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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不列顛往事(上)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勇者可以不活,但不能沒活

  “職場不是努力工作,職場是人情世故。”

  山羊胡,大背頭,經典的工程師工裝打扮,老頭邊喝酒邊對一旁的年輕人得意笑道:

  “論飛空艇的氣壓管檢查,我不如空港的任何一個工人,論機械理論,我不如那群剛畢業的大學生,論控風翼部件維修,我甚至不如你這個打工的小孩,年紀又大,上又老下又小的.”

  “但只要我不想退休,我就一直能當這個維修部的部長——知道為什么不?”

  尤瑟純的像剛進大城市的丁真:“因為您的女婿是愛士威爾飛空艇制造廠的廠長?”

  “放屁!”

  老部長暴怒,狠狠用食指關節敲著桌子:“是因為我會來事!知道嗎!朽木腦袋,這種話能當我面說嗎——”

  “喂。”坐在柜臺后面喝大酒的老板不悅的說:“再敲就給老子滾出去。”

  老部長當即站了起來,準備指著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酒館胖老板罵。但當他看到躺椅上的塞爾維大只的像熊一樣后,又訕訕坐下,蒜鳥蒜鳥,不和西威爾泥腿子一般見識。

  “你看,這就是不會來事的蠢貨,我來他店里消費,他還對我出言不遜.所以他只能把酒館開在這種鳥不拉屎前不著店的地方”老部長對尤瑟小聲說。

  尤瑟的關注點卻在其他地方。

  他指著被老部長敲過的柜臺邊緣,那兒有數條并不常見的幾何形拼接線。他好奇地問:“先生.這桌子似乎用了不常見的木工工藝?裝飾件和桌角都沒釘子,也沒看到連接件”

  老板瞇著眼,邊摳腳邊說:“榫卯。北大陸鄉下人的工藝。”

  一旁的奎恩眼眸微動。

  榫卯老板口中吐出的兩個字并非漢語讀音,而是泰繆蘭語中‘榫卯’的翻譯體,有‘凹凸結合’的字詞含義。

  茜莉雅的弟弟似乎在跟著領導出外勤,正在工作狀態.畢竟格林德沃教師的身份對平民而言有些嚇人,小老弟不知如何介紹,便在略帶歉意的眼神交流后選擇裝作不認識。

  尤瑟,不列顛前首席宮廷奧術師荷魯斯的養子。

  自十四年前那場王城大火后,荷魯斯帶著先王遺孤逃往愛士威爾,尋求學院的庇護。而當他出現在愛士威爾城,開了一家平平無奇的酒館為生,這一兒一女就已經出現在他身邊。

  預言之子的性別就連篡位者亞倫都不知道,這才不分男女的讓十六歲國民去嘗試拔劍。安庫亞猜測,荷魯斯之所以會收養尤瑟,就是為了在身份暴露時用來當茜莉雅的擋箭牌。

  畢竟無論怎么看,尤瑟都要比茜莉雅更像預言之子。

  荷魯斯甚至傳授了尤瑟一些奧術,但并沒有到傾囊相授的程度,在尤瑟看來養父只是一名機緣巧合下學過一些雜術的野路子奧術師,他所學到的也只有皮毛,剛好夠他在愛士威爾飛空艇工廠找一份實習工程師的雜活。

  根據安庫亞的調查,尤瑟的奧術水平并不足以稱為‘奧術師’,只能當一名維修簡單奧術管路的工程師。傳授他奧術的荷魯斯被譽為學院這一世代的最強畢業生,就算傳授一點皮毛也不至于教出這種水平的兒子,所以安庫亞推測他的天賦很一般。

  但或許正是這份實習工程師觀察事物的視角,令尤瑟發現了這家酒館的不尋常之處。

  “榫卯.意思是部件之間的結構結合?”尤瑟好奇的上下張望,甚至走到桌角蹲下來仔仔細細打量這神奇的結構。

  老板沒理他,而是給桌子盡頭那臺老錢款式的唱片機換了張碟,爵士樂舒緩的從古銅色喇叭中流淌而出,很難想象這不修邊幅的油膩胖子有這么高雅的愛好。

  “差不多到上課時間了,還不回去?”他對奎恩說。

  “吃完就走。”

  奎恩細細品味黑芝麻餡餅,試圖找回之前一閃而過的失憶感。

  “這餡餅還挺香.”老部長抽抽鼻子,瞄了奎恩盤子里的餡餅一眼,心想現在也是飯點時間,便故作不在意的說:“給我也上一份.這黑不溜秋的東西。偶爾嘗嘗西威爾的食物也是一種體驗生活.”

