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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白帝江關,游擊湘西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三國:王業不偏安

  大江東流。

  至于白帝。

  瞿塘江關,千帆讓道。

  少頃,天子龍舟緩緩泊入。

  永安軍區文武將校盡登舟謁見。

  其為首者,正是后將軍、永安都督、中鄉侯陳到陳叔至。

  位次陳到者,是其副手,安東將軍、永安都護、都亭侯輔匡輔元弼。

  再之后,便是治所在永安,負責巴東一郡財政、民政的巴東太守閻宇閻文平。

  “臣到拜見陛下!”陳到甫一見到天子,先是為之恍惚,失神片刻后直接單膝跪地,拱手深揖,其聲雄渾微顫。

  昔日統領先帝近衛之人,始則趙云趙子龍,自趙老將軍獨領一軍,在外征戰后,則由其副貳陳到陳叔至代統白毦精銳。

  先帝生命最后幾年,及至先帝于白帝城崩殂之日,都是陳到及白毦精銳護衛左右。

  其人與先帝感情至深至篤,對先帝所托至忠至貞。

  可惜大漢與吳國盟好,使他才能不伸,默默無聞。

  而按照禮節,將在軍中,雖見天子大駕,行抱拳之禮可也,譬如前漢周亞夫,人謂有古名將之風。

  而陳到作為都督東方軍事的鎮國大將,久在永安,威尊望隆,自天子六年前紹繼大統后,未嘗與天子有過一面之接。

  此刻甫一相見,顫音跪禮,對天子畢恭畢敬,發乎心而寓乎形,一如往日先帝當面。

  輔匡、閻宇、鄭璞、張固諸文武見此情狀,固知都督忠君之心分寸未移,并未因先帝、天子之別而有所變易。

  亦隨其后單膝跪地,恭敬而拜。

  艙室之外,聚于樓船甲板的數百文吏軍官,亦朗聲拜謁。

  一時聲浪如潮,振蕩江濤。

  “后將軍鎮戍國門,沐雨經霜,朕每念及,寢食難安。”

  劉禪上前扶起須發已然半白的陳到,聲色懇切。

  待陳到起身,他才舉目望向有過一面之緣的輔匡,旋即又環視階下十余位或面生、或曾一見的文武,抬袖虛按,溫聲續道:

  “諸卿皆起。

  “自先帝龍馭上賓,朕紹統御極以來,民生多艱,國家多難,北有強寇未殄,東有吳賊窺邊。

  “賴諸卿扼夔門之險,鎖瞿塘之江,使吳賊舟船不得溯流,御敵于國門之外。

  “是以朕與丞相得專意北伐,王師無南顧之憂。

  “今關中連捷,西京克復,西城上庸二郡亦已歸于漢家。

  “倘無諸卿,則今日之漢,未必有席卷之形,破竹之勢。

  “炎漢將復,諸卿之功,朕未嘗一日敢忘。”

  言罷,劉禪賜酒。

  船中虎賁龍驤亦抬甕出艙。

  于是萬人舉樽,齊呼萬歲。

  白帝江關,濤聲與頌聲并作。

  一時間江風獵獵,旌旗如龍。

  待船上一眾永安文武飲罷稱賀,劉禪才在高翔、輔匡、閻宇三人的引導下接見眾人。

  三人以下為首者,乃是永安令鄭璞,其人作為邊關重鎮之長,與巴東太守閻宇一般,兼資文武,是國家有意培養的后備力量。

  其父鄭度,與江州王沖之父,也即那位倒懸城門最后自刎死諫的王累一般,都曾力諫劉璋拒先帝入蜀,謂劉璋曰:

  左將軍懸軍千里襲我巴蜀,兵不滿萬,士眾未附,野谷為其軍資,軍無輜重糧草。

  不如盡驅巴西、梓潼之民于涪水以西,其倉廩野谷,一皆燒除,高壘深溝,靜以待之。

  彼至,請戰,勿許,久無所資,不過百日,必將自走。

  走而擊之,則必擒耳。

  先帝聞而惡之,問法正。

  法正曰:終不能用,無可憂也。

  最后,劉璋果然不用鄭度之計。

  非但如此,還直接罷了鄭度之官,不再起用。

  先帝入主益州后,再三遣使請鄭度出山,但鄭度以年老智昏為由,再三拒絕。

  前些時日故去的楊洪,在廣漢為守時,其子鄭璞以部曲千人助楊洪平定山民之亂。

  楊洪識璞之才干,舉其孝廉。

  丞相用為府僚,身赴漢中前,授予印綬,使其至永安為令。

  而上一個永安令,乃是如今的巴東太守閻宇。

  顯然,這是要培養他成為下一個閻宇之意。

  劉禪并未因他官階寒微而輕之,也并未因他父曾為先帝所惡而厭之。

  反先垂詢其父鄭度起居,溫言細問,之后又是令尊舊恙可曾平復,近日眠食尚安否之類的話。

  最后又說起了丞相夸他是益州上士正面評語。

  神色殷殷,若家人然。

  鄭璞顯然沒想到日理萬機的天子還記得他父親,甚至知道他,一時有種受寵若驚之感。

  “先帝曾數次與朕言,若劉璋用令尊之策,則益州不可下也,朕久聞鄭君有令尊之風,不知鄭君今日有策與朕否?”

