的利益,且不說水尊給不給,就是給了,這么遠的距離,沒有什么虛空萬里坊,玉闕仙尊也拿不到。
不是小王狂,而是大家的境界和修為就放在這里,都是志在最高的存在,沒必要裝蒜。
而對于小王而言,如何跨越強大的洞天法,在修行法門上,不因法門的劣勢而失去對抗的勝算,很重要、很重要。
洞天法,好,但不能修,至少玉闕仙尊現在不能也不敢修。
這和膽魄無關——沒有必要用賭命的方式證明自己膽子大,那是蠢,不是有膽。
至于小王的人設和承諾,其實反而不重要。
水尊不會信。
等水尊愿意相信的時候,玉闕仙尊也無所謂水尊信不信了。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有那一天。
‘你可真敢要’
水尊感覺自己好像被新晉的小登上了一課。
王玉樓是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啊,什么都敢要。
眾所周知,以洞天法的出現為分野,大天地修仙界、修行者、逐道者的修行,完全變了樣子。
無極道主的洞天法,徹底改變了時代。
而太和水尊,作為在洞天法出現之前,就已經成名于大天地的強者,其對于洞天法的研究,是必然的。
玉闕仙尊想要的法門,水尊確實有。
畢竟,當初打下滅仙域時,仙盟的四位頂級金丹,都表現的極為強大。
但是,但是,玉闕仙尊要的法門,事實上已經近乎于水尊的根本法門了。
洞天法很強,想要超越洞天法很難,水尊集合了自身所有的積累和妙法,才實現了這一結果。
難道,真的要給王玉樓了嗎?
水尊自己也在猶豫,即便是頂級金丹,面對這種層次的利益交換,也難以做到絕對果斷。
‘水尊,不是我想要,而是我必須要。
四靈界四靈界,是個好地方,但我不想被永遠困在這里。
局勢的發展,被你們控制和影響,我似乎只能等,只能困在這道庭內,等啊等。
可如果我能突破四靈界的局限,牽動對抗在大天地外發生,那么,水尊,你的局,不就徹底解了嗎?
那可不是你現在求的暫時安全,而是徹底解開。
我修行積累不足,修為低,年資低,那就讓我來沖嘛。’
求你了,水尊,給我妙法吧。
為了水尊掌握的可以對抗乃至于超越洞天法的法門,仙尊許下了最假的承諾。
他當然不可能真靠水尊的法門修到終點,但讓水尊的法門幫他提提速,還是可以的。
先活下去,才能尋求吃的更好。
實際上,很多人會誤以為玉闕仙尊在四靈界的日子很好,這其實是省略了大量復雜矛盾后的誤會。
一個簡單的問題,玉闕仙尊真不是在坐牢嘛?
是的啊!
連烈州道庭都不敢輕易出,環佩在暗中不知道想什么,無極道主的持劍不動策略已經把水尊逼的梭哈了,將王玉樓困在牢里又算什么呢?
對外擴張,搞鎮虛巡天府,未嘗不是仙尊試圖沖破牢籠的嘗試。
講個不道德的笑話——這就和大毒梟在牢里蹲著,遙控小弟在外面賣貨一樣一樣的。
‘不是不能給,玉樓啊,你這修為不夠,我給你了,你也看不懂,要不還是換一個吧?’
水尊終究是在猶豫后選擇了拒絕。
‘不換,你不給,我在四靈界內早晚也是死局,環佩、木繁這些人都不好對付。
水尊,你要真不給,我就開始沖了,畢方留了只羽毛給莽象,現在這羽毛在我手中。
我拿著羽毛,勾引環佩和木繁,干死一個,四靈界局勢都穩定了。
你的機會窗口,也就會迅速消失。’
木繁死于畢方之羽下,玉闕仙尊拿環佩沒辦法,四靈界入無極道主之手。
你說畢方不配合?
