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倉歷291年,十二月初五 也就是季洪向陳天洪稟報江府奇事后的第十天。
江府主樓頂層,夏鴻看著已闊別一個月的季洪,聽完他的解釋后,笑著開口問道:“所以你這是遵了楚玄風的命令,冒險來刺探我情況的?”
季洪聞言立刻點了點頭,輕聲道:“十天前,陳天洪應該是被領主嚇到了,倉皇回府后,立刻就帶我和江副司正一道,去郡守府見了大世子楚玄風……”
后面的事情,無需季洪解釋,夏鴻就從最近江府周邊的顯陽級氣息越來越多,也能分析個大概了。
顯然,郡守府已經認準了,他的身份有問題。
等季洪說完后,夏鴻挑眉問道:“楚天敘不在,現在郡守府掌家的,是大世子楚玄風?”
見季洪點頭,夏鴻臉上沒有露出任何意外之色。
劫身境強者,通常不會在一個地方長期待著,尤其是人越多的地方,他們越不會久留。
他在蔡丘臨楚郡守府生活了小半年,連郡守蔡秋陽的面都沒見過,臨楚郡的郡守府,平時當家做主的是大世子蔡云瀾。
顯然,煙陵郡守府這邊,情況也是一樣的。
不過季洪點頭沒多久,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搖了搖頭眉頭微蹙問道:“倒也不一定,上個月初五,領主在世貴酒樓偶遇陳倉太伊薛子敬,應該還記得吧?”
夏鴻立刻點了點頭,江心凡調查薛子敬的身份,大概率就是通過季洪的,所以季洪知道這事也不奇怪。
“薛子敬在郡守府住了一個月,本月初才正式進駐煙陵部衙,開始執掌六部,進行全面改制……”
聽季洪提起改制的事,夏鴻眼里頓時閃過一抹亮光。
將煙陵當成改制試點,以十年為期,只要證實改制可行且能壯大陳倉實力,十年后就開始在全藩推廣 改制的這條消息,十一月三十號,季洪就已經通過江心凡,傳達給自己了,所以夏鴻是知情的。
季洪此刻提起這個,顯然是為了后面的話作鋪墊。
“十月底蘆河谷謀反一事,百里粟田悉數被焚,蘆河大營陣亡近四千士卒;本年的蘆粟收成,也在混亂中被十六個奴籍村的反軍哄搶大半,原本預計要收上來的31萬斤蘆粟,只剩14萬,一半都不到。
諸般種種,郡守與六司主事,自是勃然大怒,從上個月初開始,六司就分別派人下去蘆河谷一帶,徹查謀反之事,截止到上個月的月底,六司前前后后殺了近兩千人,已經順利揪出了四個分舵主,后續的調查一直都沒結束,大有不揪出所有謀反之人,就誓不罷休的意思……”
蘆河谷一事,終歸是要東窗事發的。
夏鴻早有預料,所以并不奇怪,不過聽到六司殺了近兩千人,卻只揪出了四個分舵主,他臉上多少還是露出了點意外。
“十二個分舵主都沒被揪出來,這奴籍村的人,實力雖不強,但還算有幾分血性!”
蘆河谷謀反的事,夏鴻基本是全程見證了的,就以青蕪村為例,那十六個帶頭的分舵主,事后不管是繼續留在村中,還是卷鋪蓋逃走,總之想逃過郡城六司的追捕,在他看來,可能性都是微乎其微的。
霜燼會分舵會眾動輒數千甚至是上萬,只要上面的人稍微分化挑撥一下,供幾個名字出來,再順騰摸瓜查出主謀,應該不算太難的事。
可一個月過去了,才只揪出四個分舵主,這情況確實是出乎夏鴻預料了。
“不奇怪,奴籍村的人,長期被欺壓剝削,絕大部分人對郡城六司的恨意,是要大于恐懼的,十月底那場起義,大抵是讓他們看到反抗的希望了,所以這次面對六司的審查,他們的確展現出了不低的血性。
不過,屬下要說的不是他們……”
鋪墊到這也就結束了,季洪頓了頓后,表情突然變得凝重了幾分,然后繼續道:“本月初一,薛子敬進駐煙陵部衙的第一件事,就是叫停了六司對蘆河谷謀反一事的徹查,同時他還把六司派下去的人,都給叫回來了,寬恕了那四個被揪出來的分舵主不說,還讓他們擔任了各自村里的轄司總管職位。”
這是要對那些奴籍村,采取綏靖政策了!
