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斬孽神府,祭天巨臺!
在這‘祭臺’深處.
一處暗無天日之地,除卻紫雷繚繞,一十二條碗口粗細的碩大鎖鏈,層層疊疊,將一道人影困縛住外,再無其他。
而此時。
絲絲縷縷的罡雷,宛若無孔不入一般,瘋狂的涌向那被根根大鎖捆住的‘身影’。
那其上光是顯露冰山一角的威勢,就看得人心驚動魄,蘊藏著大神圣的一縷手段,尋常的封號者來了,也決計難以扛住。
可以預見的,若是不能生出變故,那么隨著時間推移,被長久困在這大祭臺中,早晚便會被這可消骨形的手段,叫肉身與神魄,徹底融掉。
徐龍象微閉著眸,脊梁微彎,頭顱低垂,一動也未曾動彈,似在假寐。
當那絲絲縷縷的罡雷手段,從他周身每一寸毛孔浸透,表面上看是令他氣息又衰一分。
可經歷了千百縷‘罡雷’淬煉,這尊老武圣卻依舊如同泥塑,仿佛無波無瀾,不受驚擾,就如同是石沉大海一樣。
直到頂上‘祭天臺’有三五斬孽神君神念陡顯,而后外界山呼海嘯,有十方神將,無數草頭神甲喧聲鼎沸.
才終是叫這看似腐朽的老頭,稍稍動彈了下,睜開了眸子。
這一眼睜開。
猶如實質性的罡雷之芒,似從徐龍象雙眸射出。
咔嚓咔嚓咔嚓 緊隨其后,是筋骨顫動之音,猶如金鐵交加,待老人從那被十二根鎖鏈捆縛住的狀態,緩緩挺起脊梁,昂起頭來.
只見徐龍象抬手,只是輕輕一拽!
剎那間足足一十二根攜帶了‘廣法罡雷神圣’一縷神念的禁武大鎖忽得一根根瘋狂顫抖、晃動了起來,猶如千萬匹烈馬,齊齊奔騰!
而老人此時的氣息,也從原本的虛弱逐漸復蘇,隨著神魄、武道一點點的升騰,徹底不加掩飾,節節攀升!
“我甲子閉關,豈是閉門造車,原地踏步?”
一聲輕語。
緊隨其后。
呲呲呲呲呲!
只見到,一頭‘太古龍象’冉冉從他背后升騰,而后徐龍象周身,那肌膚表皮之上,似有層層罡雷電光流竄,托起他整個人身,緩緩浮空.
這一刻。
他背后的灰白發絲,緩緩飛揚,不時有‘噼里啪啦’的紫電神芒,交相輝映,襯得他整個人宛若一尊執掌雷罰的‘太古神人’!
“廣法罡雷神圣,乃是中黃八部之一,執掌‘雷霆’的雷部神圣,雖算不得一府二院三司的雷道正統,但他這‘廣法罡雷’,也算頗具神妙了。”
“這一方‘祭天臺’,起碼供奉了祂得有三五百載的歲月,堪稱神威如獄。”
“不過自今日之后”
“便再無一分一毫了。”
聽到外界喊殺兵戈之聲,愈演愈烈。
已托起神魄的徐龍象,早已能日游夜游,透過一切屏障,將其一覽無余。
待他看見自己真宗三位首座,還有自己的那個學生千里迢迢,不畏艱險,竟然冒死前來尋他時,先是眸露欣慰。
緊隨其后,待看到幾人深陷囹圄,突兀之間,便是眉梢冷冽。
連帶著纏滿他雙臂雙腿,足足一十二根攜帶‘廣法罡雷’神威的神通巨鏈,也開始嘩啦抖動,發出‘哧哧’爆鳴!
“三五斬孽,老夫借你這地兒,煉一煉我‘人仙根基’,以求成就‘巨擘’,打破甲子枷鎖”
“你還真以為,你是借助‘廣法罡雷’的供奉地,將我鎮壓住了不成?!”
“笑話!”
“若是祂親自從周天星斗下凡,到了老夫面前,或許還差不多,但不過只是區區一方‘祭祀地’.”
“除卻被我一口鯨吞,煉為根基,還能有何可能!?”
“至于你這‘神府’.”
“敢算計老夫門徒,待沖開枷鎖,正好擄走,也不必再留于你手了!”
轟隆!
而外界!
仿若萬里晴空,忽然打了一聲悶雷般,緊隨其后,倏忽地動天搖,如同一尊神靈即將出世,宣泄自己的憤怒!
而鄭羅面上浮現的喜色,則越來越盛:
“是的,錯不了,錯不了的”
“祖師真的未隕,他真的是在嘗試著轟開那道‘門檻’,躋身‘巨擘’!”
而原本還身陷九死一生絕地,已經打起十二分精神的拓跋岳與沈罡,都禁不住筋骨一顫,似乎那個‘稱謂’,有一種神奇的魔力一樣。
頓時間,叫從未在府城聽過的季修,哪怕身涉險地,仍忍不住發問:
“三位首座,‘巨擘’是什么意思?”
