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倜呆呆地望著上方的大窟窿,不覺頭皮有些發麻,怎么竟鬧出了這么大的動靜,該如何解釋?
  “砰”地一聲,房門突然被撞開,趙父由外闖了進來:“怎么了,怎么了?”
  “嗯,這個……”趙倜揉了揉頭:“父親……”
  “啊?怎么回事,房頂怎么開了這么大個洞,誰干的?”趙父一眼望見上面的窟窿,只看繁星點點,月光迷人,不由驚呼道。
  趙倜臉皮抽搐,抬頭瞅了瞅,放輕聲音道:“父親,前幾天來過的那個黑衣人……又來了。”
  “什么?!”趙父聞言怔了怔,隨后勃然大怒:“好個楊阿六,實在欺人太甚,有事直接找我便是,幾次三番欺負晚輩算何本領!”
  便在此刻,玉州西北三百里官道之上,一名白衣勝雪,容貌英俊的男子正負劍行走在月色之下。
  月光恬靜灑在他身上,如銀似玉,他身后的劍也是雪白,仿佛一條銀蛇,整個人飄逸若仙,瀟灑無比。
  突然他猛地打了個噴嚏,接著舉目四顧,微微帶些冷意道:“哪個膽大包天的在背后罵我?”
  趙倜這時瞅了父親一眼,不敢吱聲,趙母從外也進入屋中:“倜兒,發生了什么事情?”
  趙父伸手一指房頂的大洞:“還能發生什么事?楊家老六又來了,這次不是弄壞木床,而是將房頂給打出個大窟窿。”
  “六郎又來了?”趙母納悶望向上面道:“倜兒你可瞧清楚?”
  趙倜目光閃閃:“孩兒并不認得,只是一個黑衣蒙面之人,看不見面貌,更不知是誰……”
  趙母道:“既然如此,又怎么能夠篤定便是六郎?”
  趙父哼道:“不是他還能有誰,自從楊十三來過后,兩次有人到這里找事,又不敢見你我之面,只敢和孩子耍威風,除了那個武瘋子還會是誰!”
  “那也不一定是六郎啊……”趙母搖了搖頭:“你可曾查看仔細,這上方大洞是如何造成?”
  “那倒是沒看呢。”趙父吸氣道:“我現在就看,我,我這就去取梯子……”
  趙母聞言輕嘆道:“不用取了,既然此刻都已經被十三找到,那么有些事情早晚也要被孩子們知曉,左右都是要泄露的,便直接上去看吧。”
  趙父聞言神情難看:“可這,可這……全都怪楊十三啊,怎竟會找來玉州呢,我,我……”
  趙母道:“這卻是沒辦法的事情,不過既然一心想叫孩子們讀書,現在多少也算有些出息,完成了部分心愿,至于武道……顯露便顯露吧。”
  趙倜在旁聞言瞇了瞇眼睛,覺得應該配合一下,露出一副好奇的神色:“什么武道?”
  趙父瞅了瞅他,有些尷尬道:“我兒,不要驚慌,爹娘年輕時候練過一些粗淺拳腳,以往沒和你說過,現在要施展施展,你看了莫要驚訝。”
  “粗淺拳腳?”趙倜看著趙父:“父親,有多粗淺?”
  趙父訕訕道:“就是強身健體的把式而已,上不得臺面,做不得切磋爭斗。”
  趙倜點頭,臉上恰到好處表現出一些不感興趣,道:“父親真不用梯子?”
  趙父搓了搓手,搖頭道:“不要不要,這把式沒旁的用處,就是跳得有些高。”
  說完之后,他腰上用勁,“噌”地一聲縱起,竟然直接從上面的窟窿內躍了出去,站在了外面屋頂。
  趙倜見狀心中不由暗想,父親的武功很高啊,這一下使力,自己絲毫沒感覺對方氣息有異,內功收斂極好,幾近收發自如的境界了。
  趙母這時忽然道:“我兒在想什么?”
  趙倜笑了笑,道:“沒想父親真跳得這般高,早知道小時候掏鳥巢就叫父親幫忙了,也省得孩兒爬樹摔了幾次,險些胳膊都摔斷了呢。”
  趙母一副若有所思:“我兒就不想學嗎?”
  趙倜道:“這有何可學的,孩兒的書都讀不過來,哪還有時間學些把式呢。”
  趙母道:“我兒對武功不感興趣嗎?若是高深一些的功夫呢?”
