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
陳瑾帥氣而熟練的把槍背在了肩上,渾身筆挺站姿挺拔,看著面前叼著煙,顯得有些流里流氣的貝爾。
貝爾被陳瑾的這道眼神,看的下意識抖了下,手卻開玩笑拍了下陳瑾的肚子。
陳瑾一動不動,面容冷峻的看著眼前的老外。
貝爾趕忙有些投降玩味的舉起手,煙掛在嘴角叼著,兩個人這一幕形成了一個強烈的反差。
一個是嗜酒如命的偽神父,一個是保家衛國的鐵血軍人。
鏡頭語言這一刻顯得尤為的強烈。
“你什么意思?”
倪尼這時卻是出現在了鏡頭之中,說著英文,帶著濃濃的金陵腔調。
“我要幫助你!”
貝爾話雖這么說,眼角卻微瞥了下陳瑾,伸手很松弛的抽了口煙,有些緊繃的全身一下子放松了下來。
煙霧在他面前不斷的繚繞。
這個細節看著鏡頭外的陳瑾微微凝了下神。
牛逼的演員,是真的牛逼。
動作神態等等,好似都有語言和臺詞,他是怕陳瑾這個軍人動手,但他沒動,這就讓貝爾放下心來。
“住嘴!現在不談這個!”
倪尼一邊說一邊觀察著陳瑾,陳瑾有些蹙眉,眼神掃視著兩人,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
“你不是……要我幫你嗎?”
貝爾露出了一抹垂涎的神色:“那好,我來拯救你……”
“我來赦免你的罪!”
手已經朝倪尼摸了上去,臉上的神情也開始放蕩起來。
倪尼風情萬種的笑了笑,手卻下意識的擋住了貝爾的侵犯。
“噢,愿上帝保佑你這樣的女人”
貝爾簡直愛死了倪尼的這個表情,手指一下子撫摸上了她的嘴唇:“保佑你的唇……你的眼——”
倪尼臉色這時終于變了,一把將貝爾的下去,但貝爾不為所動,手繼續有所動作:“你的臀……”
“別碰我!”
“你的腿、你的手——”
“閉嘴!”
眼看著倪尼壓根阻止不了貝爾的撫摸,一旁一直在觀察的陳瑾,面容從疑惑轉為了不解,而后神色越發的不耐煩,最終……直接出手。
他一把抓住貝爾的后背,直接把他摁倒在地,死死的掐著他,神色冷厲。
“噢噢噢”
貝爾頓時有些發出了痛苦的呻吟。
隨即看著面前板著一張臉的陳瑾,手指叼著煙立馬在那投降起來:“哦,no,no,no……”
“這不是戰場!”
“他到底是誰?”
陳瑾駐著腿回頭,一副軍人標準的蹲姿,問著倪尼。
“裝神弄鬼,你不要理他!”
陳瑾這才一把松開了貝爾的脖頸,而后站起。
貝爾微微呼出一口氣,依舊還是投降的樣子,嘴角卻是浮出了一抹輕佻的笑意。
“那我告辭了!”
“我的話,希望你給他……拜托了!”
陳瑾說著,轉身就朝著外面走去。
鏡頭給了陳瑾背影一個特寫,很是悲壯,但脊梁堅挺,步伐穩健。
“吁吁”
貝爾卻躺在地上做著慶祝的動作,翻身看著走出去的陳瑾,在那吹著口哨,叼著煙慵懶的抽了口,渾身仿佛享受般的閉上了眼。
又是一個截然不同的對比。
張一謀拿對講機終于喊了聲,這一段陳瑾和貝爾的對手戲完美的結束。
“哇哦,很棒的演出!”
躺在那的貝爾叼著煙拍起手來,張一謀也在那鼓著掌。
他對剛剛陳瑾和貝爾的表演都很滿意,而且倪尼也是第一次,嘗試將近1分多鐘的戲份,但并沒有拉低這場戲的水準,她演出了張一謀想要的玉墨感覺。
“陳!”
貝爾站起來突然喊了聲,一臉戰損裝的陳瑾不由的在片場外伸手。
“我們就這一場戲嗎?”
