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煉獄的虛夢(2)
  許飛把白大褂第三顆扣子扯開,長嘆一口氣:“老李你說這叫啥事兒?明明填的是胃腸外輪轉計劃,結果被扔到mse都做不利索的科室。”
  “昨天王胖子在普外都跟著上lc了,我們還在給雙相情感障礙患者數phq9!“
  李觀棋接過資料,沒理會他的日常埋怨,指尖在鍵盤上翻飛,電子病歷系統藍光映在他鏡片上:“dsm5里雙相2型的診斷標準還記得嗎?上周那個合并軀體化癥狀的案例.”
  “停停停!”許飛打斷道,“你倒是把《臨床精神病學》背下來了。可咱們規培結業考重點在手術指征掌握啊,現在天天練危機干預話術,等回外科早忘光無菌操作流程了。”
  “你小子精神科干得挺利索啊。”
  李觀棋工作沒停,漠然道:“我媽抑郁過幾年。”
  許飛一頓,有些歉意,好奇問道:“什么原因。”
  一個人抑郁通常都有些原因。
  李觀棋聲音聽不出情緒,很平靜地說:“我爸是癌癥死的。”
  “呃,抱歉。”許飛撓了撓頭,低聲道,“這就是你學醫的原因啊.”
  沒有一個原因的話,很難支撐自己堅持完成醫學生恐怖的課程和實驗。
  課程繁多到能讓人懷疑人生,至于實驗課,那更是對心理素質的極限考驗——解剖臺上冰冷的尸體、刺鼻的福爾馬林味,還有那些細小到幾乎讓人崩潰的血管和神經……沒有點強大的精神支撐,根本撐不下去。
  也有人說,勸人學醫,天打雷劈。
  許飛的原因就很簡單,醫生很掙錢,還很受女孩歡迎。
  李觀棋粗略掃過患者資料,動作一頓,眉頭微皺,突然問道:“今天有沒有比較特殊的病人?”
  “能來精神科的,哪個不是重量級?”許飛靠在桌上,隨口回道,語氣里帶著一絲無奈和調侃。
  “呃,我的意思是……”李觀棋放下手中的資料,似乎在斟酌用詞,“有沒有那種…跟我氣質有點像的?”
  許飛一聽這話,猛地轉身,緊緊抓著李觀棋肩膀,大聲喊道:“牢李——”
  他另一只手則貼上李觀棋額頭,緊張地試著體溫:“你沒事吧!可別嚇我啊!”
  “雖然你平時是孤僻了點,有時候又莫名其妙的熱血,但總體來說還是很正常的!”
  “什么叫氣質跟你有點像,怎么可以這么說自己!“
  “我就說精神科這鬼地方害人不淺,天天跟這些精神病打交道,正常人也得被逼瘋!”許飛目光灼灼,“牢李,我的精神支柱,你可要撐住啊!咱們可是一起扛過尸體,掏過內臟的兄弟!”
  “行了行了。”李觀棋被許飛搖得頭暈,無奈地掰開他的手,聲音低沉,像是自言自語,“沒有就算了,當我沒問。”
  他眼神中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失落,像是在尋找什么重要的東西,卻又無處可尋。
  下午六點半,實習工作結束,李觀棋還得回學校處理實習總結、成績錄入和歸檔這些瑣事。
  潯陽大學離醫院很近,走路也就十幾分鐘,離他家也近,當初報考潯陽大學圖的就是這個方便。
  李觀棋脫下白大褂,疊好放進柜子里,又仔仔細細地按照醫院的規章制度完成交接,最后摘下眼鏡,如釋重負。
  走出醫院大門,他原本溫和的眼神,陡然變得銳利。
  脫下白大褂,摘下眼鏡,他不再是那個耐心傾聽患者的李醫生。
  他是讓潯陽市各路牌店聞風喪膽的,閻摩的老板,白銀城的贅婿,于貝爾的愛人,獄火機本機,潯陽市第一惡魔使!
  人送外號眼盯盯,李氏惡魔!
