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小姐,我們該準備接下來的游戲啦。”
“這么急嗎?”
黎雪聽到唐瑤的話,略微有些驚訝地直起身,下巴離開了唐瑤的肩膀。
她看了眼那依舊停留在社區討論頁面的屏幕,接著小聲道:“《傳說之下》的熱度還在巔峰呢,口碑持續發酵,銷量還在漲,玩家社區討論得熱火朝天……我們現在就轉向新項目,是不是有點太快了?不趁著熱度多鞏固一下嗎?”
“不用。”
唐瑤轉過身看著黎雪,輕笑回道:“黎小姐,恰恰是因為熱度在巔峰,才更要快,《傳說之下》的成功,為我們撕開了一道口子,讓玩家和業界看到了Avalon的另一面——我們不只是會做吸金的網游,我們也能做出震撼心靈、引發思考的獨立佳作。
這份認知和期待,是金子般珍貴的。
但熱度,就像浪潮,有高峰,就必然會有回落期。”
說到這。
她頓了頓,繼續道:“而且這款《傳說之下》體量雖然不算大,但能挖的東西還不少……這也算是個長線游戲,讓它慢慢發酵,在玩家社區里自己活起來,其實就可以了。”
“我們能做的事并不多。”
這確實是如此。
這游戲一開始,最亮眼的肯定是和平線,以及和平線帶來的感動。
但后續肯定會有人考慮是不是能殺掉所有怪物,從而開啟屠殺線的,這是玩家想體驗完整游戲內容正常的想法……只是這可是個大工程!
玩家需要像瘋了一樣,到處去找怪殺,殺掉每一張地圖上的每一個怪物。
這可不是遇到就殺啊,而是清洗一樣的大屠殺!需要完全清空地圖上的怪。
條件是非常苛刻的。
而且屠殺線的難度可不是和平線和普通線能比的。
前兩者還有一些空子可以鉆。
但屠殺線。
不說SANS,光是屠殺線的決心魚,這里的很多玩家估計都得打得撓頭。
而且后續屠殺線傳達出來的,打破第四面墻所做即所得的主干思想,以及最重要的存檔污染,讓玩家永遠回不去,再和平就是偽善的危險操作真的可以進行很多方向的思考和解讀。
這一設定直接就把屠殺線的立意拔高到了新的層級,也讓整個故事背景設定更加離奇了。
究竟是屏幕面前的玩家是惡魔?還是最后出現的chara是惡魔?玩家所操作的家伙究竟是誰?這一融入meta元素的設定會直接讓游戲和現實的分界線變得模糊,同時估計也會因此誕生出很多二創。
只是。
達成屠殺線的條件……真的非常非常考驗玩家干缺德事的主觀能動性。
畢竟……這真的是閑得蛋疼才會去干的事啊。
正常玩家絕對不可能觸發這個結局的。
只要玩家有那么一刻厭煩了在空蕩蕩的地圖上漫無目的地游蕩,直接去找關底boss,哪怕只是漏掉了一個怪,那游戲也會重新回到普通結局線。
而能觸發這個結局的玩家,大概率就是沖著屠殺來的……
但現在大伙還都沉浸在《傳說之下》是靈性治愈游戲這點上,估計不會立刻有人想這么干。
這款游戲深邃的內涵才剛剛向玩家們展露出冰山一角。
這真要等徹底發酵。
那黃花菜都涼啦。
唐瑤是不可能什么都不干的。
她現在要做的,不是守著一款游戲吃老本,而是要乘勝追擊,用連續不斷的動作,向所有人證明。
第一,《傳說之下》不是意外,而是Avalon在游戲領域積累和創意實力的必然產物。
第二,Avalon不會止步于此,Avalon有能力、有野心、有持續產出高質量、有深度作品的能力,Avalon游戲助手也不會缺高質量的游戲。
“總之,你就記住一件事吧,黎小姐。”
唐瑤雖然思緒萬千,但也沒有徹底神游天外,很快就回過神來:“我們不能滿足于現在的贊譽,這只是一次試水而已,我們不能讓大家覺得《傳說之下》只是個曇花一現的意外,游戲熱度不會憑空消失的,買斷制游戲的好處就在這,它永遠在那里,只要想玩的話隨時能玩,沒有任何影響。”
黎雪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著問道:“那接下來……”
“《逃生》吧。”
唐瑤稍微回憶了一下兩個項目組的情況:“這款游戲目前進展最順利,不考慮他們主動增加的主機版本的話……這款游戲已經徹底完成了,而且這款游戲也算是和《傳說之下》遙相呼應了,如果說《傳說之下》是用不殺,是用選擇來傳遞治愈與決心,那么《逃生》就是用無法反抗的絕望將玩家逼入絕境。
玩家不再擁有選擇權,而是要扮演一個手無寸鐵、僅靠一臺夜視攝像機求生的記者。
這種從情感共鳴到生理戰栗的跨越……嗯,剛好。”
黎雪聞言微微瞪大美眸,不敢置信地看著唐瑤。
這姑娘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啊?
