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孫悟空掣出金箍棒,在那擎天虬木大圣府前,丟幾個架子,撒兩個解數,打得那洞府搖搖欲墜,日月黯淡無光,正個神通廣大,武藝高強。
孫悟空在府前等候許久,不見那府里有動靜,有些不耐,叫道:“開門!”
那把門的小妖見孫悟空有這般聲勢,戰戰兢兢的,怎敢與孫悟空言說,只將大門緊閉,往里縮著。
孫悟空見之,掄起金箍棒,朝府門一打,打碎那府門,唬得那門后小妖驚慌失措。
悟空正要往里走去。
忽見那府中有大小群妖走出,粗略一算,足有上百。
但見大小群妖走入,其手中各持著不同之物,在前邊的牛妖持著幾個女子,往后些的虎妖捧著幾瓶美酒,在左邊的狐妖帶著一箱箱金銀,在右邊的蛇妖奉著諸般異寶,在中間的狼妖享著華衣。
悟空有些摸不著頭腦。
少頃間,又見有個妖精從府內內走出,這妖精身披鐵甲,臉如枯樹,稀髯似鐵線,卷唇血盆口,兩鬢亂發蓬,手提一木拐,正個青州難得妖。
樹精出了府中,拜禮賠笑道:“尊駕可是齊天大圣?”
孫悟空掄著金箍棒,說道:“老孫在此。你可是府中那擎天虬木大圣?”
樹精再拜道:“不敢在齊天大圣面前妄稱大圣。”
孫悟空道:“既你便是那擎天虬木大圣,且將孤拐伸來,與老孫打百下解氣,再去我大師兄面前賠罪。”
樹精慌了道:“大圣恕罪!我怎能受你那百棒,萬事好說,萬事好說。”
孫悟空說道:“你作惡多端,今教我等所知前來降你,你還有何話言說?”
樹精說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但我卻有悔改之心,但請大圣恕罪,我此處有些許東西,可教恕清罪孽。”
孫悟空指定那些小妖所持之物,說道:“你所說的恕罪東西,便是這些?”
樹精答道:“正是,正是。”
孫悟空上下打量,笑道:“你當老孫是何等?且不說老孫如今已歸正修行,便是老孫不曾歸正時,那盜取的寶貝,是何等之物?那是太上老君兜率宮的丹丸,玉帝蟠桃會的佳肴美酒,豈是你這等能比的?你這些玩意,你莫說老孫,便是老孫本家的猴子猴孫見了,都不會貪戀。”
樹精聞聽,只覺心中羞惱,說道:“此乃我府中最寶貴之物,你怎能如此言說。”
孫悟空說道:“莫說那等,便是你真將天宮珍寶取來,我亦不曾動心,且速速受降,免遭一番動手。”
樹精說道:“齊天大圣,我今已盡全恕罪,果真不愿放我一條生路?”
孫悟空道:“你既為禍,作惡多端,更是教導他人一同作惡,引人入孽道,不知犯下多少罪孽,我如何能放你生路?”
樹精見孫悟空不肯饒恕,十分生怒,說道:“既不肯饒我,定當與你相斗!小的們,將寶物放下,取刀兵來,圍斗這弼馬溫!”
那百馀小妖聞令,即取刀兵,便將孫悟空圍起,齊齊來斗,要打殺孫悟空。
孫悟空不曾驚懼,將金箍棒往地上一杵,就地撾把塵土,往上一灑,口中念動真言,使個定身的法術,道聲‘住’。
但見那百馀小妖定在原地,一個個咬著牙,睜著眼,撒著手,不能動彈,莫能言語,叮叮當當掉一地兵器。
孫悟空笑道:“你這廝,驅使這些小妖來斗我,卻是不能。”
樹精見了這陣仗,怎還敢敵,轉身縱著風霧便要逃離。
孫悟空叫道:“妖精!吃吾一棒!”
孫悟空掄起金箍棒,朝著樹精劈臉就打,怎能教其逃走。
樹精眼見走脫不得,掄起拐杖,迎著孫悟空打去,要與孫悟空爭個高低。
二人在府前半空爭高強,大圣金睛似閃電,妖魔環眼似銀花,這個棒起驚鬼神,那個拐杖使解數,往往來來棒架拐,正邪相斗難相容。
斗經五六合,那樹精兩膊覺酸麻,力軟疲倦,實乃這大圣的棒重,他怎有抵敵的氣力。
樹精不能迎敵,轉身便要逃去。
孫悟空怎教樹精逃去,罵道:“休走!”
