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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劍魄劍魄【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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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家溪山院乃是龍溪府最為有名的莊園,乃至周遭四五個州府中,都難有如此豪奢之地。

  莊園沿著龍行溪流而建,九曲回廊皆以清玉竹圍欄,主廳洗龍堂無墻,僅以十二根雷遮木為柱,柱面有雕刻,拼湊出一幅溪山行旅圖。

  此時,這溪山院洗龍堂中正有貴客前來。

  謝家家主謝茂行親自坐在桌案前,為眼前三人斟酒。

  不遠處,王家家主王渡也親自前來,卻不曾同坐,而是站在一根華表之下,看著距離主廳不遠的心經閣,不知在想些什么。

  與謝茂行相對而坐的,有三人。

  為首一人名為方畫,乃是大乾蒼生宗煉刑主,更是名列騎鯨碑第十八行,真的上是天下有數的人物。

  她坐而飲茶,皮膚白的近乎妖異,仿佛月光在冷辭上流淌的釉色,右眼角天然暈染一抹青鱗狀的暗紋,隨著呼吸泛起幽光。

  而她右側坐著一位年輕的女子。

  倘若陳執安在此,便會認出這女子乃是蒼生宗宗主之女孟化鯉,也是雛虎碑上的少年人物。

  陳執安上一次見這女子,還是在引渡林聽時,在西境十二國方沙國中。

  沒想到時隔十日,這孟化鯉竟然隨著蒼生宗煉刑主一同來了大虞龍溪府。

  謝茂行氣息還有些凌亂。

  方畫自然知道這是因為那妖孽一般的陳水君的緣故。

  大乾也有許多人因此受傷,甚至因此元神俱滅。

  謝茂行注視著方畫,道:“貴客來臨,原本應該是受了貴客恩惠的謝明赫親自前來斟酒倒茶,只是他已化龍,如今又在西蓬萊山上臥云,正是關鍵時候,無法前來,倒是有失禮數。”

  方畫身形嬌好,眼中還泛著幽光,瞳孔深處嵌著環環相套的金色細圈,凝視之時仿佛要將人拽入虛空。

  她緩緩搖頭:“走蛟化龍之術已然被謝家吃透,有一位小輩走蛟,又有謝明赫化龍,倒是令我驚訝。”

  她話語至此,眼中的光芒越發盛了:“不過走蛟化龍之術對于我蒼生宗而言,稱不上什么出彩。

  我蒼生宗最為不凡的功法,應為蛻凡化劫術,乃是最為強大的妖化之術,謝家若是有意,我蒼生宗自然可以將此術贈予家主。”

  王家家主王渡,身軀如同一座山川,魁梧不凡,他聽聞此言轉過頭來看向謝茂行。

  謝茂行卻自顧自喝了一杯茶,寬大的儒衣廣袖遮住他的酒杯與臉面。

  杯酒過后,謝茂行緩緩搖頭:“事事皆有代價,走蛟化龍之術已經讓謝家悖逆了某些祖訓,那蛻凡化劫術哪怕玄妙不凡,謝家只怕付不起代價了。”

  方畫嘴角露出一抹笑容,道:“又何須什么代價?我大乾尊皇有氣吞寰宇之勢,有統一天下之志,龍溪謝家乃是大虞支柱,卻不一定要為大虞皇族效力,只要謝家族長……”

  謝茂行眼中有些顧忌,他忽然打斷這位煉刑主的話,搖頭說道:“大虞終究是大虞六姓與皇族一同建立,那是我龍溪謝家道場所在之地。

  倘若我們背棄大虞,總會被那些龍脈反噬。”

  王渡也在此刻轉過身來,道:“截天宗為何不曾與煉刑主一同前來?”

  方畫向王渡行禮,道:“截天宗正為雛虎碑上第一人乾元極煉制一桿長槍,宗門中能人盡出,所以無暇前來。”

  她說到這里又指了指身旁第三人:“這位乃是新近入截天宗周初,專程前來帶回王家煉制的靈寶,等到截天宗有暇,參研清楚之后,自會派人前來指導。”

  周初?

