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界的規則具有極致的復雜性,這種復雜性本身,對應的是修仙者所渴求的長生本身是稀缺的。
越稀缺,越要求復雜。
因為只有越復雜,普通的修行者才越難勘破其中的幻光與迷霧,最后便很容易在攀登的路上成為代價。
就王玉樓而言,如果是他前世生活世界中的某些特定群體,可能會在修仙界思考如何幫助所有人成道。
這類似于莫云舒身上浮現的色彩——但代價是什么?
‘為了西海的明天’是王玉樓和西海的本地紫府們簽下的契約,大家一起聯合起來在西海的這口鍋里面撈食物,當然,也要守護好西海這口鍋的安全。
如果王玉樓是莫云舒,在這個過程中,把鍋里面的食物草率的分給其他人,而自己不吃,或者說自己吃不飽。
那么,在下一個西海回合當中,上一個回合發了善心替其他人承擔代價的王玉樓,就會在新一回合的利益分配上,因為實力提升跟不上博弈籌碼之間的相對水平,在利益分配上被人壓一頭。
然后繼續善良,繼續為別人承擔代價,繼續增速不如對手們。
接著,就是自己也成為代價。
底層修士需要為了靈石、為了秘法、為了靈器拼命,他們遵循的是他們那個階段的修行法則,沒有資格逾矩。
王玉樓當今遵循的是舉杯喝酒,喊一句‘為了西海的明天’,大家便聯手維護西海的大鍋,從頂層設計上分配西海的整體利益,他遵循的是這種修行規則。
而當初王玉樓能一步步超越同儕的飛速觸達紫府,便是因為他能在修為較低的時候,通過借勢,參與后一套屬于修仙界統治者的修行規則,從而借著超額的利益分配獲得超額的利益。
這個過程中,實質上不是王玉樓的修行漸漸轉化為了‘開會’‘喝酒’型修仙,而是他漸漸遠離了那種需要時時沖在第一線的修行方式。
玉闕宮修士近兩千人,仙盟修士近九十萬人,紅燈照修士六十萬人,西海修士三十萬人。
王玉樓的道侶有一百二十多位,王玉樓的弟子一次能招八名,王玉樓的盟友遍布仙盟六州,王玉樓的產業中還有大幾千修士做他的依附。
西海的全面變法有陳養實這種王玉樓都需要慎重對待的仙盟修士、水尊門徒沖,監控玉闕宮修士的行為有王邀海帶領的上百名玉闕宮西宮修士做,經營六州產業更是需要幾百名相關的負責人去挑頭。
王玉樓自己沖在第一線干,是干不過來的,那樣的實踐原則,別說適應紫府的水平,就是筑基都難 如果到如今的層次,王玉樓依然要和沙比一樣,什么事都沖在前面,才是真正的發癲,甚至能被五域同天集掛在熱搜上問‘仙盟副盟主王玉闕是不是在開紫府后失去了對修行的正確認識?我們應該怎么避免犯和他同樣的錯?’
而且,換一個角度看,如果王玉樓什么事都一個人沖,他搶來的利益要不要和手下分?
不分,手下漸漸就離他遠去了,不會有什么玉闕宮,也不會有什么玉闕派,令王玉樓惡心的西海大獻忠也不會存在。
沒有勢力和手下的支持,王玉樓就算成了金丹,也是下一個神光,也是下一個莽象。
更別說,沒有人幫王玉樓組成屬于他的派系,幫王玉樓擴張影響力的情況下,他能否有機會在仙盟的利益舞臺中成為金丹,都是兩說。
再誅心一點,王玉樓沖的太積極,就會很多時候把自己放在利益紛爭的第一線——多沙比啊,沙比到了極致。
為了那些蠅頭小利,用‘玉闕仙尊’的預期身份去承擔風險,那不是純沙比么?