孫悟空掄棒直劈天靈,要了結樹精性命。
樹精惶恐不安,即是落地,竟是要融入樹木之間,使個‘金蟬脫殼’的本事,逃脫性命去,正是關鍵之時,忽有清風徐來,竟破他法,將樹精定住。
但瞧真見走來,葉扇只是一扇,即有破法之能。
樹精自知真見法力,他斷不能敵,敗陣而逃,
真見不曾追去,搖著葉扇,笑意盈盈。
樹精慌不擇路,朝山外而逃,走不上二里路,再見前方牛王攔道。
牛魔王掄起混鐵棍,罵道:“真人在前,還不受降!”
說罷。
牛魔王掄棍就打,要降伏樹精。
樹精驚懼萬分,提起拐杖,與牛魔王抵敵。
二人棍拐相交,斗上二合,牛魔王一棍打在樹精肩膀,打得樹精疼痛萬分,正要再逃之際,孫悟空行來,一棒打來,正中天靈。
樹精教孫悟空一棒而落,怎還有性命能活,倒在地上,現出原形,是一顆長相似人的枯樹。
牛魔王見樹精亡命,說道:“賢弟,你怎個將他打殺了,卻不知老爺可要問話。”
孫悟空聞聽,尚要說些甚,真人走來,說道:“無須問話,見他取那等東西,以亂悟空道心,便足以知其無可救藥。”
真見說道:“大師兄所言甚是,此妖精雙目赤紅,惡業難消,更勸人向惡,罪不可赦。”
孫悟空說道:“大師兄,二師兄,兄長。今我等打殺了此妖,該何去何從?”
姜緣心有所感,朝洞府之中望去,說道:“那九鼎便在洞府之中。”
孫悟空說道:“大師兄且少待,我捉個小妖來問。”
說罷。
孫悟空將金箍棒收回,走上前去。
須臾間,孫悟空從那被定住的小妖里捉了個來,將之放在真人身前。
孫悟空只消一問,那小妖惶恐的將諸多事情一并說與真人相知,如山中洞府內有個神器大鼎,存在數百年,樹精始終無法拿得,又如山中土地山神俱曾與樹精同流合污作惡等等。
姜緣聞聽,沉吟許久,說道:“牛兒,勞你走上一遭,分辨此地妖祟,從善者則留,為惡者則去。悟空,再是勞你,將此地土地山神等所作為之事,上稟天宮,請其定奪。”
牛魔王與孫悟空俱是領命,各自離去。
姜緣則帶著白鹿,真見,左良行入洞府之中,不消多時,他即在洞府后廳處見了一尊大鼎。
但見此鼎深藏于地里,只露小半鼎身,上有光怪陸離的紋路刻畫,銹跡斑斑,不知在此山中埋藏多少光陰。
姜緣見了此鼎,心有所感,即知此鼎便是九鼎之一。
真見搖著葉扇,問道:“大師兄,此方為九鼎?”
左良翹首以盼,亦是一副好奇的模樣。
姜緣點頭笑道:“正是九鼎,尚不知是何鼎,但須將之取出,方知為九州何鼎。”
真見問道:“大師兄如何將之取出?”
姜緣說道:“以氣力將之取出便可。”
真見不解其意,問道:“這便簡易?”
姜緣笑道:“說難不難,說易不易。師弟不若一試,可一看能否將此鼎取來。”
真見道:“果真可試?”
姜緣道:“試之無妨。”
真見聞聽,即行至大鼎前,伸手便要將大鼎舉起。
他雙手放在鼎上,任是用盡氣力,無法將大鼎舉起,教他有些狼狽。
少頃間,真見喘息不定,問道:“大師兄,可能用法力?”