貝爾很是遺憾的攤著手,走上去跟陳瑾擁抱了下。
真有些意猶未盡。
這是貝爾來華夏拍的最有感覺的一場戲,但結束的有點快。
“片場里就這一場,但片場外,就不知道了!”
陳瑾戲謔的來了句,貝爾挑了挑眉:“ok,我還想看你片場外精彩的表演”
“哈哈,那我以玉墨的視角跟你演一下!”
“我看行!”
這一句貝爾用中文說出來的,連帶張一謀都有些笑了。
陳瑾的意思其實很簡單,就是差不多幫助倪尼表演,讓倪尼模仿著來就行;這本來是導演的工作,但張一謀英文不行,他可以教倪尼,但沒法跟貝爾交流。
所以這任務,就暫時交由陳瑾代替,張一謀可以先講給陳瑾聽,讓他復述和跟貝爾對戲,倪尼看著照做。
這樣的一個流程。
張一謀剛剛已經試過了,效果很好,比以前拍攝快多了,人也輕松不少。
之前確實把他累得夠嗆。
“我這晚上還得讓老黃重新排你的通告!”
“這沒你還不行啊……”
陳瑾雖然外景沒幾場戲,但肯定也得拍的,尤其最后一場;所以陳瑾不在的時候,他得想想拍一些簡單的戲份,這樣交叉著來,可以節省時間。
“要不給你到時候掛個副導演當當?”
張一謀在那開著玩笑。
陳瑾趕忙擺手:“算了,副的我才沒興趣!”
“那我正的給你!”
這話老謀子顯然是開玩笑的,這老頭心情不錯,陳瑾趕忙道:“那不行,我掛正的都沒人買票進場,這種片子也就您可以,馮曉剛估計都不行!”
《1942》就證明了這一點。
同樣是賀歲檔,《1942》排片和晚一年的情況下,只拿下了3.71億票房。
對于如日中天的馮曉剛來說,絕對算撲了!
但《金陵》,拿到了6個億!
下沉市場目前,老謀子絕對是華夏當之無愧的王,號召力國內目前無人可敵。
還有當然就是一九四二的大饑荒,沒有南京大屠殺更讓國人來的深刻,就像唐山大地震很多人知道,但一九四二知道的人少,一樣的道理。
“以后總歸要當導演的吧?”
張一謀突然來了一句。
“對啊,所以正的我就自己來導,副的不當!”
“你小子!”
張一謀咧嘴笑了笑,明白了陳瑾啥意思。
要做就做正導演,副的不想當;其實陳瑾正的也不想,找點導演幫自己拍不是更好?
反正陳瑾目前就沒想過,自己導戲,可能未來的某一天無聊,會拍部戲過過癮,現在他還是很享受演員所帶來的愉悅……
“好了,轉下一幕!”
張一謀的表情又變得嚴肅起來,陳瑾趕忙充當起了翻譯的身份。
教堂的戲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而陳瑾不知不覺,也迎來了他李教官的最后一場戲。
這是整部電影最震撼人心、全片最悲壯的高潮段落。
李教官帶領的教導總隊殘兵,在金陵城破后,退守至教堂附近的廢墟中;他們彈藥將盡,但為保護躲藏在教堂內的女學生和玉墨等人,選擇以教堂為最后防線,拖延日軍進攻步伐。
他們先是利用地勢,教堂的狹窄樓梯、彩色玻璃窗、閣樓通道等被設計為“死亡陷阱”,將士兵分散至制高點和掩體后,形成交叉火力網。
再利用教堂內的長椅、燭臺、鐵鏈等臨時制作障礙物,甚至將最后一枚手榴彈,綁在門框上作為詭雷。
通過零星槍聲引誘日軍小隊進入教堂內部,以近戰最大化殺傷效果。
日軍起初誤判守軍實力,派遣小股部隊試探,遭伏擊后調集重兵強攻;李教官部下相繼陣亡,最終他獨自持機槍據守鐘樓,彈盡后與沖入的日軍同歸于盡。
陳瑾不知道原本的《金陵十三釵》是什么樣的。
但老謀子把他和黃海柏等人的戲份,加強了。
尤其是陳瑾的李教官。
這還是那個英國佬,喬斯·威廉姆斯和陳瑾商量后的結果。
還原了當年金陵城內散兵游勇的真實狀態,戰至最后一人的凄慘和悲壯!