玉闕宮修士辦砸了,王玉樓可以借手下辦事不力的名頭去二次協調矛盾爆發點的具體問題,要是王玉樓沖在第一線,說不定仙盟內就會開始傳‘那個小年輕終于支棱不起來了’。
所以,事實上的情況是,王玉樓不沖在第一線,多協調和攢新的利益分配格局,既是新一階段修行的需要,也是培植勢力的需要,同時也是對自己的保護。
能夠達到這樣的修行層次,本身已經是其地位和實力、勢力的體現了,王玉樓沒有必要再開倒車,回到一個小修士的層次上,時時刻刻提心吊膽的沖在第一線。
而當下在王玉樓手下沖鋒的人很多很多,甚至近乎于數不清的地步。
當然,某些關鍵的事情,還是需要王玉樓親自去推動的。
妙峰山,王玉樓正在和空空真人對弈。
其實,小王完全不會下棋。
但是吧,空空真人很給小王面子,愣是和小王這個臭棋簍子下了個五五開。
在其全力施為下,王玉樓愣是憑借自己的拉胯水平,贏了空空真人半子。
勝空空半子,但王玉樓只能苦笑。
“空空道友這是拿我相公逗樂呢?”
川江月捕捉到了王玉樓的利益訴求,當即就給妙峰山的空空真人上了壓力。
老空,你就是讓棋也沒用!
“哪里哪里,是盟主大人棋力高深,老夫窮盡畢生所學,才堪堪沒有敗的太難看。”
空空唯一慶幸的,就是妙峰山以往和王氏的關系不錯。
不然,以他莽象流毒的身份,說不定要被王玉樓清算。
當然,這就是空空因為自身不利格局而下意識的杞人憂天了,小王又不是腦癱,怎么可能亂清算。
“哈哈哈,道友客氣了,咱們還是聊聊海闊兄的事情吧。”
什么是節奏?
這就是節奏!
梧南州的各大勢力拜過了,西海的變法勝利籌碼拿到了,而后,王玉樓才到妙峰山見空空。
借勢壓人,但又沒有太壓,屬于勢放在那里不動,王玉樓憑空借勢創收。
有點虛空造牌的意思,但虛空造牌唬不住空空真人,王玉樓的牌當然是在的,只是他沒有打出來,屬于懸而未決。
其中的尺度,就是斗爭的妙法所在。
看似有些過于重視,但實際上,重視點也正常。
小贏也是贏,九層之臺起于累土,慢慢來、一步步走,只要是向前,就沒什么問題。
“海闊.當初他成道后,著實和你一起,為莽象仙為莽象的證道出了很多力。
我們妙峰山上下,更是和谷神宗打了近百年,哎,誰知道.
誰知道莽象忽然叛盟,我們當初的投入,如今看,似乎竟全部打了水漂。”
老子虧了很多,不愿意繼續虧,你繼承了莽象的派系,小王,明白?
王玉樓微微頷首,思量著。
空空的意思是什么都可以談,妙峰山支持莽象是為了回報,如果王玉樓能給妙峰山回報,他們一樣可以支持王玉樓。
“道友今年年歲幾何?”王玉樓問道。
他當下的格局屬于見龍在田,基本盤已經漸漸搭建了起來,潛力也比較足,但說實話,直接沖金丹,王玉樓認為不現實。
為什么接近金山?
因為老金值得扶持,把老金扶持為了金丹,他的基本盤又沒有,未來必然要仰仗王玉樓,到混亂時代中,說不定王玉樓可以在老金的臂助下,更進一步。
但只有一個老金,不靠譜,整個過程太復雜太復雜了。
至于顧啟元那類探子型紫府,卻又沒了更進一步的基礎,互信是個大問題,出身決定了很多很多,具有重大的影響力。
顧啟元當然是出身仙盟的,但他開紫府受的是圣地的恩惠,如此一來,他當初走的捷徑,就成為了他想更進一步的枷鎖。
而且,顧啟元那種人,王玉樓永遠都沒法完全信任。
空空不一樣,紅燈照的老人了,大家都是在紅燈照混的,有一定的互信基礎。
就像王玉樓和燭照明明利益對抗的厲害,反而還能很快達成一定的妥協一樣,有合作基礎和互信和沒有合作基礎與互信,完全是兩碼事。
“五千四百歲,玉闕道友的意思是?”
