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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誰才是真正的天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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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值晌午,七層包鐵的門釘在城門上泛著幽光。

  戍卒拄著紅纓槍立在閘樓陰影里,呵出的白氣與城門洞里飄來的炊煙纏作一處,又時不時看向城門底下那幾位劍拔弩張的公子小姐。

  陳執安盤膝坐在桌案前,他側過頭去,俯視著騎在馬上的魏靈玉。

  魏靈玉耳畔還回蕩著陳執安方才的話。

  她想起在四月份的玉芙宮中,自己也曾看到今日就坐在酒樓上的陳執安。

  那時的陳執安還穿著一身灰衣,不過只是一介白身。

  在玉芙宮中撞到自己時,就只能和領路的太監執事,一同在玉芙宮中小徑上低頭等候,等候自己揮筆為他寫下一個“滾”字。

  悠悠半載歲月。

  今日的陳執安見到她,卻已經膽敢坐在高處的酒樓上,低頭俯視于她。

  甚至……他方才還要提及自己昔日與商秋公主說過的話。

  “對于天下絕大多數凡人來說,我們便和天公無異。”

  魏靈玉想起自己那一日在玉芙宮中說過的話,眼神中的冷意卻越來越發盛了。

  周遭數道玉闕級別的神蘊鎖住虛空,只等待魏靈玉一聲令下,便會立刻出手,將眼前這酒樓中陳執安一干人等,盡數捉拿。

  可偏偏陳執安面對幾道玉闕神蘊,眼中沒有絲毫恐懼。

  就好像知道……魏靈玉……奈何不了他!

  陳執安氣息平靜,神蘊卻已經落入山亭玉中,那里有一枚龍變丹正安穩躺著。

  他只需念頭微動,龍變丹便會出現在他手中。

  陳執安很想試一試,若是服下這極其可貴的燭氣龍變丹,他究竟能夠面對幾位玉闕修士。

  正在陳執安思索時。

  他耳畔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那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又帶著些堅定。

  “人總要隨性一些,我還在懸天京時……你莫要受了他人欺辱。”

  這是陳水君的聲音。

  陳執安眼神有了細微的變化。

  他的神蘊自山亭玉中消散,看向魏靈玉的眼神卻絲毫不變。

  這讓魏靈玉都深吸一口氣左右看了看。

  她實在不知這陳執安究竟哪里來的膽魄,憑著云停與另一位玉闕修士,就膽敢與她這般說話。

  又或者……

  秦聞晝離開懸天京時,又給他留了些護身的強者?

  只是北地戰事吃緊,傅大將軍還需要秦聞晝支援。

  倘若留下幾尊玉闕修士在懸天京中護持陳執安,北地戰事的缺口又有誰去彌補?

  魏靈玉思緒閃爍,目光最終落在陳執安身上,想要探出陳執安的虛實。

  一旁的王衍、王知微以及魏青鹽都靜默的看著。

  魏青鹽手中還拿著一只木雕,他眉頭皺起,同樣望著陳執安。

  昔日他那三姐想要對付陳執安,魏青鹽還不以為意。

  只覺得陳執安這般的白身少年,又何須去過多理會,終究會被他們這等世家人物拋在身后。

  時間悄然過去,這陳執安不僅沒有被他們拋在身后,甚至修為精進的速度還越發快了。

  王衍嘴角的笑容仍在,可眼神卻顯得有些陰戾。

  他表兄弟褚岫白死了,連帶他細心培養出來的那九個鐵騎,一人死在陳執安手中,另外八人卻死在七經山下。

  死在他從未聽過的所謂太白山、驚世將軍手中。

  他一方面要接受南海褚家接連的詢問,另一方面還要被王家長輩苛責,心中難免有幾分郁氣。

  當他受王知微所請,一同前來南門,迎接對王知微有教導之恩的魏離陽,又遇到酒樓上的陳執安時。

  他便想起在褚府門口,被陳執安暴起殺掉的那一位黑甲。

  于是,王衍就在陳執安與魏靈玉這幾息僵持中開口:“陳先生,我倒是有些敬佩你。

  若論膽魄,懸天京少年人物中你屬第一。

  除了你之外,滿城少年只怕無人膽敢與玉下郡主,與我王家這般說話。”

