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豪奪 陳言面色不快,并且身體已經做出了戒備警惕的姿態來。
當頭那個鬼族人大約是看出了幾分征兆,居然主動一揮手,示意手下不要過分上前,開口道:“兩位,有事相商。”
陳言皺眉,看著這個家伙。
這個鬼族人才緩緩道:“我家牧主聽聞兩人是山外面來的,剛好我家牧主有些事情,想向兩位打聽一下,還兩位跟我回去一趟。”
牧主?
陳言怔了怔,一旁的顧銅丙淡淡道:“白象部以牧象著稱,一部分為若干牧隊,每一牧隊負責放牧一批部族里的白象。他說的牧主,應該就是這一隊的頭人。一個牧主,在白象部里,也算是高層之一了。”
陳言點了點頭,看了看顧銅丙,顧銅丙會意,就大聲道:“我們不過是外來過路的,素不相識,不知道你家牧主到底要問什么?”
鬼族人搖頭:“牧主的心思,我等不敢揣測,還請兩位跟我回去吧。”
這話說的雖然語氣還算平和,但話里的意思,卻明顯流露出幾分霸道來。
陳言自然知道對方這種要求是蠻不講理。
而且,眼前的局面,對方顯然也絲毫不掩飾意圖——周圍幾個鬼族人虎視眈眈,在山壁上的幾個,更是毫不掩飾的舉著手里的弓。
若是自己二人不答應,顯然對方就要用強硬手段了。
陳言心中略一思索,又和顧銅丙叫喚了下眼神。
“好吧,既然是牧主的要求,我們可以跟你回去。”陳言假裝做出一副無奈的表情來,嘆了口氣,眼神里甚至還故意擠出一絲恰到好處的不爽意味。
這個鬼族人也不客氣,就點頭道:“那就請兩位跟我來吧。”
說著,他一揮手,身后的鬼族人立刻分開,讓出一條路來。陳言和顧銅丙并肩而行,跟著這個鬼族人就往山谷里走去。
山谷之中,十多頭巨型白象正悠哉游哉的在谷中溜達,不時的抬起頭來,啃食周圍樹木上的枝葉。
還有的白象還會尋找粗壯的大樹,身子在樹干上蹭來蹭去,大概是為了搔癢。
不過這種東西體型巨大笨重,這個蹭樹的動作,頓時就大樹蹭得來回晃動不易,而且一個不留神,咔嚓一下,稍微細一些的樹,就會被撞斷倒塌。
十多頭巨象看著悠閑得很,周圍卻有數十個鬼族人在來回忙碌著。
有人拿著刀子攀爬上樹木,割下嫩的枝葉或者果子,再搬運成一堆來,主動喂白象進食。
陳言還看到有幾個身材瘦小纖細的鬼族孩童,手腳并用的爬上白象的身上,拿起腰間插著的巨大的梳子,給白象清理身上長毛里的污跡。
陳言注意到,這些鬼族人在伺候白象的時候,神態很是恭敬,仿佛就把這些畜生當作神物一般。
鬼族人帶著陳言和顧銅丙走入谷中的時候,刻意遠離了那群白象,隨后領著兩人進入林間。
原本茂密的樹林里,已經出現了一條條放牧白象的時候,被這種巨型動物走過,一路踐踏可開辟,清掃出來的道路。
這種龐然大物在林中走過,所過之處,樹木被撞開折斷,地面的草叢樹叢也會踏平,就形成了一條條道路。
順著這種道路,陳言和顧銅丙隨著鬼族人一路往里走。
就這么走了會兒,眼看樹林深處,前方豁然開朗,居然是走到了山谷的另外的一頭。
地勢開朗后,前方就出現了十多個木棚子。
有鬼族人忙碌的正在勞作,從樹林里砍伐和搬運回來木料,搭建棚子,加固建筑。
一座座木棚子上,用樹皮和樹葉掛著蓋著,就如同一座座木屋,聚集在一起后,仿佛就形成了一個村落。
而同時還有鬼族人在林間穿梭,絡繹不絕,扛著木桶或者編制的筐,在林間采摘各色的果實,一大筐一大筐的往村落里搬運和聚集。
