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的早上比較忙。
許臨很早就起來了。
像老爹和任女士，也是天還沒亮就起床干活。
早上還得拜神，而任女士就負責做一些家務。
按照往年的慣例，任女士早上還會做一頓湯圓。
許臨和容汐顏起床后，任女士看到了他們兩個，就一人給了兩個紅包，這是任女士和許承的紅包，一次性給了。
“恭喜發財！”
許臨欣然接下紅包。
容汐顏也開心地說：“媽媽，恭喜發財，身體健康！”
接著她對正在弄貢品的許承說：“叔叔，恭喜發財，身體健康！”
“好好，你也一樣。”
許承回頭應了一句，便繼續忙自己的事情。
這時天還沒亮呢，但公社那邊已經傳來了一陣陣的鞭炮聲音，顯然有人比他們還早。
許臨刷牙洗臉后，就和小容同學跟著老頭子去了公社拜神。
早上拜神還是那個流程，只是多了一個容汐顏跟著去燒香還有燒紙錢，畢竟也就這點工作簡單。
總不能讓她燒鞭炮吧？
這是許臨負責的。
早上拜神結束。
熱乎乎的湯圓就做好了，還是那個味道。
這時太陽也出來了。
今天陽光明媚，氣溫最高可以到十六七度，兩件衣服就可以。
“許臨，我們要走親戚嗎？”
“也就我大伯家二伯家，用不了幾個時間，到時候我帶你去走一趟就行了。”
許臨已經有計劃：“十點這樣，我們開車去市區看看！”
“嗯嗯，去市區！”
計劃就這么決定了。
吃了早餐后，許臨又分別去了一趟大伯家和二伯家走走，這一趟下來，許臨還和容汐顏拿了拿了幾個紅包。
許臨是不用給小孩們紅包的，他才十八歲，還沒到給紅包的年紀，再有就這邊的習俗來說，沒結婚不用給紅包，當然要是你出去打工掙錢了，也可以給紅包，畢竟習俗是死的。
去了大伯二伯家之后，許臨就回來把老爹的電動車給開了出來。
現在農村很多家庭都已經有汽車，年初一這天，村里很多人都會開車進縣城或者市區，又或者是附近的廟、景區之類的地方。
也就是說，四個輪的還不如兩個輪方便，因為大家都開車，那么塞車的情況很大概率會出現。
等許臨把車子開到靠近縣城的一處景區入口，只見一眼看去，起碼五十輛車塞在那里。
“還得是我明智，你看，是不是塞車了？”
“聰明！”
容汐顏興奮地右手一揮：“許臨，我們繼續出發！”
“坐好。”
“坐好了！”
容汐顏抱緊許臨的腰，大搖大擺地在塞車塞到一動不動的幾十臺車的夾縫中經過。
半個小時后，許臨他們先是進了縣城，又從縣城到了地級市的市區。
許臨這里縣城發展一般般，還得是市區才發達一些。
“想吃什么玩什么就說吧。”
許臨一邊開車，一邊問身后的容汐顏。
“我好像沒什么想玩的。”
容汐顏想了想就說：“我們就兜兜風就行了。”
“看電影呢？”
許臨想到平時容汐顏也挺喜歡看電影的，而且現在春節檔期間，先不說電影好看不好看，但能選的電影確實多。
“不要，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而且大過年的，我們不如到處看看！”
“那好，我們就到處兜兜風吧！”
這個城市也不大，許臨花了一個小時多點就兜完了。
過年雖然也熱鬧，而且市區舉辦的活動不少，但眾所周知，市區里面的過年活動，其實沒任何的年味。
所以許臨和容汐顏都覺得逛市區索然無味。
“要不我們去大廟看看吧，聽說有舞獅子。”
“許臨，那我們去看舞獅子。”
容汐顏早上也聽任女士說了。
大廟其實就在靠近縣城的一個地方，那里有一座大廟，香火旺盛，據說是前幾年花了一千多萬建造，像過年的時候，縣城里面很多人都會來這里排隊上香。
許臨心血來潮，想去看看舞獅子。
大半個小時后，許臨就到了目的地。
停車上鎖后，許臨就拉著容汐顏往大廟出發。
大廟是在高處的半山腰上，建造的頗為氣派，據說也是讓風水大師專門看過才建造。
許臨他們隔著一兩百米，前面都是排隊的人，也排了一兩百米的隊伍，而且還是六支隊伍一起排，天知道這里有多少人。
許臨就不閑著蛋疼去上香了，他只是想去看看舞獅子。