  王渡神色不變,眼神中卻多了些詫異。

  “是大禪寺怒目堂周初?雛虎碑上第六人?”一旁的謝茂行卻來了興趣,開口詢問。

  周初左臉上滿是繁復的梵文刺青,右臉上戴著青銅佛陀面具。

  脖頸之間纏繞著一百零八顆念珠,每一顆念珠上都劍氣縱橫。

  周初聽到謝茂行的話,雙掌合十念了一聲佛號,道:“我早已不是大禪寺之人,不過是一介棄徒罷了。

  將我的名諱與大禪寺擺在一處,是辱沒了大禪寺。”

  方畫嘴角露出些許笑容,對謝茂行說道:“家主!便是大禪寺的高徒,也會為我大乾道真下山,截天宗為這周初煉制了一把好劍,名為斬業,劍身鑄造十八層地獄浮雕,配上周初的《阿鼻劍典》,再加上他的天賦,哪怕是在名震天下的大禪寺諸多高徒中,也算數一數二,對于劍道的明悟,更是不凡。

  這便是我大乾大勢,無人可逆……家主又何須堅持?”

  方畫未曾登臨造化,氣魄卻詭譎飄渺,似乎毫不畏懼謝家家主這等人物。

  畢竟大乾勢大,蒼生宗又是大乾五大玄門之一,玄門碑上位列第十一,稱得上是龐然大物,蒼生宗中亦有造化修士,自然不懼大虞龍溪謝家。

  正在幾人說話時。

  赤足而坐的周初卻忽而皺眉。

  只見他臉上那梵文刺青閃爍光輝,一縷縷劍氣在那刺青上盤旋。

  一道劍魄自他身上流轉而出,極為驚人。

  煉刑主方畫有些驚訝,與其余幾人一同看向周初。

  周初面不改色,探手之間,手中多出一面青銅鏡。

  那鏡面發黃,卻又泛起陣陣漣漪。

  一旁前來大虞增長見識的蒼生宗主之女孟化鯉,卻有些羨慕的看著這面鏡子。

  “知劍鏡,截天宗至寶之一。

  截天宗為了留住這一位雛虎碑上第六人,可下足了本錢。”

  她這般思索。

  旋即又感知到那鏡面上傳來縱橫劍氣。

  劍氣如同云氣,徹底消散之后,這青銅鏡上便倒映出一幕景象。

  王渡、謝茂行神色不改。

  方畫卻看著這鏡面,輕咦一聲:“一道前人的劍魄?”

  周初頷首,雖沉默不語,眼神卻牢牢落在青銅鏡上。

  因為這一道劍魄,并不尋常,只怕還要比他佛怒劍魄,還要更加玄妙許多!

  他目光巡梭。

  與方畫、孟化鯉一同注視這面鏡子,也看到這鏡中諸多人物。

  方畫臉上笑意更濃,搖頭說道:“謝家、王家乃至其余世家尋找新的出路也屬應當。

  大虞如此大國,懸天京中的少年人物,卻稱不上出彩。”

  孟化鯉終于開口,指了指云上二人:“這季白、蘇枕雪并非大虞人士。”

  方畫輕輕搖頭,眸光卻終究落在那位四皇子乘天章之上。

  “這位便是大虞皇子乘天章,位列雛虎碑上第二十一,乃是大虞年輕一輩中最出彩的人物。”

  她微微頓了幾息時間,又望向那一道劍魄:“倒是可惜了這劍魄,他原本值得更強一些的主人。”

  大虞年輕一輩越發羸弱,已然是天下皆知之事。

  雛虎碑、騎鯨碑上的名諱,便是佐證。

  方畫心中感慨,卻發現謝家、王家兩位家主,目光卻并非落在四皇子乘天章身上,而是注視著那知劍鏡上,另一位玄衣少年。

  那少年身軀挺立,站在一座山峰上,注視著那一道劍魄。

  他身上氣息不知被什么玄妙的法門遮掩,知劍鏡似乎看之不透。

  “這少年……氣度倒是不凡。”

  方畫眼眸輕動。

  一旁的謝茂行卻忽然開口說道:“他乃是陳水君之子。”

  陳水君之子?

