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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你的喜事見我白事,當要低頭安寧季修,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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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碼頭前,劍拔弩張。

  漁行聚攏而來的‘護衛隊’武夫,踏在布滿魚腥氣的渡口,一個個筋骨‘劈里啪啦’炸響,氣血渾厚,個頂個都似縣中一方拳館主,煉勁煉到了骨頭深處。

  這一刻嘩啦啦齊聚了幾十號人,一朝聚攏而起的磅礴氣血,幾乎凝成了一股子繩,齊齊向季修逼來,好似呼號風浪,架子大得嚇人!

  “你是哪里來的毛頭小子,是從哪個鄉縣里偷偷溜上商船,偷渡江陰的?”

  “連江陰府八檔渡口的‘規矩’,都不懂么!”

  江水滔滔,拍向渡口。

  那些漁行的護衛隊看向季修,在見到他只一身單衣,頭系白巾,面貌極其年輕,著實陌生。

  與那些漁行掛著的大行子弟、大館真傳面貌,一個都對不上。

  身后更是除了一男一女外,連個侍奉的下人都沒有,就敢攜著靈物,一無所知的登上江陰府.

  有人頓時好似懂了,于是眼里充斥包含著‘府里人’看‘鄉縣人’的不屑:

  “凡‘出海’所得,登上渡口,都要交‘漁行租子’。”

  “漁行開設渡口,龍頭,坐鎮八檔渡口,才保得了一座座漁欄、烏篷船能夠風調雨順,開張撈銀。”

  “普通玩意也就罷了,但當著龍頭的面兒,連靈物都敢藏私.”

  “不懂規矩!”

  站在顧啟身畔,有一武夫眉目粗獷,臟腑如戰鼓‘隆隆’直響。

  他聽到身畔龍頭氣海轟鳴,見到測靈符落下,當即聲震如雷,頓時心領神會。

  龍頭都發話了。

拿捏一個看似‘毫無背景’的小子  還不是隨手為之!

  咚咚!

  沉悶的腳步,踏在潤滑的碼頭道上,濺得沾帶腥氣的水花飆飛,這漁行把頭一掌向季修抓去,掌心罡氣,近乎覆蓋了整條臂膀。

  看著架子,儼然是一位外罡煉出了火候的外罡高手,在這漁行里,地位估計也就稍遜那些在大行底下,開設‘漁欄’的東家一籌!

  放在縣里,就算是那斬鯨刀的廖元化老爺子來了,年老體衰,怕是也稱量不過。

  “別”

  才看清楚季修的全貌,顧啟微微色變了下,有些遲疑。

  但身側的下屬自以為領會了自己的意思,已經上趕著殺了過去,叫他面皮劇烈抖了抖,眼神不由復雜,想了下,還是停住了手:

  “算了,這小子師傅都沒了,雖說上次仗著段武夫,一箭射穿了漁行的大祭旗,狠狠出了把威風。”

  “但他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能學得段武夫的幾分門道?”

  “之前聽那安寧縣傳來的風聲,說這小子頗有斤兩,但撐死了,也就是打破‘汞血銀髓’的程度。”

  “凝了外罡的武夫,超了汞血銀髓足足一個大境,兩個小境。”

  “就算這小子再怎么厲害,實力差距如此大的情況下,拿捏也是綽綽有余,掀不起什么浪來。”

  “只不過”

  “此子頭系白巾,一副‘披麻戴孝’的模樣。”

  “他怕是還不知道,這渡口高處張燈結彩,各處懸掛著的‘喜慶條幅’.”

  “都是因為他師傅死了,這才系上去的吧?”

  顧啟心頭稍稍憐憫了下。

  這小子,也算有幾分天資,若是拜個尋常大家,想來也有光明前景。

  但可惜,拜誰不好拜了段武夫那個劍走偏鋒的殺胚子!

  那家伙,真以為自個成了大家,便無敵了,可以翻身了?

  要知道,這里是府城!

  就算是他師傅王玄陽,當年也是講規矩、講道理,一步一個腳印,才踏上去的。

  他還沒成龍虎,不過是個二品氣海而已。

  結果短短一個多月,鬧騰出這么大的陣仗,把道館街里,幾個聲名在外的大行牌匾都給踢斷了。

  還將上九行的三家,漁、藥、柴三行,都給得罪了死,先是用人家的命,換來了一株地寶,這還不算。

  放走之后還沒過幾天呢,結果人家嫡系老爺,子弟,前前后后一夜之間,竟全都被掐了脖子!

  這你要說和你沒關系,誰信呢?

