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時心靈在顫動！
凝結圣胎雛形，外加神靈支柱的太一，所賦予的守序特性，足以讓他免疫絕大多數的精神沖擊！
可當老梁被映照，那尊撐天踏地，力量感無與倫比的黃銅巨靈形象被顯化。
秦時雙耳嗡鳴，轟然炸開，意識海險些出現崩潰現象。
好像一根燒紅的鐵簽，“唰”的捅穿頭蓋骨，直貫顱腦！
突如其來的劇痛，令他身子搖晃，撞在煤爐邊上，將煎藥瓦罐打翻在地。
哐當的聲音，驚動吞服半朵血之花的老梁，他瞳孔瞬間收縮，如同身體形成的本能激發！
喀啦，喀啦！
秦時隱約聽到鎖鏈拖動的動靜，晃動的視線中，他看到老梁的皮膚像充血，變得殷紅欲滴，旋即一條條漆黑的紋路飛快蔓延，交織匯成某種花紋圖案，仿佛合攏的花苞，將體內的異樣遮蓋住。
內心映照的那尊黃銅巨靈，形象逐漸模糊，進而消散，完全不見。
“我都忘了，小時你靈肉合一。生命力暴漲，精神必然也會進步。”
老梁眼中閃過自責，心有余悸似的說道：
“以后，絕對不要用‘靈視’觀察我。務必牢記！”
秦時頭一次看到，老梁這么鄭重其事，甚至用帶著告誡的語氣。
“知道了，梁師。血之花的效果如何？”
他并未多嘴去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老梁這種年輕闖蕩過靖州武術界，正兒八經拜師學藝，又參加戰團服役立下戰功的不凡人物。
淪落成衡州舊廠街子弟學校的體育老師，這其中必然有一段故事。
讓失意者回憶過去的輝煌一刻，屬于撕破傷口的行為。
“挺好的，我大概需要七到十五天的‘消化期’。”
老梁臉上的皺紋舒展，對強者而言，眼睜睜忍受近乎“無所不能”的強橫體魄，日益衰朽下去，讓原本堅毅的靈魂，困在孱弱的軀體中，其實是巨大的折磨。
否則，也不會有那么多踏入途徑的專職級，最終甘愿匍匐在混沌支柱的腳下，為其奔走，充當爪牙。
存活與變強，是任何生命的本能。
即便武神，也不例外。
聽到老梁這樣說，秦時松了口氣，這玩意兒能起作用就行。
實力恢復幾成，另說。只要可以把那條瘸腿治愈，便算沒有白忙活。
“小時。”
老梁面色紅潤，笑得很開懷：
“年輕那會兒，我沾師父、師爺的光，臨老了，還能沾徒弟的光。這輩子，老天爺待我不薄。過來，我有事跟你說。”
蹲著的師徒倆站起身，秦時順手把打碎的瓦罐掃進簸箕，然后才坐到老梁面前。
“之前就想傳你了。你應該多少知道些，師傅我啊，以前在第四戰團當過兵，干得還湊活。”
老梁吞服半朵血之花，就像五十歲的老男人磕了大補藥，精神抖擻，說話也中氣十足。
“百相煉勢，是洪圣的真傳，我師爺說，這屬于大后期功法，天分越好，層級越高，越能發揮威能。
我這人一根筋，幾十年如一日，也就煉了一兩種心勢。進戰團之后，湊巧學到《兵伐戰法》，方才彌補短板。”
想起老梁身份介紹，那一溜兒的立功授勛，秦時不禁嘴角扯動。
自家師傅未免太謙虛，若非犯了他不知道的大錯誤。
搞不好，老梁都是帶金穗肩章的師長級人物！
“《兵伐戰法》是秦帥所創，是行伍軍中的入門教材，尤其第四戰團，幾乎人人都會。”
老梁介紹道：
“它的內容樸實無華，就是不停地運轉生命力，形成體內‘氣旋’，覆蓋凡軀的各個部位，起到滋養和消耗的作用。”
老梁邊說邊演示，吸收半朵血之花后，他身體狀況好轉許多，不再像之前那樣，承受巨大負荷。
呼！吸！
秦時仔細感受，隨著老梁催動兵伐戰法，周身各處宛若星斗點亮，放出柔和的血色光華，一顆顆拳頭大的氣旋徐徐啟動，吞納周遭游離的能量因子。
整個房間的大氣被攪動，震蕩！