  “不賣。”老板指了指酒柜:“我這只賣酒。”

  “.那他這盤餡餅哪來的?地上撿的?不要太過分我告訴你——咦”老部長注意到桌上的兩瓶干紅。

  他扶了扶眼鏡,仔仔細細打量起酒瓶上考究的包裝。正所謂越高端越克制,昂貴的酒反而不像便宜貨那樣使用花里胡哨的包裝。這兩瓶干紅上只寫了酒名、年份與釀酒者,連酒莊名都沒有。

  這個酒名他似乎在哪聽過,但一時半會想不起來。年份寫著1434,足足有二十年.干紅因為酒精含量少,賞味期很短,往往超過五年便會喪失風味,保存如此之久的干紅已經不能飲用了,但瓶子里的酒液在燈光照耀下卻依舊純凈,有種絲綢般的順滑質感.

  “這個給我來一杯.?”老部長試探的問。

  他感覺這酒可能不一般。

  “這個也不賣。”

  老板毫不客氣的將奎恩用來孝敬自己的紅酒收了起來。

  他雖然不太鐘意這種喝不醉人的低度數酒,但畢竟是羅恩王室的貢品,用來調酒的漿果都是地下城中采摘而來的古紀元之物,當小甜水喝也是不錯的。

  “該死的,這也不賣那也不賣,你這破店開來干雞毛?!”

  老部長拍案而起。

  隨后人影便從座椅上消失了,只留下突然打開的大門往酒館里灌入燥熱的晚風。

  “都說了再敲我桌子就滾出去。”老板咂咂嘴,心疼的說:“這年頭可找不到北大陸鄉下人來造新桌子了.”

  尤瑟都懵了,看著桌上沒喝完的酒,又望向空蕩蕩的門外,如此往復來回后訥訥的問:“.部,部長人呢?”

  “沒死。”老板簡短的說。

  “理解一下,這家酒館老板比較護食。”奎恩笑著打了個招呼:“尤瑟?”

  “啊,您好您好,沒想到能在這見到您.奎恩大人額,奎恩奧術師大人.”

  “和你姐一樣叫先生就行。”

  “抱歉,剛剛沒第一時間和您打招呼.”尤瑟邊說邊不時往外看,很擔心主管的模樣。

  擔心也沒用,哪怕是奎恩都沒看清那老頭是怎么消失的。

  “沒事.斷條手,繃帶綁兩個月就好了,長長記性以后別亂拍別人東西。”

  老板瞄了兩人一眼,不咸不淡的問:“認識啊?”

  “學生的弟弟。”奎恩點頭,“在奧術祭見過一面。”

  “女學生的弟弟?”

  “哇,怎么看出來的?”尤瑟敬畏的問。

  “要是男學生,這家伙能這么親切的對你笑?”

  “.拜托,我很親民的好不好,在‘占卜系最受歡迎的教師評選’中排名第二。”

  見老板還想說什么不利于教師形象的b話,奎恩急忙轉移話題:“你怎么會來這里?你姐知道么?”

  尤瑟像回答老師問題一樣:“部長有東西要和西威爾的企業交易,姐不知道,她上周周末都沒回家。”

  因為茜莉雅的家就在愛士威爾,她每周周末都會回去住一天。但因為禁林試煉的緣故,上周便沒有回去,尤瑟想到這里就多問了一嘴:“我姐是不是開始努力學習了?”

  奎恩心想她一直挺努力的。只不過就像讓連字都沒認全的學生去學文言文,再怎么努力也白搭。

  “小茜.呵,她有個格林德沃其他學生不一定有的優點。尋常人發現努力了也很難取得成效就會放棄,但她不這樣,就算努力沒用也不會放棄”

  奎恩自己都沒發覺,他說這番自認為中肯的評價時,嘴角卻情不自禁的翹了起來。

  尤瑟聽完后都要笑嘻了,“您的意思是不是努力了也沒用?”

  “咳,沒這么說。”

  “老爹也常說茜莉雅不是當奧術師的料子,真不知道格林德沃憑什么選上她.”

  聽到‘茜莉雅’時,在一旁喝悶酒的老板抬起頭來,他先是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尤瑟一眼,眉頭微皺的問:“小鬼.你老爹是不是叫荷魯斯?”

  尤瑟搖頭,否認的神情不似作假,他沒聽過這個名字。

  “不哦,他的名字又臭又長啦,伊萬·羅維奇卡若夫”

  “北大陸人,戴眼鏡,看起來有股學者氣質,但其實是個打牌會耍賴的混賬.”

  “對對對!”孝子尤瑟猛點頭:“就是那個打牌會耍賴的混賬,您認識他?”