夏鴻目光微凝,繼續看著季洪,等著他的下文。
“四個分舵主當上轄司總管后直接反水,一下就供出了三萬多名會眾,連帶六個奴籍村的分舵主,也跟著反水,找刑部主動投案自首,再刨去逃走的兩個分舵主,霜燼會在蘆河谷的分舵,只剩下四個,而且這四個也岌岌可危,煙陵總舵這邊要有意放棄他們,是我主動加大投入,才保住那四個分舵的。”
堵不如疏,自古以來都是這個道理啊!
郡城什么都不用干,給個轄司總管的職位,就能讓這些分舵主一步登天,連帶著霜燼會的分崩離析,也是理所應當的了。
這個薛子敬,著實是有些手段啊!
“奴籍村的轄司總管,都算是肥缺了,六部主事就放任薛子敬如此施為,什么也不干?”
六部主事,地位自然不如煙陵郡守楚天敘,但從職務等級來說,雙方是平級的,六個主事都只需聽從鎮城六司上級的指令,跟郡守并無從屬關系,而且以陳倉這種多族聯合的上層結構來看,能當六部主事,他們本身的背景和實力,絕對也不弱。
薛子敬雖是太伊,但畢竟只是個外來者,而且陳倉有一條默認的潛規則,兩伊必須由劫身境強者擔任,所以薛子敬當這個太伊,其實算是逾制了,藩鎮高層本就對他不服。
放任他對奴籍村如此處置,最多只是面子問題,可將四個分舵主任命為奴籍村轄司總管,這可是關乎他們切身利益的事,六部主事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
奴籍村的油水,不用想也知道多的很,負責村內一切管理的總管,自然就是大肥缺,薛子敬要是雨露均沾平均分給六部還好說,直接讓四個造反頭子來當,那著實是有點太過分了,六部主事就算礙于薛子敬的太伊身份,不敢反抗忤逆,卻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干。
正如夏鴻猜測的那樣,季洪搖頭回答道:“當然不可能,六部主事第一時間就對薛子敬提出了質疑,認為此舉不妥,可薛子敬什么話都沒說,也不解釋,只是取出了太伊令牌,強行壓下了六部主事。
六部主事不服,紛紛上奏鎮城總司,兵部主事楚百鶴甚至還上奏到令伊陳立武面前了,他的理由是,蘆河大營近四千士卒被殺,若不徹查叛黨,難祭大營四千冤魂,陳倉軍心也會受損。”
果然是要打擂臺了!
楚百鶴的理由,其實細想一下是很合理的。
薛子敬的處理方式,站在上帝視角看好處很多,能對霜燼會造成沉重打擊,能減少奴籍村的治理成本,能緩解奴隸對藩鎮中上層的反抗情緒等等……
可從陳倉的所有軍戶以及中高層人員的視角看,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
造反的人,你非但不懲不殺,反而還許以高位,甚至還給了轄司總管這樣的肥缺,不管你說這些舉措,未來對藩鎮有多大好處,可就現在來說,一個賞罰不分的罪名,輕松扣在你頭上,絕對是名正言順,且極度合理的。
可話說回來,改制本來就是一件短期陣痛,長期利好的事,大家未必都看不出來,只是屁股決定腦袋,維護自身的利益,是理所應當且亙古不變的真理。
薛子敬做法聰明,可方式卻太過粗糙,會引起六部主事的反對,一點都不奇怪。
夏鴻低頭思索了片刻,繼續問道:“十年太短,所以薛子敬這是打算上猛藥,強行推進煙陵改制了,他有方伯的支持,大概率是不怕這些人往鎮城告狀的,然后怎么樣了?”
“方伯應該是不在鎮城的,六司沒有任何反應,只有令伊陳立武,初四,也就是昨天傳了封手書過來,郡城六部主事看完后全都傻了眼。
那手書上說,煙陵六部,未來十年,一切行事,包括主事人員的裁撤任命,都以郡守楚天敘為主。”
不是以太伊薛子敬為主,而是以郡守楚天敘為主!