  也不怪這些人非要請動各種關系,還去了‘黑市’下了天價懸賞單子,將他這一顆‘氣海境’的頭顱,掛出了堪比‘無漏境’流派主級的天價。

  舊債還沒完呢,新仇便又結了,迭加之下,他不死誰死?

  漁行負責坐鎮渡口,為一方龍頭的顧啟,腦子里念頭百轉。

  另一邊,那護衛隊的把頭,一張覆滿罡氣的鐵砂大手,早已發出‘嗤嗤’之聲,向季修按去!

  大江之上,鐵索連環。

  一座座商船停泊,不知有多少雙好事者的眼睛,看著這鮮少發生的熱鬧,才起了好奇的心思,紛紛往碼頭上望去。

  但他們卻沒發現.

  自己后方,原本風平浪靜的湖面上,竟突然起了波瀾,有一道隱沒水中的龐大軀殼正往這渡口,飛速撞來!

  與此同時!

  季修眸光微冷,看著這仗勢欺人的武夫,卷來滾滾氣浪,只手臂一抬,五指張開。

隨即絲絲縷縷,泛著濃濃熾意的外罡,如火流交織,便從他的掌間筋絡、毛孔中滲出,逐漸延伸,化作一柄熾熱火刀  而后,少年雙眸如電,凝作實質,將其握住,叫如赤鳶尾般的火花,從他握刀的縫隙中,擠濺出去。

  “等等。”

  “這是.”

  “至純之罡!?”

  原本等候著的顧啟,以為拿捏季修,不過隨手為之,到時候將他身上‘靈物’扒出,將人送到漁行里,便沒他的事了。

但沒想到  這小子竟已經臻至了‘外罡境’,距離身披仙衣,尋求大家之門.

  真的就只差了那么最后一步!

  見到這一幕,他坐不住了,直接踩出氣爆,騰身一躍!

  開什么玩笑。

雖然同是外罡,他手底下這個管事,也是個修成外罡多年的好手,但  這段武夫的徒弟,據傳聞已打破金肌玉絡、汞血銀髓,這一下甚至還成了‘至純之罡’,儼然是未來氣海絕巔的候補苗子。

  這種斤兩,別說普通外罡了,就算那些大行子弟來了,多半也得被打趴下。

  他要是再不出手。

  這小子頭系白巾,恐怕滿腔怒氣,早已蓄滿心頭,就算是將這片渡口都給掀掉,也不是不可能!

自家這個下屬  哪里夠人家打的?

  然而————

  他氣海一起,袖袍鼓蕩,還沒有打出屬于練氣大家的‘真氣’.

  嘭!嘩啦啦!

  “顧啟,你敢!”

  一對豎瞳,帶動風云變化,竟叫一頭出海蛟龍,直接罔顧了‘駐軍大營’的威脅,上了渡口!

  嘭,咔嚓嚓!

  劇烈的抖動,撞得碼頭塌陷,頃刻間,蛟龍登岸!

  “蛟蛟龍!”

  “這不是漁行供奉、祭祀的那頭野蛟嗎!怎么要對顧大家動手了!?”

  原本一艘艘停泊的商船,一雙雙好事者的眼睛,見到這一幕,頓時晃神,勾動鎖鏈,恨不得趕緊叫船只駛離,切勿撞上這頭發狂的野蛟。

  至于顧啟,整個人更是愣了下,眼都瞪直了,充斥著不可思議,繼而怒火‘蹭蹭’上涌:

  “滄溟君你!”

  “你可知,姓段的已經被殺了,死得不能再死,連黑市銷金窟的‘銷金單’懸賞上,都沒了他的名字。”

  “他到底給你許了什么好處,能叫你這么護著他的徒弟!?”

  “你乃是水中蛟種,你知曉你自己是什么身份么?你以前受漁行供奉,上了渡口,駐軍大營不會披甲執械,駕駛軍艦剿殺于你,但”

  “現在,你已經被漁行除了名,是一頭徹頭徹尾,堪比氣海巔峰的新生大妖!”

  “你這么放肆,羅大將焉能不起丈二紅纓,親自趕來,斬掉你這顆蛟首?!”

  上一次,這野蛟臨陣倒戈,叛了漁行,他沒有問清緣由。

  但蛟龍種向來性情驕傲,那段武夫竟然能帶著他的徒弟,大張旗鼓的駕馭蛟龍出海,一定是將其折服了。

  或許是武力上,或許是其他方面,可不管是什么原因,人都沒了,你還賣什么命?

  顧啟心中大為納悶,百思不得其解。

  但這不妨礙蛟龍屹立如岳,小山般的蛟爪扯散他的真氣,吐氣如雷:

  “你懂個屁!”

