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龍象托舉起‘武圣真意’,宛若一座山岳般直撞‘界門’。
這浩浩蕩蕩的一幕,叫季修見了之后,眸子驟然一縮:
“座師他”
那綿綿延延,震蕩地龍窟,甚至波及到這烏山山腳的憤怒言語,也落入了季修的耳中,叫他聽了個真切。
按照座師‘徐龍象’的意思.
自己小半年前,將葉問江前輩尸骨葬入的地方,竟已被人刨開,還被帶去煉作了外道神甲!?
這不相當于是在把一尊武圣的臉皮,給踩在地上框框的扇嗎!
“季總把頭,那位是.?”
而這等陣仗,平素安寧縣下的鄉野之人,何曾見過!
一個背著棺槨的老人,竟然能夠足踏蒼天,凌空虛度,叫板神祇?
對于連‘練氣大家’都只存在于傳說概念之中的烏山山鎮來講.
這等事跡,堪稱驚世駭俗!
“那位乃是雄踞‘江陰’周遭三府之地的武道真宗之祖,龍象武圣。”
“亦是練氣大家之上,位列封號武道的巨擘存在。”
“同時,也是我的座師。”
“此番隨我而來,就是為了蕩滌邪祠,斬盡妖祟!”
原本跟隨在烏山獵莊老莊主身邊,見過季修一面的管事,此刻顫顫巍巍的到了季修邊上,心驚膽顫的發問。
對此,季修背著雙手,淡聲回應,同時望向穹天,暗自思索著。
而他與這老管事的對話,并未遮掩,落入一側諸多山民耳畔,不亞于是一石激起千層浪。
“季總把頭?是那位之前在安寧縣開設‘山道營生’,給咱們山鎮輸送銀錢的那位東家嗎?”
“對,就是他,絕計不會出錯,不管是神情樣貌都對的上,年紀也相仿!”
“之前我在山中采藥,經常見到這位從地龍窟深處狩得精怪而歸,也曾經遠遠瞅見過一次.就是這位東家當面!”
在這山鎮莊子里聚攏的山鎮鎮民,在經歷了短暫的波折,隨著余波漸熄,終于起了轟動。
而季修波瀾不驚的語氣,也叫他們心弦顫顫,幾欲拜倒,望向他的眸光,就如同是在看著一尊冉冉升起的神明!
練氣大家之上,封號武道武圣!這樣的人物,竟然還是這位季總把頭的座師!
就算這些山民不知曉‘封號武道’的概念,但雄踞‘三府’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比那些‘江陰府’里的大行大老爺們,更加尊貴、尊崇的存在嘛!
要知道,一個大行里退下來的奴仆、仆役,回到這安寧縣的一畝三分地上,都能做老爺、當富商,為一方山鎮的豪強。
能騎在這些大行老爺頭頂上的,又是個什么概念?
三下五除二,豈不是代表著這位小半年前,才整合了一十八道山鎮、獵莊的季總把頭,在府城里的地位,已經堪比那些大行老爺了?
這些山民暗戳戳的想著。
同時看向那被燒成了焦炭的‘烏山山伯’,解氣的同時,也不由釋然。
難怪。
這烏山山伯再厲害,是那地龍窟里突然冒出來的‘神君’敕封,堪比之前霍亂安寧縣的大妖魔,又能如何?
遇到季總把頭這等在府內攪風攪雨的存在,在那玄奇無比,燃燒不休的熾熱真焰之下,還不是落得個飛灰下場!
“呼呼.”
噠噠噠!
隨著一陣雜亂腳步迭起。
之前季修斬滅野神,開口提及的原山鎮獵莊之主宋柴,被從地窖獄中扶了出來。
當季修循聲望去時,卻見原本虎背熊腰,眼神炯炯,常年山狩刀槍不入的獵莊主,如今已是臉色蠟黃,發絲雜亂,血氣萎靡的很。
在見到季修的第一眼,宋柴當即‘撲通’一聲跪倒:
“多謝總把頭!”
宋柴看著被季修踩在腳底下的獠牙豬人,眼神里都冒著火。
而當目光上移,望向那背匾持刀的少年時,眸子里的崇敬更是溢于言表。
大半個月前。
就是這頭從‘地龍窟’冒出來,已煉橫骨能吐人言的大妖魔,打著神敕的名號,要整個烏山鎮的上萬口人供奉于他。
還要以血食、嬰孩定期進貢,打打牙祭。
作為山鎮之主的宋柴怎能應允?
早已刀槍不入,臻至煉皮的他,當場就和這野豬動起手來,不過卻被三招放倒,囚在了莊中,做了傀儡。
自己的一個子嗣,在這個關頭,竟還恬不知恥的舔了上去,對外宣稱他因病纏綿床榻,做了這邪祠走狗,威逼整座山鎮!
原本就剩一口氣的宋柴,本以為就要這么栽了,沒想到卻在今日,被那位曾經歃血為盟的總把頭,給撈了上來!