可惜城區空間太穩固，逸散出來的能量因子太稀薄，無法提供老梁合適的修煉環境。
“積蓄深厚啊！”
秦時大概數了一下，老梁足足開辟出六十二座氣旋，分別覆蓋在軀干和四肢。
每一次呼吸的律動，沸騰的生命力就會像一條線，貫穿串聯眾多氣旋，完成肉身的大一統。
“只不過這門法，不太對勁！”
秦時坐在老梁對面，兵伐戰法像戰艦的能量爐，極致壓榨凡軀血肉，甚至有種不顧死活的粗暴之感！
身體宛若一塊儲量豐富的油田，被不斷地開采，肆意抽取筋骨皮膜當中的一縷縷血氣！
“你的想法沒錯。兵伐戰法的創造者是秦帥，他老人家考慮全面。絕大多數人的資質，無法適應強大傳承。”
老梁睜開眼，緩緩道：
“所以賀嵐禪的《虛空冥想法》等待許久，才迎來你這么一位繼承者。門檻越低，普及性越高，注定不可能提供其他的東西，比如，更快的修煉速度，更有效率的能量轉化……”
秦時表示理解，想得到更滿意的數值加成，就必須提升自己的屬性，達到標準。
這很合理！
“但秦帥天縱奇才，那些閃耀星海的武神，他們開創的傳承，無不集結自身心血與經歷，如同云端宮殿，華美恢弘，卻無法接近。而秦帥卻另辟蹊徑，想到人身潛能無窮盡，通過鍛煉開發，凝聚生命元氣！
每十縷生命元氣，就可以辟出一座氣旋，幫助吸收能量因子，門檻極低。
這還不是兵伐戰法最強之處，它的長項在于并非沒有未來，只要你生命力足夠強大，你可以無止境的開辟氣旋，強化凡軀。”
老梁眼中升起崇拜與欽佩，作為兵伐戰法的修習者，他充分感受到這條路的寬廣與無垠。
“某種程度上來說，新東夏的兵源成長速度如此之快，能夠支撐大遠征的龐大消耗，兵伐戰法功不可沒。”
代價呢？
秦時腦袋里冒出這個問題。
他生命力開發也算小有成就，對于武道途徑的認知堪稱深刻。
放眼浩瀚星海，絕無完美之物。
“缺陷或者說弊端，有二。”
老梁嘆息道：
“一是如同走舊武路一樣，的確會產生過度壓榨凡軀，掏空潛能，出現早衰、壽命周期縮短的客觀事實。也因為這一點，新東夏的第五個千年，應帥提出廢除全軍推廣兵伐戰法，并得到其余幾位元帥的通過表決。
目前的話，只有始終處于邊陲防線的第四戰團，還在保持傳統。”
看來東夏的九帥之間，也不總是步調一致。
秦時默然想道。
從殘破廟宇里的精神共鳴，以及零零總總得知的消息，大概判斷得出。
雖然秦帥的話語權很重，但他老人家很少主動使用一言而決的交流方式，愿意退步，甚至讓渡關乎自身的“利益”。
“第二個呢？”
秦時思維略微發散，很快就收攏過來。
“兵伐戰法沒有圓滿之說。”
老梁苦笑道：
“這是一條走不到頭的路。十縷生命元氣凝聚，開辟氣旋，然后不斷地翻倍……”
“指數增長？”
秦時咂舌，他簡單算了算，假設兵伐戰法一萬層，最后所需要的生命元氣數量，遠遠超過宇宙原子總數，壓根無法用常規衡量。
虧得秦帥敢想，這條路誰能走得通？
他老人家自己也未必抵達一萬層境界吧？！
這個念頭閃過，秦時又冒出新的問題：
“梁師，既然兵伐戰法的修習者極其之多，那你知道將其推動到最高的，是誰么？”
他十分好奇，到底哪位大佬，如此富有毅力和恒心，打定主意與兵伐戰法死磕？
“大遠征時期的話……”
老梁遲疑，最終還是說出那個名字。
“第四戰團的副帥，秦越。據統計，發生那場叛亂之前，他已經很接近六千層的兵伐戰法了。”
原來副帥叫“秦越”么。
秦時思索，方才記起精神共鳴之中，秦帥確實叫他阿越來著。
“六千層的兵伐戰法？”
他隨即驚嘆，老梁專職級的實力，攏共也就六十多個氣旋左右。
難以揣測，六千層的兵伐戰法，能夠為那位副帥提供多少數值加成。
一拳干爆小行星，應該不在話下吧？
秦時努力用貧瘠的想象力，猜度著那些強大存在。
