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事……如常?”
  補天道場一眾留守山門的長老,如遭雷擊。
  “道場因為陳宣,死了……一位圣女啊!”
  所有人面面相覷……補天真君這是太虛中沉睡太久,睡糊涂了?
  最關鍵的是,這位梵仙之圣女,還是天命者天衍道,將來注定接替真君位,帶領補天道場輝煌數千年,甚至是十萬年!
  這個時候,應該喚醒太虛中沉眠的大物們,打一場不死不休的道統之戰啊!
  整個補天道場的長老、執事、門徒,心中都做好慷慨赴死,死拼南荒的思想準備了。
  結果。
  補天真君告訴他們,萬事如常?
  “死了一位圣女,若是忍氣吞聲,吾等會成為整個天下的笑柄。”
  “真君大人逍遙自在,多虧天衍道圣女橫空出世,道場這些年,在塵世間重新有了話語權……”
  “有些算命錢提前收了,天衍圣女卻隕落,吃進肚子的東西,難道退回去?”
  “接下來作甚?辦喪事?選一位新圣女?”
  一眾長老面色沉重,一片愁云慘淡,補天道場此次偷雞不成蝕把米,損失慘重,各種嚴酷后果,即將海嘯般席卷而來。
  “噗!”
  就在這時,大殿中突然響起一陣細微的動靜,眾人聞聲看去,瞳孔一縮。
  一只燈盞。
  重新亮起來,火光熾烈。
  “《天衍真經》上下兩部,合計六篇,唯有列仙篇,無緣親見了。”
  陳宣拾起地上的一頁仙紙,心中嘆息一聲。
  梵仙之此行一為解決隱患,二為求取后續真經。
  但她這種求仙問道之心,堅定如磐石的人,分明可以隨時隨地分離神魂,最終,卻沒有配合陳宣進入天命,去看第六篇列仙經……
  “先去與肉身匯合,天氣酷熱難耐,怕要爛掉了。”
  陳宣快速離開此地。
  太虛混沌,時間與空間瞬息萬變,九位禁忌生靈搶完虛假仙丹,若是打開新的太虛通道,方位定然偏離到百萬里之外。
  但謹慎起見,斬殺梵仙之后,還是不要逗留原地為妙。
  “嘩!”
  神魂軀遠離肉身,每一刻都在消耗能量,他若找不到滋養神魂之靈物,怕是要在附近尋找新的廟子,成為一方野神了。
  但幸好,肉身就在附近。
  陳宣一邊如鬼魅般飄動前行,一邊整理這次收獲。
  《五藏兵武仙軀·秘要》,這門命中注定屬于他的東西,終于到手。
  《真武七截劍·秘要》,第二式小成。
  另外,因為梵仙之的半路插足,收獲更多意外之喜。
  《八門鎖靈術》,與《紫霄化龍術》同等層次,已經完全領悟透徹,可以正式進行修煉。
  《天衍真經》,得到大半篇。
  神魂軀得到數倍加強,如今,韜紅塵的普通二世神魂軀,都不一定比的上他。
  “最重要的是,我可以隨時隨地,開啟太虛通道,這是一種極其強勢的逃命之法……就叫它《開門術》吧。”
  陳宣心中腹誹了一句,對梵仙之推演出來的《開門術》,非常滿意。
  不多時。
  “吾!”
  青銅馬長鳴,馱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體,急速臨近。
  后方,一大三小的身影,仿佛凡事沖鋒陷陣的雜牌士兵,拿著人皇幡、鋤頭、魚叉、道劍,出現在視野中。
  “嗡!”
  陳宣化作一道流光,進入殘破不堪的尸體之中。
  “咔嚓!”
  身軀猶如生銹的機器,發出沙啞的骨骼碰撞之聲,片刻后,陳宣從馬背上緩緩站起,伸了個懶腰,一雙黑洞洞的眼眶中,青光綻放。
  木屬青炁涌動,嶄新的身軀逐漸生成。
  “死瞎子鼎爐境的攻擊痕跡,經過五十余日,身軀上依舊還有些許痕跡殘留。”
  陳宣全力激發青炁,足足半日后,終于完全清除體內參與的鼎爐之力,身體恢復,一雙晶亮的雙眸,再次生長而出。
  “啪!”
  他狠狠拍了一下青銅馬臀部,沉聲問道:“馬兄,說,誰告訴你,我會在此地出現!”
  如此精準的找到他,別說是那些占卜的水德雨師道,便是天衍道,也做不到!
  “哐!”青銅馬臀部顫動了幾下,她瞪大雙目。
  “嗚!”她告訴陳宣,她區區一個羽化境的小鬼怪,也不清楚啊。
  陳宣忍不住搖頭,真是一只傻子馬。
  “定是山鬼娘娘!她這個老怪物,對我好的過分了,嘿……她不拿我煉仙丹,叫我日后如何回報她啊?”
  他早不是當初勇闖山鬼陵寢的修道雛兒,如今,知曉“真君”這兩個字代表著何種含意。
  他曾年少輕狂,在青銅棺槨中,犯下那些褻瀆的惡劣行徑,幸好山鬼娘娘大人有大量,沒有計較,否則,他早就完蛋。
  “接、接下來……做甚……”
  人皇道藏立在另外三尊小人之前,一副領頭大哥做派,雙手捧起將人皇幡,鄭重的交還給陳宣。
  “咿呀呀!”
