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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山中神人,字號山伯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末法時代的尸解仙

  此話一出,開口那人面色通紅,不敢說話。

  這人是依附馬家的低級士族,這次過來便是給馬俊文抬轎的。

  謝安石名滿天下,馬俊文的名聲若是升一升,將來前途遠大。

  未曾想梁岳絲毫不顧士族體面,竟將眾人皆知的潛規則赤裸裸道來。

  難道這個小子不知這句話也是堵自己的路嗎?

  “梁岳,這邊坐下。”第三排的陸謙之指了指身邊的位置,心中暗暗苦笑。

  這下算是泡湯了,不僅沒撈到好處,還得罪了士族。

  真的帶不動,梁岳的資質還是差了點。

  無欲則剛?

  謝安石仔細品味這句話。

  此話不錯,若對自己沒什么索求,那么自己不過是六十多歲的小老頭。

  此人確實是來游玩的,不摻雜任何目的。

  不過,這小子的眼神是什么意思?自己像雜耍的猴子?很新奇嗎?

  “沒說不讓帶,坐吧。”

  “多謝太傅。”梁岳帶著劉玨石泉子來到一塊空地坐下,距離謝安石不遠。

  士族看起來松弛瀟灑,仔細一看,內有門道。

  中低級士族一般在外圍,屬于鼓掌附和的群體,偶爾和謝安石說上幾句話,便已是祖墳冒青煙了。

  梁岳坐的位置,正是一流門第士族的位置,謝安石沒有任何表示。

  “小孩,來。”謝安石遞給劉玨一個桃子。

  “謝謝爺爺。”

  這讓某些人暗掐大腿,原來太傅喜歡狂生,早知道自己提前準備一下了,自己家里也有小孩,難道不比這個家伙強。

  鮑乾在一旁支起鐵架。

  謝慶之好奇道:“梁兄,這是什么?”

  “炙烤架子,吃炙烤所用。”

  木炭點燃,黑煙四散。

  再放上羊肉、豬肉串、肥油、蔬菜等等,涂抹醬料,頓時異香撲鼻。

  一些人覺得烏煙瘴氣,有失風度。

  很快,羊肉烤好,分一串給謝安石。

  謝安石吃了一塊,淡淡點頭,道:“不錯,此物適合著酒。”

  “太傅喜歡就好。”梁岳示意鮑乾分發眾人。

  看來有些網文寫的是假的,古代大人物并不會因為吃了點沒吃過的口味,立刻兩眼放光,口水直流。

  其余人掩口食之,附和謝安石。

  “漢代士人素有庖廚宴飲之風,其中就有炙烤,我們今日也是體驗了漢代風采。”

  由于名人效應,以后士人游山玩水,必備燒烤架子,醬料配方又稱作柳莊醬(醬油),也算是梁岳在此界留下的足跡之一。

  有了梁岳一行人的加入,氣氛變得歡快起來。

  梁岳見此情此景,內心不禁感嘆:“要是英臺在此就好了。”

  當年太湖讀書,兩人時常登山遠游。

  或許下個月,可以去豫章拜訪一下。

  隨后劉玨睡著了,梁岳讓鮑乾帶她回家。

  一行人徒步下山。

  途經太湖,謝安石與梁岳聊了不少。

  北伐、軍陣、吏治,除了文學以外,梁岳皆有所涉獵。

  其他人偶爾還能插一句嘴,后面只剩下梁岳與謝安交流。

  擁有前世宿慧,知道得多就是優勢。

  根據專家計算,現代人一天接受的信息是古人一輩子的量;對象換成古讀書人,可能是他們數年接觸的量。

  再加上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之前看的信息一一記在心里。看在他人眼里,不亞于當世諸葛。

  謝安石漸漸對此人另眼相看。

  石泉子在人群中默不作聲,聽到謝安石講起北伐故事,才豎起耳朵恭聽。

  謝安石欣賞梁岳的才華,于是直接開口,道:“可愿去北府軍輔佐謝玄?老夫保舉你為都督參軍、中書黃門侍郎。文武并舉,讓你大展拳腳。”