干活的大部分都是男性,而女性的鬼族人,則多半都呆在村落里,坐在木棚子的周圍,拿著一捆捆的枝條在編制各色器皿,或者是搓曬著樹皮等器物。
陳言第一次來鬼族的部族,倒是看著很是新鮮,顧銅丙卻神色從容,一副見怪不怪的樣子。
“鬼族各部,習俗往往大相徑庭。白象部以放牧白象著稱,往往不會長久駐扎在一處,而是隨著白象的習性放牧遷徙,更像是一種在山林之中的游牧。”
顧銅丙邊走邊對陳言介紹道:“所以,白象部的各個牧隊,往往所在地并不固定,根據年月,季節,氣候,甚至是白象喜歡的食物的成熟時節,跟著放牧的白象而到處前夕。”
陳言聽了,點點頭。他沒說話,倒是走在前面的那個鬼族人回頭看了顧銅丙一眼:“你倒是對我白象部挺了解。”
顧銅丙淡淡一笑:“確實知道一些,我還知道你們圣物白象更是象征著平和寬厚,所以白象部也是崇尚自然,從不會做出強行抓捕和攔截過路的外來者的行為——只要外來者沒有做出犯忌諱的事情。
所以,你們這一支倒是奇怪,做事情挺霸道。牧主一句話,就可以隨意攔截和抓回過路的人。”
這個鬼族人一愣,臉色微微有些怒色,但眼神里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尷尬,不過他終究也沒說什么,把頭一低,也不說話,就繼續帶著兩人往前走了。
陳言看了顧銅丙一眼,不太明白這個家伙怎么忽然用這種話故意去刺激對方。
以顧銅丙的心性和隱忍,他應該明白,此刻兩人在人家的地盤上,顧銅丙自己又是一個法力全廢的狀態,只靠陳言一個三境修士,實在不好和這些鬼族人去硬碰硬。
前方眼看漸漸木棚稀少,來到了一處開闊的地帶。
一片土坡上,一座巨大的木棚被搭建好,上面鋪蓋了不少樹葉樹枝,木棚的四處還掛著用樹皮搓出來的簾子。
看著很有一種野性和原始的感覺。
陳言和顧銅丙在鬼族人的帶領下走上山坡,來到了那座大木棚外,鬼族人彎腰行禮后,嘰里咕嚕說了幾句話。
木棚里,一塊巨大的簾幕后,隱約可見一個身影,隨著山間的微風吹過,那簾幕微微晃動著,顯得里面的那個身影仿佛很是粗壯高大。
鬼族人稟告了幾句后,木棚的簾幕后傳來一聲粗重渾厚的哼聲。
這聲音哼了一下后,又丟出來幾個簡短的字節,外面的鬼族人立刻低頭,恭敬后退。
他轉過身來,對陳言和顧銅丙道:“兩位在這里回話吧。牧主問什么,你們就答什么好了。”
陳言笑了笑,沒吭聲。
這個時候,木棚子里簾幕后,那個身材高大粗壯的身影似乎動了動。
仿佛是從半躺著的姿態,緩緩坐了起來。
這么一動,就讓陳言看的更真切:里面這個牧主,身材著實魁梧驚人,遠超常人。
“你們,從哪里來的?”
木棚里,牧主的嗓音渾厚,明顯是那種中氣十足的樣子,而且聲音聽著似乎也不甚蒼老,應該年紀不很大。
陳言看了看顧銅丙,眼看他似乎沒打算吭聲,就開口道:“從不歸城來。”
頓了頓,他主動又補充了一句:“我們是前往黑木部,去參加撞天大典的。”
“哼!”
牧主的聲音再次重重哼了一聲,然后語氣似乎有些淡淡的不滿:“你們這些外來人,心思狡詐貪婪的很。
我鬼族撞天大典數十年不開,今年終于開典,是我鬼族各部的人都眼巴巴盼望著,不知道多少鬼族族人盼望著能在大典里得道開悟。
可偏偏,有限的名額,還要分給你們這些外來人,著實可恨!”