  “可是……陳先生即便有通天的天賦,可終究年歲所限,修為稱不上多高。

  倘若事事都這般張狂,難免吃虧。”

  王衍身下那匹血色寶馬在原地踱步,鼻腔中噴出的氣息如火一般。

  陳執安終于看向王衍。

  他瞇著眼睛想了想,緩緩點頭:“你是褚岫白的表兄,是玉闕修為的六姓人物,你叫什么來著?”

  原本尚且還有些風度,帶著笑容的王衍收斂笑容,輕輕搖頭:“王家已然延續千年,在大虞未曾建國之時,王家就已經在姑嵐府中傳承。

  面對王家子弟,細數千年,尚且還沒有幾個人,如同陳先生這般無禮。”

  他看向那一根銀針,又感知著虛空中云停的刀意,周身氣魄頓時大盛。

  “陳執安……你與我表弟有嫌隙,此事我還記得。”

  他目光落在陳執安身上,神色不善。

  可陳執安卻渾然不懼,甚至轉過頭去,緩緩喝下了一杯茶,又令魏靈玉心頭大怒。

  于是這位向來裝作乖張跋扈的玉下郡主,眼神中的殺機越深,一道神蘊流轉而出……

  她剛剛想要下令,讓幾位玉闕修士試一試這陳執安。

  王衍渾身的氣魄也已然蓄勢待發。

  可正在這時,不遠處的樓閣中,忽然有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來。

  “陳先生……”

  王衍、魏靈玉轉頭看向聲音來處。

  始終沉默,不曾插話的司螭瓊、司遙同樣低頭看去。

  卻見不遠處一處學堂樓閣中,一位身著文士長衣,頭發豎起儒生長髻,又極為蒼老的老人,正弓著身子朝著陳執安拱手。

  “季老?”

  “大儒季承元?”

  眾人神色頓變。

  王衍、王知微想了想,甚至跳下馬來向那老人行禮。

  世家門楣極看重輩分二字,又崇尚儒學,對于季承元這等中極殿大學士也極為敬重。

  反倒是魏靈玉、魏青鹽,肩頭擔著跋扈的名聲,倒是不曾下馬,卻也坐在馬上朝著季承元抱拳行禮。

  陳執安也站起身來,向這老人行禮。

  這老人正是之前坐朝節時,望星宮第十六層上,專程因為“莫聽穿林打葉聲”,這一闕詞而前來向他行禮道謝的大儒季承元。

  “離南軒樓不遠處,就是季老的學堂。”司螭瓊也向那老人行禮,又湊過頭來低聲詢問陳執安:“你還認識季老?”

  陳執安尚未回答。

  司螭瓊撫順自己胸口的一股氣繼續說道:“怪不得你全然不怕玉下郡主,以及那王家少爺。

  原來你已經知道季老在此!”

  陳執安無奈的看了他一眼。

  挺會腦補。

  此時,季老正顫巍巍朝陳執安揮手。

  他身后,許許多多身著儒生長衣的學子也站起身來,遠遠看向陳執安。

  這些學子中有老有少。

  年輕的不過十二三歲。

  年老者只怕已經有六七十歲。

  他們烏泱泱站起身,看向陳執安。

  許多人朝陳執安行禮,也有年輕頑皮的學生,更是大聲喝道:“陳四甲!陳四甲!”

