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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你所在之地是我大漢的關中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三國:王業不偏安

  官寺。

  左上首。

  劉禪對那位毛都沒長齊的晉文王已經沒了什么興趣。

  十七八歲的年紀,又是司馬家次子,很難要求他像司馬師一樣優秀。

  畢竟雖與司馬師一母同胞,但在宗法制社會,尤其是世家大族,講究長幼有序,上下有別,為了維持家族的穩定與秩序,次子天然是得不到太多資源傾斜的。

  這種資源,在成長期是教育資源與宗族家族的注意力,至于長大,就變成人脈資源與政治資源。

  司馬懿作為司馬防次子,最后能在這個時代脫穎而出,實在要得益于彼時已身居兗州刺史高位的司馬朗死得正當其時。

  如若不然,怎么可能讓你一門出兩個國家重臣?又怎么可能讓你兩兄弟允文允武德隆望尊名重天下?

  所以當得知司馬昭這個次子竟在司馬懿敗績時,持曹叡符節而來,劉禪確是有些詫異的。

  曹叡不可能主動讓司馬昭前來,值此司馬懿大敗之際,這么做太過于刻薄寡恩。

  只能是司馬懿向曹叡提出請求。

  可如果是為了以末使出小國激怒自己,誘自己斬了司馬昭,那司馬懿此舉在世人看來,難免有種挾子邀名,以保全自己或司馬氏的勢頭。

  如果并非如此,那…就是司馬懿斷定大漢不會斬他兒子,借此給司馬昭造聲勢。

  可是…司馬懿為什么要給司馬昭造聲勢?該派司馬師來啊。

  一念至此,劉禪忽然一滯。

  一個讓他有些詫異的念頭生出。

  ——難道說,司馬師死了?

  他再次看向司馬昭。

  而就在此時,剛剛入座,就坐在右上首,坐在他正對面的司馬昭目光剛好與他相接。

  司馬昭再次莫名其妙地生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堂中蜀將目光皆是銳利中帶著敵視,這很正常,唯獨對面那人,神色目光略顯隨意,卻又帶著一種審視與猜度,讓他如芒在背。

  “你此來意欲何為?”官寺正席那儀表不俗的年輕將軍發話,把司馬昭的心緒拉了回來。

  他沉色道:

  “我大魏天子有詔。

  “大魏故大將軍曹子丹,故右將軍張儁乂,故揚烈將軍王文舒,故破虜將軍……故散騎常侍司馬子元。

  “凡十八人,為國家殉義忘身,捐軀赴難,朕不忍其曝骨異域,魂放殊疆。

  “今特遣使者持朕符節,迎骸骨英魂歸葬魏土,慰忠魂于九泉,勵存者于來茲…”

  司馬昭毫不遮掩悲憤之色背完了圣旨,眼眶泛紅。

  而堂中一眾漢將一開始還不覺有異,直到最后,聽到司馬懿長子司馬子元之名竟也在魏國亡者當中,這才神色微動。

  不過也只是微動而已。

  司馬師也不是什么響當當的大人物,不過是偽魏驃騎之子罷了,死了也就死了。

  至于司馬師之死,是不是為司馬懿這位葬送了關中的敗軍之將延續了政治生命……

  諸將也混不在意。

  敗軍之將,懼他不成?

  要是曹叡把潼關守將司馬懿換成偽魏大司馬曹休,說不準對大漢的威脅還更大些。

  唯獨猜測得到確認的劉禪,心底生出些許驚異之情。

  司馬昭剛剛念到的那十幾個魏將名字,除司馬師外,其他人的首級都得到了魏國俘虜的確認。

  畢竟斬將是大功,當然要確認。

  只是司馬師其人,真的沒記錄。

  換言之,其人死在了亂軍當中。

  剛剛劉禪還在想什么,一個人的成就既要看個人資質與奮斗,也要看歷史進程與機遇。

  結果兇名赫赫的司馬師,就這么籍籍無名地死在了亂軍當中?

  這種由于自己的穿越而導致的歷史線與人物軌跡的劇烈變動,還是讓劉禪很有些感慨的。

  就跟原本可能有極高成就的司馬朗,最終因早死而成為了司馬懿的背景板一般。

  這位既能毒殺妻子夏侯徽;

  又能陰養死士三千,控制京師,鎮靜內外;

  還能在被營嘯驚得眼爆而出時,一聲不吭強自鎮定以安亂軍的狠人,

  大概也只能在歷史上留下一個名字了吧?

  想到此處,劉禪饒有興致地看向司馬昭。

  眼前這位晉文王,會不會在司馬師死后來個華麗蛻變?