夏鴻敏銳地從季洪話中捕捉到了這一點,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
“領主大概聽出來了,從陳立武的這封手書,就能看出來,陳倉的很多事情,都不是楚龍騰這個方伯一人說了算的,陳氏在陳倉的影響力,極其恐怖,甚至到了連方伯都要忌憚的地步。”
六部向鎮城狀告領政的太伊薛子敬,回信的不是方伯,而是陳立武這個領軍的令伊,這本身就有點不正常。
楚龍騰是百分百支持改制的,以煙陵為試點的主意,就是他力排眾議定下來的,按這樣推導,那未來十年,煙陵六部,就應該以薛子敬這個太伊為主才對。
所以陳立武的這封手書,不可能是方伯楚龍騰的意思,換言之,令伊陳立武有能力,不遵照方伯意志的行事。
“也沒有完全忤逆楚龍騰的意思,楚天敘畢竟是陳倉一眾高層里,唯一支持改制的,只要他跟極力配合,薛子敬依舊能將改制順利進行下去。
沒有把煙陵六部全都交給薛子敬,這頂多只能算是添一下堵,給改制增加了更多變數。”
夏鴻低頭思索了片刻,眼中閃過一抹笑意。
再好的制度,最后也是要靠人去執行的,薛子敬這場改制,觸動了陳倉太多高層的利益,本就困難重重,存在無數變數,現在連地位能與楚方伯比肩的令伊陳立信,都出手了。
其未來十年在煙陵郡想將新制順利推進下去,難度可想而知。
甚至不開玩笑,夏鴻現在就能給出預測,這個薛子敬改制,失敗的概率,高達九成以上。
陳倉的情況,實在是太復雜了。
夏鴻暫且拋開了這些念頭,抬頭笑問道:“這些,算是你今天給我帶來的新消息?”
“是也不是,剛剛領主說,郡守楚天敘不在城中,郡守府目前是大世子楚玄風掌家,我說不一定,原因就出在這里,令伊陳立武的手書,昨天夜間傳到煙陵郡城后,屬下聽到一則小道消息,說是薛子敬與六部主事一共七人,當夜就被叫到郡守府議事了。”
聽到這則消息,夏鴻目光這才微微一肅。
連夜將太伊薛子敬和六部主事全都召集到郡守府,大世子楚玄風,可沒有這個資格。
所以,季洪要表達的意思是,楚天敘此時此刻,大概率人就在郡城!
“怎么,你擔心我的安全?”
夏鴻此刻正盤坐在悟道蓮臺上,低頭看到季洪臉上的擔憂,頓時笑著問了一句。
季洪直接點頭,臉上露出一抹凝重道:“青炎龍楚天敘,突破二轉劫身境已有二十多年,楚方伯膝下共有五子,只有兩個二轉劫身修為,楚天敘突破最早,按說實力也最強,領主萬不可大意啊!”
四藩所有明面上的劫身境,都有諢號。
夏鴻早在蔡丘就聽說過,臨楚郡守蔡秋陽,諢號鎮山岳,而楚天敘的諢號,則是青炎龍。
回想起八月初,楚天敘在血瘴原出手時,體表盛放出的青紅二色神光,以及背后那猛烈的青色氣旋,夏鴻瞳孔微微閃過一抹異色,然后才笑著擺手道:“不用擔心我,楚天敘的實力……”
說到這他頓了頓,臉上露出一抹自信道:“最多也只是能威脅到我而已!”
季洪聞言抬頭看著夏鴻,臉上瞬間爬滿了驚容。
但凡這話不是夏鴻,隨便換個顯陽級來說,不管他是誰,哪怕是天榜魁首……
季洪腦海里的思緒,到這就戛然而止了,只因他突然意識到,天榜魁首,剛剛換成了眼前的夏鴻本人。
反應過來后,他臉上原本的擔憂瞬間消失不見,既振奮又驚喜的拱手道:“是屬下多慮了!”
領主的實力,早就不能以境界來論了,陳天洪早前就跟他說過,能上天榜前五的顯陽級,實力基本都能跟劫身境一較高下,何況領主還是天榜魁首。
“今夜幫你們在陳倉站穩腳跟后,我也是時候準備回大夏了,你明年年初應該就能沖破60鬃實力了,屆時是打算直接突破顯陽?”