  鄭璞頓時俯首作揖:

  “尺澤之鯢,豈能量江海之大?

  “臣璞駑下,職止永安下令,實不敢越席,為陛下妄言國家大事,有瀆圣聽。”

  劉禪也不再多糾纏計較,誠懇勉勵了他幾句之后,轉向下一人。

  見天子行至身前,張南之子稽首再拜:

  “末將巴東都尉張固,叩見陛下!

  “蒙陛下天恩下賁,追謚先父。

  “誥命已至,末將闔家無不感泣!

  “末將代先父謝陛下圣恩厚賜,世世子孫,莫敢忘也!”

  劉禪將他扶起,又如數家珍一般,把先帝曾經說過的那些關于張南的故事道來,贊其忠而揚其烈。

  張固越聽越為之動容,最后再度泣首叩謝。

  “定疆勉之,勉之。”劉禪親手將張固扶起,捉著他的小臂輕輕拍打了幾下。

  “末將雷布,見過陛下!”

  劉禪面有訝色:

  “原來是橫江將軍,先帝曾言,令尊身長九尺,雄壯非常,今日一見將軍,竟是九尺不止,先帝所言果然非虛,是虎父必有虎子也!”

  其父雷緒原來在淮南與陳蘭等人聚眾四萬余家,是為淮南一霸,后面敗于夏侯淵之手。

  先帝攻取荊南四郡后,雷緒率部曲數萬口溯大江西上,投奔先帝。

  建安二十三年,漢中之戰,先帝遣雷緒率兵進入武都,與馬超、張飛各領一軍。

  結果被曹洪、張郃敗于下辯,退軍途中,陰平氐族首領強端阻道,將雷緒殺害,獻首曹操。

  自晨時至日中,劉禪逐一接見一眾身居要職,身領要務的永安鎮將及巴東重臣。

  李嚴與陳到二人,雖一人為前將軍領江州都督,一人為后將軍領永安都督。

  但實際上,整個三巴之地,所有的軍官,包括陳到這永安督在內,全部統屬聽命于李嚴。

  在李嚴沒有反心叛意的情況下,三巴之地的所有將士,包括永安將士在內,所有的軍事行動,全部要聽李嚴調度。

  畢竟,李嚴在赴任江州前,曾以中都護之職在永安為督四載。

  江州劇變,李嚴心腹之將狐忠、成藩明知天子親至。

  卻在不得天子之命的情況下勒兵數千,乘長鯨樓船,逐天子龍舟于大江之上。

  如此犯上作亂、大逆不道之舉,與謀反無異,威震三巴的李嚴因御下不力之罪連坐,就此解職去任。

  消息甫一傳來,附屬于李嚴麾下的將校心中難安者不知幾許。

  今日天子所接見者,至少半數都曾是李嚴心腹,為李嚴所重,要說他們心中一點不慌,是不可能的。

  但在今日親見天子之后,這種恐慌與忐忑終于散去。

  劉禪對于永安將士心里的恐慌與忐忑當然是清楚的。

  臨陣換將,如何能安?

