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
谷如松跪倒在地，花白長發垂落兩側，聲音中滿是落寞與不甘：
“弟子失敗了。”
他苦修七十年，以獨臂殘缺之身修至九竅圓滿，付出的艱辛遠超常人想象。
奈何，
終究還是沒能踏出去那一步。
止步先天境界！
“你已經盡力了，命數如此，如之奈何？”朱居輕輕搖頭嘆氣：
“起來吧。”
“……”谷如松身體顫抖：
“謝師尊！”
“道途無望，人生還有希望，倒也無需如此沮喪。”朱居看著他，慢聲開口：
“此番雖然突破未成，卻也未傷根基，你是九竅圓滿的先天煉氣士，加之服用了延壽丹藥，好好調養最少有五六十年好活。”
“五六十年……”
“依舊是常人的一生！”
他的聲音似乎帶著股玄妙之力，悄然撫平谷如松心中的不甘。
是啊！
我還有五六十年好活，人生還長著哪。
為了進階道基，我這七十年修行宛如苦行僧，也是時候做出改變了。
結婚、生子、安享晚年……
還不晚！
對于常人來說，七十歲幾乎不可能再會有孩子，但對先天煉氣士來說毫無問題。
“師尊說的是。”谷如松回過神來，點頭道：
“弟子精血未失，已是大幸，何況娶妻生子延續血脈，同樣也是一種長生。”
“你能明白就好。”朱居淡笑：
“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整整頭發，我徒依舊能吸引眾多女修。”
“另外……”
“這些年你一心修行、不問世事，以后不妨為宗門做些貢獻。”
“是。”谷如松拱手：
“但憑師尊安排。”
“明虛宗雖為修行宗門，卻也俗事繁多，過幾日你去領一個外務執事的差事，嘗試做宗門行走，與周遭各大宗門互通有無。”朱居拿出一枚令牌、一個儲物袋：
“多與人交流，也能忘掉雜念，這些東西給你，嘗試一下新生活。”
“……是。”谷如松應是，恭恭敬敬接過，垂下的面頰滿是落寞。
口中說著放下，開始新的生活，但一時之間又如何能放得下？
畢竟。
這可是七十年的執念！
不過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谷如松心中長嘆，壓下心頭上浮的雜念，請示之后躬身告退。
前七十年，他一心修行。
后五六十年，也該換一種活法了。
兩年后。
徐含之跪倒在宗門大殿之上。
“宗主！”
“朱師伯。”
他面色慘白，氣息微弱，有氣無力開口：
“弟子失敗了。”
“哼！”朱居冷哼：
“你若好好修煉，以你的天賦、悟性，加上宗門支持，有很大幾率進階道基。”
“可是你看看你……”
“以后有何打算？”
“晚輩……”徐含之咬了咬牙，悶聲道：
“晚輩已然道途無望，以后愿用心為宗門效力，操持各種差事。”
“也罷！”裴驚鵲輕嘆：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含之你在釀酒之上頗有天賦，以后還是繼續負責靈酒事宜，師弟以為如何？”
“……”朱居沉默片刻，方緩緩點頭：
“可！”
“謝宗主，謝朱師伯。”徐含之大喜，急急叩首：
“弟子定然不負宗門所托，好好釀造靈酒，讓我們明虛宗的靈酒名揚天下。”
“這就不必了。”裴驚鵲搖頭：
“樹大招風，現今就可以，只需穩住商路多多釀造優質靈酒即可。”
“是。”徐含之點頭：
“弟子明白。”
“弟子告退！”
目送徐含之的背影遠離，水千凝才無奈嘆氣：
“徐師弟為何不明白，朱師叔出言訓斥是給他希望，讓他再試一試。”
“以徐師弟的年紀，加上此番沖進道基境界并未損傷到根基，完全還可以再試一次。”
“算了。”朱居聲音冰冷：
“他志不在此，無需多言！”
修行終究是自己的事，外人再是如何勸說，終究起不了大用。
徐含之無心修行，難道還能替他不成？
“是。”裴驚鵲點頭：
“含之這孩子從小就是憊懶性子，只有抽他一頓他才知道往前走，如果隔一段時間不抽，又會偷奸耍滑，這種性子難成大道。”
“既然他喜歡酒，就讓他與酒作伴吧！”
朱居緩緩點頭。
他的徒弟谷如松一心求道，奈何天賦不成，苦修七十年止步先天。
而徐含之天賦驚人，不亞先天道體，卻天性憊懶，沒能成就道基。
甚至連再試一次的想法都無。
大道……
何其不公！
“唉！”水千凝輕嘆：
“自季師弟成就道基，這些年有數位師弟嘗試突破，最有希望的就是徐師弟，還有朱師叔的弟子谷如松谷師弟，奈何都沒有成功。”
