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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無慮商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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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斗結束之后,天書院的招新工作很快便開始了。

  曹勁松作為負責豐州招新的教習,在休息半月之后便又再前往了豐州,陪同前往的是向芙與劉建安。

  盡管他們是去年的新生,也沒加入掌事院,但作為豐州弟子就是這樣,能干就要干,不能當閑人。

  隨他們一同回到豐州的,還有匡誠。

  他此行回來豐州是為了清查賬簿,清點今年秋收后送入庫倉的糧數,順便按照季憂先前的囑托,趕在冬日來臨之前,成立一家對外的商號。

  匡誠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曹勁松怕他遇險,于是順路將其送到豐州府。

  經過了春耕的大規模聯合開墾,以及司農官的糧種選育,再加上豐州今年難得風調雨順,他們都覺得豐州的余量會有很多。

  但看到數字的時候,幾人還是被嚇了一跳……

  好家伙,當真讓這孽徒賺到了……

  將匡誠護送到了目的地點之后,身懷招新任務的曹勁松一行又從豐州府離去,沿官道向東南而行。

  豐州偌大,頂得上中州一個半,但真正能有名額修仙的其實并不多。

  因為仙宗招新最大的門檻不是天賦,而是資質,能夠被選去修仙的,也就是一些官宦之后而已。

  所以曹勁松一行折騰數日,最后也只是在豐州找到了兩個資質不錯的,一個是上方郡太守之子,另一個則是安北郡太守之女。

  除此之外還有兩人,是鎮北軍家眷,以軍功名額被招收。

秋日漸深時節,前往其他州郡招生的教習帶著自己  選中的子弟陸續回歸。

  然而天書院今年的招生,用三個字來評價就是很失敗。

  年未弱冠的下三境圓滿只有一個,而且還是長老閣子弟。

  他的長輩是仙宗大能,能在年未弱冠之前達到下三境圓滿自然不會是難事,這其實不算是成功的招生,因為他們本來就是要進天書院的。

  也就是說,太元二年,天書院沒有一位真正年未弱冠的下三境圓滿經過招新入院。

  “我天書院的名聲,當真爛了?”

  “不,我這一行也遇到了其他仙宗的招生教習和宗外行走,詢問之下發現,其他仙宗的情況大多也是如此,唯一好一點的就是靈劍山,有兩位招新入宗的下三境圓滿。”

  秋葉簌簌而落的晴朗秋日,丁昂坐在教習院的茶亭之中對歸來的一眾教習解釋道。

  孫教習聞聲輕捋胡須:“這也不難怪,畢竟靈劍山子弟在本次天道會上雖未拿到榜首,但因為有三位弟子進入先賢圣地,人數之上仍舊是仙宗之首,名聲偌大啊。”

  丁昂聞聲端起茶杯:“影響還不止這一點。”

  “哦?”

  “各位也知道,靈劍山因為圣器重新擇主一事,導致天劍峰與玄劍峰相互暗中對立,所以靈劍山和我們天書院不同,每年新招的弟子只要入院便要選峰,便再也無法更改,而今年這兩位下三境圓滿全都選了玄劍峰。”

  “竟有此事?”

  “不錯,我思來想去,應該還是因為天道會吧。”

  如今距離天道會結束已經過去兩月,隨著時間的推移,天道會對戰的各種細節都漸漸被傳揚開來。

尤其是季憂的對戰,也不知傳言從何而來,比別人  的都清晰,簡直有種叫人身臨其境的感覺。

  丁昂此時端著茶杯:“被稱為天劍峰最強的顏昊,只接了季憂十六劍,敗的慘不忍睹,而出身玄劍峰的顏銳接了三十二劍,雖然也敗了,但卻全身無傷,玄劍峰因此名聲大噪,不是沒有道理,而且那顏銳不過是個旁脈子弟,可不是峰主后裔。”

  其他教習聽后點了點頭:“弟子心中自然是有桿秤的,靈劍山的天劍峰此次當真是損失重大。”

  “我倒是知道這顏銳。”

  “各位也知道,我家夫人出身靈州的,根據我所了解的消息,這顏銳距離顏昊應該是差些的,不知為何卻在天道會上神威大作了。”

  曹勁松正坐在窗前閉目養神,聽到此話頓時咳嗽了一聲。

  不知為何?