雖然早就從江心凡口中得知了夏鴻要離開的事,可聽到領主說今夜就要走,季洪內心還是有些感傷。
木傀詭之亂時,他才十四歲,追隨夏鴻十二年,跟營地里的許多同齡人一樣,夏鴻在他心中,是領主,是兄長,是圖騰,更是他與冰淵世界抗爭的精神支柱。
尤其是妹妹季姜離世后,夏鴻這個精神支柱,就顯得更加重要了。
來陳倉已經三年了,好不容易與領主重逢,這才見了第二面,又要分開了,季洪內心自是有些不舍的。
不過他也非矯情之人,很快就整理好了思緒,點頭回答道:“領主給我的200枚高品質血玉珠,我目前用了30枚,只提升了1鬃實力,屬下潛力似乎有限,后面提升越來越難,我預計60鬃可能就是極限了,屆時要是無法繼續提升,那就只能突破了。”
“陳倉也有沖擊顯陽境用的丹藥吧?價格如何?”
“有,叫破陽丹,單價是120萬兩。”
聽到120萬兩的價格,夏鴻心中微驚,可想到這是沖擊大境界用的丹藥,很快就理解了,問道:“我給江心凡留的那批銀子,購買修煉資源也好,用來發展霜燼會也行,總之可以自由支配,等我這次回了夏城,我會讓人來陳倉地界跟你們取得聯系,后續要人要錢隨時都可以給家里傳信。”
隨時都可以給家里傳信,聽到最后這句話,季洪內心頓時劃過一抹暖流,神色無比動容的拱手道:“季洪定肝腦涂地,絕不辜負領主信任!”
夏鴻突然生出了考教的心思,笑著詢問道:“等我走之后,你和江心凡,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季洪沒有任何猶豫,直接開口道:“領主的提點,江大人都跟屬下說過了,屬下的想法是,就以煙陵郡為基礎,借著這波霜燼會反對改制的浪潮,大力發展會眾,有陳氏這層虎皮罩著,屬下與江大人反對改制天經地義,根本不會引起任何懷疑。
陳氏大概率就是霜燼會的后臺,屬下暗中以霜燼會小龍首的名義行事,更是得天獨厚,只要有大夏的人力財力支持,將煙陵總舵發展起來不是難事。
有血瘴原阻擋,陳倉與我大夏短時間內,不會發展戰事,以領主雄才,大夏不消數年,必有與陳倉一戰之力,我大夏以霜燼會為跳板,提前滲透煙陵,就能搶占先機……”
聽完季洪洋洋灑灑的一番話,夏鴻臉上的贊賞之色愈發濃郁,看著季洪的眼神,也滿是驚喜與意外。
“都說挫折使人成長,這話看來不假,你這短短三年的變化,比以前可大太多了!”
季洪的成長,是肉眼可見的,要是放在以前,得到夏鴻如此稱贊,他必然喜形于色,可如今,他反應并不大,只是拱手沉聲道:“領主過譽了,不過是吃一塹長一智,屬下此生已別無所求,只有兩愿……”
說到這他頓了頓,隨即眼中升起了滔天恨意,沉聲繼續:“一愿傾覆陳倉藩鎮,為大夏開疆拓土,報答領主;二愿用陳氏滿門老小,祭奠阿姜的冤魂!”
聽出季洪語氣中刻骨銘心的恨意,夏鴻眉頭微皺,下意識的想要開口勸說,可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
上個月初五,他已經嘗試過一次了。
季洪的心結,已經解不開了!
據江心凡說,陳一清并未突破顯陽級,按說季洪現在是有能力殺他的,哪怕不方便,江心凡動手,甚至是他這個領主動手,殺陳一清都是輕而易舉的事。
可季洪始終都是拒絕的態度。
顯然,他已經把對陳一清的恨意,轉嫁到整個陳氏身上了,或者說,簡單的殺死陳一清,并不是他滿意的復仇方式,由此可見其內心的恨意,已經走到異常極端的程度了。
仇恨能促使人快速成長不假,但這種成長方式,是極度畸形的,所以季洪這種情況,肯定不算好事。
問題是哪怕是他這個領主,現在也沒辦法化解了!
除了自己,還能有誰呢?