  魏靈玉、王衍神色變得有些難看。

  季承元臉上帶笑,還朝著陳執安揮手。

  那幾道玉闕神蘊悄然退去,就好像從來不曾出現過。

  “這陳執安……運氣為什么總是這么好。”魏靈玉咬了咬牙。

  陳執安轉頭看向她。

  魏靈玉輕輕開口:“陳執安,執印之事總會落下帷幕,宋相可不能永遠護著你,季老這樣的人,也不可能永遠恰到好處的出現。”

  她話語至此,一拉手中的韁繩,調轉馬頭:“我家兄長今日入城,陳執安……你好自為之。”

  馬蹄聲嗒嗒。

  王衍、魏青鹽眼神也各自冷冽,深深看了陳執安一眼,同樣調轉馬首,也要朝著城門而去。

  陳執安聽到了魏靈玉的話,也看到了其余幾人的眼神。

  他輕輕搖頭,又想起剛才陳水君與他說過的話。

  “要隨性而為……不要吃虧。”

  不要吃虧?

  自從他來了懸天京。

  這魏靈玉帶頭的幾人,始終都在他面前蹦達,實在是讓他有些不勝其煩。

  可是這個玉下郡主,乃是安國公之女,修為強悍,自己雖然幾次讓她吃虧,卻終究未曾讓她付出一些代價……

  “這自比為天公的魏靈玉,幾次都想要讓我吃虧……而我卻礙于她的修為,礙于她的身份,無法對等的回報于她。”

  “這可……不公平。”

  陳執安眼神閃爍。

  也正是在此時,陳水君又一道神蘊在他耳畔碰撞,發出鳴響來。

  “人貴在自持,也貴在行自己所欲,不必理會過多。”

  陳執安猛然想起,早在許久之前,自己詢問陳水君為何不督促他去科考時,陳水君便說過這樣的話。

  時間匆匆已去八個月。

  他已經并非昔日的陳執安。

  今時今日,他一身不凡氣魄,不俗修為,看似已經脫胎換骨。

  可若仍然無法行自己所欲,又算得上什么脫胎換骨?

  陳執安思緒及此,臉上露出些笑容來。

  他朝前走了幾步,撐住酒樓欄桿,忽然高聲說道:“魏靈玉……你這就要走了?”

  魏靈玉頓時勒住韁繩,猛然轉身,眼中兇光畢露。

  “陳執安,你是什么身份,竟然敢直呼我名!”

  陳執安身后司螭瓊、司遙幾乎同時喉嚨聳動,目光落在陳執安背影上,不知道這人究竟在發什么瘋。

  可陳執安卻猛然躍起一跳,跳下酒樓,落在地上。

  另一處雅間中的云停、白間對視一眼,已然做好了動手的準備。

  “魏靈玉,你自比天公,第一次見我,只因為你氣性不順,便想要拿我這區區一位畫師出氣。

  再后來,你每一次見我,都想要動手,或想殺我,或想讓我真真正正遭受一些大災禍。

  你自始至終未曾得逞,我卻也自始至終,不曾向你討一個說法……”

  討說法?

  本來還有些擔憂被卷入這紛爭中的司螭瓊頓時來了興趣。

  他伸長脖子,看著地上的陳執安。

  此時他就站在酒樓前,長身而立,氣魄從他身上升騰而下,竟然如同炊煙一般。

  原本那學堂中高呼陳執安名字的學生們,也都安靜下來,看著學堂之下的景象。

  “你想討什么說法?”魏靈玉臉上笑意盎然,眼中卻殺機凜冽。

  “我想讓郡主知道,你并非什么天公,我并非你能輕易踩死的螞蟻。”

  陳執安一邊說話,一邊伸出一只指頭,指向了魏靈玉,又緩緩指向其余三人,直至落在王衍身上。

  “魏靈玉、王知微、魏青鹽、王衍……我今日要張狂一些,讓你們知道,大虞六姓所謂年少天才,在真正的天驕面前,也不過如此。”

  原本嘈雜的街市突然安靜下來。

  就連方才高聲稱頌陳執安詩才的儒生們,也沉默看著陳執安。

  司螭瓊咋舌:“這陳執安發瘋了?”