  滄溟君翻了個白眼,完全不欲和他多講什么。

  本君冒著天大風險,接連犯了兩個忌諱,先是破了水君府不能上府縣的規矩,又犯了江陰府大玄駐軍的忌諱,為的是什么?

  是給白爍少君表忠心吶!

  我寧愿冒著被大玄追殺,被水君府永遠驅逐的風險,也要對那位的命令恪盡職守.

  這未來要是翻了身,那不是妥妥的‘從龍功臣’?

  這全是投資。

  你個漁行底下的供奉大家,你懂什么,夏蟲不可語冰。

  滄溟君眸子帶著不屑,根本不欲多講。

而借著攔住這位顧大家出手的瞬間  噗嗤!

  季修褪去舊指,宛若新生般毫無糙繭的手掌,捏住那柄能焚盡根基的‘熾刀’,只是外罡稍泄,便叫數丈之內,水汽蒸騰!

  只一刀。

  刀勢迅疾,罡奔如雷!

  剎那斬過那武夫身軀,叫那漁行把頭心中一涼:

  “完了.”

  早在他見到季修展現‘至純之罡、熾熱如火’的那一刻。

  他就知道自己遭殃了,但卻已收之不住,只能將全部的希冀,都依托在這渡口龍頭,顧啟身上。

  但卻沒想到。

  顧大家竟然被那頭曾經日日供奉的大蛟,直接給壓得難動身軀!

  剎那,這漁行的護衛把頭,心如死灰。

  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覆滿罡氣的焰刀斬過。

  就在他以為,自己的肉身將要被‘一分為二’之時.

  待到那外罡消逝,那少年收手之后。

  他甚至還感覺自己的肉身連同意識,根本沒有傷到根本,只是肌膚被灼燒得滾燙,有些地方還燃起了焦炭味兒,僅此而已!

  “我我沒死?”

  “這罡刀看著是唬人,但幸好我筋骨皮膜,捶打的足夠堅韌,再加上奮力一掌,對撞之下,擋住了其中不少威力。”

  “這樣看,我未必不能拿下這小子,原來大行那些天驕子弟,天天鼓吹要成就的金肌玉絡,汞血銀髓,也就那么回事兒嘛!”

  這漁行把頭雙眸霎時綻放精芒,渾身摸了摸后,不由大松口氣。

  才想重新提起外罡,再拍一掌,然而!

  “我我的外罡呢!?”

  他想要將筋骨皮膜蘊生的‘外罡’打出,卻發現怎么都聚不起來,一時有些惶恐。

而后,那肌膚上的點點焦炭,就如星星之火般,頃刻燎原,如同披上了一層‘火衣’般,將他一身的皮、骨、筋  頃刻間一點一點,焚燒殆盡!

  大五衰天刀,第一衰,劫火焚衣。

  不斬人身,斬根基!

  不是連摘金肌玉絡、汞血銀髓者.面對此刀,那脆弱的根基,就如紙糊一樣!

  “這這是什么刀!?”

  “段沉舟,天刀流.有這樣的秘傳!?”

顧啟臉色駭然,表情隱隱有了絲絲龜裂,他作為練氣大家,是有眼界的,那一刀  絕不僅僅,只有大家級!

  這小子.

  他的表情,風云變幻。

  毫不猶豫,就派遣了人手,給‘漁行’傳了訊去!

  與此同時。

  那渡口見到季修挑戰漁行威嚴的一幕,滿座皆驚,都在竊竊私語著:

  “這年紀輕輕的小子,到底是什么來歷?”

  “他雖使刀,但如此狂氣”

  “十五年前的段沉舟,近甲子前的王玄陽,怕是都不如吧!”

  “這江陰府縱橫遼闊,受八檔渡口托起,可真是人杰地靈。”

  “每過個幾十年,都能出上一尊蓋世天驕,前有北滄侯蕭、后有天刀流王、段師徒,現在又多了個人,就是不知.”

  “他剛一嶄露頭角,就踢上了‘漁行’這塊鐵板。”

  “那位漁行主,可是統籌八檔渡口,拿捏整個漁產生意的大老爺,位列‘九佬’,位高權重,不談影響,光論武力,便堪比一般流派主!”

  “能將他給輕拿輕放了?”

  嘈雜言語,傳于整座渡口。

  其中,隱沒在碼頭觀眾里,遠遠觀摩著這一幕,一身破舊補丁的灰衣,頭發花白嘈亂的老頭子,抱著一筐簍子,里面黑漆漆的,也看不出是啥子東西。

  他眼神原本呆滯茫然。

  但瞅著瞅著眼前的情況.突然一瞪:

  “這是大五衰天刀!”

