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
  陳墨眉頭微皺,“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姬憐星輕笑著說道:“別緊張,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給你多提供一個選擇而已。”
  陳墨沒有接話,只是默默地看著她。
  姬憐星手掌撐著下頜,纖足晃蕩著,神色有些慵懶,道:“這兩天發生的事情我都清楚,你和世子之間的矛盾已經激化,他很有可能會對玉兒姑娘下手……”
  “但相比于世子,更危險的應該是玉幽寒吧?”
  “若是被她知道蔓枝和恨水的身份,結果會是如何,想來不用我多說……”
  陳墨眉頭皺的更緊了幾分,“所以呢?”
  姬憐星唇線翹起,說道:“對你來說,當下最好的辦法,還是讓她們繼續留在教坊司,而我可以負責保護她們的安全。”
  “你?”
  陳墨冷笑了一聲。
  姬憐星搖頭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不管怎么說,蔓枝和恨水都是我的徒弟,我不可能眼看著她們往火坑里跳……況且青冥印還在你手上,我總不能拿鎮宗之寶冒險吧?”
  陳墨聞言微微沉吟。
  姬憐星說的確實有點道理。
  如今徐家被各方勢力關注,貿然給玉兒贖身,會產生很多不確定的影響,更何況還有娘娘這個定時炸彈……
  “你想要什么?”陳墨直接了當的問道。
  姬憐星說道:“我自然是要青冥印……”
  話音剛落,陳墨直接抬手扔過去一物。
  姬憐星瞧見那枚飛來的青色方印,瞳孔微微收縮,連忙閃身躲開。
  方印直接掉在了地上。
  她怒氣沖沖的瞪著陳墨,咬牙道:“你想害死我?!”
  陳墨攤手道:“不是你自己說要這青冥印的嗎?”
  “那你也不能這樣直接給我啊,萬一這上面真有玉幽寒附著的道力怎么辦?”姬憐星沒好氣道:“要是被玉幽寒發現我的存在,咱們可都沒什么好下場!”
  陳墨曾經提及過此事,如此珍貴的寶物,玉貴妃不可能輕易送人,肯定會再做一手保險。
  而對方這種隨意的態度,更是讓她對此深信不疑。
  “不要拉倒。”
  陳墨抬手一招,方印凌空飛回,隨手扔進了天玄戒中。
  姬憐星眼底閃過一絲渴望,更多的卻是無奈,沉聲道:“青冥印這事先不急,等我找到了造化金契再做交易,現在我只需要你幫我推演一門功法。”
  “什么功法?”陳墨問道。
  姬憐星扔過來一卷竹簡。
  陳墨伸手接住,打開看了看。
  蠱非毒物,乃天地怨靈之精,飼之以血,煉之以魂,終成通玄之器……
  “蠱經?”
  “這是蠱神教的功法?不過好像不完整……”
  里面記錄著蠱蟲的飼養方法,以及驅使法門,但只限于血蠱、飼靈蠱這種低階蠱蟲,像七情蠱、噬心蠱等等則是一片空白。
  “我和蠱神教虛與委蛇這么久,也只拿到了這半部蠱經,江啟元始終對我抱有防備,不肯傳授我噬心蠱的祭煉方法。”
  “如今蠱神教已經覆滅,殷天闊也成了喪家之犬,只能通過青冥印來推演缺失的內容。”
  姬憐星解釋道。
  陳墨眉頭挑起,“你想讓我幫你煉蠱?”
  姬憐星說道:“放心,我對你沒什么想法,我既然將這功法交給你,你自然也知道該如何破解蠱術。”
  “只是想要重整月煌宗的話,不得不用上一些非常手段……”
  “你只需要幫我推演出后續內容,我自會幫你保護她們的安全。”
  陳墨手中掂量著玉簡,沉吟片刻,說道:“楚珩身邊的那個老管家可不簡單,你確定能搞得定?”