  又過幾息時間。

  魏靈玉忽然大笑出聲,連帶魏青鹽、王衍都笑出聲來,不茍言笑的王知微嘴角也勾勒出一抹笑容。

  “所以,誰才是真正的天驕?”魏靈玉騎在馬上,掩蓋不住語氣的笑容。

  陳執安坦然說道:“便是我。”

  “我早已與你說了,死掉的天才,還未成長起來的天才,算不得天才。”

  魏靈玉說話時,轉頭看向季承元。

  季承元蒼老的面容上帶出幾分無奈來。

  “這陳執安能夠寫出那般看透世情的詩詞,怎么不知我方才是在庇護于他?

  可庇護歸庇護,總要有度,他少年氣性犯了,反而令老夫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季承元搖了搖頭,正想要再度開口,保一保陳執安。

  卻聽陳執安語氣平和道:“可我至今還活著,至于成長……我現在便成長給諸位看一看。”

  陳執安一只手指左右巡梭,最終點在魏靈玉身旁的魏青鹽身上。

  “雛虎碑上第一百九十四行魏青鹽。”

  “我乃是雛虎碑上三百四十七行陳執安。”

  “我來與你……道下爭斗!”

  陳執安聲音飄然而去,他轉過身來,又遠遠朝著季承元行禮:“請季大儒代為見證,擺下祭祀……陳執安,以詩詞答謝!”

  原本熱鬧的南城門越發寂靜了。

  來往的百姓,臨街的酒樓客棧,不知有多少人正在悄然窺視。

  他們自然知道眼前這些衣著華貴的人物起了爭斗。

  謹慎繞行之后,卻還要悄然看看這一幕大戲!

  年輕的魏青鹽捏碎手中的木雕,雙目如同兵追一般死死盯著陳執安,瞳孔縮成針尖大小。

  “陳執安,你可知我的修為?”魏青鹽視線仿佛能夠將空氣割裂成碎片。

  陳執安點頭:“先天五重……如魏公子這樣的出身,想來比先天六重的修士,還要更加強大許多。”

  魏靈玉呼吸驟然變淺變緩,眉骨的陰影也變得更深了。

  她一語不發,抬頭看向季承元的學堂,卻已然有人擺起祭祀,恭敬向著那祭祀行禮。

  剎那間,秋日的落葉紛飛,卷動落葉的風波卻仿佛有形,在虛空中勾勒出一個石碑形狀。

  那石碑形狀上,又凸起一行若隱若現的字。

  正是魏青巖的名字!

  “道下雛虎碑……竟然應答了陳執安所請,二人便要道下爭斗了。”

  王知微神情微動。

  陳執安輕輕拂袖,腰間已然多了一把寶刀。

  正是他的斗極長刀。漆黑的斗極長刀在秋日光芒下閃耀著獨特的光輝。

  陳執安握住刀柄,獨自一人站在那四匹高頭大馬前。

  “魏公子,你也可以投降,讓這雛虎碑上第一百九十四行刻上我的名字。”

  今日的陳執安似乎確實有些張狂,他眼神中閃爍著烈烈的戰意,直視眼前四人。

  那樓閣上的季承元看著陳執安如此張狂的話,卻也并不厭惡,渾濁的眼神變做深邃,仿佛去除了一層偽裝。

  今日,他決定好好看一看,寫出喚起一天明月,照我滿懷冰雪,浩蕩百川流的少年人物,氣性究竟何其猛烈!

  他元神中也有神蘊探出,高懸于空,仿佛是在敬告隱藏著的其余玉闕門客——不得出手!

  魏靈玉感知到季承元的神蘊,同樣一語不發,只是朝著魏青鹽點頭。

  魏青鹽一拉韁繩,他坐下名貴的馬踏步向前,來到陳執安三丈處。

  長街上秋風吹起煙塵。

  陳執安配刀而立。

  魏青鹽騎馬而來。

  二人遠遠對視。

  魏青鹽神情嚴肅下來:“也算是一個機會。”

  他思緒未落,陳執安卻沒有絲毫廢話,驟然拔刀!