  幾人神色多有變化,孟化鯉卻忽然開口道:“他在雛虎碑上,取代了王家王龍,名列第五十七行。”

  五十七行?

  周初神色不改。

  方畫卻有些意外。

  雛虎碑上五十行開外,與前十相比,差距大到難以想象。

  陳水君名登騎鯨碑上第一甲,又明悟四時蟬,踏入造化境界,戰力已經難以想象。

  而這陳水君之子,雛虎碑上竟然只有五十七行?

  “這少年,也想要那劍魄?”

  方畫若有所思。

  謝茂行、王渡卻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落在那鏡子上。

  秀霸山群峰上,便只有呼嘯的風聲。

  云上的季白、蘇枕雪。

  不遠處的四皇子乘天章以及七星公主。

  乃至李歸晚、裴南樞都只是低頭注視著那一道劍魄虛影。

  感知著其中劍氣軌跡,希望能夠參透其中玄妙,繼而劍氣、神蘊落入其中,徹底感悟這一道劍魄。

  一時之間,這秀霸山上越發安靜了。

  無人愿意第一個前去參悟劍魄,只因劍魄玄妙,早先前去參悟,總要被其他人求出端倪,更悟得其中奧妙。

  得此奧妙,再去參悟劍魄,便把握更大。

  十幾息時間過去,眾人身上劍氣纏綿,劍意澎湃,卻無人愿意踏出第一步。

  鏡前的周初眼神閃爍,都會為那劍魄感到可惜。

  “這劍魄不該出現在這大虞,竟無人敢去參破其中玄妙……”

  他思緒未落,謝茂行、王渡眉宇之間生出幾分變化。

  方畫眉梢那青鱗印記輕輕一動。

  只因那秀霸山上,有人走下山峰,直去那劍魄!

  “是那陳水君之子!他叫什么名字?”

  孟化鯉看過雛虎碑上排名,便回答道:“他名為陳執安。”

  陳執安?

  陳執安眼神堅定,腳下雷霆乍現,托著他的身軀。

  他便一步一雷霆,在眾人壓人的眼神中走下虛空,來到劍魄旁邊。

  “修行一道,必須勇猛精進,有時候顧慮太多,反而失了膽魄。”

  “你們既然都不敢,那便我來!”

  陳執安不理會季白、蘇枕雪,乃至四皇子乘天章驚訝的眼神。

  他伸出右手,虛空拔劍。

  云川長劍頓時出現在他手中。

  他神蘊流轉,一道奇異的劍光驟然乍現,連同厚重的神蘊,落入那劍魄的光輝中!

  “以劍意去求!這陳執安好生自信。”

  蘇枕雪眼中閃爍光輝,神蘊也道道流轉,死死注視著那一道劍魄。

  其余少年天驕人物也同樣如此。

  那劍魄中,縷縷劍光縱橫。

  而這些劍光中,似乎倒映著無數景象。

  景象生劍氣,又夾雜著種種明悟。

  陳執安那一道神蘊夾雜著鋒銳劍氣,便落入那諸多景象中!

  幾人色變……

  只因他們在那劍魄中看到了萬載的兵戈!

  看到了古老歲月中,無數殘酷的戰場!

  看到紛亂的天下,不知有多少人埋骨于戰場,不知有多少人想要開一世太平!

  “這劍魄的主人是誰?”

  煉刑主方畫見識不凡,卻也仍舊因為那劍魄中倒映出來的諸多景象而感到啞然。

  這山峰上,又有一道流光襲來。

  持玄子落在一座山峰上,同樣低頭看向陳執安,他眼中星光流動,也看到那劍魄中奇異的景象。

  而陳執安的神蘊,卻已經化作一人,行走在那些景象中。

  他看到了萬載的戰場里,無數人埋骨。

  他看到廣闊的天地,無數人成為白骨血肉。

  陳執安一路前行,自這些景象中感覺到無數劍氣昂揚,感知到劍氣橫掃,以驚天的殺伐,斬去諸多不平!