  “還來得及。”李觀棋拿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嘴角微微上揚。
  實習工作繁忙,他幾乎沒時間參加店賽,但不影響他去圍觀。
  每次看到有人渣操,他不會去評價或更正,但會仰頭擠出一個鄙夷的眼神。
  眼盯盯這外號就是這么來的。
  據受害者采訪所說,在李氏惡魔眼皮底下打牌,會莫名感受到一股壓力,特別是玩白銀城的時候,你要是少賺一張卡,就會感到背脊發涼,好像身后有鬼。
  李氏惡魔不會干擾牌局,也不事后評價,他就盯著你,盯到你發毛。
  一如他的名字,李觀棋。
  觀棋,不語。
  受害者稱:“兄弟,這很恐怖。”
  不一會,李觀棋來到常去的河馬卡牌。初中那會兒他還經常光顧一家叫三白棋牌室的店,可惜后來聽說倒閉了,想來是生意不好,熬不下去了。
  正如j老師所唱,七月盛夏間,他來到沒人玩游戲王的卡店。
  不過今天有比賽,倒是熱鬧了些。
  李觀棋熟練地擠進人群,觀戰的兩人正在洗牌。
  游戲王實卡對局,洗牌也是不得不品鑒的一環。
  “什么打什么?”李觀棋自然地融入隨口問道。
  旁邊一位小哥頭也不回,低聲答道:“八強,雷火對雙子。”
  “哪邊是雙子?”
  “右邊。”
  李觀棋聽到這話,目光緩緩移向右邊。
  只見那位雙子玩家明顯抖了一下,全身肌肉緊繃,像是被什么恐怖的東西盯上,洗牌的動作都有些僵硬。
  有人忍不住竊笑起來。
  很快,雙方洗完卡組,扔骰子。
  雷火玩家拿到先攻,握緊拳頭,小聲地喊了句:“奈斯!”
  決斗正式開始,雙方抽五。
  雷火玩家拿起手牌說:“抽卡,準備,主要。”
  他刷了下牌,打出一張強欲而貪欲之壺。
  沒有說卡名,也不解釋卡效,他只是除外卡組頂十張卡,動作一頓,等待對手反應。
  雙子玩家也刷了一下牌,最后,輕輕擺手,示意通過。
  強欲而貪欲之壺通過后,雷火玩家沒有直接抽卡,而是把卡組移到對手面前。
  這是一個請求切卡的動作,避嫌自己做牌。
  雙子玩家簡單切了下卡組,把卡組移回去。
  雷火玩家抽出兩張卡,清清楚楚放在卡墊上方,證明自己沒多抽。
  隨后,他將卡牌拿起,眉頭猛地一皺,表情很抽象。
  他拿起里側除外的十張卡來回確認,接著瘋狂刷牌。看得出來。
  有點緊張。
  思索半天后,雷火玩家翻開一張手牌,放到魔陷區下方道:“大顎鮫,特殊召喚。”
  魔法卡發動的回合,這張卡可以從手牌特殊召喚。
  雙子玩家擺手,示意通過。
  雷火玩家將大顎鮫從魔陷區下方,移到怪獸區格子,點了下卡面道:“叫效果,檢索一只魚族鯊怪獸。”
  這是一個尋常的發動效果等待響應的動作。
  雙子玩家第一時間沒有交手坑,也沒有擺手通過,而是舉手喊:“裁判。”
  李觀棋內心涌上來一陣疑惑:“這叫裁判?”
  他確定雷火玩家沒有任何違規,總不能因為大顎鮫沒完全對準怪獸格子判罰吧?