拓跋岳提起氣道大錘,看著那原本應該喊殺聲震,朝著他們瘋狂涌來的護法神將,還有諸般神甲。
哪怕神威如山呼海嘯,這一刻粗獷的眉頭,也不由稍稍松懈,虎口握的都沒有那么緊了。
這位龍象大首座看著腳下地動山搖,晴空忽得一黯,連那一張頭頂編織的神道大網,都開始忽明忽暗起來,當即開懷一笑,略作解釋:
“武夫過力關,破氣關,成‘練氣大家’,再渡氣海、無漏流派主、龍虎高人三關,便可凝‘武圣真意’,躋身封號上三境!”
“但上三境之間,亦有差距!”
“而且每一小步,都如若天塹。”
“武圣你見過,比如那遵循前人道路成就的,我,還有不久前的那高正、寧不語,皆是此列。”
“我等雖看著風光,但個中心酸滋味,只有自己曉得。”
“靠著前人神念殘存的意志,躋身封號,此生也就只能停頓于‘武圣造詣’,再難寸進了。”
“但師祖,他不一樣。”
拓跋岳話鋒一轉,語氣中露出敬仰:
“他修得練氣根基乃是‘真武鎮世蕩魔玄功’,修得天功乃是真武三錄之一‘玄天造化武道圖錄’,根基深厚得很。”
“他老人家閉關一甲子,一方面是因葉問江師兄之死,另一方面”
“便是想要,著手堪破‘巨擘’!”
“所謂巨擘,便是武圣之上的存在,唯有凝聚了‘人仙根基’者,才能證之。”
“一方巨擘,整個北滄都是有數!”
“若是祖師真成了巨擘”
“那么便可以與‘六閥五正統’的閥主,正統高門相提并論,就算他要迎回‘葉問江’師兄的遺骨,叫他認祖歸宗,也能挺住那后面的壓迫!”
巨擘!
季修神情震動。
這一刻,他終于將那上三境的‘神秘一角’面紗,稍稍揭開了些許.
偽武圣、封號武圣、一方巨擘!
那再往上呢?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神情的震動。
拓跋岳又是一聲喟然長嘆:
“一方巨擘啊距離那號稱以一己之力,可開‘天門’的人間絕巔,只差一步。”
“可這一步,就是天柱巨室,封王者與一州藩鎮執牛耳的差別。”
“多少雛龍碑上名列頭名的天驕子,修行一生堪堪只到巨擘,卻遙望‘天門’而難入?”
“這四個字,攔盡了如過江之鯽的天下英雄,盡皆望門俯首,能似祖師這般至門檻前者,都是千帆過盡,耗盡了潛能。”
人間絕巔。
簡簡單單,四個大字。
卻是叫此時的季修,心中狠狠一顫。
這一刻,他也終于明白為何‘十方天柱、九大巨室’能夠作為宗派、家族的頂尖了。
有這樣‘人間無敵’的存在鎮壓底蘊 談何不能于大玄之中裂土封疆,作國中之國,聽調不聽宣?
“原來我天刀一脈背后的‘刀道祖庭’,巔峰之時竟然如此厲害嗎!”
這一刻,季修才窺到了天柱的全貌一角。
同時想起‘刀道祖庭’分崩離析,四分五裂,又不由嘴角苦澀 那以前是他有些掂不清楚分量了。
連這種龐然大物都能分崩離析的大劫,又該是怎樣恐怖?
那鎮壓‘刀道祖庭’的人間絕巔者呢?
就在他多想片刻的時候。
驟然間!
那祭天臺上,再度有‘三五斬孽神君’的神念升騰,不過此時卻好似被什么事物給瘋狂鯨吞一樣,開始變得極其虛弱!
這位神君往巨臺深處的‘囚籠’望去,眼神不敢置信,不過旋即看向季修等人,便厲聲大喝:
“愣著做什么?些許動靜罷了,還不將這些大玄人給本君制住!”
隨即,三五斬孽神君的眼神陰晴不定。
怎么可能 那被鎮在底下的老武夫.竟然在煉化‘廣法罡雷神圣’的威能!?
之前與他交手時,因為天宇壓制,三五斬孽神君感知不到徐龍象,竟是武圣巔峰的造詣。
這一刻清楚意識到了這點,反而叫祭天臺內積累的三百年‘廣法罡雷’,盡叫此獠傾吞,眼看著就要沖開樊籠,他的心中,不禁有些懊悔不迭!
為何他這神府內的‘界門’通道,和記載之中,他人開啟的并不相同?
這老東西,也有點太狠了!
三五斬孽神廟。
一時間,立于那座剛剛修繕一二的神廟之中,三五斬孽神君本尊陡然睜開‘第三只眼’。
隨即只見到一縷通天徹地的光束,通過了那一層‘神道大網’,直射頂上周天星斗!
“三五斬孽奏請‘廣法罡雷神圣’,請神圣,降凡間,斬奸佞,護佑法土!”