  “斬不平?”

  陳執安走過這諸多景象,眼神越發清明。

  他舉目望去,隱約看到滾滾狼煙沖天而起。

  看到一座烽火臺下,劍氣如同萬千兵馬,肆意排兵布陣,仿佛要斬去一切。

  “劍魄烽火臺!”

  陳執安眼神灼灼,只看烽火臺。

  他身旁景象轉瞬間變化,化作了蘇南府梨花小院中,與陳水君相依為命的景象。

  化作皇城口上,林家父女慨然以命鳴冤的景象。

  化作連同黑石山在內的一十三座山川,化作林家關。

  季白、蘇枕雪自南海而來,一路走過十三個州府所見所聞,在他腦海中浮現,終究化作諸多枯骨。

  他便站在萬千枯骨中,抬頭看向天空。

  天空中,陳水君與李音希與他揮手道別,終究再無法回頭。

  這一刻,陳執安腦海中紫氣與黃庭便如潮水一般紛紛涌來。

  狼煙與烽火在他身上沖天而起,難以估量的殺伐氣值此而來,直沖寰宇。

  于是陳執安元神化身,走向遠處烽火臺。

  而烽火臺上的烽火越發璀璨,無數劍氣兵甲紛紛為他讓行,仿佛在迎接他的到來。

  “這……”

  蘇枕雪瞳孔放大,注視著閑庭信步之間,便走向烽火臺的陳執安。

  “這神秘的劍魄感悟起來,竟然如此容易?”

  她思緒及此,旋即搖頭。

  這神秘劍魄之強大毋庸置疑,甚至比蘇枕雪見過的所有劍魄都要更加鋒銳、兇戮。

  而且便如那烽火臺幻境下的諸多劍氣兵甲!

  這一道劍魄,乃是統帥之劍魄,是將軍之劍魄。

  往后若能拉起一支劍兵!

  陳執安坐鎮其中,以烽火臺劍魄為陣眼,這一支劍兵,能夠發揮出來的戰力必然十分驚人!

  “這陳執安,簡直是天縱之才。

  如今他只需走到烽火臺上,便可明悟劍魄……先天境界明悟劍魄?”

  哪怕季白出身尊貴,天生高傲,又有名師教導,此時此刻也不得不承認,不遠處那寫出滾滾長江東逝水,引動道下仙宮的人物,實在太過驚才艷艷,令人折服!

  乘天章緊皺眉頭。

  這陳執安第一個前去明悟劍魄,如今那劍魄竟成了他囊中之物?

  他們幾人尚未出手,便已經敗給了陳執安,令他們全然失去了機會。

  李歸晚、裴南樞對視一眼,神色各有不同。

  裴南樞倒還好些。

  李歸晚臉上卻多出些尷尬的笑容來。

  還記得不久之前她曾經約見陳執安,想要讓陳執安入她麾下,輔佐于她。

  可現在再看……

  自己與陳執安的差距,實在太大了些。

  持玄子的元神,也見到了陳執安神蘊落入那劍魄幻境中,所經歷種種。

  其中萬千枯骨,無數流民還在他腦海中閃現,令他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

  “這一道劍魄是殺伐劍魄……殺孽洶涌,卻又好像正氣無雙,要將這天下撥亂反正……這般人物,又怎會平白殺了鐘嶼、顧湄師兄師姐。

  而且他那刀意,是否也如這劍魄烽火臺一般?殺伐驚天,只有暗含正道?”

  他手中上去摩挲著那一顆褪色的念珠,眼神中帶出幾分掙扎了。

  可便在此時,他忽然感知到了什么,神色微微變化,抬頭望向虛空!

  卻只見遠處枯榮峰上何觀毫無征兆之間,神蘊輕動!

  頃刻間!