  呵,還不是因為我徒媳就是靈劍山小鑒主!

  沒有神威大作,有的只有精湛演技。

  而那位說書的教習聽到了咳嗽聲,頓時降低了聲音,一副規規矩矩的樣子。

  帶出一屆天道會榜首的曹教習目前在教習院風頭正勁,誰也不想觸他霉頭。

  丁昂忍不住暗罵一聲狗仗人勢,隨后便壓低聲音開口:“今年只有一位年未弱冠的下三境圓滿,來年這秋斗怕是不用進行了。”

  “這……還真是。”

  “不錯,其他人未曾圓滿,自然難入通玄,這名額定然會落在那位長老閣子弟的頭上,由此看來,這楚河、方錦程之流還是有些時運不濟了,尤其楚河,當初費盡千辛萬苦也沒能如愿。”

言盡于此,眾人紛紛沉默,不由得回憶起一年之前  的那場秋斗,不由得頭皮發麻。

  新入院的學子和前幾年沒有什么區別,世家弟子也好,名額入院也好,每日都到悟道場感悟天書。

  但就像是去年那般一樣,一連許久都未能有人成功。

  那位長老閣子弟也是如此,從野心勃勃直到開始接受現實。

  而新入院的那幾個豐州子弟則是修道、交友,漸漸熟悉了天書院的生活節奏。

  他們雖出身于官宦世家,但終究是凡人之后,尤其還是出身于豐州的凡人之后,入院之前其實是有些忐忑的,尤其是見到那些世家子弟拿丹藥對瓶吹,靈石在面前擺一堆,心中難免有些自卑。