他才通過特殊手腕,想要請來那等‘周天神圣’降臨.
緊隨其后。
便忽然感覺那顯化在‘祭天臺’上的神念,再受震動。
“這又是怎么回事?”
三五斬孽神君感受著這一茬又一茬的事端,堆在一起,一并朝他涌來,頓時頭疼不已。
心中也不由微微后悔,沒有同意之前隔壁兩座神府的馳援。
而緊隨其后。
當三五斬孽神君再度駕馭神念,顯化祭天臺上時,已被徐龍象蠶食得已經逐漸透明。
這還不算。
隨著他看見遠方煙塵滾滾,有自‘界門’踏出,近乎武裝到了鎧甲的玄甲軍閥,長驅直入,如若長虹,即將打入祭天臺區域時.更是愕然。
這又是哪里來的大玄軍閥?
不是說要和本君沆瀣一氣,互相合作的么?
騙鬼呢!
看著那氣勢洶洶的軍陣頭頂,撐起了一頂玄黑大纛旗,遮住了整個軍勢,而且隱約攜帶了‘大玄氣數’,甚至頂住了天宇的幾分威壓。
叫那玄甲戰將,一個個受到壓制的影響,微乎其微,直撲那祭天臺周遭,自己近乎八成的家底時。
在被徐龍象徹底傾吞、蠶食的最后一刻。
三五斬孽神君心都涼了。
與此同時。
看著被反包圍的十方神甲,尤其是那一面迎風獵獵的‘北滄’戰旗之時.
拓跋岳提起氣道大錘,更是大松了口氣!
“這是‘北滄侯’蕭平南的親衛。”
“傳聞‘北滄侯’蕭平南,乃是諸侯主陳玄雀最為器重的大將,甚至不惜奏請封號,以‘北滄’為名,儼然是想要將其當作下一代接班人培養。”
“此人曾親率侯衛,打入‘界門’一十三次,次次凱旋。”
“既是他率兵前來,證明那高正、寧不語等人,已是被他彈壓下去,不再是威脅了。”
北滄侯,蕭平南.
看著那遠處的煙塵滾滾,還有一面鋪天蓋地的軍勢大旗,迎風而立,隱約有一戰將獨立千軍萬馬之前。
季修心中暗暗琢磨,這就是蕭明璃那位父親,曾得巨室之女青睞,不惜背棄家門的大玄封侯?
果真氣魄非凡!
而看著那些神甲陷入騷亂,場面一片混亂,眼瞅著戰局就要爆發之時,拓跋岳身子一挺:
“道子,等下若是打起來,你記得跟緊我們幾個老東西,如今祖師還未曾出世,若是陰溝里翻船,就太過.”
然而他話未講完。
季修看著那十方神將,其中一斷卻一臂,氣勢衰弱,手持金锏面色難看的護法神將,卻已只身殺往,叫拓跋岳愕然。
而當他看著季修身上,有若有若無的‘甲子蕩魔’威勢,隨著踏破神甲,愈來愈濃時,卻又收回了手,轉而望向二首座、三首座:
“你們都看到了么?”
鄭羅、沈罡對視一眼,同時凝重點頭:
“錯不了,是真武天柱級的氣道真功,凝練‘甲子蕩魔’的那一門。”
“道子竟能承受得住那等‘真功’,甚至將其參悟了?”
三人面面相覷,頓覺震撼。
要知道。
哪怕是當年的葉問江,都沒有將其參悟!
換句話來講就是.
祖師選的這位道子,何其天縱奇才!
“道子是想要借此千載難逢之機,大開殺戒!”
“他”
“想要以這‘外道殺局’,鑄就他‘練氣大家’的功業,凝出絕巔氣海,甲子蕩魔來!”
龍象三位首座只交談剎那,便領會了季修的意思,因此毫不猶豫,當即跟著季修,亦步亦趨!
這一刻,他們三人化身了季修的‘護道者’,不叫他被那些護法神將中的高足給盯上、打殺。
而季修自己則以‘大道紫府’護持神魄,不受神道手段侵擾。
隨即披上仙衣,拔出靈刀長晝,以神符火浮于刀面,施展‘大五衰天刀’第一篇劫火焚衣,叫兩種不同的真焱相合,迸發出更強的威能,一路斬出,神甲伏尸無數!
那甲子蕩魔的氣象,也越來越濃,叫季修預支的‘真武鎮世蕩魔玄功’,大大漲幅!
授箓主斬殺外道神甲,增幅‘真武鎮世蕩魔玄功’,預支進度大漲 也叫那看到他越來越近的召靈顯圣大將,一個激靈,汗毛倒豎。
這一刻。
他看著這背后有三個氣息如淵的武夫護持著,一路從‘尸山血海’中殺來的少年武瘋子,認出了.
他究竟是誰!
“你”
“是當時安寧縣內的那個小子!?”
短短半年!
他怎么可能有這般斤兩!?
而這,
就叫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