這能一樣?這能遙相呼應嗎?
這怎么就剛好了?
“干嘛?”
唐瑤注意到黎雪的目光,發現她一臉不敢置信,似乎猜到了什么,輕輕瞪了她一眼:“《傳說之下》用愛和選擇治愈人心,《逃生》用純粹的恐懼和無力感刺激腎上腺素…這怎么不叫遙相呼應了?都是極致的情緒體驗,一個證明我們能做好敘事,一個證明我們能做好氛圍,完美覆蓋了玩家情感光譜的兩極!”
黎雪被唐瑤這情感光譜兩極論噎了一下,想起自己旁觀唐瑤玩《逃生》時的心理狀態,沉默了好一會,才小聲吐槽道:“那玩家們有你真是福氣啊……”
“那當然!”
唐瑤挺起腰肢,飽滿傲人顫巍間,理直氣壯道:“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我們這叫精神分裂……不是,我們這叫展示Avalon的無限可能!
你想啊,當所有人還沉浸在《傳說之下》的余韻里,以為我們下一步會繼續做溫情小品或者類似風格的東西時,我們突然甩出一個能把人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的《逃生》……這沖擊力,這話題度,是不是能引起所有人的好奇心,是不是能讓他們忍不住問:Avalon到底是個什么公司?
這可比循規蹈矩地再做一個類傳說之下的游戲,效果強一百倍……嗯!”
說到最后。
唐瑤自己似乎都信了,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伴隨著一個肯定意味十足的鼻音,那飽滿的胸脯隨著她挺直腰桿的動作又是一陣驚心動魄的輕顫。
黎雪目光不自覺地被吸引,但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眼前神采飛揚,邏輯自洽的唐瑤,繼續小聲吐槽道:“所以這就是你折磨玩家的計劃是嗎?”
“多嘴。”
再次被拆臺。
唐瑤立刻抬起手作勢就要去拍黎雪,動作倒是不快,更像是朋友間玩鬧的架勢。
黎雪早有預料,輕笑著往后一縮,靈巧地躲開了這沒什么力道的攻擊:“沒錯啊,前腳剛把玩家感動得稀里嘩啦,后腳就讓他們在精神病院里被人追得屁滾尿流……這體驗,可不就是折磨,完全的冰火兩重天!”
“這叫豐富玩家的情感體驗!懂不懂?”
唐瑤一擊不中,干脆直接站起身來,繞過桌子追了過去,伸手去撓黎雪:“讓你多嘴!讓你質疑老板的戰略眼光!”
“哈哈……唐瑤!別鬧!癢!”
黎雪猝不及防,被唐瑤撓得花枝亂顫,一邊扭著身子躲閃,一邊試圖抓住唐瑤作亂的手。
兩人在辦公椅旁鬧作一團,剛才嚴肅的討論氛圍瞬間蕩然無存。
……這就是唐瑤也很閑的副作用。
兩人說著說著,就會迅速從靠譜的職場人,變成年輕的閨蜜。
跟兩人喜歡摟摟抱抱這點沒什么關系。
黎雪這位標準的職場御姐,一邊笑一邊喘著氣,好不容易抓住唐瑤一只手腕,才勉強緩過來。
她輕輕瞪著唐瑤,小聲道:“我覺得你啊……有時候真的挺壞心眼的。”
“沒辦法。”
唐瑤玩鬧了一會,也有些喘息,飽滿的胸脯隨著急促的呼吸起伏著。
她沒有掙脫被抓住的手腕,反而順勢把身體的重量壓了過去,半倚在黎雪身上,聲音帶著點玩鬧后的慵懶,但內容卻回到了正題:“話題性就是這么來的。”
“真不是故意折磨玩家?”
黎雪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唐瑤靠得更舒服些,輕笑著問了一句。
“我有那么惡劣嗎?”