  從確定要處理李嚴那一刻起,他就做好了所有準備,也想好了所有能想到的安撫手段。

  在他未至江州之時,陳到麾下水師八千人已溯江西進,在輔匡、張固鄭璞、雷布四人的統領下,來到了江州下游百里外的枳縣。

  牂柯太守、安南將軍馬忠,同樣率水步軍八千人自牂柯北上,來到了枳縣,與輔匡會師江上。

  在陳到的陪同下,劉禪來到了白帝城,再次回到了先帝崩殂故殿。

  大殿還是六年前的樣子。

  先帝崩后,再也無人居住。

  只是每旬有人進入灑掃,保持了先帝崩前的原狀。

  劉禪遍觀此殿,最后行至榻前。

  阿斗受先帝遺命時的記憶,一段又一段浮現腦海。

  長嘆一聲,劉禪隨陳到離開。

  日暮時分,登上白帝之巔,俯瞰整座白帝城。

  此地喚作赤甲山,筑有烽火臺,居高臨下,視野極好,用以監視江面及預警,負責信號傳遞。

  與潼關一樣,白帝城是一個城城相連,城中有城,城外建堡,環環相扣的立體防御體系。

  自東而西,分別是白帝城、下關城、子陽城三城。

  而防御體系核心的白帝城,就坐落在最東面的白帝山上。

  白帝山是座半島,其三面環水,唯有北邊連著陸地,形如入江鰲頭。

  衙署,糧庫、軍械庫,全部建在白帝城中。

  子陽城則建在最左側雞公山上,該城始建于王莽篡漢時。

  因敵人常攻打這里,所以在子陽城內,還修建有橫墻以及甕城,用來彌補地形的防守缺陷。

  下關城,則虎距于白帝山、雞公山形成的兩山夾一嶺的地形正中,橫臥在子陽城跟白帝城當中,銜接此西東二城。

  因此處地形平緩,是永安軍民的生活區域。

  整個白帝城三城相連的防御體系外,筑有一整圈的城墻,將三座關城全部囊括其中,據陳到所言,共約十二三里長。

  而毫無疑問,白帝城處于指揮中樞的位置。

  子陽城、下關城起到阻撓敵人直擊白帝城,拱衛中樞的作用。

  如此,縱使敵人自別處登陸,伐山開路,也只能偷襲到外城,卻不能威脅到白帝城。

  但白帝城的防御體系,遠不止這三座緊密相連的關城。

  劉禪今日泊船登陸的碼頭,便立有江關一座,名曰白帝江關,江關東側有一水窩,便是永安水師營寨,船只密密麻麻,數以百千計。

  吳軍水師想從正面登陸白帝山,唯此一座碼頭,唯此一關而已。

  他處皆是懸崖峭壁,無地落腳。

  不多時,劉禪將目光從西面的白帝連城移開,凝眸東眺,望向那座山門。

  所謂山門,便是兩座千仞絕壁。

  大江自此穿過,寬度不到百米。

  江水于此處收窄,水流湍急,兩邊是高達數百米的臨江懸崖,形成兩山夾一水的天險。

  “陛下,此處便是瞿塘峽西口,也喚作夔門。”

  陳到指著山門介紹道。

  劉禪頷首。

  很熟悉,有些感慨。

  這是五十元幣的背景圖。

  似乎今日之夔門,與一千八百多年以后的夔門,殊無太多差別,同樣雄偉壯闊。

  但一千八百多年后的夔門,已經成了風景區。

  而如今,它是大漢命脈所在,國運所系。

  陳到旋即以手指向夔門江心:

  “陛下且看兩山正中,夔門江心。”

  劉禪順著陳到的手,瞇著眼睛看了過去。

  陳到繼續道:

  “彼處有暗礁兩座,礁上以鐵水澆注兩條形同橋墩的鎖江巨柱。

  “六條長達百余步的鐵鏈,并行鑄于鎖江柱上。

  “鐵鏈兩頭各自越過大江,拴死在兩岸石柱上,形成橫江鐵鎖,用以封鎖大江航道。

  “故此處也叫鐵鎖關。”陳到繼續介紹道。

  “吳人見我大漢以鐵鎖橫江,遂于下游巫峽效之,我大漢水師的確難以順流下攻。”

  劉禪皺眉點頭。

  鐵鎖橫江不失為一個守江之法。

  否則也不會屢屢出現在歷史上。

  陳到又以手指向大江南岸。

  “陛下,隔江相望的白鹽山上,還筑有一永安寨,此寨背靠山窩,同樣易守難攻。

  “用以阻擊來敵翻越山嶺、突襲鐵鎖關、破壞橫江鐵鎖。

  “吳賊水師逆流而上,只要鐵鎖關不失,吳賊便進不得白帝城。”

  “叔至將軍辛苦了。”劉禪感慨長嘆,“有此雄關,又有叔至將軍為國家之鎮,大漢可無憂矣。”

  這樣一座雄關,只要用心經營,簡直比襄陽還要難打,而陳到毫無疑問經營得極其用心。

  “叔至將軍,故蜀郡太守、敬成侯楊季休臨卒前,曾于榻上與蔣長史獻伐吳二策。

  “一策。

  “吳人仗江為險,橫鐵索于兩崖間,阻我舟師,可隨江霧潛出,以火油焚而融之。

  “二策。

  “武陵五溪夷,心悅大漢而與吳有隙,其王沙摩柯為漢死命。

  “可遣馬氏子約其出酉水,逼公安、孱陵,夷兵利于山林,吳賊難能奈何。

  “朕以為二策俱為佳策,叔至將軍以為何如?”

  陳到慨然頷首:“臣亦以為然,敬成侯臨卒不能忘憂國,真乃大漢之忠良也。”

  劉禪輕輕點頭,默然片刻:

  “敬成侯之首策,朕船上存猛火油百甕有余,料可焚三天三夜,斷巫峽鐵鎖足矣。

  “至于二策,貞侯馬良之子馬秉已自告奮勇,慨然請纓。

  “愿親赴武陵,宣朝廷威德,說五溪夷民歸服王化。”

  言及此處,劉禪頓了頓,見陳到連連點頭,才又繼續道:

  “然…基于敬成侯第二策,朕腹中尚有另外一策,朕試言之,將軍試聽之,何如?”

  “陛下請言。”陳到恭敬道。

  劉禪思索數息,道出腹中之策:

  “朕以為,可結武陵五溪夷民,行秦國司馬錯自蜀中入黔中故策,游擊湘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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