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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與子同袍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三國:王業不偏安

  暗紅的血從不知名草藥上滲出,紅紅綠綠的顏色雜糅,與其人慘白得有些瘆人的肌膚形成鮮明對比。

  “自然當真。”劉禪愕然作答。

  一邊走向其人,一邊看向帳中軍醫,微微蹙眉。

  重傷營距戰場更近,距五丈塬更遠,他先路過輕傷營,便想著順路進來看一眼再往后去,卻沒想到能在輕傷營見到重傷傷員。

  如此重傷,按例不應與傷勢較輕的傷員共處一帳。

  一是其人應得到更多草藥與更加緊急的救治。

  二則是其人若傷重而亡,多少會影響輕傷傷員的情緒與士氣。

  “陛下,這劉桃是第一船過河的敢死,他…他堅持不去重傷營,說那里晦氣。”老軍醫趕忙解釋,生怕天子降罪。

  劉禪一時恍然。

  原來是敢死,難怪會受如此重傷。

  “陛下,俺曉得自己身子,撐得住,不用去那…去那重傷營。”

  那叫劉桃的漢子緊咬牙關,掙扎著出言。

  劉禪看著其人身上過于駭人的傷口,一時卻不知該點頭還是如何。

  畢竟按照常理,這么幾處如此嚴重的貫穿傷還能活下來,只能說是他家祖墳在冒青煙了。

  似乎…就跟麋威一樣。

  “你就是劉桃?”劉禪忽然過來什么。

  “朕記得敢死名單二百零八人,你排第二個。”

  這個名字有些特別,又排在敢死名單第二位,劉禪自然有些印象的。

  “嗐,咳咳…讓那季舒搶了先,也不知他死了沒。”

  那叫劉桃的漢子慘白可怖的臉此刻堆起笑來,頗有些瘆人。

  劉禪有些發愣,仍然不知該說什么。

  結果這劉桃便又再度喉結滾動,開口出聲:

  “陛下,俺剛那話沒說完…

  “俺不是問陛下此言當真…

  “俺只想說,陛下此言當真…當真提氣!”

  叫劉桃的漢子此話一出,帳中二三十人包括鄧芝、宗預、趙廣在內,一時盡皆愕然。

  不管眾人如何神色,那躺矮榻上的劉桃也看不見,只是繼續看著劉禪開口:

  “哼…俺既報名當了敢死,如何不知陛下決心?

  “陛下天威浩蕩,定能從魏狗手里打回大漢江山!”

  拍完這兩句馬屁,其人原本因失血過多而蒼白可怖的臉色,不知為何微微有些紅潤起來:“陛下…俺方才自個兒跟自個兒打了個賭,你可知道是啥?”

  “什么?”劉禪一愣。

  那劉桃急促地呼吸了幾下,緩過來之后道:

  “陛下…俺賭,只要陛下今日下山來看俺,俺便必然不死。

  “結果…俺果然沒想錯,陛下果然來了。

  “俺賭贏了,便必不會死!

  “須為陛下多殺幾條魏狗,日后高低得給陛下當個…當個司馬!”

  劉禪聽著其人口中不知是真是假的打賭,再次低頭看了眼他胸膛腰腹上幾個駭人的紅綠窟窿,一時只覺得其人怕不是回光返照,便寬慰道:

  “好了,卿莫再大聲說話了,好好養傷,有這份膽魄血勇,只須好好活著,何止區區一司馬,便是校尉必也當得!”

  聞得天子此言,那長相有些粗獷的漢子再次用力吸了好大幾口氣,最后忽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陛下…俺…俺大字不識兩個。

  “名字都只會寫個劉,如何能當校尉?當個司馬…怕也怪難。”

  劉禪趕忙道:

  “不識字算不得什么大事,卿只消好好活著,憑今日戰功,多少能當個都伯或軍侯。

  “朕再給你撥個文吏,專門替你看文書,他若敢欺你,朕便罰他,日后如何當不得校尉?何況司馬?”

  “當…當真?”那劉桃神色忽然一喜,竟想從榻上坐起來,其后似是因傷口撕開,整個人齜牙咧嘴痛叫起來。

  十幾個呼吸功夫,待其人神色終于稍緩,劉禪才想到了什么,道:

  “卿可知前幾日與魏文長魏將軍在隴右大破魏寇、斬獲甲首三千的王平王子均?”

  其人想了想,而后搖頭表示不知。

  劉禪寬慰解釋:

  “他原是宕渠賨人,如今便是校尉。

  “與你一般無二也是大字不識,靠軍吏給他念文書處理軍務。

  “依他近日表現與功勞,朕覺得過不多久他就能升為中郎將。

  “所以說,你只要活著給朕多殺幾個魏逆,何須憂慮因不識字而當不了司馬校尉?”