  此言一出,喧嘩聲音一靜。

  其余人心如死灰,今日的頭彩,竟為寒門所竊。

  陸謙之點頭贊許,終于出頭了,也無愧當初梁衡救命之恩。

  “在下也就嘴上功夫厲害,當不得如此大任。”梁岳搖頭拒絕。

  卷,太卷了,前世恨不得一分壓倒上千人,工作也跟人爭,爭到所有人都沒有好處,精疲力盡。

  這一世想換一個活法。

  他不是金剛不壞的神仙,被強弩圍攻,也得變成刺猬;面對集團沖鋒,長明燈焰也得歇菜。

  況且他把會的都交給劉充了,論領導力與人格魅力,劉充皆是一等一的存在,自己所傳的理念與提示,足以令其戰功卓越,官拜都督。

  北伐不僅涉及軍事,更是要在不影響國力的情況下解決各方豬隊友,這樣太燒腦了,接了這個活,恐怕活不到五十。

  北伐的事,交給專業人士即可。

  蝴蝶已經扇動翅膀,未來會變得更好。

  “所以,太傅還是另請高明吧。”

  梁岳拒絕了謝安石的招攬。

  “糊涂啊……”

  “機會白白錯過。”

  “寒門子目光短淺。”

  眾人驚訝萬分,內心暗罵。陸謙之更是捋斷了胡須,心中暗道糊涂。

  竟然有人拒絕謝安石的招攬。

  謝安石是誰?謝與馬,共天下。他一句提攜,皆能令人平步青云。

  謝安石自嘲一笑,道:“也好。”

  之后,老人興致缺缺。

  眾人一路下山,梁岳失去一步登天的絕佳時機,又回到寒門庶族的身份。

  士族階級如壁壘,王、謝、庾、桓互相嫁娶,往下皆是下嫁,其他等級士族皆是如此聯姻。

  先渡河的先抱團,后渡河的被壓榨。

  寒門子弟沒有地位,庶民更是豬狗不如。

  其他人與梁岳隔開一段距離,若非謝安石在此,早有人出言驅趕。

  湖邊停下,謝慶之扶著謝安石蒼老的身體來到水邊。

  他形如枯槁,雙眸冷銳,心神漸漸飄向遠方。

  會稽東山的煙云水氣,與當年風流自賞的自己所看的別無兩樣。

  天地萬物皆在,只是自身已老。

  回想起種種往事,謝安石以為自己必定悲傷不堪的往事,如今想起只道是稀疏平常。

  缺憾也好,功業也罷,皆隨著自己入土,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自己總算沒有辜負先祖父與先考的期盼。

  “諸位有何詩句?”謝安石問道。

  這下,憋壞了的眾人宛如爭奇斗艷的公雞,紛紛獻出提前準備好的詩句。

  有的又臭又長,滿篇稱頌集會盛況;一看就是套著蘭亭集序的公式。有的描述謝安石一生功業,拍他的馬屁。

  也有人故作高深,詠物言志。

  謝安石表面贊許,眼中波瀾不驚。

  在梁岳感應當中,謝安石渾身死氣,乃命不久矣之兆。

  輪到梁岳,有人看他呆愣原地,躲至一旁,以為他不擅長詩歌,于是說:“梁長史,可有詩句奉上?”

  被人架在這里,這個詩不抄也得抄了。

  正想隨便來一首對付,看到眼前這個干瘦老頭,梁岳心有所動,不禁吟道:

  “此詩名勸酒。”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

  相逢拌酩酊,何必備芳鮮。

  此句一出,年長者感觸萬分,石泉子眼中帶著一絲追憶。

  謝安石失神良久,笑道:“梁岳,你的志向是什么?”

  “活過八十。”

  “哈哈,好志向,可有字?”

  “回太傅,還有三月加冠取字。”

  “既然如此,老夫送你一字可好?”

  “長者賜,不敢辭。”

  “岳者,高山也。山中神仙者,山伯也。取字山伯如何?”

  “梁山伯……”

  這次輪到梁岳失神了。

  謝安石駕車回家。

  五日后,太元十年夏,謝安石急病,兒孫求來青柳丹,謝安石拒絕,笑曰:“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藥醫不死病,此乃命數也。”

  隨后溘然長逝,享年六十七,獲贈廬陵郡公,謚號“文靖”。

  梁岳見證了一個時代的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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