  四更引刀法驅動青帝刀意,就此拔刀。

  更加恐怖的四品神通山河游刃篇轟然運轉。

  斷江式!

  只見陳執安肅殺青帝刀意如裂帛斷流,真元凝成一線,仿佛能夠將奔涌江河生生截斷!

  青帝刀意、山河游刃篇斷江式、四更引刀法拔刀術頃刻爆發。

  他先天胎宮中十二道神蘊閃爍光輝,粗壯無比的神蘊驅動神通,可謂快到了極點。

  厚重無比的紫色真元注入手中斗極。

  一時之間,恐怖的刀光綻放開來,如同琥珀。

  轟隆!

  周遭虛空仿佛是在震顫,無數刀光肆意綻放,鎖住了那魏青鹽周遭四方。

  魏青鹽此時尚且沒有反應過來,便被刀光吞沒!

  “你竟敢偷襲?”

  魏靈玉大怒,雄渾的真元自她身上迸發出來,可她還來不及出手。

  卻只見……

  刀光彌漫,斬去魏青鹽手中韁繩,斬去他身后的長發,又斬去升騰而出的靈寶光輝,最終落在他的身上。

  魏青鹽悶哼一聲,倒飛而出,狠狠砸落在地面上,口中連連吐出鮮血,灰頭土臉。

  旁觀者看的目瞪口呆。

  司螭瓊、司遙對視一眼,眼中況且還有幾分難以置信。

  “陳執安,你竟敢偷襲!”魏靈玉再度怒聲質問,可當她看到那刀光中的威勢,這質問聲卻顯得并不理直氣壯。

  陳執安收刀歸鞘,沉默不語。

  魏青鹽受了傷,面色蒼白無比,元關中翻江倒海,口中吐出鮮血。

  可他同樣沉默。

  因為方才陳執安那一刀實在太迅猛,太過玄妙。

  那刀光如此之快,刀意中充斥殺伐氣,仿佛化作實質,能截斷江河。

  他不知這刀意幾重,也不知這神通幾品,卻明白……

  陳執安如此出刀,是想要快一些分出勝負。

  因為一旦見了陳執安的刀意、神通,魏青鹽已然明白,陳執安早出刀也好,晚出刀也罷,他絕不是陳執安的對手。

  但是……

  先天三重,為何能夠養出這般的刀意。

  一介白身,并無名師,并無傳承,又如何修出這般的神通?

  一刀擊敗魏青鹽,甚至不曾毀去這長街上的一草一木。

  勝負…

  已分!

  天上云霧流轉,風波又來。

  魏青鹽的名諱消散而去。

  第一百九十四行,清晰可見陳執安三字。

  此時,許許多多道神蘊已經駕臨著南城城門。

  不知多少人看到天上風波彌漫,看到風波中倒映出若有似無的雛虎碑,他們便知這懸天京中有了道下之約,道下雛虎碑也應了約。

  甚至謝北圖越過諸多房頂,風馳電掣而來。

  “陳執安!”謝北圖站在一處樓閣樓頂,居高臨下看著街上的這一幕,睜大眼睛:“你贏了魏青鹽!”

  此時陳執安絲毫未曾隱藏自己的真元波動。

  那真元波動中隱藏著的縷縷先天之氣,都讓眾人清楚的感知到陳執安的修為。

  先天三重打贏先天五重……不算太過驚人。

  但若這先天五重的人物,是安國公府上的公子,又是雛虎碑上一百九十四的人物……

  那么……便足以令人驚訝!