  一張大網突兀顯現,網羅群峰!

  陰影中有人踏步前來,氣息寥寥,穿云梭霧,直落在那山峰處。

  何觀嘴角露出輕笑,遠遠望向陳執安。

  “督察院在此,誰敢放肆?”

  指揮同知陸鼎山也瞬間感覺到這陰影中的人物。

  他朝前邁出一步,身后猛然倒映出一座山岳神相!

  身后數位斗牛使同樣展露神相,虛空中頓時有幾道玄妙神通綻放開來!

  “何少卿!這虛空中的人物,是你的客人?”

  陸鼎山便如同一座大山,轉眼間橫壓而至。

  滾滾血氣肆意橫流,氣魄也如同山岳一般。

  “陸大人說笑了,此人是誰,我也不知。”

  何觀隨口一笑。

  而虛空中那面容模糊的黑衣人物,一只手轟然砸落,手掌上金光四溢,指縫中滲出大悲咒經文,似乎想要超度正閉目感悟的陳執安。

  大悲佛手!

  此神通一出,山峰似乎都在正常。

  而那黑衣人物身后,隱約可見一座天闕矗立,數之不盡的真元從天闕中汨汨流淌,注入那大悲佛手中。

  “天闕襲殺先天!甚至動用至寶隱匿身形!你們可真是下了功夫!”

  陸鼎山方正黝黑的面容上,多出幾分殺氣來。

  他踏步而至,一手握拳。

  拳魄突來,與身后那山岳神相融合為一,直直轟向那神秘的黑衣人。

  “有我督察院在此,懸天京方圓百里之內,無人能殺陳執安!”

  陸鼎山氣魄雄渾,竟如同一座山川!

  山川起伏,拳魄所向,空氣中傳來一陣陣氣爆聲,便如同山川崩塌!

  許多山峰上的地表,便在此刻被徹底割裂開來。

  陸鼎山的拳與那黑衣人物的大悲佛手交匯!宛如大乾懸鐘寺上的洪鐘被敲響!

  恐怖的轟鳴聲自天地響起,層層疊疊,掀起狂暴氣浪。

  那黑衣人就此暴退,竟然被陸鼎山一拳擊退!

  這位大治初年的狀元,一身血氣修為竟然強悍至此。

  而那虛空中,兩位斗牛使,十余位獬豸使同樣出手。

  因為那奇異的羅網下,又有諸多神通悄然而至,攻向陳執安。

  頃刻之間,這秀霸山上亂成一團,不知有多少人出手,想要殺了陳執安!

  諸多神通懸空,充斥著森寒的殺念!

  陳執安此時卻一動不動,仍然參悟劍魄。

  “打擂已久,世家人物太過張狂……這里乃是懸天京,并非只有門閥人物!”

  忽而一道雷聲傳來。

  秀霸山下,霧氣消散,展露出一座莊園。

  那莊園中,許多儒生抬頭,望向秀霸山。

  又有兩位四極閣大學士瞬息出手!

  天上有畫卷初展,又有天宮、天闕聳立。

  畫卷上有一道虛影紙筆,寫下一個驚天動地的“殺”字!

  一字成刀,帶著驚人的鋒銳,斬向那諸多神通,護住陳執安。

  看似只是劍魄爭奪。

  其中卻還暗藏著驚人的殺機。

  宋相明顯預料到這許多殺機。

  造化人物不出,便有四極閣大學士親自出手!

  原本落目劍魄上的乘天章、七星公主、季白、蘇枕雪等人,甚至還有些恍惚。

  “羅網下,竟然有如此之多的強者,伺機想要殺了陳執安!”

  季白喃喃自語:“這陳執安做什么了?怎會有如此多的仇家?”