聽了這話,陳言忍不住一咧嘴。
顯然這位牧主,有點不爽的情緒在啊。
這種情緒么,咋說呢。
陳言能理解他話里的意思。
撞天大典是鬼族人修行的最大途徑,但已經停辦了數十年,確實荒廢了幾代人。今年終于要重開了,肯定很多人眼巴巴等了這么多年來的,也一定是積攢下來了很多等待著修行的鬼族之人。
這個時候,名額肯定是不夠鬼族人自己分的——畢竟幾十年的停辦,積累了很多人下來。
這種時候,還要分一部分名額給外面的世家宗門什么的,自然,就會讓鬼族內部有些人不滿意了。
道理,說起來似乎是沒錯。
但……
陳言表示:關我屁事?
對外的名額,是你們鬼族的尊者定下來往外賣的。
又不是老子!
而外面那些世家宗門得到的名額,也是真金白銀買的,又沒偷沒搶沒騙的。
你不爽,你去找你們鬼族老祖尊者去叫啊。
跟我一個過路的人,說得著么?
似乎是看到陳言和顧銅丙都不說話,里面的那位牧主沉默了會兒后,忽然開口問道:“你們既然是去參加撞天大典,想必是有儀式的入選令牌吧。”
這話說出來后,陳言眉頭一皺。
他沒回答,就聽見牧主已經繼續說道:“你們兩人一同前往,想必是有兩個儀式名額的。
這樣,我的要求也不過分,你們留下一個儀式的入選名額令牌,我就放你們過境離開好了。”
陳言愣住了。
就,明搶啊?
“我們沒有令牌,只是前往觀禮,看熱鬧而已。”
陳言立刻大聲回答:“牧主若是想要令牌的話,恐怕找錯人了。”
“哈。”里面牧主冷笑一聲:“口說無憑,我也信不過你們。
你說沒有,那就交出儲物法器,我讓人搜查一下吧。”
搜查儲物法器!
這種要求放在域界,基本就等同于要騎在你脖子上拉屎的意思了。
域界修士,因為有儲物法器的存在,一般都會把自己最要命最貴重的丹藥法器武器或者保命底牌儲存其中隨身攜帶。
可以說,是一個修士安身立命之本。
要想去搜查一個修士的儲物法器,那就等于是徹底把人的尊嚴踩在地上的意思了。
陳言臉色一變,旁邊的顧銅丙卻輕輕一拉他的衣袖,對他搖了搖頭。
顧銅丙清了清嗓子,冷冷道:“什么時候白象部,也做起了占山為王,截道搶劫的買賣了?牧主這么行事情,白象部的部主知道么?”
里面的牧主似乎被這兩句質問說的一怔,不過隨后他語氣冷漠道:“我部族事務,也是你外人有資格評說的。”
“哈!違背部族信仰,也說不得么?”顧銅丙大聲問道:“名額令牌,是鬼族圣人老祖和天下諸宗門世家定下的契約外放出來的。
你敢違背鬼族圣人尊者老祖的意思,私下截拿名額令牌?”
牧主似乎沉默了幾秒鐘后,語氣略微一變,冷冷道:“誰說我要搶的?我……我是買,不是搶!
你們給我一個令牌,我不白拿,給你們錢,算是我買的。
大典的令牌,老祖也不禁買賣!
你給我令牌,我給錢,那便不算搶,算買賣,就不違老祖的規矩。”
陳言笑了。
這尼瑪真的是擺明了刷無恥行徑了。
他冷笑道:“不知道牧主打算花多少錢買呢?”
里面牧主緩緩道:“與你二人十萬玉錢,留下一枚令牌,就可以離開。”
十萬?
