吒喝之下，雄渾真元隔空灌入硬紙文牘，利箭般射出。
這他媽誰排的座次？
王逍澹極限反應踏地閃躲，回首見射至洪范面門的紙箭無火自燃，爆散作漫天火蛾飛灰。
霍巍同樣意外。
他本是有意出壓，方才已用七成力，沒想到被輕易接下。
更讓他沒想到的是今日要亮劍立威的并不止自己。
“霍前輩，人與人差距很大；很多人到死吃了百年鹽，未必嘗得出別人第一口的咸淡。”
洪范迆迆然起身。
“你什么意思？”
霍巍斂去之前的夸張神情，凜然道。
他這是動了真怒。
“你是元磁一關，我剛突破到先天六合，差距不大。”
洪范向主位兩位大將軍拱手。
“現在恰好有寇公和彭公在，有能無能，不如省了口舌手下見真章罷。”
先天巔峰主動挑戰元磁一關？
在場眾人霎時聽得呆了。
差距不大？！這說的什么鬼話……
王逍澹僵立在方才被自己挪碎的座椅廢墟中，連臉上粘著的紙灰都沒空去拍。
就算是裝腔作勢也太過了吧？
然而洪范不是裝腔作勢，他已當先往外走去。
霍巍冷笑著跟上。
大殿之前是整個中衛將軍府最大的廣場，長有百米鋪了石磚，再適合戰斗不過。
眾人立于殿前高階之上，看著洪范與霍巍在漫天大雪中行至數十米外，相向站定。
人影在雪幕中模糊。
只數個呼吸，兩串腳印就被新雪填平。
“爾等既有此意，便放手施為吧。”
寇非許諾道。
他隨手一揮，震碎里許地內所有飄雪，還天地颯爽。
觀戰大眾已然沉寂，而場下二人更沒有放狠話、談彩頭。
對與錯，進與退，一切皆在一戰之中。
“洪范，出招吧。”
霍巍負手而立，看著荒沙自磚下翻涌，鑄成對手的重甲。
飛行對元磁武者來說是一種本能，而他此刻腳踏實地，顯然是覺得不必用全力。
洪范聞言出拳，拳風隔著十米吹動霍巍鬢發。
這種不屑讓先的姿態，看得寇永挑眉。
他向來被看做天下狂生，此刻亦不得不承認自己裝不到如此程度。
霍巍發足踏下。
一道潛地振動高速傳出，直到十米外猛烈爆開，爆碎石磚。
洪范亦不在原地。
他發步蓄力，目光鎖定飛步逼來的霍巍身影，轟出重拳。
拳鋒對撞，勁力環形炸開，吹起十數米積雪。
洪范受力滑退，見身前雪幕未落即碎，撞出人形；霍巍躍身如擲，雙手合握成錘，砸在沙鎧晶化臂盾。
石磚粉碎，洪范沉地半尺。
蓮狀亂雪以兩人為中心騰沖未遠，驟然升華。
再度澄澈的視野中，眾人看沙巨人的甲隙中透出扭曲火紅。
七步樊籠·開。
霍巍點地速退，飄逸如湖上飛石；洪范大步前追勢如戰車，步步濺碎金紅熔巖。
引肩，弓箭踏步，怒吼，轟拳。
霍巍迭臂受擊，倒飛十丈，吹出左右白龍逆瀑。
戰斗陷入短暫的平靜。
一眾武者借機呼吸。
洪范站定原地，左臂沙甲突地鼓脹，表面綻滿裂紋，碎砂簌簌而落。
這是三次接觸后積蓄的無能勝真元正在內爆。
同一時間，站定遠端的霍巍正開合被高溫灼紅的雙掌。
風天青注視對峙的二人，想起與洪范在靈波城的對決——如今三年半過去，他距離先天三合只差少許水磨功夫，憑借一身翹楚級別的龍血，戰力可與等閑先天巔峰相比。
但小他二歲的洪范居然能挑戰元磁了。
“呼……”
茫然一聲嘆息。
風天青不常起波瀾的心中突然便浮起“望塵莫及”四個大字。
“你敢主動邀戰，倒不全是因為愚蠢。”
霍巍微微頷首。
“說這些還太早呢。”
洪范輕笑道。
他左臂沙甲已然無礙，左臂的輕微傷勢亦在龍血加持下高速修復。
從絕對力量上說，此刻的洪范穩壓屈羅意和易奢，在同境界再無匹敵，但距離霍巍仍有三成左右差距，靠荒沙戰甲將將彌補。
霍家《無能勝典》借助振動感知與殺傷，與蔣家《震荒典》有異曲同工之妙，但高度與深度明顯更勝。
洪范心中校正對策。
霍巍沒有反唇相譏。
蓋因短短三合交手已讓后者無比確定對立之人便是當今九州先天第一。
他才二十三歲即有如此成就，哪怕再狂妄些又算什么錯呢？
未嘗一敗的天才由自己刻下首敗，這無疑是榮耀。
霍巍彈指起手，釋出定向音波。
此殺法名為“彈指雷”，以真元震蕩空氣激發，破壞目標的聽覺與平衡覺。
洪范以“炎吼”回應。
高溫爆炸制造出小范圍真空，削減振動能量的同時斷絕傳播介質。
“好伎倆。”
霍巍慨然冷笑。
這種初見應對不可能源自臨場機變，顯然洪范早就將《無能勝典》作為假想敵了。
青玉色澤的無能勝真元包裹周身，他架肘爆沖。
洪范以沙甲硬吃，回以自上而下的錘擊。
二人強硬對轟連續換招，轟鳴傳遍全城，因北疆冬日少雷，甚至引得無數雪漫城居民出門探看。
觀戰的寇永已盡全力。
以局外人的視角，他能看清洪范沙甲表面的晶化過程和霍巍鬢邊發絲的蜷曲焦化——兩人交戰處地面熔融直徑已超出兩丈，持續置于七步樊籠中作戰的壓力難以言喻。
北疆皆知，《無能勝典》是極為特化的面殺傷武道，戰陣群攻優勢極大，單挑反而發揮不出特點，而霍巍的速度和近戰破壞力尚不如光明心加持下的易奢。
所以后者的近身對攻別有目的。
五合之后，霍巍終于退卻，口中發出常人難以聽聞的“咄”字濁音。
《無能勝典》一品殺法·無聲殺滅。
霎時間，洪范感到輕微的惡心反胃，意識到方才對手的接觸式作戰是為了探清自己內臟的固有頻率。
這是大華版本的次聲攻擊——穿透力極強，生效雖緩慢卻能積累傷勢，足以奠定勝負。
霍巍一改強硬攻勢，主動拉開距離。
重裝沙甲大幅強化了洪范的力量與動量，卻同樣削弱了他的速度，只需要五息時間，我的無聲殺滅足以……
念頭方生未落，場中變化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