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聲真的有力量嗎?
這問題對于之前的楚安來說有點迷糊。
反正戰前他看電影,聽到這歌的時候也沒太多的感觸。
因為那是電影,歌聲歌唱的也是電影中的人生。
就算偶爾有一兩句共鳴,可也就那樣了。
但現在沒有電影,沒有伴奏,只有歌聲,然后一句句歌詞清晰入耳,再看那戰士聲情并茂的樣子,楚安淚目了。
他腦海中,想起了之前沖鋒作戰的場景。
想起了那一位位已經躺在英魂山上的戰友。
為什么戰旗美如畫。
英雄的鮮血染紅了他。
楚安情不自禁的跟著哼唱,手中舉棋不定,雙眼卻已然模糊。
當這歌聲和自己的經歷共鳴后,壓抑在內心深處的一些情感就再也憋不住了。
童連忠看著楚安的樣子沒催促楚安落棋,邊上其他的戰士也都默默無聲。
沒人嘲笑楚安現在的這樣子。
甚至大家都更加的敬佩楚安。
因為他們也曾如此。
且他們清楚,只有真正經歷過,方才會如此。
鮮血染紅戰旗的事情,在戰場上并不少見。
主峰之上,現在駐扎在這的四連旗幟還在飄揚。
那是一面滿是槍孔破洞,四連名字都已經被烈士鮮血模糊的戰旗。
這是大家的魂。
破損,卻凝聚著犧牲戰友的信念,也帶著他們的鮮血的旗幟。
旗幟不倒,四連就在。
歌聲逐漸停下。
但楚安已然沒有了下棋的心思。
“給!”對面,童連忠從緊緊包著的防水袋里面掏出一根有點皺巴的香煙。
楚安無意識的接過。
“嘩啦!”
邊上有其他戰士從防水袋里面拿出火柴幫楚安點上。
洞內一時寂靜無聲。
楚安抽了兩口煙,才終于回神。
抹了把雙眼,楚安看向對面:“呵呵,沒事,連長,來,繼續吧!”
叼著煙,楚安重新拿上棋子。
童連忠笑道:“得了吧,你去洞口幫我們放放哨,這棋我和他們下!”
楚安拿著棋子看著他,隨即也無奈一笑:“行!”
他現在確實沒什么心情繼續下棋了。
嘴上的煙雖然能壓下一些煩惱,但香煙畢竟不是忘憂草。
點燃的火星能燃燒香煙,可內心那不斷涌出的煩惱卻只能靠時間來抹平。
當然,也有其他方式更快速有效。
“轟!轟!”
兩發炮彈突然砸在了陣地之上。
洞內都有點晃動。
“呸!呸!”
“甘妮釀,發什么神經!”
“二炮,二炮,五發急速射,反了他娘的!”
“狗日的,還沒天黑呢,就打炮,皮癢了是吧!”
陣地上,瞬間罵聲一片。
隨著罵聲,還有一門小鋼炮快速被拿了出來。
隨后幾個戰士快速傳遞炮彈之后。
“轟!轟!”
四號高地南側發生接連的爆炸。
這也是陣地上的日常。
越鬼子經常不甘寂寞,特別是我軍有時唱歌,或者有啥高興事情的時候,他們總會來用炮彈湊熱鬧,打攪一下大家的興致。
而自然,我軍也不會慣著他們。
他們敢打一發,我們就敢打五發。
而且不止現在打。
等在夜里還會打。
包括針對越鬼子摸洞的行為。
我軍也會進行反制。
但是,我們的反制不是去摸他們的洞。
因為的摸洞的風險太大。
不管敵我雙方,其實都會在自己陣地上也埋設大量地雷,布置很多詭雷,特別是洞口。
另外,陣地上的各處貓耳洞在修建的時候,都會特意交織的火力網挖掘。
甚至除邊緣需要放哨警戒的洞口外,其他洞夜間還會經過偽裝,直接把洞口都堵起來。
所以摸洞這種行為,收益低,風險大。
最妥善的方式其實是夜間小心摸過去,然后給他們陣地上埋幾顆地雷。
自己埋的地雷自己知道在哪。
但我突然給你多埋幾顆,那你就難受了。
自然,越鬼子現在也會這么干。
所以我軍四號高地北坡的戰士,每天其實還是有點事情的。
早上起來,日常還得在自己陣地上用探雷陣探一圈。
不過,這都是閑話,眼下炮聲接連響起后。
楚安內心本來不斷涌出的雜念瞬間消失。
這是一個前線軍人的下意識反應。
槍炮聲一響,必須集中全部精力。
戰場之上分神,那和找死沒區別。
可,也就這一會了。
過后,我方五發炮彈過后,邊上就只余罵罵咧咧的聲音,隨后沒一會,大家該抽煙抽煙,該下棋下棋,該打撲克的打撲克。
這讓楚安也無奈的笑了一下。
索性,他也回到了洞內繼續和大家玩了起來。
炮聲徹底轟碎了他的煩惱,但日子還得過。
他也不是真菜鳥,炮聲不可能真嚇到他。
只是這一夜,楚安過的很難受。
赤身躺在防水布上,洞口已經被行軍被混著泥巴堵上了。
但外面的聲音卻不能完全隔絕。
雨聲嘩啦啦,躺著的楚安真擔心洞口行軍被被突然拿開一點然后塞進來一顆手雷。
當然,這種擔憂其實很小。
最大的煩惱還是洞內的空氣不怎么流通。
雖然洞里有留透氣孔。
但洞口一堵,夜間不能出去后,吃喝拉撒全得在洞里。
吃剩下的罐頭盒就是裝這些東西的盒子。
真拉完也不能拿出去。
得放在洞里等明天白天才能處理。
這種情況,你可以想想洞內會是什么滋味。
反正楚安第二天洞口一開,他探頭在洞口貪婪呼吸空氣的時候,真感覺自己好像死過一回一般。
還是那種緩慢折磨,痛苦無比的死去,然后現在突然活過來一般。
真的,楚安之前雖然知道陣地上,貓耳洞里面的日子不好過。
但從未想過,這日子會難過到這種地步。
甚至堅強如他,內心都為自己執意跑來這里的決定暗暗后悔。
但后悔歸后悔,人來都來了,話也說出去了,那現在就算去死,楚安也會在這陣地上呆滿七天。
自然,他有這種意志。
可那隨同楚安過來的蔡友和就沒這么堅強了。
第二天天不亮不久。
他找了個機會,拉著楚安離開其他人后,真就差跪下求楚安回去了。
身為一個作戰參謀。
玩腦子的,就算上過前線,跟隨團部一起進入越國打過完整的反擊戰。
可現在這種日子他也沒經歷過啊!
用他的話就是,這里簡直不是個人能呆的地方。
生不如死啊!
可惜,他的請求被楚安駁回了。
但楚安也不是真不通人情。
楚安減了他待的時間。
三天。
他只用待三天就可以回去了。
完事他回去換一個人過來。
反正楚安打定主意作戰股的人都要來體驗一下。
至于他自己,他決定待滿七天。
因為他和蔡友和還是有點不同的。
他是一名真正從基礎戰士走過來的軍人,不出意外的話,未來肯定依舊要去基層帶兵。
機關,只是他軍旅生涯中的一段經歷,卻絕對不會是他軍旅生涯中長期所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