畢竟他還未走到途徑的盡頭，無法接觸更高層次的風景。
“不過副帥秦越被剝奪東夏公民的身份，以及一切權利。一般大家談論這個，不會把他算在內。”
老梁又補充道。
“官方認可的數據，是大拓荒運動中異軍突起的姜萬里，盡管他不曾在第四戰團服役，卻仍然選擇主修兵伐戰法，已經突破五千四百二十八層，號稱半步武神。如今是軍長，坐鎮在勾陳古星。”
都是猛人！
秦時不由來了興趣。
他感覺修煉兵伐戰法，就像參加某種“競速比賽”，比誰更快打過更多關卡。
“梁師，我不怕！我潛能深厚，又有破限之后的新生階段反哺，正契合兵伐戰法！”
秦時主動請求，打算挑戰下這條“賽道”。
“我本來就想傳你。軍中訓練教材，保密等級很高，唯獨兵伐戰法不受限。你逼近專職領域的百點大關，憑你的實力，想跨過去不難。”
老梁經驗豐富，傳授要點：
“但從業余級到專職級這一步，舊紀元武術界管這個叫‘躍龍門’。怎么躍，很有講究。百點大關的突破，是你前期所有積蓄的一次噴薄，必須慎重對待。
兵伐戰法壓榨潛能，恰好可以把你再往上推一推，我建議是開辟十二個氣旋左右，再考慮邁入專職領域。”
秦時也認為有道理，專職領域是武道途徑的第二階段，等若嶄新的天地。
接下來的幾天里，除去在家吃飯，陪伴大姐秦曉和老幺秦瀾，他基本都會來老梁這里，參悟第四戰團的“通用教材”，兵伐戰法！
“怪不得老梁講，這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路。秦帥真是存心為難人啊！”
第五天，秦時終于在臍下三寸，生命種子扎根的地方，開辟出海眼似的透明氣旋。
按理說，以他的雄厚積累，以及破四大限的凡軀，凝聚十縷元氣再輕易不過。
可實際上手兵伐戰法，秦時才明白，這并不是單純堆元氣數量的無腦功法。
“每一縷生命元氣，都要從筋骨皮膜里面榨出來，融匯交織，就像十根絲線纏成麻繩，格外堅韌。”
秦時暗暗琢磨：
“最后氣旋開辟，又反哺到筋骨皮膜，深入內里。如果說，普通的功法，提升一層，是加一點屬性，那么兵伐戰法，就是從敏捷到體質，再到力量，全方位提升。
代價則是消耗大，突破慢……”
他完成第一層的修煉之后，找到老梁。
宿舍樓前的空地，后者也在運功消化半朵血之花，輕笑道：
“小時你大概不怎么了解各大戰團。東夏的軍部，向來流傳‘第四戰團，盛產水桶’的說法。
意思是，我們第四戰團走出去的高級軍官、精銳戰士，幾乎毫無短板可言，足以承接擔任很多不同側重的任務。”
水桶兵？
這個乍聽上去很搞笑的名頭，實際卻是第四戰團強大的彰顯。
“比如說，第七戰團就喜歡保持大規模編制，他們往往在聯合部署的大規模作戰中表現突出。
而鎮守黑燮星域的第九戰團，又是另外的風格。他們在東夏初期的大遠征擴張戰役里，幾乎是與第四戰團相提并論的模范！
第九戰團的悍卒適應性很強，無論降臨到污染程度多嚴重的星球，都能保持作戰能力，我參加過一次戰團之間的‘大比武’，他們戰術的變化也豐富，特別鐘愛從邊緣切入，以矛尖陣型靈活分散，穿插攻擊。
那一回我們吃了大虧，差點打輸了。”
老梁提到第七戰團，并沒有太多話語，但談及第九戰團，卻不吝贊美和欣賞。
戰團之間，亦有差距啊。
秦時瞅著老梁這態度，覺得各大戰團，應該存在一套完整鄙視鏈。
不過還好，第四戰團明顯位于最上層。
“梁師，你所受道傷恢復得咋樣？”
聊完修煉課程，秦時又關心問道。
“十之七八是有了。”
老梁摸著那條瘸了很多年，而今恢復如初的左腿，突然彈射而起，踢向秦時！
狂暴氣流像一掛江河被牽扯，鋪天蓋地席卷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