  就如同其父司馬懿,在本該前途無量的司馬朗死后,站出來挑起了司馬家的大梁一般。

  這不是沒有可能的事。

  譬如說,現在司馬懿不就在為司馬昭造勢了嗎?

  值父親戰敗,大兄戰死,兩國仍交鋒不止之際,司馬昭主動請纓,出使敵國,視死如歸。

  一旦成功請回大將軍、右將軍等十八將尸首遺骸,再從大漢換回一批降將。

  司馬昭的名聲就打響了。

  非但如此,司馬懿、司馬昭父子于那批被換回魏國的俘虜而言,也有了些恩情。

  這群人,將來或可為司馬懿、司馬昭父子所用。

  司馬懿的算盤打得好啊。

  因為大漢真有不少可能仍心存漢室的降將在魏,也真有關公英顱在邙山,英骸在當陽,都在魏國境內。

  以前是弱國無外交,沒有理由去跟曹魏交換,現在打贏了仗,手里有了談判的籌碼,天下人都在看著,曹叡又主動提出交換。

  不同意交換,那就是曹叡仁義而你大漢不仁不義,誰是王者之師,誰小肚雞腸,一目了然。

  一旦同意交換,魏國俘虜在大漢至多不過一二月,而大漢降將在魏國已歷七載,曹叡能不派幾個已忠于魏朝的間諜過來?

  魏吳兩家最喜歡用間。

  黃蓋詐降,然后有火燒赤壁。

  周魴詐降,然后有曹休大敗,為孫權稱帝提供了天命依據。

  其后像是路徑依賴一般,孫權再派孫布向魏國的王凌詐降。

  結果主動投吳的魏國間諜,名士能臣隱蕃向王凌示警,破壞了孫布的行動,最終在孫吳政軍兩界掀起滔天巨浪,株連者甚眾。

  還有降漢的魏將郭脩,在筵席上成功刺殺季漢大將軍費祎。

  明知敵國降人可能有危險,可能是毒藥,前車之鑒眾多,所謂殷鑒不遠,但三國的領導者還是像沒長記性一樣主動去吞下毒藥。

  何也?

  無他。

  天下分崩,三足鼎立的時代。

  重用敵國外域之人,既能向天下宣示,自己是王者之師,天命所歸。

  又能在戰端開啟時,給敵國將領開一條歸義之路,在成本上也是一件很經濟實惠的事情。

  而敵國降將一旦用好了,收益是巨大的。

  雖沒有皈依者狂熱這個理論,但上位者早就懂得了這種用人之道。

  曹丕重賞黃權,同乘車輿,賜降魏漢將以高官厚祿,封為列侯者四五十人,希望以此舉感化在蜀漢將,崩解大漢。

  孫權以同樣的手法重用降吳的漢將潘濬、郝普,就連被吳國本地人指著鼻子唾罵的麋芳也見用一時。

  大漢這邊也有很典型的例子。

  姜維,王平。

  現在劉禪想換回黃權,何嘗不是想通過所謂王化,換得黃權歸心效死,又利用其人在益州的名望,收服益州一系人心?

  劉禪沉思長考之時,司馬昭與趙統言語激烈交鋒,一刻不停。

  無非是說你們蜀國不仁不義,那群隨黃權降魏的漢將,因蜀主之敗無路可走,又不愿降吳而被迫歸魏,你蜀國卻刻薄寡恩,視他們為叛逆,對他們不聞不問。

  幸我大魏天子仁義,所以那群歸附大魏的漢將早已歸心服化,如果他們不愿歸蜀,大魏也不可能把他們遣回蜀國受人冷眼。

  又說你們蜀國這么多年沒有請回關羽尸首,亦不予追謚,是不是因為你們蜀國將荊州之失歸咎于關羽,視他為罪臣?

  我大魏天子厚德載物,大將軍、右將軍、驃騎將軍雖喪師敗績,但勝敗乃兵家常事,大魏肯定他們為國家的犧牲,不能寒忠臣之骨,亦不能冷涼下人之心。

  即使我大魏天子可能會因此受某些人非議,也義無反顧遣使來請諸將忠骨英軀歸葬魏土,仁感天地,德參日月。

  反觀你蜀…

  仗打不贏。

  嘴上總要贏一贏的。

  畢竟曹魏自詡禪代得國,天命正統,如今敗軍殞將,國土淪喪,曹叡不反攻報仇,反而主動遣使議事,必然會在國內引發爭議。

  再不表現得骨頭硬點,天下人當真不知該怎么看曹叡了。

  而漢家天子在此,關興在此,黃崇亦在此,司馬昭當面提及先帝及關羽、黃權諸事,漢家諸將免不了一陣劍拔弩張。

  可作為當事人的天子、關興、黃崇,卻并沒有因司馬昭的挑釁言語有什么憤怒不滿的情緒外露,更沒有與司馬昭打嘴炮的意思。

  諸將竊將目光朝左上首的天子掃去,見天子完全不為所動,一臉淡然的模樣,最后也全都冷靜下來,看司馬昭如何跳腳。

  司馬昭見漢將開始沉默,便以為自己已占了上風,笑道:“蜀使何以不言?難道已是理屈詞窮?”