  不遠處的七星公主聽到他的聲音,眼簾微垂,道:“他拿了一柄名劍,吞了一顆來歷神秘的丹藥,一路殺了二十余位天闕。

  這些天闕中,可并非全是世家門客,世家嫡系不在少數。”

  季白蘇枕雪二人暗自嘖舌。

  持玄子距離陳執安不遠。

  正當他猶豫是否要出手時,持玄子耳畔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師侄,你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

  那是觀陽子的聲音,冷漠、殺機陣陣。

  持玄子腦海中,依然充斥著方才陳執安踏入劍魄,所映照而出的諸多景象。

  他始終覺得陳執安這樣的少年,不該死的這般輕易。

  哪怕他與道玄宗有深仇大恨。

  他不由想起那天生妖骨,卻只在蹣跚學步的孩童。

  手中那一枚念珠,也被他越攥越緊。

  他眼中的星光也越發暗淡了。

  懸天京東城。

  宋相院中,觀陽子坐在桌案前,忽然長嘆一聲。

  宋相裹著厚厚的棉衣,甚至不曾為觀陽子倒茶,只是搖頭……

  “我早已說了,道玄宗因為宗主那一場場夢境,已經誤入歧途……如今他身受重傷,正是撥亂反正的時候。

  觀陽子,道玄宗其實還有機會。”

  觀陽子思索片刻,忽而緩緩搖頭。

  “持玄子乃是道玄宗的希望,不能被陳執安影響了心智,陳執安又是陳水君之子,往后他若做大,必然影響我道玄宗的天下大計!”

  宋洗渠微皺眉頭,卻沉默不語。

  而觀陽子元神躍出,一道神蘊驟然乍現。

  “我壽命將近,今日出手,哪怕大虞朝廷震怒,但換來一個持玄的少年,受道玄宗傳承,也算死得其所!”

  觀陽子就此開口。

  而那神蘊便頃刻間來臨秀霸山,落在陳執安身邊。

  神蘊震顫,山峰之下,竟然有幾滴觀陽子的精血破土而出!

  “這道玄宗的觀陽子,早已埋了精血在劍魄之下!”

  何觀、陸鼎山,以及幾位前來刺殺陳執安的黑衣人物,同時感覺到這精血中蘊含的力量,似乎已經超越天宮,達到天闕境界。

  何觀詫異,眼底卻閃過一抹喜色。

  陸鼎山猛然皺眉!

  他萬萬不曾想到,就會有造化強者滴血而來,欲要殺了陳執安!

  那幾滴精血已經落在那一處山峰上,又化作一道人形。

  厚重的神蘊落入人形中。

  須臾間,便爆發出沛然的真元波動。

  巨大的氣魄傾瀉而出,周遭的大地裂開溝壑,更高處有大石滾落。

  知劍鏡前。

  兩位六姓家族,蒼生宗煉刑主、大禪寺棄徒周初同樣望著這一幕。

  方畫眼中閃過一抹可惜之色。

  “且不提這陳水君之子修行天賦如何,光是這劍道天賦便可謂驚艷……不過,此刻他身旁無人護持,被造化強者的精血化身近身,只怕便要死了。”

  謝茂行、王渡神色微動。

  不只有方畫如此認為。

  秀霸山上,陸鼎山面容更加漆黑,眼神中帶著幾分焦急。

  持玄子看到那精血化身,眼中星光更加暗淡幾分。

  其余幾人心思各異。

  陳執安將死。

  宋相與世家門閥在某些規則框定以內的博弈,好似要落下帷幕了。

  這究竟是好事,還是壞事?

  幾乎所有人都以為陳執安必死無疑!

  天闕戰力的造化化身近身,哪怕陳執安還有幾枚送件時的丹藥,應當也已經無濟于事。

  觀陽子的造化化身氣勢已經攀登到了極點,彌天的煙塵也如同滾滾的狼煙。

  他透過化身的眼眸,注視著陳執安,繼而廣袖輕拂!

  “天下要太平,有人不得不死。”

  觀陽子眼眸閃爍。

  廣袖便如同天空,又燃起大火,想要煉化陳執安。

  然后……

  觀陽子卻忽然看到,陳執安眼中多出幾分不屑來!

  轟隆!