  趙倜聞言心中一動,但瞅著趙母還是搖了搖頭:“孩兒不想,人力有時窮,孩兒殫精竭慮讀書做文章已經用去所有時間精力,還嫌不足,又哪來的空閑習武呢。”
  不能說,也不好說,更不能顯露自己會武之事,畢竟自己學的太快了,一學就會,一練就精通,這種事情能不漏便不漏,并非不相信父母,而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減少麻煩,避免萬一。
  趙母聞言剛想說話,就這時趙父在上方氣呼呼道:“四照神功,果然是四照神功將這房子打出窟窿來的,必是楊巔那個瘋子!”
  “真是四照神功?”趙母微微顰眉,身形一動,竟然也躍了上去。
  母親的武功同樣不錯啊,趙倜揚了揚眉,只是自己身周殘余的四照神功勁氣自行撞破房頂,也能瞅出來嗎?
  這樣的話,前日殺的朱姓老者恐怕就地掩埋太不穩妥,只要被發現尸身,恐是三五月,甚至年余都能查出死因,看來有機會還得過去一趟,將尸骸再做處理。
  “真的是四照神功……”趙母的聲音從上方傳出:“好像……功力還不淺的樣子呢。”
  趙倜在下面嘴角抽了抽,心說自己根本就沒出手,只是身體外殘存流竄的氣流自行沖了上去而已,怎么就不淺了?
  “必然中成了,而且還不是初入中成,應在極高深之境,所謂絕代天驕三年可以中成,不過只是個說法,哪里有那么多絕代天驕,大抵總得接近三十載時光,大成的三十年也同樣如此,至少得接近甲子甚或百年。”趙父大聲道:“世上都多少年沒出過絕代天驕,可楊巔卻是算得天驕,必然沒用那么久。”
  趙母思索語氣道:“他自小便練四照神功,讓我想一想,是五歲還是六歲便開始打基礎,我離開華州之時他就有了突破的征兆,應該就是那時了,不過才十幾載時間。”
  “估摸差不多,我們來至玉州,他已行突破,然后再次浸淫勤修十幾年,至到了如今境界,這么看來,卻是有望五十年或者一甲子大成了。”趙父道:“不過我聽說四照神功大成還有一些旁的苛刻要求,須滿足條件方才可能成功。”
  “確實如此。”趙母道:“這門功法要求極高,可一但大成之后也威力極大,世上只有少數的幾門武功可以在內力之上與其媲美,其它的哪怕爐火純青,也全都不如四照功力雄厚。”
  “哼!”趙父猛地氣道:“這瘋子是來向我示威的嗎?當年我敗他不過如戲孩童,難道他以為如今的功力便能勝我?真是過于好笑。”
  趙倜在下面聞言不由眉毛微微一挑,父親的武功這么高嗎?中成的四照神功,又在其上勤修十幾年,都不是其對手嗎?
  “我知道了,正是因為他覺得不能敵我,所以才來倜兒這里耀武揚威,以做試探,想知道我如今修為處在何等境地。”趙父冷冷哼道。
  “六弟并非那種行事算計詭詐之人,如果真是六弟前來,不大可能如此行事的。”趙母疑惑道。
  “不是他又會是何人,總不可能是十三吧,還是說楊家還有其他人也得知了你我居住消息。”趙父道。
  趙母不語,片刻才道:“若是六弟,為何不現身見面?”
  趙父道:“他不知我這些年功夫有沒有擱下,當年都敵不不上我一招,恐是心中留下陰影,想要先看看倜兒武道如何,由此判斷我進步與否,是不是要前來比試,只不過倜兒根本沒有學武,卻叫他計劃落空。”
  “那為何要前來兩次?之前那次打破倜兒床鋪,不就已經能夠試探出來倜兒并沒有學過武功嗎?”趙母道。
  “這誰知道,他平常瘋瘋癲癲,行事往往出人意料,誰知心中都在想些什么,詳細的還得問問倜兒。”趙父說著從房頂跳了下來,趙母緊隨其后。
  “倜兒,這黑衣人此番再來,都講了哪些話語?”趙父道。
  “他……”趙倜撓了撓頭,果然一個謊言得無數個謊言來圓啊,這黑衣人到底說了什么呢?