姜緣笑道:“但有神通法力,盡可為之。”
真見聞聽,取出葉扇來,朝著大鼎一扇,但見有風起卷動,欲撼大鼎,怎奈大鼎厚重,竟不動毫厘。
真見瞧見如此,他行至大鼎身前,伸手提氣,欲要再斗大鼎,然大鼎仍舊不動毫厘。
一州之氣,怎能撼動。
真見嘗試許久,不得門道,搖頭說道:“大師兄,我取不得此鼎。”
姜緣笑道:“九鼎自非等閑。”
說罷。
真人行至大鼎前,大鼎似有所感,竟有神光從鼎中迸發而出,瑞氣而生,神異不凡。
此般景象,教真見與左良暗自心驚。
真見暗道:“我在人間曾有聽聞,九鼎者,遇圣則興,大師兄,果真當為圣人也。”
真人伸手摸了一把大鼎,伸手握住大鼎,只消輕輕一提,沒入大半入土的鼎兒竟教真人輕易提出,鼎身現出,神光萬丈,瑞彩千條,自有一番仙相。
姜緣終是見了此鼎全貌。
此鼎有一丈八尺,鼎身刻畫這般紋路,此間熠熠生輝,真個‘鼎口一點神光妙,黃道光輝瑞氣濃’,其鼎上有符文,其意為‘青’。
姜緣將此鼎舉起,神鼎有靈,教真人抬起,即化為小鼎,落入真人掌心之間。
姜緣道:“九鼎者,為豫,雍,冀,兗,青,徐,揚,荊,梁。此鼎為青州鼎,為木之鼎也。有道是‘土乃五行之母,水乃五行之源,木乃五行之始’,此鼎為木鼎,有鎮天下之木效力也。”
真見笑道:“大師兄得新寶,當賀喜矣。”
姜緣搖頭笑了笑,不曾言語,將青鼎懸掛腰間,自此真人九鼎得三,是以豫鼎,冀鼎,青鼎。
左良說道:“先生,我卻有所不知。”
姜緣問道:“左良,你有何不知?”
左良說道:“先生,早前那青牛曾言說,曾尋得兩山多時,但不知為何其尋不得,今先生尋之,卻是甚易,此謂之何理?莫不是那青牛不曾盡心去尋?”
姜緣尚不曾答話。
真見說道:“左良,此事我卻可為你解惑。”
左良拜禮道:“佛爺爺,怎說?”
真見笑道:“我道青牛定是用心去尋了,且不敢有毫厘疏忽也,然則此間并非用心即刻尋得。昔年我尚不曾修行有成時,乃為一凡夫,渾渾噩噩,幸得師父不嫌,大師兄不棄,方才有我今時之我,在我修行始初,曾遇見真我,明明只得毫厘之間,我便可得見,從而修行有得,可便是這毫厘,阻我不知多少年,正是個‘一葉障目,不見泰山’。青牛與我這等,便是同理。”
左良恍然大悟,說道:“竟是此理。多謝佛爺爺解我之惑。”
真見說道:“莫要稱我為佛爺爺,說不得日后,你當稱我為師叔。”
左良心中一驚,有所不解,似有所想,朝姜緣望去,身子一顫,此佛爺爺乃真人師弟,佛爺爺言說日后他當稱呼其為師叔,莫不是真人有收徒之意。
若能拜真人為師,此乃他天大的福氣。
姜緣笑道:“左良,你追隨我一路走來,有多少時候?”
左良聞聽,沉吟少許,搖頭道:“不知,不知!但一心行走,不曾記時日。”
姜緣點頭,說道:“左良,你一路行走,修心不移,悟性不俗,我意收你為弟子,你可愿意?”
左良聞聽,即跪伏在地,行得大禮,喜不自勝,說道:“弟子愿意,弟子愿意。”
姜緣閃身避開,笑道:“且休拜禮。我可收你為弟子,然有一事,若你辦成,我方收你入門下。”
左良拜道:“但請先生言說,縱有千難萬難,我亦為之,絕不言棄。”
姜緣笑道:“我今降伏此山妖祟,取了青鼎,當要歸山去,我所修行之地,乃在西牛賀洲,距離此處,遙遠不止十萬里,你若可跟隨我歸山去,那時,我便收你為弟子。”
左良說道:“弟子決心跟隨先生,但請先生安心,縱有百萬里,弟子亦跟隨得。”
姜緣道:“此路千難萬難,非等閑也,你且跟隨,若你言棄,我則將你送歸,若你功成,我收你入門下。”
左良道:“弟子拜謝先生,先生與我之恩義,弟子銘記在心,縱我不得緣法而入先生門下,我亦不敢忘此恩情。”
姜緣將左良扶起,只道教左良好生跟隨。
左良自是應從。
姜緣遂教左良與白鹿去府外,與牛魔王言說收整些許,待孫悟空回歸,便該離去,往西牛賀洲而去。
左良朝姜緣拜禮,又與真見行禮,方才牽著白鹿離去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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