  帳中一眾傷卒皆是聽得愣住。

  “陛下…俺們也不識字,往后也有機會當司馬,當校尉?”一個長相頗為機靈的傷兵大膽問道。

  劉禪看向那一臉認真的傷卒,片刻后從劉桃矮榻邊站起身來,再次環顧帳中傷卒一圈,道:

  “軍中何曾要求司馬校尉必須識字?

  “今日帳中皆是有功之士,敢死之士,只須好好立功殺賊,如何沒有機會當上司馬校尉?

  “真到需要處理文書那日,盡管給上司提,朕定會撥來文吏。”

  這便是信息差了,大部分小卒既不知要怎么當上軍官,也壓根沒奢想過要當什么軍官。

  畢竟本就是一兩年的兵役,想著打完就回家繼續種田了。

  可今日不一樣了!

  他們為陛下立了功,為陛下負了傷,竟還有幸見到了陛下!

  此時更是聽見,陛下向一個跟他們一樣大字不識的漢子許諾什么只要殺敵立功就能當司馬校尉!

  誰還能忍得住不多想一想?!

  劉禪看著眾人神情,忽然想到了:

  “日后朕會安排些文吏,教軍中有功之士讀書識字。

  “只要敢打敢拼又愿意學,就總有出頭的一日。”

  “謝陛下隆恩!”那長相機靈的傷卒頓時帶頭謝起恩來,其他十幾人也盡皆揚聲謝恩。

  劉禪微微頷首,轉身走回那劉桃身邊,卻見其人似乎沒了動靜,趕忙伸手去摸其人鼻息。

  好在只是睡了過去。

  俯首盯著其人身上幾個紅綠窟窿思索再三,劉禪最后走到趙統身邊,再次抽出那柄剛剛割過自己衣袍的環首刀。

  又走回那叫劉桃的漢子身邊,將他身下沾滿血的布衣提起,割下一角,最后收入袖中。

  幾名起居郎見此情狀一個個眼睛大亮,再次從冠帽下取出簪筆,奮筆疾書記錄下來。

  《天子起居注·卷二》節錄:

  建興六年三月壬寅,帝駐蹕五丈塬。

  偽魏毌丘儉、令狐愚、欒提豹、呂昭大發太原、河東、弘農兵數萬護糧夜進,欲濟賊隴右敗軍于陳倉。

  先是,揚武將軍鄧芝、右中郎將宗預得帝命,引軍四千駐渭水中洲,行鎮東將軍趙云之計,負石沉舟以遏渭水,使賊船不得西進。

  是日,帝望賊大眾西來,乃命鄧芝、宗預募二百敢死。

  及夜,賊船果止,大駭,帝所募敢死乃強襲夜渡,大破敵,斬首千級,獲粟數萬,賊眾遁走郿塢。

  帝與侍中董允方于塬上圍棋,未布數子,俄而捷報忽至,董允遽起,驚曰:“魏人夜濟渭水,旌甲曜野,或謂必皆虎士,不意竟須臾大破,其乃烏合之眾耶?”

  帝不語,意色舉止,不異于常,命龍驤中郎趙廣備鹵簿下塬勞軍。

  侍中乃執笏諫曰:“漏下二鼓,時辰已晚,又則沙場血腥未散,將士方理甲仗,愿陛下暫息鑾駕,俟旦日整肅營伍,再行犒賞。”

  帝撫劍沉吟,目注渭濱,徐曰:

  “董卿,此捷雖速,朕意非唯魏寇烏合之由,亦將士為國死命,浴血捐軀故也。”

  言訖攜龍驤郎二十人持炬而行。

  至營門,有傷卒臥道側,帝親為敷藥,賜羹食。

  見將士袍裂甲缺,塵血遍身,帝乃喟然太息,解絳袍裁為二截,遞于廣曰:

  “此衣絳赤,承大漢火德之運,當裂之分與諸將士,令各取一角,與諸子同袍。”

  三軍大振。

  又取傷重及陣亡之士血衣,曰:

  “當集諸壯烈血衣殘角,綴衲為袍,日則披之,夜則枕之,待漢業再興,四海在望,則奉入高廟,祀以太牢。

  “倘死綏壯烈之士英魂有覺,當知朕未嘗一日敢忘功臣之血,一日不思同袍之溫也。”

  ps:這段起居注是上傳正文之后加上來的,不收錢,俺試過了,5500字應收27點,實收是按首次上傳時候的收,只收23點,所以沒浪費大伙的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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