空空真人的表情頓時不自然了起來,王玉樓的問題太有技巧了,很有暗示性。
“嗯,五千四百歲這次混亂時代,正是你沖擊金丹果位的機會啊。”王玉樓似乎是在感慨,也似乎是在邀請。
空空真人不是沙比,不會被輕易釣到,他為了防止自己成為小丑,打了個哈哈,沒有接茬。
“混亂時代太難了,我的想法不多,活過去就行。
仙盟的同道中,比我有金丹之機的多得多,玉闕道友就是一個。”
川江月沒見過其他人證金丹,但她絲毫不懷疑,王玉樓和空空真人,都有證金丹的野心,而且是在當下這個混亂時代中證金丹的野心。
只不過,他們這些人都是老登了,不會把那種‘我要證金丹’之類的話掛在嘴邊。
“這樣,空空道友,我有意在崇仙州前線稍稍參與一下,需要一個可靠的人幫我去做一營的鎮守真人。
海闊道友我也熟悉,之前還是玉闕宮的宮主,不知道道友愿不愿意割愛。”
王玉樓終究是沒有亂說,只是更進一步的發出了聯盟的邀請。
李海闊是莽象派來監視他的,但實際上,對王玉樓還算夠意思。
如今,崇仙州大戰如火如荼,正是讓李海闊去發光發熱的時候。
但對于空空而言,王玉樓試探了一下便放棄,就顯得很難評,他思量著莽象叛盟后的紅燈照格局,以及王玉樓如今的格局,終究是開口道。
“海闊修為低了點,混亂時代的頂級勢力大戰,他的修為做不了鎮守修士。
這樣,我親自過去,海闊也能回宗好好修行些年。
不知玉闕道友,能否幫我運作”
江川月和余紅豆的表情都變了,空空這是在王玉樓的試探終止后,放棄了待價而沽,自己主動給了合作的邀請。
妙峰山不是什么牛馬宗門,和谷神宗打了一百年的妙峰山,是大天地當下弟子平均(不是整體)戰力水平最強的紫府宗門之一,另一個是谷神宗!
可以說,王玉樓如果能拿下空空真人這位盟友,接下來的局面就好走多了 其他的不提,單單妙峰山派一小部分弟子上崇仙州戰場,就能大量擔任基層戰斗小隊的骨干,拉起一支不錯的強軍。
地方勢力中,左道和上門的修士與紫府宗門的修士,在實力上沒有大差距,而妙峰山修士大幾十年鏖戰的戰爭經驗,是非常具有價值的。
此外,妙峰山于紅燈照內,是遠離燭照一脈的,以前就是親莽象勢力,且還全力支持過莽象的證道。
若能把空空運作為五個崇仙州仙盟大營之一的鎮守修士,那王玉樓就能在大戰中,獲得很大的影響力,未來勝利后,這種影響力還能反哺其在紅燈照的局面。
然而.王玉樓卻是沉默了好久。
棋盤之上,黑白兩色的大龍在撕咬絞殺,不分伯仲。
仙盟的當下格局,恰似棋盤上鏖戰的黑白兩子,是極度平衡的,在平衡之下,才實現了仙盟的整體效率提高。
李海闊,不是什么重要角色,就是個工具人,用老李,對平衡的沖擊、對自己的反噬最小。
但空空不是什么無名之輩,高低也是個深度參與莽象證道的紫府,而且說不定還真就是個莽象流毒 “空空道友,就老李吧,頂級勢力的戰爭是比較復雜,前線的情況也嚴峻,但滅仙域的情況畢竟特殊。
道友實力高強,安排起來比較麻煩,玉闕實在有心無力。”
老李好控制,老李夠弱但又同樣是妙峰山的紫府,未來用得好了,同樣能幫王玉樓掌握妙峰山。
相比之下,可能真的是莽象流毒的空空,就難說了。
“哈哈哈,無妨,無妨,來,玉闕道友,我們再下一盤。”
就這樣,曾經的梧南州天驕李海闊,便被王玉樓和空空于三言兩語間,決定了命運.沒有獨立的基本盤是這樣的,被莽象為證道提拔起來的紫府,在莽象叛盟后,就是個面團,誰來都能捏兩下。
兩人又下了一盤,這次王玉樓贏得更快,空空讓的也更多了。
王玉樓明白他的意思,大家都在艱難的活著,莽象叛逃后的空空也難,需要在紅燈照內向王玉樓靠攏。
但是吧,王玉樓真不急,任命空空到前線太敏感了,各種意義上,他不想現在就更進一步的抗壓。