  不論話說到何種份上,司馬昭絲毫不懼蜀國會不同意交換俘虜及大將尸首之事。

  畢竟這本就是眾望所歸、水到渠成之事,之前蜀國不提,乃是沒資格與大魏提,現在大魏主動來提,給蜀國一個機會與臺階,蜀國難道還有不應之理?

  不應,何以安撫人心?

  不應,劉備劉禪所謂仁義,所謂的孤負黃權,權不負孤豈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話?

  至于他說的這些,事實上很多都是大魏年輕一代在筵席上相聚,談天說地時的諷蜀之語。

  趙統忽然站起身來,冷笑一下:

  “有德者必有言,有言者卻未必有德。

  “不論你口中的曹叡多么仁感天地,德參日月,我大漢贏了,你偽魏輸了,而你司馬昭如今所在之地,是我大漢的關中。

  “明明輸了,明明厚顏來求取曹真、張郃首級及一眾降虜,卻還要擺出一副趾高氣昂之態……嘁,思之令人發笑。”

  言罷,官寺正堂徹底安靜。

  司馬昭被噎得說不出話來,而驟然安靜的官寺正堂,讓他心亂如麻。

  目光不經意間挪移,望向對面那名年輕的漢將,卻見那漢將神情仍然隨意輕松,撞見他目光時眼神不躲不避,不鋒不利。

  至此,他才突然反過來,官寺中唯有此人今日一句話都未說,這種不符合年紀的沉穩泰然,倒是比剛剛把他噎得說不出話來的趙云之子還要讓他發毛。

  片刻后反應過來。

  那人或許并非沉穩泰然。

  而是根本上對他輕視乃至無視。

  回過神來,司馬昭再度言語爭鋒片刻,最后讓次席那名佐使出身,將一封帛書遞給趙統。

  趙統接過帛書展開一看,片刻后又命左右遞給上首的天子。

  劉禪接過,原來是一份曹魏索要降虜的名單。

  毌丘儉、夏侯儒、王觀、王濬…

  有名有姓者二十余人,也不知是從何處買來的消息了。

  在沒有反間諜法的時代,很多人覺得賣一賣這種并不重要的消息算不得賣國求財。

  只是……王濬。

  區區一個河東從事,寫在許多名字的中間,似乎很不顯眼,可在劉禪眼里又有些扎眼。

  這人是涼州刺史徐邈的女婿。

  如今大漢據有關中,涼州與關東的聯系便徹底隔絕。

  難道說,曹叡這一次所謂的交換曹真、張郃諸將首級及俘虜,真正的目的是這個王濬?

  或者說,王濬背后的徐邈?

  劉禪又將帛書遞給堂下諸將。

  本就是趙統遞給天子看的,關興、麋威、姜維諸將對名單上這些魏國人物當然沒有什么想法與異議。

  會面很快結束,趙統讓司馬昭回驛館待著,等大漢天子決議,有消息了自會叫他。

  司馬昭遂與黃邕結伴離開。

  行出官寺,司馬昭沒有察覺到黃邕有些魂不守舍:“散騎常侍,你可認得左上首那人?”

  黃邕一滯,搖頭:“堂中一眾蜀將,并沒有我認識之人。”

  司馬昭沉默片刻,道:

  “趙云之子氣度非常,然左上首銀盔銀甲之將,乃此間潛龍也。

  “觀其倨傲,想來是關羽之子無疑,彼隨關羽在荊州,你在益州,不認識也屬正常。”

  黃邕微微頷首:“或許吧。”

  關興、趙統、趙廣這些人,皆是二十出頭。

  他隨父離國七載,確實認不出這些當年還是毛孩子的漢軍小將。

  但麋威他認識。

  黃崇,他也認識。

  能讓麋威、趙統、趙廣這些大漢高官名將之子全部聚于華陰官寺,就連他以為仍在蜀中的弟弟黃崇,也與這群二代聚在了一起。

  左上首那人是誰?

  難道…真是大漢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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