張一謀親自來導演這場最后的外景戲。
“陳瑾,準備好了嗎?”
張一謀看著躺在一片廢墟之中,已化妝和道具的不成人形的陳瑾。
他的胸膛跟拉風箱般不住的起伏著,要不是這個呼吸,很多人會以為他已經死了;滿身是血,儼然已進氣多出氣少,雙腿更是斷在了那。
臉上的血跡和灰黑,除了那視死如歸的眼神,沒有一處是好的。
“可以!”
陳瑾倚靠著斷壁,冷靜的說了句。
“那開始!”
張一謀剛剛說完,陳瑾的脖頸就微微的、一寸一寸的抬起,如同機械一般。
他是在用盡全力的想要抬一下,看清走上來的人,雙手更在那顫抖撐著,而此時,飾演日本兵的群演已經拿著槍沖了上來。
終于,陳瑾的脖子直了起來,哪怕腰挺不了,但脖子還能硬!
小日子面前,依舊要昂首挺胸。
嘩啦啦——
張一謀突然看到了鏡頭中詭異的一幕。
陳瑾飾演李教官的道具將軍裝,居然被掛在了鐘樓,陳瑾的頭頂,隨風飄揚如一面殘破戰旗。
“等等!”
“鏡頭拉近陳瑾的上方!”
張一謀在那拿對講機喊著,攝影師趕忙拉動搖臂,監視器中很清晰的,出現了這件染血的軍裝。
就好像軍人的尊嚴,在最終的堅守。
軍裝、昂首!
誓死不屈的華夏軍人。
這個設計和隱喻,給予了鏡頭一種強烈的沖擊力。
“繼續!”
張一謀喊了聲,剛剛的那一幕有了具體的定格。
“呼哧呼哧呼哧”
陳瑾在那深呼吸,一次比一次呼吸的劇烈,他眼神死死的盯著走上來的日本兵,咬著牙,眼神中流露著的,是一抹決絕和遺憾!
“開槍!”
“給我開槍!”
日語的吼聲傳出來,無數的子彈頓時朝著陳瑾的身上掃射而去。
噠噠噠 煙火硝煙猛的炸起,陳瑾全身頃刻間中了幾十槍。
整個人直直的朝鐘樓之下倒去。
一眾日本兵這才發現,陳瑾身后居然綁著好多條的引線,每一根引線都連接著一包炸藥。
隨著他身子的落下,炸藥瞬間被引線拉開。
轟轟轟——
火藥這一刻就跟不要錢一樣,瞬間把這個鐘樓炸成了一團的廢墟。
幾百個日本兵葬身在了這一場爆炸之中。
撲通!
陳瑾這時吊著威亞砸落在了地上,無數的煙塵朝著他身上撲來,陳瑾趕忙趴倒,頭上還是被撒的沸沸揚揚。
最后的鏡頭,其實給了剛剛掉落鐘樓的陳瑾一個死亡特寫。
噗——
教堂穹頂的十字架這時被炸藥的流彈擊碎。
暗示著信仰在戰爭中的崩塌。
最后一個保衛這座城市的軍人,壯烈犧牲!
“快快快!”
“把瑾哥拉出來!”
爆破師在那喊著,已經完全跟泥人似的陳瑾被無數人從廢墟里拉出。
“瑾哥,瑾哥!”
有人在那喊著,陳瑾不由的晃了晃腦袋,吐出了嘴里的砂石,除了那一口比更白的白牙外,他整個人都是臟的。
“還好嗎?”
爆破師確認著陳瑾的安全,雖然昨天爆破戲排練了好多次,但危險性還是很高的。
“沒事!”
“我去洗個澡……”
陳瑾擺了擺手,眾人這才長呼出一口氣。
“殺青了啊!”
張一謀突然拿著個喇叭朝陳瑾喊著,陳瑾伸出手揮了揮,示意他已經知道了。
他原本還以為自己這個男二戲份不多的,沒想到前后也拍了半個多月,主要就是戰場的戲份,給他加了不少,也讓陳瑾這十天的軍事化訓練,沒有白費。
李教官的高光戲份不少,雖然有點以寡敵眾的“超級戰士”既視感,但《金陵十三釵》本來就是一部商業片。
紀錄片違和,但商業片需要這種“神劇式”的英雄刻畫!