妙峰山和空空什么時候膺服,都來得及。
畢竟,金丹之事,不是急就有用的。
王玉樓在沖鋒,沖鋒著布局落子。
王玉闕的手下也在沖鋒,沖鋒著為王玉闕的事業添磚加瓦。
湖州,北固仙城。
景蒹葭正在組織第二波在北固仙城動員的筑基,前往崇仙州前線。
但今日她卻在自己的府邸中,被一群小家族的蹬腿型筑基給圍住了。
“蒹葭仙子,撫恤是個必須談明白的問題,我們畢竟為仙盟奉獻了一輩子。
臨老,我們又義無反顧的為仙盟而戰,不遠十萬里的前往了崇仙州前線。
作為仙盟修者,我們無愧于仙盟,但仙盟也不能太不把我們的命當回事啊。
什么開紫府的機會,就別提了,按照現在的戰功計算規則,我們即便能開紫府,也是三十個人中有一個,這還是往多了說。
我希望仙盟能夠明確對我們的戰死撫恤問題,不能像第一批上前線的筑基修士一樣,死的毫無價值。”
景蒹葭動員的都是蹬腿型筑基,上前線也是為了搏一搏最后的機會。
但渴望紫府和保底有撫恤不沖突,即便景蒹葭是副盟主王玉闕的道侶,他們依然敢主動要利益。
畢竟,那些唯唯諾諾好欺負,且容易被幻光騙到的小修士,很難活到成為蹬腿型筑基的這天,甚至連筑基都難。
“撫恤只有兩個標準,死在前線的戰場上,和死在戰場后,那些臨陣脫逃的人死了是沒有撫恤的。
我已經給他們留了面子,你們非要問,我就直說了。
長期以來,仙盟穩定的厲害,太多筑基修士沒見過戰場的酷烈。
上去以后,妖軍的攻勢稍稍猛烈些,就有人臨陣脫逃。
這一部分,已經被軍法處置,他們的家人,找我鬧,找北固仙城的城主府鬧,都不會有結果。
而你們只要不做逃兵,就能正常的領到戰功,而且,不用擔心撫恤的問題,諸位道友只要小心些,大概率就不會有生命危險。
此外,即便是遇上了不測,有我景蒹葭在,其他地方的修士撫恤我管不了,但北固仙城出去的修士,我會管到底!”
來要價的蹬腿筑基難道不知道那些沒領到撫恤的筑基是因為臨陣脫逃被軍法處置了嗎?
知道,但還是要鬧,這就是修仙界的現實情況。
王玉樓喜歡打棗,莽象喜歡打棗,同理,是個心思稍微深沉些的修士,對自身利益的重視程度就極高。
景蒹葭的應對已經算不錯了,她也有決心,無論多難,都要保證北固仙城修士的戰死撫恤按標準全額發放下去——她是王玉闕的道侶,但發撫恤的也是其他仙尊的門徒 人死則無,死人的利益,是沒人維護的,
大家族和背景大的可以全額發,普通的蹬腿型筑基,死完了不僅領不到撫恤,還要被扣上一個‘臨陣脫逃’的帽子,從而在實際的戰死和虛假的‘臨陣脫逃’間創造創收的空間。
那些看到其人戰死的存在,也不會亂說,因為上了前線能活著本身已經是幸運,誰敢亂說誰就立刻被‘臨陣脫逃’。
這套運行模式,不是王玉樓能改變的,就是他成為了金丹仙尊,都很難說能不能改變。
他唯一能保證的是,紫府之機確實開放了,也就是在戰場上真的有直通紫府的上升通道。
而且,已經有穩定時代無法獲得機會的天驕,正在快速接近這開放的窄門。
仙盟開的紫府窄門之窄,堪稱令人絕望。
但仙盟的修士太多了,能成為筑基的,有一個算一個,很少有傻的,其中太多太多被穩定時代死寂格局埋沒的璞玉。
“蒹葭道友,真正的情況是怎么回事,你想必是知道的。
老朽要的不多,老朽是家族唯一的筑基后期修士。
老朽唯一能相信的就是你,我只求萬一死在戰場之上,你能為老朽要回來一半的撫恤。
如此,老朽便心滿意足了。”
今天景蒹葭府邸堵門的響應征召的蹬腿型筑基們,都是小家族出身。
他們渴望機會,但又在死了就成為‘逃兵’一點撫恤都拿不到的情況下很難心甘情愿的接受。
都快死了,還要被仙盟的賤畜們盤剝嗎?