很難說的,畢方在各個環節都有落子,大天地內水尊的局面危如累卵不是假的。
環佩死于畢方之羽下,四靈界局面同樣鎖死,無論木繁還是玉闕仙尊贏,仙王都無所謂,水尊的機會窗口同樣消失。
這么說吧,水尊的機會窗口,只和玉闕仙尊有關。
它可以同時爭取很多機會窗口,從而增加自身重組籌碼和聯盟體系的把握,但沒法確定,會不會因為少了王玉樓這個點,就贏不了。
這就和莽象雷劫前殺不殺旦日、懸篆類似,莽象后來是肯定后悔了,但讓‘當初的他’重新選,他一樣會殺旦日和懸篆。
水尊太有智慧和經驗了,所以,對于這些局面,有著清晰的認識。
它甚至能看出,玉闕仙尊的威脅就是笑話。
水尊非常確信,王玉樓不可能拿他的命,報復自己不給他法門的行為。
就是不給玉闕仙尊法門,玉闕仙尊也可能會將四靈界的局勢拖下去。
什么死局、坐牢,都是相對的,玉闕仙尊同時也在贏。
但是玉闕仙尊也有主動權,很快的贏,那些可能,也只是可能。
這種利益的抉擇,已經超越了思考的極限,水尊在復雜的價值判斷后,終于給出了最后的答案。
‘我給,接著’
王玉樓有些喜出望外的站起身子,驚喜的在玉闕宮內繞了好幾圈,但等其真接受了水尊的饋贈后,反而陷入了沉思。
‘王玉樓,一個顯然的事實是,我們都是修水法的,未來,必然有一戰,這件事,繞不開。
法門我給你了,我沒有留什么后手,你當是看的出來的。
但是,一切抉擇,終究要看你自己!’
水尊冷冷的撂下幾句看似不明所以的話,便斷開了傳音。
玉闕仙尊的眉頭緊鎖,卻是因為,他已經意識到了問題。
水尊給的法門,沒有名字,其體系依托于水尊掌握的四十六條大道而構建,可以實現法相法基礎上的求道果于外,也就是水尊搞出湖州領域的那套法門。
(不是說水尊這么多年就掌握了四十六條大道,而是其用四十六條的造化為地基構建了這一法門)
玉闕仙尊沒有掌握那么多大道,就是數量夠了,大道的種類和水尊也不一樣,但問題不在于這里,因為,玉闕仙尊的修行積累和境界決定了,這些都是小問題,有水尊的思路參考,就能一點點磨過去。
真正的問題在于,水尊的這個法門,玉闕仙尊很難確信它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
就像水尊所言,只要玉闕仙尊修行的好,未來他和水尊就必有一戰——必然的,為了各種先天、后天水屬大道掌握權。
水尊的‘抉擇要看你自己的心’,對應的,是玉闕仙尊面對水尊給出的‘對抗和超越洞天法的解決方案’時,要不要修,要不要信的問題。
水尊的沒留后手,尋覓真假沒有意義——一定找不到。
仙尊不該信,不敢信,但又需要這個法門。
從期待得到,到真正得到,心態,就不一樣了。
這還是問題之一,另一個問題,更復雜些——現在能被仙尊認為是問題的問題,都很復雜。
即,水尊的求道于外,以法相法為依托,走的路子是將一片地域、一處局部的天地乃至完整的天地化作自身修行、修為、實力的支持與臂助。
這個,就是水尊認為的獨尊路,就是水尊同羅剎交流的那條路。
盡管玉闕仙尊不知道水尊和羅剎的論道,但他的見識和境界已經足矣支撐他做出一個基本的判斷——這套法門,其實是自困于地!
水尊,為什么梭哈?
湖州太特殊,仙王可能看上了,想讓水尊沖。
所以,玉闕仙尊難道真要在四靈界內修水尊這套‘超級法相法’嘛?
仙尊也猶豫了。
是不是頂級的法門?
是,沒有再頂級的了,水尊的這套法門和其中對應的對大道的理解、對追求獨尊的探索,已經是無盡世界內的某種路線的極限。
是不是很強大,可以對抗洞天法?
是,洞天法需要將資源和能量轉化為自身的洞天,而后依托于洞天發揮效能,這里面有些‘吃多少補多少的意味’。
水尊的‘超級法相法’,可以借著天地、地域本身的資源和能量,低成本的實現相對的高收益,這個高收益的上限起碼是簸籮會頂級金丹前十名的水準!
頂級法門、強大到可以對抗洞天法的法門就在手中,可仙尊啊,也是真的無奈。
修了,就是真坐牢了.