和男一號貝爾的角色,形成一個角色上的互補。
貝爾剛剛也看了陳瑾的最后一場戲,朝洗完澡走到教堂的陳瑾舉了舉大拇指。
他竟然有些哭了。
這家伙演的角色有點無賴,但拍戲哭了好幾次倒是真的。
用他的話來說,他壓根沒想到,華夏居然有這么一段歷史,他沒拍之前聽都沒聽過。
而這段時間隨著他看了很多南京大屠殺相關的書籍,也越發對他的這個教父角色,有些重新認知起來。
他哭就是因為有些太過入戲。
“這段時間我跟我經紀人還有朋友說過這事!”
“他們顯然沒法想象!”
“而且電影,在我們北美上映可能很難……”
貝爾聳了聳肩,他其實已經知道了索尼阻攔的事情。
陳瑾卻看得很淡:“雖然我很想這部電影在全世界都能上映,讓全球人民看到,但如果海外沒法上,那我只希望,我們華夏的國人,不要忘記這段歷史就好!”
“我們沒有理由,替先人原諒他們!”
貝爾有些沉默,抿了抿嘴有些理解,但不知道怎么安慰。
“對了,克里斯!”
陳瑾趕忙扯開話題:“我這幾天看了下修改過的劇本,還是覺得你這個角色,轉變的有些突兀!”
“這個角色從自私到無私的轉變,缺乏足夠的鋪墊!”
陳瑾是希望他跟張一謀說說,然后他在旁邊補充下:“我們可不可以加點劇情,例如這個角色有女兒,他對女兒的回憶,讓他起了憐憫!”
“或者對教堂神圣性的逐漸認同,將其與妓女們的犧牲形成呼應,增強人物弧光的連貫性……”
貝爾聽了沒有出聲,他在那思索。
劇本其實他也看了,他并沒有發現這個問題,不過陳瑾說的,卻讓他覺得,可能這樣他的這個角色,確實會豐滿和更符合人性。
“我聽聽導演的意思,一會兒一起探討下!”
“嗯,我也是這個意思!”
“其實玉墨也有問題……”
陳瑾完全是站在李教官的這個角色,在思考這個劇本。
他是看過《金陵》被罵的新聞,但具體罵什么不清楚,所以他這段時間一直在琢磨。
還真被他找出來了很多。
兩個人用英語探討著,貝爾對陳瑾還是很認可的。
這個年輕的華夏演員,想法很多。
難怪一謀導演對他很看重。
這幾天的相處,兩個人的關系說實話處的還不錯,主要陳瑾充當翻譯,貝爾比之前輕松了不少。
“瑾哥,有電話!”
助理王媛媛走了過來。
“誰的?”
陳瑾起身從她手里拿過手機,看到了上面一個陌生的電話。
魔都的?
陳瑾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頓時傳來了一道陳瑾感覺挺熟悉的聲音:“您好,是郭導嗎?”
這絕不是寧皓。
寧皓之前跟陳瑾打過電話,還說抽空跟郭忛一起聚聚的,陳瑾還沒找到時間約他出來。
《失戀33天》郭忛的大名已經轟動“江湖”!
“嗯,對,您哪位?”
陳瑾依舊頂著郭忛的名頭,主要他不知道對方找郭忛什么事。
“是這樣,您的電話我是問寧皓導演要到的!”
“我叫徐錚,《春光燦爛豬八戒》、《瘋狂的石頭》、《人在囧途》的主演!”
徐光頭?
“您好,我認識,徐錚老師!”
“哈哈,郭導您客氣了,我是想問下,您有沒有陳瑾的電話?”
“我找他有點事要談!”
陳瑾:“……”
“什么事啊?”
陳瑾冒充郭忛上癮了,他想先問問。
“是這樣的,就是電影科學不是買了《人在囧途》的版權嗎?我現在跟一個導演寫了個本子《人在囧城》,想跟他聊聊!”
我擦,還有主動送上門來的生意?
陳瑾是真的沒想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