從旁人以及去救自己的山莊老人口中。
宋柴聽說了季修一記真火,動也未動便將這烏山伯焚成焦炭,甚至還在府城拜了一尊能踏蒼天,號稱武圣的人物為座師,威風八面的很。
可其他人不曉得其中底細,沒見過世面,但他能不知道嗎?
作為煉皮武夫,制霸一鎮的豪強,宋柴的眼界自然不是區區山民可比。
武圣!
那哪里是江陰府內能有的.
這位以一介馬夫之身,從安寧崛起的總把頭,這是要飛上天去啊!
聽聞總把頭有志于考取‘府官’,而今年就有一次‘府官大考’,若是這位晉升入了大玄序列,甚至立下功勛,因功授爵,食了封邑.
那這安寧縣,是不是就有機會做他的封地?
食邑!就代表從此往后,這一縣之地的戶籍,山、海、一切資源.都將服務于這個人,這個家族!
那才是真正的飛黃騰達,遠遠不是一個做‘山道生意’的縣中東家,以及府城行主,可以比擬!
而拜了武圣為師長 可以說,這原本對于鄉縣出身的泥腿子來講,不亞于是天方夜譚的荒唐事,本身,就已有了可能!
能為這樣的人物效命,何其榮耀!
只可惜,家中出了個孽障。
想到這里,宋柴強提一口氣,從身側人鞘中抽出鋼刀,拄著走到了原本對于烏山山伯大獻殷勤,但隨著季修到來,已經慌得六神無主的年輕兒子面前。
明晃晃的刀面,刺得這個孽子臉色發白。
“父親,我.我也是被逼無奈,我還救了你,沒有叫那野神害了你性命,我”
刺啦!
鮮血濺射,潑灑一地。
宋柴提著刀,呼出一口濁氣,面對季修露出強笑:
“總把頭,家風不嚴,叫你見笑了”
“但既是大玄臣民,練武之初,祖上便有訓,不能對外道、妖邪低頭。”
“只是我手上功夫淺薄,難擋這野神手段,被囚禁了去,慚愧慚愧。”
對此,凝望穹天的季修垂下頭來,看到宋柴一系列動作,輕輕頷首:
“宋把頭處事果決,乃人中豪雄,不必掛懷。”
“與我講講這‘地龍窟’發生的事,還有周邊環繞地龍窟,作為天然屏障的一十八道山鎮、獵莊的近況吧。”
徐龍象托棺踏天鬧騰出的動靜,代表著事情,遠比季修想象的還要復雜。
聞言,宋柴苦笑了下,將大半個月前地龍窟之變,娓娓道來:
“就在總把頭去往江陰府后不久,這道地龍窟,便逐漸泛起了一層薄薄的白霧,影響我等附近山鎮、獵莊山民入山。”
“畢竟是做的山道營生,靠山吃山,要是耽擱久了,整座鎮子、莊子都沒飯吃。”
“所以我之前也派遣人,去探查山中情況,這一查不要緊,這才發現山中的‘靈機’,比之曾經濃郁何止十倍!”
靈機,便是供養‘練氣大家’、‘道術高功’修行的一種資糧,也是催生出地寶的關鍵。
武夫修行秘術,亦或者神魄念頭時,在存有靈機的靈地內打坐,也能事半功倍。
若是一方土壤靈機不存,那么就不會誕生地寶,也不可能會演變成福地,甚至長此以往,將會越發稀薄,淪為死地。
因為再差的地方,也總有靈機存在,若是一點都無,就會導致山川更迭、海嘯遍布,地水火風重演,直至杳無人煙。
整座‘江陰府’,能夠算得上福地的,也就那么寥寥幾處。
而天刀流派的金鰲島,便是最大的一座,被曾經的‘三陽門’代代栽植地寶,又被王玄陽擄掠各派灌溉,才能演變至今。
就算如此。
若是這地龍窟靈機能夠直翻十倍,而且還只是最開始.
季修默默估算了下。
那么,這一處山地的品階,就必然遠超金鰲島,甚至有可能不止‘福地’。
在未來的某一日,這里,或許能夠達成‘天材’出世的條件,成為更高品階的藏靈地。
要知道,天材,那可是真正的寶料!
上三品的大藥寶丹,無不需要此類靈物作為主材才能煉制,每一種都是稀世罕見,‘練氣大家’用了都是暴殄天物。
非天柱巨室的嫡子真傳,決然沒有這等奢侈的手筆。
難怪為何有‘界門’打開,那些大宗大派甘冒奇險,也要自告奮勇的坐鎮。
這要是用的好 何止是萬世之機!
聽著宋柴的敘述,季修本能的察覺到了,自己帶著座師徐龍象來,若是打垮了地龍窟,叫那‘界門’之后的神君廟寸步難行。
或許就要有人來‘摘桃子’了。
翻了十倍靈機,還只是開始的地龍窟,而且最先到來的龍象武圣,還是開宗立派過,鎮壓過一方‘界門’的!
那豈不是上好的無主之地!?