  可隨后他們才發現,他們從不曾被人貶低和看輕,甚至有些京中世家聽說他們是豐州子弟,還會特地設宴邀請。

  事實上,天道會一戰之后,已經很少有人會蛐蛐豐州了。

  這個原本沒有修仙世家的貧瘠之地,因為一個人的存在,在眾人心中的感覺正在漸漸異化。

  與此同時,還有一批沉淪于天書院外院的學子期滿五年,帶著無盡的遺憾離開了天書院。

  有一些修為較高,被京中世家和靈石商會請走,成為供奉。

  以往時節,去靈石商會做供奉的數量較多,畢竟加入靈石商會是直接可以有靈石用的。

  至于一些與入院時修為差不多的,根本就無人問津,自覺回家也沒什么顏面,便會主動進入到更加下層的仙莊。

  但這一次稍有不同,這些人剛離院就遇到了一群人,為首的是一位胸很大的胖子,遞給他們一張紙頁。

  大家都是知道他是天書院的曹勁松,而紙頁上則是來自豐州的邀請函。

  來吧,當牛馬。

  不多時,時間便到了深秋季節,天道會的喧囂漸漸散盡,眾人又回到了修行不知歲月的寂靜之中,直到新一輪的稅奉收繳再次開始。

  咕嚕咕嚕——

  隨著征收稅奉的旨意下達,各地官府的稅車也開始在九州頻繁往來,轆轆作響的車輪聲從早到晚不停。

  官府之中的差人也開始忙碌了起來,走街串巷,挨家挨戶地清查,將足數的生產物資搬上馬車。

  有些官差尋到稍微大一些的門庭,還會多拿些,等到夜晚脫去差服便去了花樓。

  隨后,滿載的馬車便帶凡人辛苦一年所獲的六成份額,紛紛送入世家,仙宗,以及各地仙莊之中,供給這些仙人,讓他們可以心無旁騖地修仙,遠離世俗。

  當然,此間仍有交不起稅奉者,整日惶恐不安地挨著,挨到最后還是穿著單薄的衣服,攜家帶口,在這寒意逼來的冬日開始流亡。

  而這些交不上稅奉的人大多是家中添了新丁,還有年邁父母要贍養。

  一路寒風刺骨之中,襁褓之中的嬰兒也只能忍凍挨饑,稍有不慎,一夜間便被凍得渾身發紫。

  更有些老弱腿腳不便,干脆便不跑了,含淚看著兒孫,叫他們能活下去就好。

  但青云天下雖然偌大無垠,這般凡人又能逃向何處。

  尤其是每逢這個時節,各個地方的衙門都會派出大批人,私下攔截抓捕,根本沒有什么生路。

  住在中州天水郡竹溪縣的鐵牛一家便是如此,在冬日即將來臨之際東躲西藏,可最后還是被抓進了牢中,

  萬念俱灰。

  其實鐵牛是不怕死的,只是少了些自己尋死的勇氣,若是順水推舟,順脖子一刀也就結束了,下輩子再也不來。

  可問題是逃稅并不是死刑,而是鞭刑。

  被打的皮開肉綻,來年該交的份額還是依舊要交。

  妻子身子骨孱弱,兒子尚在襁褓,鐵牛要替他們來挨,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挨得住,也不知自己若是有幸解脫了,剩下的妻兒又該如何過活。

  當初家中勸他不要千萬不要生,說生一命要一命,他不聽,覺得有膀子力氣怎么也不會走到最后一步,沒想到事情還是想簡單了。

  深夜鐵窗之下,饑寒交迫的鐵牛難以入眠。

  就這樣干瞪眼挨到了翌日清晨,牢門被打開,牢頭將他逃亡時僅帶的一只包袱丟給了他:“可以走了。”

  鐵牛張了張嘴:“可以走了?”

  “你欠的那些,有人幫你交了。”

  “那……那我妻兒呢?”

  鐵牛對于有人給交糧是根本不信的,覺得是衙門搞錯了,但當下并未聲張,而是焦急地詢問著妻兒的下落。

  牢頭看他一眼:“他們已經回家了,你也趕緊走吧,休要磨磨唧唧。”

  “多謝牢頭,多謝牢頭……”

  和鐵牛一起被抓的,還有五人,此時也是一臉恍惚地走出牢房。

  因為在漆黑的牢房之中被關押一夜,初見陽光的他們立刻感受到一陣刺痛,等到眼前的白茫消退之后,才發現有糧車在此間不斷進出。

但這些糧車并非來自于官府,而是懸掛著無慮商號  的旗幟。

  鐵牛揉著眼睛,漸漸習慣了青天下的光亮,隨后便邁步向城外走去,輾轉多條土路之后終于趕回了村子。

  推門進入家中,他便見到妻子正抱著孩子,手中端著一碗麥粥,見到他回來之后立刻起身,與丈夫抱在一起。

  鐵牛拍了拍妻子的后背,眼睛則順著妻子的肩膀看向屋角。

  那里有小半袋糧食,上面寫著無慮商號的名字。

  鐵牛眼神一怔:“這……這糧食是哪兒來的?”

  妻子將孩子抱回房中又走出堂屋,從懷中取出一張借據:“是阿娘見我們進去了,去找商號借的……”

  “阿娘怎敢去找商號去借?這些喝血的,來年要還多少?”

  “他們不用你還,但是要你去做工半年。”

  鐵牛渾身打了個冷顫:“去何處做工,又是那每年都要死幾百個的靈礦……?”

  妻子握著他的手:“相公不用害怕,不去靈礦,是去豐州。”

  聽到這句話,鐵牛的眼睛漸漸:“怎么會是去豐州?官老爺每天派人四處巡視,不就是怕人逃到豐州,往常交錢都去不得,如今為何能去了?”

  自打去年豐州的稅奉被砍到三成,無數人都想要奔著豐州流亡,但被打斷腿的不計其數,不曾想如今卻是能去了。

  妻子聽后搖了搖頭:“不是搬過去,是你隨無慮商號過去,賺到錢再回來,稅奉還是要交到咱們當地的衙門,仍是六成,我和兒子會被扣押在此,老爺們要的只是稅奉,就算你是在別處賺他們不會阻止。”

  鐵牛張了張嘴:“我自己一人過去……”

“能活的,相公,這是個活路來著,我打聽過了,豐  州前幾年出現的那個仙人你可還記得?他會給你田地的,還會有人幫你,只要你好好干,是夠我們一家三口活著的。

  “可是……他們圖什么?”

