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是個二次元終極愛好者。
  是個業余COSER。
  是夏桉的秘書和總助。
  現在的樂檸還不認識小雪。
  樂檸歪歪頭,看著奇怪打扮的“阿拉蕾”。
  唐琬臉上的亮片片明晃晃刺眼,也歪歪頭,問:“你是她…媳婦兒?”
  樂檸臉登時紅了。
  是?不是?
  她只搖頭,問:“你是…”
  唐琬急中生智:“我是他七姑姑家的堂姐。”
  “……”
  樂檸深深看著唐琬。
  唐琬有些不知所措。
  她猛然想起來這是誰了。
  她想起了樂檸的名字。
  這是那晚讓他片刻散去對自己欲望的女孩子,是喜歡他很多年的那個女生。
  原來,這么清純漂亮。
  一瞬間,唐琬有些無地自容。
  對夏桉的情愫里,她本就自卑于自己的年齡。
  于是才有了今天這樣不倫不類的打扮。
  如果正常模樣,自己似乎不比她差。
  對,這里比她大。
  唐琬挺了挺腰板問樂檸:“你們聚會結束了么?他爸媽讓我接他回家。”
  樂檸點頭,沒做什么表情,眼神猶疑一陣才說:“幸福家園么?”
  “嗯,當然,一棟一單元201。”
  唐琬下意識報門牌號,急于證明自己就是夏桉的親戚。
  樂檸側頭透過擋風玻璃看向醉死過去的夏桉。
  她很早很早就認定了夏桉。
  她的性格,不會不了解夏桉的家庭結構。
  夏桉爸媽并沒有兄弟姐妹。
  良久,不發一言,后退三步。
  一個人站在人群最后。
  不走,也不動。
  唐琬暗松口氣,正要上車,卻被遲澳的父親叫住。
  遲父先喝罵正被母親教育的遲澳,又諂笑著對唐琬說:
  “姑娘…”
  剛倆字,唐琬就擺手:
  “沒事兒的沒事兒的。”
  她著急走的另一層原因,是擔心自己被這幾個學生認出來。
  卻著實不知道今天花大價錢做的妝容,有多大的“反濾鏡”效果。
  任遲澳、牛芳芳再怎么慧眼如炬,也認不出這就是六中馳名校花,唐老師。
  “這怎么話說的,這哪兒行…”
  遲父搓著手,笑呵呵推讓。
  他可太認識這輛車了。
  車牌45678。
  唐氏集團大公子,唐冕的那輛歐陸。
  如此看來,兒子的這位情敵…
  呸,狗兒子自不量力。
  這位同學的姐姐看起來的確像個不良少女。
  妥必妥是花花公子唐冕的小姘頭了。
  遲父掏出名片遞給唐琬,堅定表明如果后續需要維修,不論多少錢,都由自己出。
  唐琬這才想明白對方是認車不認人。
  懶得繼續寒暄,接過名片便拉開車門。
  又一人走上來。
  “這位姑娘…”
  唐琬側目,愣住了。
  “張叔叔”仨字兒差點叫出口。
  張春敏是喝得頭昏,下來透氣的。
  可本在大廳隔門賣呆的他,同樣一眼看見了這輛車。
  也看見了車旁的阿拉蕾。
  他愣著神一步步走過來,在人后已經觀望了很久。
  雖然造型別致,但身段在那,眉宇間依稀可以分辨。
  是了。
  這就是自己老領導的女兒,唐琬。
  老領導過世十年了。
  作為第一批被唐天德從倒閉工廠中拯救出來的元老,張春敏無比懷念往昔的崢嶸歲月。
  在唐天德手下,張春敏做到了集團副總。
  唐天德死后,那個混不吝的老二接手,若不是自己還有實干能力,八成也會像其他“戰友”一樣被那混混掃地出門。
  被塞在犄角旮旯八年,房地產公司落實項目才讓自己過來打雜。
  張春敏心里不舒服。
  可養家糊口的理智讓他只能委曲求全。
  同時,對唐天德的感恩,也讓他不忍看著集團敗落在那位手里。
  而唐琬,是他暗中救濟著長大的。
  曾經懂事可愛又俏皮的小公主,一點點被兩個堂哥欺負得自卑自閉。
  多少次跨年夜偷偷流淚,心疼得張春敏猛拍大腿。
  尤其是唐琬去年開始就不出現了。
  不接電話,只過年過節發條信息。
  唐琬的別墅緊挨唐天行家,他又不方便去。
  張春敏一度猜測琬丫頭是不是戀愛了?
  也好。
  換個地方好好過日子未嘗不是優選。
  但最近,別人不知道,元老級人物張春敏在總部還是有眼線的。
  行政那邊今天一早加急向工商遞交盛唐貿易的股權變更手續。
  唐琬的5%送給了唐天行!
  收到消息的張春敏,在剛剛的酒桌上很是喝了幾大杯。
  唐老二,你不要逼臉!
  那是小琬的東西,她爸媽留給她最后的東西!
  他正想著晚些時候一定要找到唐琬好好聊聊。
  沒成想下樓就見著了。
  這什么情況?
  這什么打扮?
  用股份換車子?
  喜歡上高中生了?
  琬丫頭你墮落了啊!