  姬憐星嗤笑了一聲,說道:“不過是個普通二品罷了,實力也就比伏戾強點,根本不足為慮。”
  說到這,她話語一頓,蹙眉道:“說起來,那個世子楚珩倒是有些古怪,氣息和血魔伏戾很像,卻又不完全相同……”
  這一點,陳墨也早有察覺。
  從那日表現來看,楚珩應該是修行了類似的功法,而且境界還不低,想要達到如此程度,必須得有大量精血支撐。
  身為天潢貴胄,為何要修行這種世所不容的邪功?
  這其中肯定是有某種原因……
  姬憐星清清嗓子,說道:“怎么樣,我的提議,你考慮的如何?”
  陳墨心頭微動,頷首道:“可以倒是可以,不過我還有另外一個條件……”
  他嘴唇翕動,傳音入耳。
  姬憐星眉頭蹙起,略微思索過后,點了點頭,“成交。”
  陳墨伸手將顧蔓枝和葉恨水拉到了懷里,一左一右的抱著兩人,淡淡道:“行,聊也聊的差不多了,我就不留你了。”
  看著兩個愛徒羞怯的模樣,姬憐星痛心疾首,卻也無可奈何。
  正起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什么,詢問道:“你放才說的霸王茶姬,是什么意思?我怎么沒聽說過還有這種茶葉?”
  陳墨淡淡道:“是我老家的特產,有機會請你嘗嘗。”
  “哦。”
  姬憐星沒再多問,身形化作幽影消散。
  “官人,你真要幫師尊推演這《蠱經》?”顧蔓枝輕聲問道。
  陳墨笑著說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蠱神教死而不僵,搞清楚這東西的原理,以后也算是多了一重保障。”
  “況且推演的方向都是我來決定的,沒準還能給姬憐星一個驚喜呢……”
  顧蔓枝心中隱隱有種預感。
  師尊日后怕是要在這功法上翻車……
  不過一邊是心上人,一邊是傳道授業的師尊,若是兩人能和平相處,自然也是她愿意看到的。
  “話說回來,官人可有段時間都沒來找奴家修行了……”顧蔓枝一雙桃花眸子蕩漾著波光,如嗔似怨道:“該不會是又有了新歡,就把奴家給忘在腦后了吧?”
  陳墨搖頭道:“最近不是事情太多了么……”
  話音未落,表情一僵,低頭看去。
  “玉兒?”
  “等會,你什么時候又把這尾巴給戴上了?”
  “嘿嘿……”
  葉恨水站在房門口,聽著紗帳內的響動,白皙臉蛋泛起酡紅,輕咬著嘴唇,手指糾纏在一起。
  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她和陳墨才確定關系不久,難免還有些放不開,更何況圣女還在旁邊……
  可陳墨平日公務太忙,難得過來一趟,她也有些舍不得……
  “算了,還是先走吧……”
  葉恨水輕輕嘆了口氣。
  正當她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一陣吸力傳來,直接將她拉到了繡榻之中。
  “想跑?”
  “陳、陳大人?!”
  “上次沒仔細看,居然還真是銀色的……”
  “別……”
  翌日清晨。
  陳墨剛剛回到司衙,裘龍剛就快步走了過來。
  “陳大人,有人要見你。”
  “誰?”
  “她不肯說,只說有重要東西,必須得親手交給你。”
  陳墨有些好奇,“把人帶進來吧。”
  “是。”
  裘龍剛應聲退下。
  很快,他就帶著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那女人披著一件氅衣,渾身上下裹的嚴嚴實實,根本看不清長相和面容。
  “你是……”陳墨打量著她。
  “是嚴夫人讓我來的。”女子聲音有些低沉。
  陳墨微微挑眉,抬手屏退左右,沉聲道:“她叫你來干什么?”