所以他們想要爭一爭,但他們又缺乏勇氣,不然他們也忍不到今日。
于是啊,他們最后的渴求,是希望景蒹葭能幫他們,只被仙盟的豺狼們吃一半,留一半反哺自己的小家族。
可以說,這些人就是一個個王顯茂,和王顯茂一樣,他們也艱難的在修仙界前進。
做事難,景蒹葭有心里準備,但面對眾人殷切的目光,她終究是沒控制住,開口道。
“道友們,北固仙城出去的修士,我會管到底!”
或許這個女修不明白承擔多大的責任,就能獲得多大的權力,但她事實上,已經在屬于王玉闕團結型道侶的吃雞大賽中,拿到了屬于自己的先手優勢。
王玉樓只有給下面人機會,讓下面人去沖,才會有一個又一個景蒹葭涌現出來,成為他沖刺玉闕仙尊之位的臂助。
如果只靠自己,他是一定上不去的。
在沖鋒的不止是景蒹葭,王玉樓的法駕已經離開西海,但西海修士的新時代,在變法勝利結算后正式到來了。
西海當今的格局是神光當初打下的基礎,后來仙城遷址,只是重塑了仙城的利益分配,但前哨站開拓體系和西海堤護堤防御體系,依然是神光留下的老框架。
不砸碎屬于神光時代的舊系統,王玉闕的影響力和他想要的新利益格局,又如何出現呢?
在砸碎神光舊體系的過程中,對于西海的修仙者們而言,便是開啟了新一輪的利益分配模式重組。
在重組之中,每一個愿意參與其中的人,都有機會更進一步——有機會,不保證。
但機會本身已經是極度重要的了,王玉樓開啟新的西海時代本身,出讓的是舊西海筑基的利益。
那些修為高,但在西海沒有開紫府機會的存在,會被大量的派去崇仙州前線,統籌在李海闊手下。
獲得開紫府的機會,成為大戰之下的耗材,為玉闕仙尊更進一步的偉業貢獻出自己的力量。
沖出來了,就是忠誠的玉小將。
沖不出來那就沖不出來吧,王玉樓又不缺一個兩個的玉小將。
他要的從來不是具體的某一個人,王玉樓本身也不是憑借自身的特殊而得道的,他能走到今天,是因為把事情做好了,創造出了價值。
就像他借顧啟元的情報展露自身價值時說的那樣——他的價值,在于仙盟撤換他的損失成本之下,隨著他深度參與仙盟歷史進程后,會漸漸提升。
這玩意在不懂的人眼中,或許只是‘賣情報的消息人士’的隨口一說,但在仙盟的金丹仙尊們眼里,卻是王玉樓毫無疑問的證金丹沖刺之始。
證金丹真不是那種修行到了就能成的,以后進金丹的實力,即便強如莽象,來個仙尊干涉,就必死無疑。
這是個復雜而又漫長的過程,當然,其結果也極為非凡——稱尊天地間,得壽無窮時。
不過吧,什么金丹不金丹的,對于西海仙城一般修士云大而言,終究是太遠了。
作為玉闕派干將崔白毫布局西海的棋子,云大任職于西海第四護堤隊,位列副隊長之職。
第四護堤隊的隊長,是位筑基后期的老修士,沒有修出神通。
為什么說資深筑基開紫府簡單,因為能修成神通的,要么不缺資糧,要么天賦異稟,都是非凡之修。
在王玉樓重塑西海利益格局的手段下,隸屬于舊神光時代西海堤防御體系的第四護堤隊隊長,被統籌調離,前往了崇仙州。
而云大,便以筑基中期的修為,順勢遞補為了第四護堤隊的隊長。
不過,今日的情況有所不同。
西海堤上,云大正在陪同莫云舒,對第四護堤隊進行改制。
修仙者的奮斗,真的非常看機遇,在寒松沖鋒獻忠,王玉樓重塑西海的情況下,云舒終于等來了屬于她的機會。
仙盟和仙國的戰爭屬于懸而未決的東西,王玉樓不能明面上正式準備,但西海需要先布局。
就像仙盟整體賦權底層修士,以求他們更主動承擔責任一樣,在王玉樓的西海布局中,同樣要賦權底層修士。