  更讓他疑惑的是,四周的人沒有吐槽,仿佛是一個正常詢問。
  雙子玩家叫來裁判道:“確認對手大顎鮫能不能開效果。”
  此話一出,李觀棋恍然大悟。
  用圈子里的話來說,雙子玩家在確認對方是否空發。
  正常雷火構筑,大顎鮫能檢索的鯊只帶一個,而雷火玩家發動過強欲而貪欲之壺,有不小的概率把這個鯊飛走。
  他要確認大顎鮫還能不能開檢索效果。
  確認這個事不是想要知道對手構筑,而是防止對手明明沒得檢索,還要叫效果騙手坑,曾經就有位烙印玩家割草把三個阿不思割下去,然后開烙印融合,對手想都沒想連鎖灰流麗。
  裁判確認雷火玩家卡組,回道:“可以發動。”
  決斗繼續,雙子玩家點頭,然后亮出手牌的效果遮蒙者送去墓地,再點了下大顎鮫,什么話都沒說,但所有人都能看懂。
  效果遮蒙者要無效大顎鮫。
  雷火玩家無奈抿了抿嘴,示意無連鎖。
  李觀棋眉頭皺起,倒不是在替雷火玩家擔憂,而是在想剛才叫裁判的事。
  他內心隱隱有種違和感。
  所有人都覺得很正常的事,就他感覺很陌生。
  就好像——
  融不進去了。
  雷火玩家眉頭緊鎖,最后蓋下一張卡,擺手示意回合結束。
  “哎?”李觀棋一怔,脫口而出道,“手上一張雷火怪獸也沒有嗎?”
  旁邊的老哥投來詫異的目光:“雷火現在這本家濃度,手卡不是很正常嗎。”
  “你今天咋回事,怎么說出這么萌新的話。”
  像雷火卡組起手怎么沒有雷火,這種話新手說出來不奇怪,但老油條李觀棋說這話,有點不對勁。
  是的。
  李觀棋自己也不懂,他怎么發自內心覺得,雷火卡組起手沒雷火,是一件概率極低的事,一兩百把只會有一把的事。
  但是從概率學角度看,這是一個普通的小概率事件,可能十把就有一兩把。
  他不懂,感覺自己怪怪的。
  兩人的交談很小聲,跟選手有一定距離,不會干擾。
  李觀棋抬手示意自己沒事,接著看決斗。
  雙子玩家回合開始:“抽卡,準備。”
  雷火玩家頓了一下,將手牌增殖的g送去墓地。
  雙子玩家刷了下牌,打出手牌墓穴的指名者,再移手一下增殖的g。
  都是一些心照不宣的動作,沒有任何解釋說明。
  雷火玩家臉色閃過一抹痛苦,無奈將增殖的g打橫,再移到代表除外的區域。
  “主要。”雙子玩家刷牌,拍下一張卡道,“召喚,直播☆雙子璃拉。”
  “叫效果,手牌卡組特召。”他一下卡面,之后,雙手交叉抱腰,等待對手反應。
  雷火玩家思索一下,打開蓋卡無限泡影,再移手直播☆雙子璃拉。
  雙子玩家神色也痛苦起來,開始瘋狂刷牌。
  思索一會后,他翻開手牌的刻印群魔的刻魔鍛冶師送去墓地,沒解釋一句效果,雷火玩家直接擺手,示意通過。
  接下來是一通很流暢的動作。
  刻魔鍛冶師效果,檢索刻魔的詠圣。
  詠圣拿路里丟路里,路里從墓地跳上來,變鎮魂棺,鎮魂棺送墓。
  雙子玩家熟練地翻看卡組,挑出紅淚之魔落淚之日拍到主要怪獸區。
  他沒開紅淚之魔效果,直接叫墓地刻魔鍛冶師效果,洗回去一個路里特殊召喚。
  李觀棋眉頭微皺,湊近一位老哥,輕聲問:“紅淚怎么不開效果。”
  “不帶陷阱吧。”一旁的老哥隨口回道,“賊卡手。”
  “不是。”李觀棋又問,“那怎么不再堆個男人?”
  此話一出,那位老哥神色變得極為復雜。
  “牢李,你今兒什么情況?”
  “刻魔男人限一啊,你忘了嗎。”
  “限一。”李觀棋猛地瞪大雙眼,感覺全身發寒。
  對啊,刻魔男人都限一多久了,我怎么會忘記呢。
  “我怎么會忘記呢”
  李觀棋喃喃自語,目光飄忽,他感覺自己很陌生,又不知怎么形容這種陌生。
  仿佛陷入一個,真實的夢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