  “他說……自己的武功已經世間寡敵,聲音十分驕傲,又問我,問我為何沒有學武……”
  “那你怎么回答的?”趙父追問道。
  “孩兒說學武干什么,又有何用處,他再問我那學的是什么,我說學的乃是安邦之策,治國之略,錦繡文章,詩書妙筆,哪個也不比習武要差。”趙倜想了想道。
  “他聽后什么反應?”趙母道。
  “他……雖然蒙著面,但也能看出來十分惱怒,氣哼哼不止,最后一掌將屋頂打出個大洞來,跳出去便不知所蹤了。”趙倜道。
  “倒是符合那武瘋子的行事風格。”趙父看了趙母一眼,皺眉說道。
  趙母搖了搖頭:“難道這些年他的性子越來越乖離了嗎?等十三過來要仔細問一問才好,不過這房子上面出來一個窟窿,我兒要如何安歇?”
  “娘,無妨的無妨的……”趙倜急忙道:“現在天氣悶熱,有這個大洞正好涼快一些,并不耽誤睡覺。”
  趙父道:“明日我不出門,在家修葺一天,今晚就忍上一忍吧。”
  趙倜道:“這樣也好,還請父親母親回去休息,孩兒也要再睡一會,省得明日上學再無精神。”
  趙父趙母互望一下,隨后交代了幾句話語,出房間而去。
  趙倜看著兩人離開,栓好房門,心中舒了一口氣。
  這時天邊已經微微泛起魚肚白,他抓緊上床,打算睡上片刻。
  也不知道過去多久,窗外傳來趙靈兒的呼喚聲音:“大鍋,起床了,起床了。”
  趙倜迷迷糊糊的睜開雙眼,爬起來后開門,趙靈兒沖進去瞧葫蘆,他打水洗漱收拾一切。
  吃完飯后前往州學,就看莫尋又是早到,看見他頗有幾分欲言又止。
  趙倜笑道:“莫兄可是有事與在下言說。”
  莫尋臉皮抖了抖:“確實有一件大事,不過眼下不是說的時機,還是下學后再講。”
  趙倜道:“那便放學再說,莫兄不要像每天那般早走。”
  莫尋頓時氣道:“我是想要早走嗎?我是實在看不慣趙兄虛偽面貌,看了就有氣!”
  趙倜知他還記著前幾日茶香水榭的事情,搖頭笑了笑,并不做解釋。
  一天無話,等放學之后兩人走出州學,往玉江邊上而行,趙倜道:“莫兄要與我說的大事……”
  莫尋道:“玉州奪寶,朝廷世家江湖齊聚,本來這種事情約定俗成即便彼此探查,但除了官府之外,私下并不動手,井水不犯河水,但華州楊家卻有人失蹤了。”
  “哦?”趙倜聞言停下腳步,看向莫尋:“失蹤?”
  “說是失蹤,實際必然叫人殺了,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此刻還沒有找到尸身,不知是哪方勢力破壞規矩膽大為之。”
  “破壞規矩……”趙倜道:“又如何?”
  莫尋道:“這是自古以來留下的規則,此種事情大抵都是世家江湖與官府朝廷對抗,初時彼此不好爭斗,要默認合作對上官府朝廷,以免被對方一一擊破,或者驅逐,等寶物出現之時,才能真正混戰,各顯身手,乃為有利。”
  “原來如此……”趙倜點了點頭,繼續朝前走去。
  “楊家之人失蹤,自然要行調查,結果此事并非玉州官府所為,朝廷也更否認,畢竟楊家與朝廷乃是同盟,不可能對自己人下手,既然不是官府,那么楊家便懷疑其他世家或者江湖門派破壞了規矩,此刻正滿處查找,恐是要有所行動。”莫尋意味深長地道。
  “有所行動?”趙倜皺起眉頭。
  “正是如此,這么說乃是好聽,恐怕就要于寶物出世之前,在玉州城中掀起一陣風雨了,趙兄與秦家我家都有來往,說不定名稱早落入了楊家耳內,可要謹慎行事,最好除了上學下學外都不要出門,對了,我還聽說就這一兩日間,玉州城將行宵禁,晚上不叫城中百姓出行。”
  趙倜沉吟道:“我知道了,多謝莫兄告知。”
  莫尋擺手道:“有何謝的,趙兄謹慎便好。”
  兩人說著繼續前行,至玉帶橋處分手,趙倜往家中走去,邊走邊想,此事不妥,看來要提早將那周姓老者尸身轉移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