撞天大典的一個名額令牌,外面的行價一般都在五十萬錢起步。
而在拍賣會上的價格則還要更高。
這個牧主倒是無恥,一開口,十萬就要買一個。
“可惜,十萬玉錢雖然不少,我們手里卻沒有令牌。”陳言搖頭。
“那就搜一搜,若是沒有就放你們離開,若是有的話……”牧主斷然喝道。
顧銅丙搖頭:“你這牧主如此膽大妄為,倒行逆施,公然違背尊者圣人的法旨,更是違背了你白象部的信仰和部規,真的是肆無忌憚,不怕后果么?”
牧主忽然喘息粗重起來,惱怒大喝了一聲:“大膽!!你們……”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恭敬垂手站在木棚外的那個鬼族人,也就是攔下陳言把兩人強行帶回來的那個家伙,忽然抬起頭來,往前走了一步,站在了木棚外,大聲開口喝道:“牧主!!”
他一聲斷喝,然后忽然單膝跪了下來,可抬起頭來,瞪大眼睛看著木棚子里的簾幕,臉上滿是憤怒和不滿,口中就大聲說了起來。
只是他說的是鬼族話,嘰嘰咕咕的說了一大串,陳言和聽不明白。
不過他大概能猜測出,這個鬼族人的語氣,似乎是帶著某種質問,而且是不滿的質問。
鬼族人質問幾句后,里面的牧主也回答,大聲吼叫著怒斥了幾句。
不過顯然,外面的鬼族人并不為所動,聽了怒斥,卻依然不肯放棄,又大聲質問起來。
兩人一來一回,跪在地上的鬼族人,卻頭越抬越高,臉色越來越憤怒和剛毅。
倒是里面的牧主,斥責了幾次后,卻反而明顯語氣開始心虛,聲音也小了一些,只是語氣帶著幾分氣急敗壞的味道。
到了最后,這個鬼族人忽然拜倒在地上,邦邦邦磕了三個頭,抬起頭來,額頭上還沾著泥土污跡,卻昂然大聲喝問,語氣絲毫不肯退讓。
終于,里面的牧主發出了幾聲低吼咆哮。
砰的一聲,似乎是里面掀翻了桌子什么的東西。
牧主粗重的喘息聲傳了出來,呼哧呼哧的聲音里,似乎帶著憤怒,也有些無奈。
終于,他大聲吼了一聲什么,再重重一哼,就不說話了。
鬼族人這才從地上爬了起來,對面恭敬拱手行了個禮,轉過身來看向陳言和顧銅丙。
這個鬼族人的面色復雜。
陳言注意到,這人的一雙眼珠子微微充血,顯然情緒也是激蕩。他的表情,有憤怒,又不滿,更又幾分屈辱。
不過他卻努力吸了口氣后,對陳言和顧銅丙緩緩道:“……兩位,請先跟我下去休息吧。牧主一時心情不痛快,方才的事情,我們慢慢再說。”
陳言和顧銅丙對視一眼后,都選擇了閉上嘴巴。
鬼族人帶兩人離開,身后木棚子里的牧主似乎還很是不滿,重重哼了一聲,不過也終究沒有再出聲阻攔。
這個鬼族人領著陳言和顧銅丙快速走下山坡,然后就朝著山坡的左側走去。
走了大約幾分鐘后,繞過一片木棚子,來到左側的一出山壁下。
這里依著山搭建了一個木棚子,走近了一看,這棚子下面,卻是藏了個山壁上的洞口。
乃是山壁上一個天然的山洞。
約莫一人高左右,洞口顯然是后來被人雕鑿過,開得大了一些,也規整了一些。
往里走去,山洞里顯然也是后來開挖過一部分,使得洞穴內部的空間更加規整。
地面上鋪了草席還有干草,還假設了兩個木質的臺子,擺放了幾個木碗之類的器皿。
“兩位就現在這里休息吧。”鬼族人把兩人領到這里后,面色似乎帶著幾分愁容。
陳言卻心中有所猜測,看向這個鬼族人,緩緩道:“剛才……多謝你了。”
鬼族人一愣,搖了搖頭,語氣里帶著幾分歉意和羞愧,低聲道:“牧主……他也是有難言之隱。所以一時間提的要求急了些,兩位勿要覺得我白象部真的一貫如此。”
說完,他不肯多言,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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