  老頭言之鑿鑿,眼神亮得嚇人!

  但頃刻后,便又恢復了那茫然之狀:

  “可啥子是大五衰天刀咧?”

  他撓了撓頭頂雞窩,抱著筐蹲在地上,不由嘀咕了半天。

  至于季修,則看著自己一刀斬出的局面,眼見外罡消弭,不由輕笑了聲:

  “這就是‘江陰府’?”

  “我季修”

  “來了!”

  他一腳結結實實,踩在了這片土地上,看著遠處足以承載六馬同行的寬敞石道,眼神有火在燃著。

  “東家,要不咱們先避避風頭?”

  “那漁行姓陳的不好應付,再加上駐軍府的羅道成,可是個狠人物,他一槍射出,我恐怕真不一定能扛得住.”

  這時候,滄溟君靠了過來,對著季修悄悄傳音。

  對此。

  季修抬掌,看著已經拔出了刀的師兄秦拙,將那一尾‘玄鱗龍鯉’交于其手:

  “師兄。”

  “請代我去一趟‘北滄侯府’,將此靈物作為贈與,贈與那位世女。”

  “就說.”

  “季修登府,勞世女看重,特奉靈魚一尾!”

  隨即,又望向了姜璃:

  “姜姑娘,我這里可能有些麻煩。”

  “你說你背后的關系.”

  季修搓了搓手,意有所指。

  對此,姜璃抬手,一塊似‘日月珠’模樣的虛幻靈物,被她勾勒出些許漣漪,仿佛傳出了某種訊息。

  同時女子,笑意吟吟:

  “放心,安寧縣偏壤,沒什么認識的人留下過后手。”

  “但這江陰府”

  “姐姐我還是有些殘存根基的。”

  “你看,叫你帶我來江陰府,你自己過來,恐怕有些事兒,有可能擺不平吧?”

  “做姐姐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你還不信。”

  聽到這里,季修訕訕一笑,隨即心中包袱頓時輕了不少。

  要問他,段沉舟隕落后,他的底氣從哪里來?

  一是北滄侯府。

  二就是這位身份神秘的姜璃姜姐姐!

  自己的人脈.

  何止只有安寧縣?

  就算在江陰府,他也未必吃不開!

  而就在這漁行風浪扯出的同時.

  一座由得海上‘駐軍大營’開撥的軍艦,陡然撞來!

  在漁行那位掌舵人還沒到來之際。

  便有披甲執械的‘府兵’,全副武裝,乘艦抵達!

  “傳駐軍大將口諭,帶安寧縣季修,無論大行道館,皆不能攔!”

  威嚴肅穆的年輕聲音,從一精兵良將口中暴喝而出,叫這座渡口聽聞之人,盡皆色變。

  這少年.

  和那位駐軍大將,也有關系?

  而當季修不自覺的,也將眸光瞥去。

  頓時間,便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身披胄鎧,頭戴兜鍪的張青,看到季修,將駐軍大將‘羅道成’的口諭宣讀之后  神情激動,當即下艦一拜:

  “大哥!”

  “有羅將軍在,你且放心,這座渡口”

  他的眼眸橫掃了一圈后,拍拍胸脯,言辭鏗鏘:

  “沒有一人,能將你強擄而走!”

  “將軍說了,要見你一面!”

  “跟我來!”

  聽到這里,季修想起段師曾經說過,師祖曾給這位羅大將解了燃眉之急,一人一刀,便撞翻了渾天賊窩,給了他潑天功績,一時心中更是長出一口濁氣。

這一下,都不用掀起其他底牌,光是羅道成在  區區一個漁行。

  能動得了他?

  一時間,季修看向沉默不語的大家顧啟,笑了:

  “等我一下。”

他幾步跨過,目送姜璃與秦拙松了口氣后,聽了他的囑托,大步而走,隨即收回目光,望向那張燈結彩,被海風吹拂的一道道喜慶紅綾  隨即取起背上大弓:

  “掛這么多紅飄,搞這么喜慶作什么。”

  “我既是前來奔喪的,哪里能撞喜事?”

  “既然湊在了一起.”

  嗖,嗖嗖嗖!

  “那,也得叫你們這份喜事,給我低頭!”

  淡淡言語傳出,隨即少年捻弓搭箭,一根一根,破開海風!

  只數息過去.

  偌大碼頭。

  便再無一道紅綾懸掛!

  唯余那一抹白巾,踏上軍艦,在蛟龍從旁翻云覆雨,添作護持時,揚長而去。

  一抹霜白,蓋盡紅楓!

  這一日。

  待到余波擴散。

安寧季修之名  必將嶄露頭角于這水利之都,江陰府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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