大廟正對著的方向，就有一處大平地，這里也匯聚了很多人，目測人數好幾千了，包圍著整個場地，嗚嗚泱泱的，人聲鼎沸。
場地上面，就是敲鑼打鼓舞獅子，非常熱鬧，這可比市區的活動好太多了，畢竟像市區，如果是大型活動，政府也會盯著，怕人太多出事，所以不能讓太多人聚集。
“哇，許臨好多人！”
容汐顏喜歡拍照，這時她已經打開了手機照相機，咔咔就是幾張照片。
“過年大家都閑著，而且這種氛圍很喜慶，自然就人多了。”
許臨說：“我們就在這里看吧，不然進不去。”
“嗯嗯！”
“許臨，那幾個舞獅子的人好厲害，像會飛一樣！”
“人家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呢！”
“也對。”
“許臨，我要把照片發給瑤瑤。”
“發唄！”
“不知道瑤瑤在做什么。”
“應該是在過年吧。”
“她有跟爸爸或者媽媽過年嗎？我沒問。”
“不知道。”
兩人在這里待了大半個小時。
下午兩點多。
許臨又開車進市區，和容汐顏在一家餐廳吃了頓飯才回去。
到家已經四點多，太陽都下山了。
“市區好玩嗎？”
回到家，老爹不知道去了哪里，而任女士正在院子外面嗑瓜子。
任女士是典型的城市女性，在村里很難融入，像村里的婦女，三十多到五十多的，今天還在小賣部那里搓麻將或者打撲克牌，一邊玩耍一邊聊著村里的各種八卦，比如誰誰賭博家庭散了，誰家兒子去緬北被抓了，誰老公今年掙了多少錢，諸如此類，任女士和她們隨便搭幾句還好，真讓她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她也受不了。
城市的女性終究無法融入農村。
所以任女士只能無聊在家嗑瓜子了。
容汐顏：“不好玩，感覺市區挺無聊，而且想吃的東西都沒有。”
“我們這是小城市，所以也沒法像省城那么好，更別說江都了。”
任女士問道：“剛才你們兩個吃了什么？”
容汐顏：“東北菜！”
“好吃嗎？”
容汐顏就搖了搖頭，“但許臨吃完了。”
容汐顏又說：“不過我們今天去了大廟，看舞獅子，媽媽，我跟你說，當時真的人山人海……”
容汐顏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說大廟有多少人排隊，多少人看舞獅子之類的話。
許臨停好車后，就回來嗑瓜子。
日落西山，年初一即將結束。
其實許臨覺得過年不屬于大人，而是屬于小孩，就像他小時候會期待過年有好吃的，以及新的衣服新的玩具。
而這些東西，許臨現在已經完全不感興趣。
再有年初一這天，對許臨而言似乎也是靜悄悄的。
許臨在城市長大，在農村老家待的時間太少，和堂哥他們也不算很熟，只能說有親情紐帶在那里聯系著，但說到底還不如關系一般的朋友。
再加上他們家人少，現在也就四個人。
許臨也沒法理解老爹的那種對家里冷清的寂寞。
但年初一這天晚上吃飽后，許臨忽然有了些許的感受。
他站在院子外面，看到幾十米開外的鄰居家，六個小孩正在那里鬧，興奮激動地玩著小孩玩的鞭炮。
而再看自己這邊，也就只有任女士和容汐顏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音。
許承不怎么說話，人到中年，加上閱歷不斷豐富，許承已經從年輕時候的陽光健談小伙變得沉穩，相應的，話也少了。
許臨若有所感，他覺得自己家確實太冷清了，要不是今年多了個容汐顏，那得更加冷清。
想想自己去年，好像就是跟他們老兩口回了一趟這里，后面年初二許臨就跟著任女士回城里了，一點年味都沒有，而且年味這東西其實和人多人少有很大關系，人多就不會缺年味，人少自然很難有什么年味。
“不行，以后我要讓我的家族熱鬧起來！”
許臨忽然有種想法，要娶好幾個老婆，然后生十幾個娃。
這個念頭一閃而逝，也不知道能不能實現呢。
彼時許臨坐在長凳子上，打開手機，打算和寧玉涵她們幾個聊聊天。
不過遺憾的是，這個時候，寧玉涵還在帶弟弟妹妹。
池臨月也在忙。