  妻子眼含熱淚地看著他:“我也不知道他們圖什么,但我們的小牛可以活下去了。”

  鐵牛摟住妻子的肩膀:“我去,我去豐州,他們有沒有說什么時候去?”

  “過幾日就去,二舅他們也會和你一起,你們路上一起作伴,我也好放心一些。”

  “做什么工要大冬天就去?”

  “我也不知……”

  “算了,聽天由命吧,我會好好做的,等賺到錢一定會回來的,再難我也會回來的。”

  妻子抬起婆娑的淚眼看著他:“我可不怕你這個沒良心的不回來,人家那邊說了,你要不回家養活妻子孩子,他們那邊也會打斷腿的。”

  鐵牛聽后摟緊妻子:“不打斷腿我也回來……”

  稅奉收繳后很快就入了冬,寒流順著北境越過了高聳入天的城墻,吹冷了九州,以至萬物凋零。

  九州百姓之中,交不上稅奉的其實不多,因為那樣的人也根本無法在這種世道里活到現在。

  但繳納過稅奉之后是否還能活著過冬,卻是一個未知之數,因為很多貧苦之家在繳過稅奉之后,留下余量很難再養活家人。

  往常那些年,有人會選擇硬抗,生死由命。

  有些人則會去商號借糧,借一還三,還五,最后還不上便終身為仆,賣兒賣女,當牛做馬。

  不過隨著初雪的落下,一批低價的糧食卻開始流入了九州。

  有些干脆半買半送,一分錢都拿不出的,就直接簽了做工單。

  其實這件事是動了一些人的利益的,因為有些商號是專門做借糧生意的。

  這些給百姓借糧的商號基本都是依托于一些最底層的小世家,而這些世家基本就是很久之前便開始落沒了,只能做這些營生來延續富貴。

  而他們借出的糧,其實就是當初收繳上來的稅奉。

  有些世家根本用不到那么多,便會流入他們的手中運作,靈州盧家一支旁脈就是做這個生意的。

  他們原本是打算趁著這個冬日從凡人的身上再榨一筆,沒想到會遇到這種事情。

  “那商號什么背景?”

  “是個新開的商號,秋日時才出現的,也沒多少能夠查得到的信息,只知道是來自于北方。”

  “北方人也敢來插手我南方生意?”

  熬煉歲月而終成融道的老家主不怒自威,語氣之中暗含不悅:“可查到主事人是誰?”

  盧家管家聞聲躬身:“是一位個來自盛京的商人,查來查去也沒查出什么背景。”

  “走,去會一會這商行。”

  威嚴無比的老家主起身,帶著家中幾個下三境圓滿的好手出了家門,隨后來到了靈州府城長街一家新開的商號之中。

  緊接著一股氣勁便穿堂而過,那老家主揮手拍碎了寫著無慮二字的門匾,厲聲呵斥著讓他們趕緊離開,休要再出現在此處,還說若是下次再來,碎的便不再是一塊門匾那么簡單。

  這老家主出手也算謹慎,怕其背后有人,第一次前來沒有傷人。

其實這件事是不需要那么謹慎的,在他看來,做這  種營生的人又能有多大的靠山。

  果不其然,柜上的伙計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見狀直接匍匐在地,嚇得瑟瑟發抖,連話都不敢說。

  見到這一幕,那位老家主滿意而歸。

  只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翌日清晨,老家主剛剛從床榻之上起身,便見到數座駕輦御空而來,落在了他的宅院之中。

  迎面而來是盧家主脈的一位老祖,揮手就將其一巴掌拍翻在地,眼神鋒利地看著他,叫他親手雕一塊匾額速速送去。

  離開其宅院之時,盧家老祖忍不住惶恐地望向了濱海的那三座劍峰。

  靈劍山平日是不理俗事的,就算有世家爭斗傷亡都很少插手,他想不明白為何他們此次會特地關注賣糧這種小事。

  更可怕的是,來的那人他打聽過,據說曾是靈劍山小鑒主的貼身婢女。

  據說中州和豐州都在下暴雪,連帶著極少下雪的靈州此時都有雪花不斷飄落。

  盧家老祖站在這雪天之下感覺到一絲涼意,不過這涼意所來,卻是源于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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