唐瑤深吸口氣,直起腰來,伸手攏了攏披散在肩膀上的柔順長發:“只是剛好碰上了,剛好有那么一款游戲可以和《傳說之下》形成鮮明對比……《傳說之下》和《求生之路》可是先立項的,而《逃生》是我們旅游的時候想到的。”
“但我估計玩家們不會這么想。”
黎雪輕輕搖頭,溫婉笑道:“他們只會覺得,做出《傳說之下》這么溫暖游戲的人,內心一定住著個小天使,結果小天使反手就掏出了《逃生》這種能把人嚇得尿褲子的東西,這反差……如果要是有玩家遵循《求生之路》的想法去玩《逃生》,那Avalon估計就真成魔鬼了。”
“《傳說之下》屠殺線可不溫暖。”
“現在不還沒有人玩屠殺線嗎?”
“也有道理……”
唐瑤聞言露出了沉思的表情,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一揮手:“魔鬼就魔鬼吧,反正《逃生》是好游戲……”
“行。”
黎雪聞言也不再說什么,只是輕輕點頭,笑道:“那我晚點就去安排。”
說到底。
她也不是質疑唐瑤的決策,主要還是想和她呆久一點。
“嗯。”
唐瑤也沒有繼續說什么,舉起手繼續和自己的柔順長發搏斗了起來。
曾經。
她其實考慮過剪個短發算了,但在唐薰的阻止下,一直未能成行。
至于現在,她也習慣了……接受身份后也沒有再升起過類似的念頭。
不過,習慣歸習慣,她有時候束發的動作確實還是有些笨拙。
大概是因為在家里有薰,在公司里有黎雪的緣故吧。
而另一邊。
黎雪本來都打算離開了,突然看到唐瑤略顯笨拙地和長發搏斗的一幕,瑩潤紅唇不自覺地彎起一抹溫柔的弧度。
她直接轉回身來,輕聲道:“我來吧。”
唐瑤聞言,立刻順從地放下手,將披散著的如瀑長發交給黎雪。
黎雪往前一步,手指靈巧地穿梭在唐瑤柔順的發絲間,動作熟稔而輕柔,帶著一種習慣成自然的默契。
她熟練地將發絲攏起,開始梳理、歸攏。
辦公室內一時安靜下來,只剩下發絲摩擦的細微沙沙聲和兩人輕淺的呼吸。
黎雪微微俯身,專注著手上的動作,但微微低頭的瞬間,目光不經意間掠過了唐瑤線條優美的頸側,還有兩人相對的傲人……那弧度隨著呼吸微微起伏,帶著一種不自知的吸引力。
或許是這安靜又親昵的氛圍作祟,或許是剛才玩鬧的輕松感還未完全散去。
黎雪一邊用指尖捻起最后一縷需要固定的發絲,一邊輕聲道:“說起來……唐瑤,上次那個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唐瑤有些疑惑:“嗯?”
“你上下圍差到底是多少……”
唐瑤輕輕瞪了眼黎雪:“你怎么還記得?”
黎雪小聲道:“因為很好奇……”
“不告訴你!”
“那就是20……”
“我……你給我站住!”
傍晚。
唐瑤難得準時下了班,將喧囂的Avalon大樓和游戲拋在了身后。
畢竟一款游戲獲得了成功,總得休息一下。
只是她回到家中,回到屬于她個人的寧靜空間里,壓力反倒悄悄冒出頭來了,還混雜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在意。
特別是洗完澡后。
晚上八點多。
房間內。
唐瑤裹著柔軟的睡衣,站在穿衣鏡前,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白天黎雪的話語就像魔咒一般,不斷重播著。
“不可能吧……”
唐瑤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像是要說服誰似的,輕聲說了這么一句話……
但最終,她還是沒能抵抗住心底那股被黎雪撩撥起來的,該死的求證欲。
她走到衣柜深處,翻找了一會兒,找出了一個軟皮卷尺。
接著。
伴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音。
她帶著破罐破摔的悲壯,將冰涼的卷尺貼上了肌膚。
同時深吸一口氣,努力摒除雜念,回憶著網上看到的測量方法,笨拙地先量了最下面的尺寸,然后將卷尺環繞過身體最豐滿的位置,小心地拉緊,確保水平。
她微微屏住呼吸,低頭看向刻度。
數字清晰地映入眼簾。
唐瑤的美眸瞬間瞪大了。
她不信邪地松開卷尺,又仔細調整位置,更加嚴謹地再次測量了一次。
同樣的數字,冰冷地躺在那里。
房間里陷入一片死寂。
唐瑤維持著低頭看卷尺的姿勢,足足有十幾秒沒動,一股強烈的沮喪,如同海嘯般瞬間淹沒了她。
接著。
她潔白玉腿一軟,整個人有氣無力,自暴自棄地跪坐在地毯上,木著臉丟開了手中軟尺。
有些懷疑人生。
還真是?這都能看出來?
毀滅吧。
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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