“與我同輩之人……”
“還有希望的已是不多。”
目前二代弟子中，以朱居的‘小徒弟’席幽月最小，卻也四十出頭。
其他人動輒六七歲、八九十，已然沒有希望成就道基。
三代弟子還早。
十年內，
明虛宗大概率不會有道基修士誕生。
裴驚鵲也是嘆氣。
洞府靜室。
“呼……”
朱居長吐濁氣，緩緩收功。
感知了一下體內泊泊流轉的雄厚真元，他的面上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自進階道基中期，他就未曾停過修煉。
即使需要布置陣法、消磨劍意，也從未有過放松。
如今二十年過去。
有著身外化身‘悟空’的加持，諸多靈丹妙藥服用，他估算自己現今的修行進度，怕是堪比苦修六十年，進階道基后期指日可待。
“再有二十年……”
“應該能成道基后期。”
四十年，從道基中期進階道基后期，這等進度堪稱修行奇才。
先天道體也難以與之相提并論。
不過也很合理。
畢竟單單身外化身‘悟空’，就能給他提供四十年的修為加持。
再加上丹藥之助……
說是四十年，實則能有一百多年的修為積累，不成道基后期，才說不過去。
“如此進度，就算是修為進展迅猛的魔修，怕也不過如此吧。”
活動了一下筋骨，朱居邁步走出洞府。
“師尊！”
席幽月早已在門前等候。
“嗯。”朱居點頭：
“有事？”
“師尊。”席幽月遲疑了一下，方道：
“我聽說，空縫秘境開啟在即，師尊在找合適的人選進去探險。”
“是。”朱居點頭：
“你有合適的人選？”
“……”席幽月慢聲開口：
“弟子想去。”
“胡鬧！”朱居面色一沉：
“此事與你有什么關系？”
席幽月天賦平平，但有朱居這么一位‘豪富’師傅，修為進度并不慢。
四十歲。
先天七竅。
按照現在的進度，五十歲成先天九竅問題不大。
五十歲沖擊道基境界，氣血正值旺盛時期，能比六十歲多兩成機會。
何況她還是明虛宗核心真傳，根本沒必要去貪圖秘境的好處。
“噗通！”
席幽月猛然跪倒在地：
“師尊！”
“我想進去找我哥哥。”
“席塵已經死了。”朱居皺眉：
“就算當年他因為某些原因錯過了返回時機，二十多年過去，他又如何在那兇險秘境熬這么久？”
“我相信哥哥沒死，他就在秘境里。”席幽月抬頭，面帶渴望：
“求師尊讓我進秘境，就算我哥哥真的死在里面，我也要親眼見到他的尸骨才能甘心。”
“尸骨？”朱居冷哼，拂袖騰空，絲毫沒有理會席幽月的意思：
“怕是早就尸骨無存！”
今日明虛宗六位道基齊聚一堂。
柳凰兒站在大殿正中，以靈光在場中幻化出幾方地形，介紹道：
“我與清風在空縫附近調查多年，一共找到四處可做宗門駐地的地方。”
“分別是冷月谷……”
“這里距離百花門新駐地不遠，地底有玄煞之氣凝聚，適合宗門弟子修煉地煞心法。”
“還有這里，是附近地脈節點，布置陣法更為方便。”
“師姐。”介紹完畢，柳凰兒開口：
“目前有不少宗門欲遷往空縫附近，我們最好盡快定下位置，不然合適的地方怕是會被他人提前占據。”
“嗯。”裴驚鵲緩緩點頭，看向場中其他人：
“你們怎么看？”
“我覺得冷月谷就挺好。”水千凝道：
“宗門弟子中有近半修煉地煞玄功，在這種地方更適合弟子修行。”
“朱師弟？”
“我看好最后一個地方。”朱居道：
“安全。”
安全？
裴驚鵲若有所思，看向最后一處。
那里已經極其靠近地淵區域，乃是一處狹長山體，四周有可以切割萬物的空間裂縫。
“若是以此地為宗門駐地，外出怕是不便。”季明溪搖頭道：
“晚輩感覺不妥。”
“不然。”翟清風開口：
“此地同樣是地脈節點，靈氣充沛，設為宗門駐地的話可自給自足。”
“而且……”
“我們的陣法可以把附近的空間裂縫遮住，若是有人強攻的話，定會吃一個苦頭。”
“就算是金丹宗師，面對空間裂縫也要退避三舍。”
他贊成朱居。
作為十萬大山的散修，翟清風最看重的就是安全，其他則次之。
裴驚鵲緩緩點頭。
搬遷宗門是大事，確定位置更需慎重。
不過柳凰兒提議先帶一部分弟子去往地淵附近，先占了地方再說。
畢竟。
空縫秘境也即將開啟，這一過程也要一兩年，繼續耽擱還不知多久。
待到朱居返回洞府，席幽月依舊跪在洞府門口，她似乎是鐵了心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