這和莫云舒一直以來的追求是一致的,只是她的高度,還沒到玉闕仙尊的層次。
玉闕仙尊關注的是永遠難以觸達極限的效率和莫測如潮的人心,調鼎六州所追求的,不過是讓仙盟永遠偉大。
而莫云舒只能看到具體實踐層次上的變化,說到底,她依然是個小修。
“.也就是說,十五個西海護堤隊會被撤銷,換為十個二線的西海堤小城。
十五個前哨站,則會更進一步改為二十個前出堡壘,用開拓的形式,維持西海仙城對西海妖獸動向的感知。
改制后,原有的西海護堤隊修士,可以選擇前往前出堡壘任職。
前出堡壘的戰功認定,和戰功庭不太一樣,新添加了一項調查戰功認定種類。
即,調查西海妖獸的動向后,可以根據調查結果的重要程度,在斬殺妖獸之外,獲得額外的一筆戰功。
越危險的地方,機會越多,仙城不缺想要更進一步的修士,你們自己考慮吧。”
隨著地位的提高,莫云舒的心態反而更為的郁悶了。
她以往認為散修應該和大族、大宗修士平等些,散修也是人。
但等她成為了玉闕仙尊在西海勢力的核心人物之后,才發現西海的修士疑似有些太多了。
永遠不缺想要來西海找機會的散修,死一千個,從梧南州就能很快再補充一千個。
‘你不干,有的是人干’這種事,很殘酷也很現實。
當莫云舒是‘干’的一員時,她感受到的是不平等,當她成為玉闕仙尊門下成員,統籌西海改制后,發現成本控制是個巨大的問題。
如果她在改制過程中成本控制的不好,她就會成為代價,成為別人往上走的墊腳石。
甚至她的老祖都會主動出手干涉她,因為,她的位置不是她自己拿到的,而是寒松真人的利益延伸.
這些事,對于當事人莫云舒而言,多少有些‘摧殘初心’了。
嗯,一如王玉樓來時的模樣。
環佩在艱難的前進著。
黑色的鎖鏈在它的身體上纏繞,法身的威能全力與其對抗,灰色的流光和黑色的氣息碰撞碰撞,在環佩的周身炸出了一個個虛無的漩渦。
地上的怪石好像有生命似的,感受到環佩到來,便立刻激昂著加大了催發黑色氣息的力度。
不過,環佩畢竟是強橫的頂級妖神,如果按新的修仙界實力定義,它則屬于實打實的“金仙”。
在寶丹的加持下,這次環佩沒有遇到什么意外,便直接到了無極道主面前。
躺在無極道主腳邊,道主的神通庇護下,環佩終終于可以松快些了。
“主人,畢方和青蕊大概率聯手了,它們一直在打配合。”
這是事實,青蕊和畢方的合作,甚至能從神光開始算,神光成道,畢方支持,青蕊給相關法門。
然后是莽象成道,青蕊和畢方邊演邊往前走。
“我們分析大天地的局面,可以確定青蕊對畢方有所求,畢方主動變法,對應的是其需要延長穩定期,要么自信,要么它的狀態有問題。
只是,我們主動開啟了滅仙域對仙盟戰爭,試探出了畢方和青蕊有合作,但又干擾了他們的合作……麻煩。”
這是猜測,因為滅仙域的開戰是天外天干涉的,青蕊變子后,試探的意義在莽象叛逃的情況下,被打亂了,意義被無用化了……
所以說,莽象叛逃是很難評的。
“原來如此,他們如此試探的話……妙啊。”
然而,無論青蕊和畢方有什么陰謀,到時候大家一起出手改大天地規則,一切就又到一個新回合了。
“明白,主人,虓虎現在正好做瘋狗,我都明白,哈哈哈。”
顯然,當虓虎失去基本盤、失去在大天地的潛伏價值后,它正從一個居中關鍵角色,成為天外天眼中的工具性角色。
瘋狗嘛。
顯然,天外天準備放狗亂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