  另外三尊道藏小人,皆是眼眸亮晶晶,滿腹期待……山河圖卷寶具里,藏得哪些靈韻,它們‘不小心’看見了。
  它們若是在旁人身上,早就擅作主張,直接吃掉了。
  但因為追隨的是陳宣,所以一點不敢亂來。
  “先給你們找一個新同伴,然后,大家一起奮進!”
  陳宣笑著,大手抓起人皇幡,凌空揮舞幾下,牽起韁繩,縱馬而去。
  “閉關!”
  這一次,不將積攢的各種靈蘊耗盡,不將各種上古秘術練成,勢不出山!
  “如此……甚、甚好!”
  人皇道藏大笑,旋即,一大三小,四尊道藏小人,化作一道虛影,匯入陳宣體內。
  風聲如長歌。
  遠方天幕下。
  “嘩嘩!”
  人類尸骸,漫山遍野,血流漂櫓,一顆顆人類修士的頭顱,筑成一座座猩紅的京觀。
  有青綠長發的靈族男子,形如人參,踏上頭顱京觀,眺望遠方恢弘的城池,笑道:
  “楚地每一個人類修士崛起的背后,都欠賬了……姜皇帝逝去,人類這三千余年欠下的舊賬,該清算了!”
  古樸的落月城中。
  旗幟如林,車水馬龍,一個個外地修士與凡人交錯而行。
  名為沈靈峰的青鹿山嫡傳弟子,不久前晉升羽化三重天,他盯著遠處敞開大門的鎮妖司衙門,皺起眉頭:
  “木德丹鼎道的大道前途,就在此地了……”
  “我沈靈峰逆天改命,躲過名曰‘陳宣’的死劫,如今,該崛起了!”
  搖光州這片廣闊的大地上。
  人族唯一能做主說話的古楚國,正在逐漸崩塌之中。
  沉寂數千年的靈族芝國,瘋狂啃食吞并楚國邊疆的落月城。
  風起云動。
  殘陽似血!
  星光垂落,金線勾勒出縱橫十九道的天地經緯。
  這方天地中心,一座玲瓏棋盤屹立。
  “啪!”
  兩根纖細手指落下一枚墨玉棋子,棋子下綻放縷縷仙光,一行行蝌蚪般的金色小字,躍動開來。
  “六月初九:南荒消息,陳宣不在算中。”
  “開始推演陳宣。”
  “六月初十:補天真君曰‘可’。”
  “山鬼娘娘,連續九世,世世皆要求仙的神話人物啊,豈可進行謀算?”
  “仙之,不敢不從。”
  “六月十五:初到南荒,白日見到陳宣,觀察許久,他很神秘。”
  “夜間動手。”
  “催動青鼎爐,進入太虛中。”
  “同日,補天真君,未有回應。”
  “仙之,陷入必死之境。”
  “六月二十一:九位禁忌生靈,正式煉丹。”
  “陳宣點破曰:補天真君,非是良善。”
  “仙之,執掌天衍道,豈會毫無察覺?十余年間,不敢去想!”
  “幸好,復蘇的青鼎爐中,隔絕真君感知。”
  “陳宣不會動搖殺念。”
  “事到如今,唯有死中求活,希冀補天真君出手,搏一線茍延殘喘生機。”
  女子面容冷艷,羽衣裙鋪散在地上,猶如一團月色下的桃花層層綻開,蒼白中帶著些許凄美的粉色。
  “啪!”
  她獨自對弈,指尖落下一顆顆棋子。
  天衍道,更多外人看不見的推演文字,繼續顯化而出。
  “八月初一:陳宣練成上古秘術。”
  “陳宣心中殺念再起,開始賭命。”
  “仙之,死不足惜,唯恨此世無緣仙道,見不到至尊天!”
  “他提前吃到假仙丹,那是一團虛無的星光……”
  “騙過了陳宣。”
  “興許沒有騙過。”
  “最后一線生機了,決不能看見第六篇列仙真經!”
  “八月初十:假丹成。”
  “陳宣再度打破天衍道,意圖一探究竟!”
  “他看見了……什么?”
  “可惜,九位禁忌生靈皆被控制,無法摘取太陰古月,修補天衍道……此修補方法,仙之離山時,特意傳入太虛中。”
  “陳宣冷漠,不會留手。”
  “梵仙之,死于陳宣手下。”
  “曾萬次推演,成功找到分割天衍道的方法……”
  “補天真君,最終會出手么?”
  一道道金色文字,在此刻戛然而止,沒有后續。
  清冷女子落下最后一枚棋子,蒼白色眼眸中,浮現一種被命運戲弄的卑微意味……謀定后動的天衍道,命運最終卻寄托在他人的一念之間。
  她心中苦笑:
  “天衍道中,這是屬于梵仙之發生過的,后知后覺的一段人生。”
  恍惚之間。
  一道太陰般的黑暗嗓音,從九天之上垂下,如捧起寒鐵玉沙,徑直落在女人的心湖。
  “好自為之。”
  補天真君的聲音。
  真君大物無遺憾,無所不能……塵世萬物,皆是祂們成仙的養料。
  “撲通!”
  清冷女子姿態恭敬,拜伏在地,如瀑長發散落,精致面容隱在地下,看不清任何神情。
  唯有淡淡的嗓音發出:
  “謹遵法旨。”
  “天衍道,拜送真君大人……”
  老東西。
  果然,懼她看見第六篇列仙真經……他需要的,不是鼎爐層次,而是更高層次的仙丹。
  仙路苦寒,如履薄冰,真是行錯一步,粉身碎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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