  “叔叔我認識個很好的修車行。
  “這是我的名片,你收下,一定記得打電話給我,不然,修這輛車,很貴的。”
  “em,好。”
  被張春敏笑呵呵狠狠瞪了一眼,唐琬做賊心虛地匆匆上車。
  望著尾燈,樂檸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走去停車場邊緣。
  騎上自行車離開。
  望著樂檸的背影,遲澳持續發呆。
  牛芳芳歪著腦袋探過來,在他眼前晃晃手。
  笑嘻嘻說:“別看了,這下子,你連夏桉的背景都比不上了。”
  遲澳見爸媽惡狠狠點他兩下后,又陪同張副總進了酒店。
  這才長長嘆了口氣。
  緬懷消失的愛情。
  也緬懷車頭凹陷的成人禮。
  牛芳芳從褲兜里摸出一張賀卡遞給遲澳。
  “這是你愛而不得別人家的女朋友送你的,看看?
  “或聞聞,還有她的味道呢。
  “不然你上車趁熱乎打個飛機?”
  牛芳芳捂著嘴大笑。
  遲澳翻著白眼打開后,見上面寫著兩行字:
勇敢說再見的人,才會被獎勵新的開始  這是樂檸的字跡,娟秀整潔,遲澳很熟悉。
  可下面這行明顯是新寫的,筆跡不同。
不會所有人都愛你,但總會有人默默愛你  “鐺啷啷。”
  牛芳芳笑著蹦到他面前,伸出手指指自己的鼻子。
  “我寫的。”
  遲澳一愣。
  牛芳芳說:“食物鏈嘛,初中生物課學過的。
  “我喜歡你,你喜歡樂檸,樂檸喜歡夏桉,而夏桉…似乎也有喜歡的人。”
  遲澳傻呆呆的。
  牛芳芳笑道:“遲澳,這句話是我剛剛畫蛇添足寫上去的,對不起,寫在了你最喜歡的人的禮物上。
  “但我是食物鏈的最底層啊,我臉皮厚。”
  遲澳笑笑,嘆氣搖頭,似乎釋然了。
  牛芳芳說:“但這句話不算我送你的升學禮,正兒八經的禮物我早就給你準備好了,你想要么?”
  “是什么?”
  “遲澳,我們開房去吧,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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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檸愣愣騎了幾百米。
  又騎了幾公里。
  最熱的兩點半,她騎到了幸福小區。
  王大爺依舊在馬扎上賣呆。
  石桌旁仍然圍著吃葡萄的大媽們。
  一身汗水的樂檸,臉色卡白地站在柿子樹下。
  四點半,大媽們回家做飯后,她才得以在熱乎乎的石凳上歇腳。
  六點半,晚霞漫空,老小區的空氣里滿布菜香。
  當銀河閃爍時,蚊子不斷地強吻她露出的小臂。
  八點四十五,她看到夏桉的父母嬉笑著拖著大包小裹進了院。
  她想起身去幫忙,終沒動。
  腳麻了,腿麻了。
  和找不到理由。
  十點半,電話被爸媽打沒電,自動關機時。
  樂檸在黑暗里看到從路邊的賓利車上下來的夏桉。
  夏桉上樓后,樂檸走了。
  其實這八個小時中發生了許多事,而她全然無知。
  先是下午兩點半,她站到柿子樹下時。
  夏桉剛好趴在唐琬新租的一居室的床沿,抱著垃圾桶吐酸水。
  唐琬給夏桉脫衣服換褲子,擦嘴擦臉喂蜂蜜水。
  夏桉大被一掀,吧唧著嘴,一把拽住唐琬。
  將她摟在床上。
  “媳婦兒,別收拾了,睡覺。”
  唐琬錘他罵他瞪他踢他,幽怨嘀咕:“就你媳婦兒把你塞給我噠。”
  掙開夏桉,被抱住。
  再掙開,又被抱住。
  再掙不動了。
  唐琬被他緊緊箍著,吹開擋住眼睛的發絲。
  “夏桉!你煩死了!折騰死我了,你到底要干嘛?!”
  “****”
  “?”
  唐琬本能地認為自己沒聽清。
  遲澳?
  哦,今天那個哭泣的小男生。
  他想遲澳干嘛?
  “你說什么?”
  她眨眨眼問。
  夏桉:“****”
  “!”
  唐琬睜圓眼睛,不可思議地看著閉眼說胡話的夏桉。
  不知哪來的力氣,她噌地掙脫下地。
  臉色從脖根開始肉眼可見地變紅。
  她覺得要么自己瘋了,要么夏桉醉糊涂了。
  他怎么能說出這么下流的話?!
  再就是下午四點半。
  牛芳芳在鐘點房房間里穿好衣服后,笑著問遲澳:
  “舒服么?”
  遲澳難以啟齒,很羞。
  牛芳芳笑得更厲害。
  又問:“你能送我回家么?”
  遲澳糾結著,好像猛然驚醒一般覺得自己剛剛做的行為不對。
  那不是他的本心。
  “是不是…有點不順路?”
  遲澳聲音很小的念叨,眼睛都沒敢看牛芳芳。
  牛芳芳還是笑,但不問問題了。
  她說:“想送你回家的人,東南西北都順路。愿意陪你生活的人,酸甜苦辣都能吃。
  “遲澳,像你喜歡樂檸一樣,我也喜歡了你很久。
  “很久前,我也發誓把最好的自己送給你。
  “我做到了,我的青春我買單。
  “但下午你兇我,你的表現讓我覺得,只這樣,就夠了。
  “我走了,遲澳,祝你在燕京一切順利。”
  最后,樂檸不知道的是。
  晚上八點,夏桉就在唐琬家醒了。
  夏桉醒時,唐琬眼圈紅紅,被氣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