  老板指了指背后琳瑯滿目的酒柜。

  “都是開酒館的,同行。”

  “噢,他賣的假酒都是您這進的?”

  老板嘴角一抽,滾出去的那家伙沒說錯,這孩子嘴巴真沒個把門的。

  “不是.我這不賣假酒。”

  尤瑟抬起頭,問出早就想問的問題:“那您從哪進的圣維旺酒莊貢品?”

  不愧是酒館家的孩子,識貨。

  老板嘴巴動了動,懶得掰扯這些,直接問道:“你爸身體怎么樣?”

  “挺好,一頓能吃半個大列巴面包。”

  于是乎,塞爾維醉醺醺的臉上露出了一絲驚訝。

  “.是么,還沒癱瘓么看來得到了永恒教派的庇護啊.”

  “您說什么?”老板的這番自言自語太過小聲,尤瑟沒聽清。

  “沒什么。你們接著聊。”他又躺了回去。

  “那個.部長哪去了?他不在我都不知道找誰交易”尤瑟撓著頭問。

  “什么交易要跑到這地方來?”

  德瑪酒館地處東威爾西威爾的隔離帶之間,加上并不固定隨心而欲的營業時間,固定的酒客相當之少。會來這家酒館的只有一些兜里沒錢的西大陸人,以及西威爾的黑幫。

  德瑪酒館是黑幫談判的唯一地點,這里不能打架,不能見血,不能亮武器,甚至不能大聲嚷嚷吵到老板,不然后果就和剛剛消失的家伙一樣。

  奎恩看向今天格外冷清的酒館。

  客人只有一些小幫派的混混,在角落里喝著八便士一杯的精啤。除了尤瑟這兩個不清楚酒館內幕的酒客,根本沒人敢坐到老板面前來。

  不知為何,平日經常出現的黃金之風和剃刀黨的人一個都見不到。

  “交易.”尤瑟先是偷瞧了奎恩一眼,想起姐姐和他良好的關系,便直率的認定為可以信任的自己人。他開始擠眉弄眼壓低聲音說:“其實是非法的勾當,老部長用來給廠里領導們牟利的”

  他不說奎恩也知道,選這個地方交易,那鐵定不是什么好事。

  尤瑟剛走進來時,小偷的直覺就在告訴奎恩他手里箱子很值錢甚至不亞于老板酒柜上那些稀世名酒。

  尤瑟見老部長一時半會回不來,便干脆的將箱子鋪在桌上,將其打開。

  寶石的光閃過奎恩的眼睛。

  這是一塊塊刻滿符文的奧術矩陣核心,由高精度的寶石雕刻而成,這些矩陣似乎都是從飛空艇上拆下來的,布滿了油污與使用的痕跡。

  “這都是需要維修的奧術矩陣這塊是風控系統的、這塊是航道系統的、這塊是”尤瑟話語一頓,才想起奎恩是格林德沃的老師,自己這番介紹有些多余了,干笑道:“它們沒壞,但需要維修,都是空港來的部件廠里謊稱這些東西報廢,讓保險理賠換新,而拆下來的就賣給西威爾黑市,利潤領導們分”

  奎恩樂了,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難怪那老家伙說自己會來事。

  “你要和誰交易?”

  “一家叫黃金之風商貿的企業.據說他們出價最高,對這些舊貨能開出接近新品價格,但這些矩陣已經磨損的很厲害了,也不知道買來干嘛.”

  “黃金之風啊”奎恩不動聲色的祈禱,希望幫自己擦屁股的老大別被剃刀黨開黑槍打死了。

  “你下次再來吧,他們這兩天估計沒空買東西。”

  “啊?這樣啊”聽到沒工作了,不得不下班的尤瑟露出沮喪的說。

  就是嘴角差點沒壓住。

  他提著箱子站起來立馬準備開溜。

  “那我先走了,就不打擾二位了對了,部長他真沒事?”

  老板指向大門外一個方向。

  “沿這個方向走五百米,在那邊哭邊報警呢。”

  “謝謝您哦,再見奎恩先生!”

  “再見。”

  尤瑟一蹦一跳的離開后,奎恩立馬問道:“老板,您認識茜莉雅的養父?”

  塞爾維眼中的醉意消失了。

  他看向奎恩,皮笑肉不笑的說:“都說是同行啊。問這個干嘛?”

  “我想聽您吹牛逼。能不能講講您年輕時聽過的神秘小故事?”奎恩期待的蒼蠅搓手手。

  老板猛拍桌子,血壓都高了。

  “他媽的安庫亞,預言之子這種事都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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