不過,那都只是后話。
而宋柴不知季修心中所想,只是繼續道:
“靈機濃郁十倍,對于我等武夫自然是好事,但幾乎也絕了尋常山民跨越白霧,踏入其中的資格。”
“畢竟,這代表了其中的精怪、妖物,比之尋常兇險了足足數倍!”
“就在我等一十八道山鎮、獵莊對此茫然,就要上稟安寧,請江陰府查探勘測之時.”
“一些披甲執械,非是武夫,更非道人的披甲者,從白霧中走出。”
“他們聲稱要敕封山神地祇,從此往后,只需定期祭祀,供奉香火人煙,便能照常入山,并且給每個山鎮、獵莊都派遣去‘地神’。”
“各個山鎮都需謹遵其令,若不然必招災禍。”
“我烏山鎮靠得最近,所以最開始我忌憚不已,第一時間就想要給安寧縣傳訊,可卻被杳無音訊,傳訊之人都被鎮殺了去。”
“而隔日!”
“那烏山山伯便來了,從那以后,我便被囚禁在了地窖牢籠,不見天日。”
“我料想其他山鎮,獵莊的情況,也應大差不差。”
“幸好有總把頭親自抵達地龍窟一趟,若不然整座安寧縣的山鎮屏障都癱瘓了,恐怕府里依舊一無所知。”
宋柴嘆了一聲,隱約知曉幾分界門秘辛的他,知曉這事非同小可。
對此,季修眼神流露出寒芒。
果然如他所料。
不僅是烏山,其他曾經效命于他麾下,為一方把頭的山鎮、獵莊,大大小小,也都淪陷了。
也間接導致了他的‘山道營生’,最近慘淡不已,入不敷出。
這些情況,昨日安寧縣里,地下的管事,還有林鎮海父女都已解釋了。
而于情于理,于公于私。
這些山野邪神,且不說無牌立祠,站不住腳。
就沖他擋了自己財路,危了自己麾下的山民,以及淪為外道,可供自己突破‘練氣大家’這一點來講.
自己,就沒有放過的理由!
嗡嗡!
這時候。
季修身上突然有一道傳訊符箓,微微泛光。
地龍窟中,有些棘手。
你且候著,莫要貿然踏入。
寥寥幾行字跡,乃是座師徐龍象留。
而此時,天穹上的人影似乎已經撞入白霧深處,逼近‘界門’。
對此,季修將符箓收起。
地龍窟中,自然危險重重,但是 少年挺了挺背后‘武圣刀匾’,摸了摸腰間的‘碧血龍芯佩’。
前者深不可測,后者能擋龍虎!
且不說他自身底蘊,光是這兩道屏障,就算界門外有堪比武圣的存在,真身到來!
在天地壓制之下,一身實力去了一大半,也未必能直接拿得下他!
不過座師都這么講了.
季修自忖。
待自己先將這一十八道山鎮獵莊的野狐禪,神龕壇全都搗毀、搗盡,再去不遲!
于是乎————
季修囑咐宋柴,叫他擇了幾個山道向導,取來一匹山中千里馬,當即馳騁,奔襲連環山路!
這一行,破山伐廟!
每經一鎮、一莊.
皆有野路子出身的妖魔山神、邪祟地祇,淪為他刀下、真火資糧!
使得他‘甲子蕩魔’,氣數大進!
授箓主鎮殺外道神祇,中黃天神君廟敕封之鄉野神屬‘石莊土地’,護佑黎庶,生靈敬仰,預支進度增幅63!
授箓主鎮殺 真武鎮世蕩魔玄功:(1333/3000)!
氣道真功 就此小成!
與此同時。
于‘神君廟’中立下狀來,意氣風發披上神甲,眼見到‘界門’越凝越實,就在那千鈞一發,終于踏出的‘召靈顯圣大將’!
才入地龍窟,便只覺天地重壓,猛得襲來,叫他原本堪比‘龍虎’的實力,一瞬間只能施展出氣海巔峰到初入無漏的程度。
就在他正對這等身入泥沼的處境,還未習慣的時候.
咔嚓、咔嚓、咔嚓!
那原本在‘神君廟’里,被‘三五斬孽神君’賜予的一道道所謂敕封神祇的‘命符’,才到這大玄疆域,竟然一道接著一道,不停破碎!
叫召靈顯圣大將,當即大駭:
“這是怎么回事?”
不可能!
安寧縣是什么地方,他再清楚不過,那些個敕封的山鎮山伯,一方土地,都是堪比仙衣巔峰,可謂無人能敵!
是什么存在,能在界門徹底凝實,自己親率三百草頭神披上神甲,踏至此界時,便將其悉數搗毀?
召靈顯圣大將還在心中嘀咕不解。
而這‘界門’旁邊,一個扛著棺槨的高大老頭,早已虎視眈眈的蹲伏良久。
當這位外道神祇察覺異常,終于注意到徐龍象,瞄了一眼。
只是一眼。
他渾身的神血,都凝固了。
“人間又污穢了。”
“外道的小神,你逾越了.”
“剩下的”
“就叫本圣來教教你們”
“何謂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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