而且,仙尊也能看出來水尊給自己此法門的另一意圖。
其實,水尊的心也相當歪,它的這套法門,如果玉闕仙尊修了,玉闕仙尊在四靈界內的勝利,必然是遙遙無期。
只要玉闕仙尊想蹲在烈州道庭修‘超級法相法’,那環佩就只能在烏龜版玉闕仙尊的謹慎下,不斷地等待機會。
嘿,這就保證了四靈界不可能速勝,水尊的機會窗口,就實現了!
所以說,水尊才顯得那么‘大方’。
不動即贏,蹲坑勝利,憋氣上簸籮會這條路,真的相當離譜。
玉闕仙尊沉默許久,最后,選擇聯系了老畢登。
水尊那邊爆了一波,現在,輪到老畢登了。
‘何事擾我?’
畢方的聲音傳來,玉闕仙尊想的卻是,水尊和自己的對話,畢方應該不知道。
如果這些畢方都能知道,那水尊也就沒必要折騰了。
‘陛下,何故避著我在四靈界另搞一套體系呢?’
敲詐完水尊敲詐畢方,仙尊在修行上確實自在極意。
冤枉你的人,總是比你知道你有多冤枉。
畢方愣了一下,旋即道。
‘沒有吧四靈界你不是已經鎖定勝局了么,變化之下,環佩必輸無疑才是?’
對上了.水尊的擔心還真就是對了一半錯了一半。
畢方沒有另起爐灶,但已經開始挖坑埋水尊了。
‘陛下,你對我要是真有你說的這么有信心就好了,神光的事情,你不解釋解釋嗎?’
確定了局勢,玉闕仙尊反而放心了。
不是放心畢方,老畢登現在壓力也大,四靈界內不可能繼續投入更多籌碼。
仙尊放心的是,水尊的局勢為真。
水尊需要玉闕仙尊在四靈界拖一拖,慢慢剿匪、剿倭的訴求,也為真。
對應的,那法門,大概率沒問題——就是有問題也不可能是大問題。
仙尊的境界、積累、見識決定了,便是最差的局面,他也不會被水尊坑的太慘。
尊位和道果,是真實的!
‘神光,什么神光,神光不是早被我吃了么,你到底在發什么.’
噴到一半,畢方一愣,它似乎悟到了什么。
在這一瞬,仙王洞天內,畢方渾身的羽毛都快豎了起來。
旋即,便是顯化全部真型,真身瞬間出現在仙國國都。
簸籮也從修行中醒來,面前就是四極匿蹤臺,那醒目的波瀾讓其跟著悚然。
老簸籮不敢猶豫,也瞬間離開了洞天。
可等他出來后,卻發現,畢方又消失了。
似乎,仙王只是悄悄的出來了一瞬,便倏然間再次回去。
摸不著頭腦的簸籮老人一邊和畢方傳音,一邊召集簸籮會成員們集合——要論一論金谷園神尊的事情。
‘狗日的,你差點嚇死我,我還以為你在暗示我,你被無極道主給控制了’
隔著無盡的虛空,玉闕仙尊也不知道大天地發生了什么,只感覺畢方有些莫名其妙的。
‘當然沒有,無極道主不可能先出手的吧,它的策略就是不動,逼我們自己先內部亂起來。’玉闕仙尊隱晦的試探道。
無極道主的持劍不動,太高明了,完全不投入任何成本,就讓所有對手膽戰心驚,這種驚懼之下,壓力很大,很容易就出現錯誤的判斷。
絕對理性,在信息不能全知的情況下,不能完全實現。
就算認為自己信息全知了,還有各種自以為真實和真正真實之間的誤差。
聽到王玉樓的試探,畢方沉默了一瞬,似乎是意識到了玉闕仙尊在說什么,也似乎只是單純的沉默。
‘難難難,無極道主藏的很深,咱們大天地需要團結在一起,才能更好的對抗它。’
為了對抗強大的外敵,所以大家要團結。
怎么團結呢?
當然是圍繞到我畢方仙王的身邊。
倭寇和無極道主,此時又是好東西了。
嘿,真有意思。
回答了嗎?
沒有回答嗎?
畢方和玉闕仙尊究竟在談什么?
很難說的。
‘但陛下,神光又出現了,怎么,您最近消化不好?’