  “有些意思。”謝北圖眼神灼灼,蹲下身來看著這街上的場景。

  天上忽而有一聲鶴唳傳來。

  有人騎白鶴而至,白衣飄飄,盤旋于云端。

  正是雛虎碑上第三十九的晏鶴眠。

  他低頭注視著陳執安,又看向已然敗落的魏青鹽,眼神中多出幾分興趣來。

  而此時此刻,天上那雛虎碑一百九十四行上,已然徹底顯露出了陳執安的名諱。

  “道下傳承!”

  陳執安敏銳的感知到,自己腦海中一團信息驟然爆開。

  原本的天鼓神通又生出變化,化作諸多雷光閃耀,照亮了他的先天胎宮。

  陳執安彈指。

  一道雷霆鋪展而去,便如同一桿長矛,直刺十丈開外。

  “排名一百九十四的道下神通,還不夠強。”

  陳執安搖頭。

  已然有一位門客現身,帶走了魏青鹽。

  此時幾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陳執安身上。

  司螭瓊、司遙!

  季承元、滿樓學子!

  魏靈玉三人!

  乃至云停、白間這兩位玉闕人物眼中清晰可見驚訝之色。

  謝北圖、晏鶴眠……又有許許多多強者的神蘊落在此處。

  今日這長街上,不知這是第幾次寂靜如夜。

  魏靈玉冷眼看著陳執安。

  陳執安手中執掌一道雷霆,眼神卻不甚滿意。

  “既然不夠,那便繼續。”

  陳執安在心中自言自語,他手中雷霆消散,又望向馬背上的數人。

  然后在場所有人,又看到陳執安指向王知微!

  “雛虎碑上第一百六十二,王知微。”

  “來!”

  天空中的風波便如同流水潺潺而動。

  而那雛虎碑上陳執安的名字再度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王知微的名諱。

  王知微皺眉。

  陳執安扶住腰間刀柄,不曾看他,反而看向王衍,看向魏靈玉,平靜的眼神仿佛是在說……

  “我不僅要對安國公府、王家無禮,還要褫奪你們的雛虎碑排名,褫奪你們的道下神通!”

  魏靈玉仍然騎在馬背上,心中惱怒到了極致。

  這陳執安如此張狂。

  可礙于懸天京中的諸多規矩,再加上那學堂中的季承元,自己堂堂安國公之女,堂堂玉下郡主……

  竟然真就拿他無可奈何。

  甚至任憑他挑戰了魏青鹽,奪去了她這四弟的道下雛虎碑排名,令他機緣大減!

  偏偏道下雛虎碑,再度應答了陳執安所求。

  天上王知微的名字亮起。

  王衍深吸一口氣,轉頭注視王知微:“道下之約,并無點到即止一說。”

  他毫不避諱語氣中的兇戮,當著眾人之面,與王知微說道:“殺了他。”

  王知微下馬,緩步而至,身上真元洶涌澎湃,似乎有上百重,重重疊疊,又裹挾出一陣陣沉悶的擂鼓之聲。

  王知微一身五品神通級別的拳法,已然修到化境,再加上他先天六重的修為……

  “能贏先天五重的魏青鹽,卻并不代表能贏王知微。”

  王衍同樣下馬,他背負雙手,眼神冷冽。

  “成長不起來的天才不算天才,那我便在此成長給你們看看。”

  陳執安深吸一口氣,朝前邁出一步。

  王知微閉起眼睛,又緩緩睜開。

  電光火石之間,空中迸發出一道爆鳴聲。

  氣流卷動,王知微消失不見,繼而出現在陳執安面前。

  他的速度極快,一股難以想象的霸道拳意從他身上迸發而出。

  一只拳頭轟然而至,仿佛帶著一股滔天倒海、撼天動地的恐怖力量,又有如山岳崩塌落入大海,長空上卷起萬丈海水。

  這一拳直向陳執安頭顱,輕而易舉打出音爆,打出龍卷,打出濃烈至極、呼嘯天地的拳意。

  “好拳法!”