她給許臨拍了一張照片過來，原來他們一家人正在SY市區逛街，大街上人很多，那邊晚上溫度顯然也挺高的，絕大多數人都是兩件衣服，有的男的還只是一件短袖。
池臨月：“晚點再聊哦，等會要和家人去飯店吃飯了。”
許臨接著又點開了郁歆妍的聊天界面。
郁歆妍現在也在農村，她老家不是在這個省，而是在隔壁，不過雖然是農村，許臨看郁歆妍拍過來的照片，感覺這個村子應該挺有錢的。
和郁歆妍聊了十幾分鐘，許臨又打電話給郁建華。
“叔，新年快樂，忘記給你送個新年祝福了。”
“我還以為有什么事呢！”
郁建華也說道：“新年快樂，也祝你事業更進一步！”
“叔，幫我給阿姨送一句祝福。”
“許臨是嗎？”
電話那頭，傳來了林雅靜問郁建華的聲音，另外就是嘰嘰喳喳的說話聲，應該就是郁歆妍的家人了，她家的人挺多的，爺爺奶奶身體健康，并且家族人丁興旺，之前聽郁歆妍說過，好像加起來有六十多人，全家福站在一起不亞于學校拍畢業照。
“嗯，是許臨。”郁建華說。
“許臨，新年快樂啊，順便跟你爸爸媽媽說一聲。”
“放心吧阿姨。”
和郁建華又聊了幾句，兩人就結束通話了。
不過很快，郁建華的信息就來了，原來是兩個紅包，每一個都是兩百塊。
郁建華：“我和你阿姨給的紅包。”
“那我先收下了，另外祝你們兩夫妻身體健康！”
“爸，媽，靜姨那邊說祝你們新年快樂。”
許臨進屋里轉達林雅靜的話。
年初一就這樣平平淡淡地結束了。
許臨感覺有點寂寞，而且今晚容汐顏沒上來睡覺，許臨只能顧孤枕獨眠。
年初二也差不多，平平靜靜來到了晚上。
“今年大姑還過來走親戚嗎？”
許臨好奇。
“她身體不太好，今年不來了。”
許承說：“過兩天我去一趟看看她。”
許臨微微點頭。
而晚上這個時候，任女士和容汐顏正在收拾東西，明天許臨就要和她們兩個去外公家里。
“真不去外公那邊？”
許臨又問了一句老爹。
“懶得去，這么多年都沒去過。”
許承點了根煙。
“那好吧。”許臨沒多說什么。
“行。”
接著就是年初三上午，許臨他們整裝待發，等許臨三人上了車。
許承就過來叮囑說：“春節期間車多，注意交通安全。”
“放心吧，我開車包穩。”
許承沒回兒子的話，接著又看了看任女士和容汐顏，提醒道：“扎好安全帶。”
母女倆都在后座。
她們這才想起安全帶的事情，連忙綁好。
“那我們先出發了！”
許臨看了看老頭子。
幾人道別之后，許臨就在老爹的目送下驅車出發目的地。
這趟路程挺遠，要去粵東那邊。
開車不塞車的情況下都要十個小時車程，現在春節期間就更不用說了。
最終許臨開了二十一個小時的車，第二天早上才進入這邊的縣城，中途又花了兩個小時買東西，直到中午這才總算到了目的地。
許臨外公家是個大家族，也是人丁興旺的主，在這邊鎮上是書香門第級別，任女士幾個兄弟姐妹都上過重點大學，再下一代，也就是許臨的表哥表姐他們，重點大學也不例外，而且家里還有三個博士，也都是名校一條龍。
如果不是許臨開了掛，上了重點大學，要是就讀個二本來到這邊，他估計都不敢說話，得夾著尾巴做人。
言歸正傳。
許臨在一座大院子里停車。
聽到車聲，大概也是任女士提前通知了，所以這時屋里很多人都走了出來，男女老少都有。
任女士有三個哥哥，三人都已經分家，但三兄弟的房子就連在一起，院子則是同一個。
所以院子很大，像現在這里停的汽車，都有八輛，這都還能剩下很大一片空地。
“好多人……”
容汐顏有點緊張，這目測有三十多個人吧，而且眾人都看著他們。
許臨的車是開著車窗的。
“不要慌，當自己家人就行，顏顏現在是我們家的一分子！”
任女士安慰道。
“嗯呢！”容汐顏點了點小腦袋。
許臨停好車，任女士她們兩個也先后下車。
“妍，這就是我們的小侄女了吧？這么漂亮標志哦！”
率先開口的是任女士的三嫂，正好奇地打量著容汐顏。
“是啊，這就是我們家的顏顏，顏如玉的顏！”
任女士拉著容汐顏，給眾人介紹了起來，同時也向容汐顏介紹家庭成員。
不過這里的人很多，也不可能一一介紹，任女士只是簡單介紹了一下，畢竟只要待一個下午，這里的人肯定都認識了。