話題扯開,重回利益。
畢方的大局,玉闕仙尊不在乎。
天塌下來,你們個子高的頂就是了。
讓匹夫跟著沖,可以,但別試圖用口號和大餅讓我王玉闕跟著沖。
別幻想。
權責對等是互信的基礎,本尊不是匹夫,本尊一點代價都不為你付!
‘沒頭沒尾,神光死的透透的,四靈界你盡快結束,無極道主可能設了個局。’
小王一撅腚,畢方就知道他想拉什么樣子的驢糞蛋。
想要利益?
沒有!
‘怕什么無極道主,我相信陛下肯定能贏。’
陛下,準備爆金幣了!
玉闕仙尊送走了爆金幣爆到神魂顛倒的水尊,迎來了同樣持有大量金幣的畢方。
總之,策略好用就多用,別瞎想什么創新。
‘是啊,我肯定能贏,但你小子是個人才,死了就可惜了。’
老畢登完全不接招。
水尊眼中足夠重要的變化,在畢方仙王眼中,嘿,真就是個驢糞蛋。
自己的爆金幣試探被畢方堵死,還被老畢登詛咒了一波暴斃.難繃。
互相尊重了屬于是。
仙尊挑了挑眉,沉吟片刻,繼續道。
‘無極道主設了什么局?’
畢方懶洋洋的在巢穴中抖了抖鳥臀,展了展翅膀,反問道。
‘繼續說說神光吧,嘿,這么多年,我第一次遇見這么邪性的事情。
吃進肚子的小玩意兒,還活出了第二世,有意思,有意思。’
扯淡嘛,畢方也會,而且比王玉樓精通多了。
小登,你太嫩 千年的驢王,就和我十萬年的鳥王玩幺蛾子,你有這個水平嗎?
‘陛下都說了,那肯定就是個誤會。’
‘什么誤會不誤會的,無極道主心黑的很,你細細說來,我看看怎么回事。’
它設了一個很大的局,你可能會死,但我就是不說。
你不是喜歡談神光么?
繼續!
‘陛下,玉樓雖修行多年,但相比于陛下,終究是淺薄的很。
有時候,難免有沖撞的地方,還望陛下海涵。’
此為:小驢王敲詐不成,真仙尊低頭做龜。
畢方沒繃住,還得是小王,這絲滑的程度,跪的太可笑了。
‘我看你還是比較有氣魄、有天賦的。’
‘和陛下差得遠,還得多向陛下學習。’
‘神光的事情很麻煩啊,真不擔心了?’
‘不擔心,左右不過又是某些人搞的陰謀,四靈界的整體局勢不是一些小陰謀能左右的。’
玉闕仙尊此時說的,是實話。
因為,神光不神光的,就算真是畢方搞第二套體系,也沒那么可怕——他那么安排黑龍和莽象,也是因為這個邏輯。
困難的事情多了,四靈界整體局勢只要可控,就不是大事。
有困難,闖過去就是了。
水尊驚訝,無非是貪。
就像此刻,玉闕仙尊要賬、敲詐,敲不出畢方的金幣。
但如果讓水尊拉著仙盟的幾位頂級金丹去敲.尋常金丹和頂級金丹的要賬能力,不是一個層次。
當然,水尊在這個過程中,從羅剎的狗吠里意識到了新問題,這就不用多言了。
‘哈哈,這才像是人話,不錯,不錯。’
畢方仙王將小王判定為人,并且送上了嘲笑。
不過,大家都是逐道者,笑歸笑,敲詐和反敲詐游戲玩完后,正事還是要談的。
‘無極道主很可能樂見我們向大天地之外,不斷派遣門徒。
它等待,等的不是大天地內的變化,而是大天地外的變化。
雖然,等無極道主分出精力離開大天地,某種意義上對我們也是有利的。
但我不想如他的意,至于你,王玉樓,四靈界需要盡快拿下,好好經營。
不然,未來,無極道主可能會親自出手,或者派遣更強的手下過去收果子。’
全對上了!
大天地內,畢方要拉扯無極道主的精力和籌碼。
大天地外,無極道主想要調用大天地眾金丹派出來的籌碼。
但對手握水尊頂級法門的玉闕仙尊而言,新維度上的兩頭堵,已經形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