  大地驟然崩裂,溝壑更深。

  在那深深的溝壑中,又有一位身形被云霧遮掩的身影沖霄而起!

  那身影上,只有微弱的真元波動,有的便只是如同大海一般深厚的血氣。

  血氣漆黑,又如云海,帶著隱秘的氣機。

  觀陽子那一道化身的耳畔,也有陳執安神蘊乍開。

  “老道士,你想殺我?”

  觀陽子神蘊一閃,卻只見陳執安已經走入烽火臺中,神蘊歸來,他身上劍氣如同烽火,向天燃燒!

  “你悄悄在這里埋下精血,以為可以必殺我?”

  陳執安神蘊流轉,充斥著不屑。

  而那云霧中的漆黑身影,一只腳猛然間探出虛空。

  便如同要踩碎這座山峰!

  轟隆隆!

  黑紅色血氣自那漆黑的身影中滾滾而來,就有難以想象的血紅色煞氣散發出威壓。

  這一只腳,則如同天降之物,狠狠鎮壓向觀陽子化身。

  方圓數里,狂濤頓起!

  那一只腳上,血氣與煞氣仿佛凝聚成了劫云漩渦,帶著近乎兇戮的偉力,狠狠塌落。

  陳執安以有心算無心,原本天地繭包裹著這一具魔道傀儡身上漫天的血氣、煞氣,此時卻已經全然爆發。

  在這觀陽子化身毫無防備之時,狠狠落在那幾滴精血上。

  似乎有天上神人身上的血氣自天邊墜落。

  無數聲音爆幾乎連成了一片,自上而下,化作難以想象的威能。

  “陳執安身邊,還有強者?”

  何觀面容一僵。

  他還未曾來得及反應。

  那恐怖的一腳已經全然落下。

  大地猛然震撼,血氣浪潮便如同海上的浪潮一般擴散而出,方圓數百丈的山石都被震碎。

  煙塵四起。

  觀陽子那化身頓時消散,只留下幾滴精血仍然閃爍光輝。

  陳執安神蘊輕動,種魔典運轉,落在那魔道傀儡中的神蘊頓時催動魔道傀儡落下大手,握住那幾滴精血就此消失不見。

  而那觀陽子的一縷神蘊,仍然盤旋于虛空,將要退去。

  陳執安轉過身來。

  他身后,那劍魄的光輝徹底消失不見。

  身上的烽火狼煙便如同龍卷。

  此刻陳執安目光如炬,輕輕拋起手中云川長劍。

  劍魄烽火臺!

  云川長劍如火,又有星光落下,化為重重劍氣。

  寶劍生光。

  北斗流火神通綻放開來,直去第四道劍光天權!

  師承楊鶴引的季白、蘇枕雪神色大變。

  只因為那天權之后,又有一道星光落下!

  北斗流火神通,第五道劍光天璣,綻放出耀眼的光輝,融于云川寶劍上。

  寶劍上劍氣如同烽火,直去天地!

  流光如火,卷起漫天的劍氣風波。

  “今日先斬你一道神蘊!”

  陳執安氣魄洶涌。

  知劍鏡前,方畫大為驚訝。

  此刻陳執安身上真元顯現,修為展露無遺。

  “這陳執安先天六重,就想要斬造化神蘊?”

  “哪怕這一道神蘊被那氣息如淵的神秘人血氣席卷,大不如前,可先天境界終究……”

  方畫心中暗想。

  秀霸山上其余人物,也做此想。

  可陳執安的劍氣,卻仍然夾雜著洶涌的烽火,一往無前!

  “殺!”

  劍光大盛!

  烽火連天!

  云川寶劍只去數里之外,帶著五道北斗星光,落在那觀陽子神蘊上。

  下一刻……

  在許多人驚愕的目光下。

  觀陽子的神蘊被陳執安的長劍,一劍斬開!

  不知有多少人頭皮發麻!

  “這便是這神秘劍魄烽火臺之威?”

  陳執安目光灼灼。

  他低估了這烽火臺劍魄。

  有此劍魄,尋常天門,都要辟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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