季洪有一個紅顏知己在大夏,當初季姜沒死前,都快到談婚論嫁的地步了,好像是叫……曾柔?
夏鴻突然想到林凱跟自己說過的一個人名,心神微微一動,看著季洪輕聲問道:“我聽說,三年前你離開大夏后,有個叫曾柔的姑娘,一直在鴻門等你。”
乍聞曾柔的名字,季洪表情瞬間就怔住了,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臉上頓時浮出了一抹痛苦。
“勞煩領主此次回去,幫我帶句話給曾柔,她是個好姑娘,可季某并非良人,請她趕緊找個好夫家,不用等我了……”
看季洪說出這番話時,無比扭曲痛苦的表情,夏鴻頓時搖了搖頭,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對著門外開了口:
“進來吧!”
門外很快就走進來兩個人,正是一直侯在門口的江心凡和朱康兩人。
“領主,楚玄風還是不敢率先動手,讓我先進來試探領主身份,周圍的人好像越來越多了……”
“五十多個,全都是顯陽級!”
夏鴻直接擺斷了江心凡,扭頭朝江府四周看了一圈過后,笑著繼續道:“還沒確認我的身份,就調這么多人來把江府給圍住了,如此嚴陣以待,大概率是那個薛子敬,把我的真正實力,告訴他了。”
聽到周圍來了五十多個顯陽級,江心凡、季洪、朱康三人表情頓時都凝重了許多。
“季洪和朱康先下去,我用氣血混淆了整棟樓,樓內的情況他們都感知不到,到時候,你們說今晚沒上樓頂,一直都沒見到我就行了。”
夏鴻倒是一臉無所謂的狀態,收起蓮臺,先擺手示意季洪和朱康退下,然后轉頭看著江心凡,笑道:“既想取信于人,那多少就得下點血本了……”
江心凡早就知道他的計劃了,點頭后,臉上一抹濃濃的好奇道:“領主看著來就行了,屬下身上還有五枚圣脈丹,陳倉珍寶閣里的療傷圣品也不少。”
夏鴻注意到江心凡的臉色,知道他是好奇自己的真正實力,頓時忍不住笑了笑,然后悄摸摸從黃芥袋里取出了一枚散發著熾熱高溫的丹藥。
那丹藥內里乳白,外層裹著一圈類似巖漿的紋路,赫然正是江心凡此前買來的焚骨丹。
“十二月初五,離陽市開啟還有二十天,按十倍流速來算,我還能去血瘴原待個兩天,這兩天時間,得再好好搜刮一波血瘴原里的資源……”
夏鴻沉吟一句后,將焚骨丹直接塞進了嘴里。
丹藥入腹,隨著身體氣勢節節攀升,夏鴻此刻內心無比火熱,前面半個月,得到第二批焚骨丹后,他已經用肉身測試出來,自己服用焚骨丹的周期限制了。
“四個月,我服用焚骨丹的周期限制是四個月,對比其他人的十年,這幾乎就跟沒限制一樣了,所以今后只要時機控制得當,我的實力……”
說到這,他突然頓了頓,看著骨骼內的強光照透血肉和皮膜,讓身體表層浮現出一層碎裂的光紋,眉頭微凝,壓制骨骼,略微調整了一下。
那些裂紋,竟在他調整過后,立馬就消失了。
“還能隱去骨骼強光,這焚骨丹,簡直就是為我量身定制的丹藥,這丹藥的配方,一定要弄清楚!”
隨著體內氣勢攀升到極致,夏鴻感受到自己提升過后的實力,臉上升起一抹笑容,從黃芥袋中取出了碎星劍,然后朝著江心凡看去。
江心凡點了點頭,抽出血色長劍,直接閉上了眼睛。
噗嗤…………
夏鴻一劍穿透江心凡的肩頭,隨后面露怒色,一腳對著他的胸口踹了過去。
砰…………
江心凡噗嗤吐出一口鮮血,身體如炮彈般,直接撞碎頂樓墻壁,砰的一聲朝外面飛出了數十米。
一股浩瀚恐怖的氣息,驟然從江府頂樓升起,隨之而來就是一道滿是憤怒的話語。
“借你的地方閉關幾日,是你幾輩子也求不來的福氣,敢跟本世子張牙舞爪,今日必殺你,就是楚郡守來了,也保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