  “可是還不夠。”

  感受著如此霸道的拳意,陳執安心中戰意烈烈。

  卻只見他扭轉身軀,裸露在外的皮膚上浮現出暗金色的絲線,便如同一片片鱗片。

  而他雙足扎根于地上,就有如蟠龍抱住。

  四品神通霸下龍軀轟然運轉。

  “霸下負岳式!”

  陳執安身軀中十二道隱竅亮出玄光,厚重的血氣迸發而出,落在他周身上下,又凝入他的左拳中。

  一時之間陳執安的體魄幾乎達到了一種極限。

  他身上骨骼咔嚓作響,身上龍鱗絲線若隱若現。

  在極其短暫的剎那,陳執安同樣握拳,渾身真元盡數流入身軀。

  四品神通霸下龍軀不斷運轉,他的體魄節節攀升,他的右拳就如同流星貫空,同樣狠狠錘下。

  他不曾修出拳意。

  卻有一身難以想象體魄。

  這一拳轟出,就仿佛神人擲山。

  一聲沉悶的響聲炸開。

  陳執安渾身肌肉虬結,充斥血氣,變得鮮紅無比,仿佛下一個剎那就會爆開。

  而那王知微拳意玄妙到了極致,蕩開這天地間的一切來臨。

  崩川拳意、鎮河神通、道下神通劫火!

  再配上右拳食指上那一件二品靈寶……

  王知微這一拳上,甚至迸發出絢爛的光芒,似乎要將一切吞噬。

  反觀陳執安,卻似乎平平無奇的搗出一個直拳。

  是的……毫無章法的直拳!

  看到這直拳,王衍嘴角剛剛牽扯出一絲笑容來。

  他那笑容卻戛然而止。

  因為當陳執安身上的氣魄到達一種巔峰。

  似乎有流星墜地,陳執安一拳砸落。

  猛烈無比的血氣,夾雜著不知幾萬斤的巨力,與王知微的拳意碰撞。

  陳執安幾乎每一處隱竅都在震顫,每一個毛孔都在噴涌出血氣。

  他的脊柱在霸下龍軀神通之下,仿佛化作真龍脊柱,承載了無比沉重的力量。

  轟隆隆!

  原本自信滿滿的王知微被陳執安一拳砸中拳意,神色猛然大變。

  他只覺陳執安這平平無奇的一拳中,包含著最為樸實,卻又難以想象的力量。

  這力量才真正算得上宛若山崩,摧枯拉朽!

  王知微修行到七重的拳意不斷破裂重組,而他一擊不成,再度運轉神通。

  他腳下云流忽然顯現,拖住他的身軀。

  踏云!

  王知微踏足云上,體魄、拳意再度到達巔峰,云霧肆意鋪展開來。

  他消散于云霧中,又在另一處云霧走出,朝著陳執安轟落一拳。

  “死!”

  陳執安巋然不動,他身上的肌肉虬起,便如同虬龍盤繞。

  在霸下龍軀加持下,他的肉身力量強大的難以想象……

  可這一次,陳執安卻并沒有出拳,腰間斗極長刀再度出鞘。

  斗極銘刻下,七十七道刀光如同天上星斗灑落星光,密密麻麻。

  而他的刀光化作連綿的山影,又如同大江大河。

  剎那間山河滿影,游刃于天地之間。

  而自王知微腳下的云中,忽然有一道寒光閃過。

  云川寶劍攜著云流飛馳而至,不久之前才明悟的九重云君劍意,引動周遭無數云氣。

  那云氣中又裹挾諸多劍光,諸多劍光撲轉而下。

  一時之間,這一處逼仄方寸之地,刀劍同奏。

  青帝刀意、云君劍意驟然勃發。

  陳執安長發飛揚!

  刀氣!

  劍氣!

  玄妙無匹的神通肆意飛出,斬滅了王知微那白云遮掩行跡的神通,也斬滅了自天而降的拳意!

  “雛虎碑上一百六十二行。”

  “我已經取走!”

ps:兩章合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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