“你們怎么帶這么東西過來？”
二舅媽來到車后面，看到了整個后備箱都是禮品。
“好不容易上門，總不能兩手空空吧？”
許臨笑道。
“阿臨現在牛高馬大了！”二舅媽抬頭看了看他。
“臨臨是不是長高了？而且又變帥了哦！”
許臨的三表姐也過來了。
“高三下學期長高了一點，不過已經到頂了。”
“多高啊？看著是不是一米九了？”
“那倒沒有，一米八七吧，不過半年沒量，不知道有沒有長高一點。”
“真高，在我們這邊都俯視所有男生了！”
“三表姐應該有個一米七吧？”
“剛好一米七！”
“阿臨交女朋友沒？”
二表姐也過來了。
許臨有五個表哥，四個表姐，至于表弟表妹就沒有。
但許臨還有侄子侄女，是大表哥、二表哥和三表哥的孩子，其中兩人都是博士，一人碩士，現在也早已經成家立業，工作穩定，收入也高。
“有女朋友。”
“哪里人？”
“隔壁端州。”
“欸？不喊她過來？這么近。”
“明年吧，到時候我帶她過來。”
“那說好了哦！”
眾人一邊聊，一邊拿行李，不過人多，行李一人一點就行了。
許臨他們進的是三舅的家，有幾個兒子的家庭，父母一般都是跟著小兒子生活，而父母在哪個家，外嫁的女兒就回哪個家。
“外公，我來看你了！”
許臨在客廳看到了自己外公，他就坐在一張粵東標志性的紅色木沙發上，在那里發呆。
老人已經八十六歲，附近的老人極少數能活過九十歲的，不過哪怕是在醫療技術發達的今天，八十多歲的老人依舊可以稱之為高壽。
許臨的外公老人癡呆，據說已經認不清人。
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許臨。
“阿臨，你來看外公了啊？”
“是我。”
“你啊爸呢？”
“他有點事在忙，說是有時間就來看你。”
“這樣啊。”
外公說的是粵語，他喃喃自語說：“他都沒來過看我這個老爺子噢。”
“以后會來的。”許臨說。
外公沒再回應。
任女士過來說：“爸，我回家看你來了。”
“啊？你是哪個啊？”
外公抬頭看著女兒，一臉茫然。
三舅媽正在給許臨他們倒茶，一邊說：“老爺子有時候正常有時候不正常，阿妍你不要介意，你爸有時候連經常見面的親兒子都認不出，墻角的燕子他就記得最清楚，每天還知道給燕子鏟屎。”
“沒事。”
老媽嘆了口氣。
“外公？”
許臨也問了一句。
結果外公看到他，也茫然了，“老爺子我好像見過你……”
“你看，他就是這樣。”
三舅媽招呼眾人說：“大家喝熱茶吧，剛燒沒多久，這茶挺好喝的，你們試試！”
許臨他們三個就喝茶。
過了幾分鐘，許臨和容汐顏從客廳出來。
這時容汐顏就看到了墻角上面的燕子窩，只見窩里面還有四只嗷嗷待哺的小燕子伸出小腦袋，張著嘴在叫。
“許臨，快看，是燕子寶寶！”
容汐顏好奇：“它們是不是肚子餓了？”
“是吧。”
“那怎么辦？”
“能怎么辦？它們爹媽會喂它，估計現在出去找食物了。”
說曹操曹操到，許臨剛說完沒一會，兩只燕子就飛回來了，嘴里還叼著蟲子。
回來那一刻，兩只燕子就開始喂小燕子。
但就在許臨和容汐顏的注視下，兩只燕子都不約而同地撅起屁股，把兩坨白色的粑粑給拉了出來。
啪的一下，落在地上。
“好惡心！”
容汐顏差點沒繃住。
“現在還可愛嗎？”許臨忍不住笑了起來。
容汐顏連忙搖頭。
而這時，外公就出來了。
他走路看著沒什么問題。
只見外公拿起小鏟子，走向院子外面。
“外公你去哪里？”許臨喊道。
“我要拿草灰蓋住燕子的屎，等會再鏟屎。”
很快，他就鏟了一些草灰回來把燕子的粑粑給蓋住。
外公好像恢復正常了，一邊說：“這燕子窩誰也不能戳掉，不然家里沒福氣。”
“我知道，燕子不入寒門。”
“嗯，燕子不入寒門。”
外公點點頭，表示認同。
“阿臨你身上的氣質都變了，去年還是個毛頭小子。”
外公似乎確實恢復正常了，又認出了許臨來。
他打量了許臨一下，頗為滿意地說：“面相也比去年好了，大氣，有福，嗯，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