  想起那個傻娘們,他就有些來火。
  要不是她在八珍糕里下藥,昨天也不至于發生那種情況。
  厲鳶倒是還好,可以小鳥醫人,沈知夏就麻煩多了,害的他里里外外忙活了半個時辰,差點就沒忍住……
  女子走上前兩步,將一個香囊放在了桌上。
  “夫人她不方便過來,特意叮囑我,一定要將這東西親手交給陳大人。”
  “什么東西……”
  陳墨伸手將香囊拿過,解開系帶,從里面拿出了一枚玉簡。
  心神沉入其中,整個人頓時愣住了。
  “這是……”
  他表情有些古怪。
  昨天嚴夫人所說的內容,已經足夠驚人了,沒想到還能拿出這種東西……這是要大義滅親?
  翻了翻香囊,里面還有一根簪子和一張紙條。
  簪子就是普通的玉簪,紙條上則寫著一行雋秀的小楷:“別忘記你答應我的事。”
  陳墨將香囊收起,說道:“東西我收下了,你回去跟嚴夫人說一聲,五天之后就可以來接人了。”
  “是。”
  女子福了一禮,躬身退了出去。
  陳墨略微思索,也起身離開了司衙。
  畢竟這案子是皇后讓他辦的,如今有了重大發現,理應先進宮匯報一下。
  懷真坊外的小巷子里。
  一頂軟轎停在巷子深處,披著氅衣的女子快步走了進來。
  左右看了看,確定沒人后,方才登上了轎子。
  轎子里青煙繚繞,彌漫著熏香的氣息,覃疏正端著一部話本看得入神。
  “夫人,東西已經送到了。”女子垂首說道。
  覃疏合上本子,問道:“陳墨他怎么說?”
  丫鬟答道:“陳大人說,讓您五天后過去接人。”
  覃疏聞言松了口氣,低聲道:“這家伙性子傲氣的很,應該也不至于誆我,看來虎兒這回是有救了……除此之外呢,他還有沒有說些別的?”
  “沒了。”丫鬟搖了搖頭。
  覃疏表情微滯,眼底閃過一絲失望和不忿,冷哼了一聲,“行了,咱們走吧。”
  丫鬟有些遲疑,小心翼翼道:“夫人,您確定要去參加雅集茶會?聽說這次陳夫人也在……”
  陳家和嚴家積怨已久,連帶著兩家夫人之間也不對付。
  再加上兩人都是不肯吃虧的性子,每次見面火藥味都十分濃重。
  而賀雨芝不僅口才好,并且還是武道宗師,所以幾乎每次吃癟的都是覃疏……
  “無妨,不過是過去喝喝茶罷了,難道她還能吃了我不成?”覃疏擺擺手,不以為意道:“起轎吧。”
  然后端著話本繼續看了起來。
  丫鬟也不敢多言,看著封面上《玉簟秋》的字樣,心里暗暗泛起了嘀咕。
  夫人最近好像對這種描寫閨中之怨的話本很感興趣……
  皇宮,昭華宮。
  一身明黃色宮裙的皇后端坐在屏風后。
  下方坐著一個身披赤羅衣、頭戴七梁冠的白髯老者,手中端著白瓷茶杯,看起來溫文爾雅,書卷氣十足。
  正是內閣首輔莊景明。
  “殿下,嚴令虎已經被抓入詔獄數日,至今還都沒有一點消息。”莊景明放下茶杯,出聲說道:“陳墨該不會是真想審上一個月吧?”
  皇后蛾眉抬起,淡淡道:“看來莊大人這次入宮,是為了給嚴家求情來的?”
  “臣并無此意。”
  莊景明搖搖頭,面不改色道:“嚴家是否有罪,還尤未可知,也談不上求情……臣只是覺得,陳墨這種舉動,難免有公報私仇的嫌疑,可能會落人話柄。”
  皇后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儀,“本宮說了,此案交由陳墨全權負責,他想審誰、審到什么時候,那是他的自由。”
  莊景明見狀也不再多言,頷首道:“全聽殿下安排,那就一個月后見分曉。”
  說罷,便雙眼微闔,擺出一副閉目養神的樣子。
  皇后眼底閃過一絲冷意。
  她當然知道莊景明進宮的意圖。
  這位內閣首輔向來不參與黨爭,屬于外人眼中的“清流”,實際背后卻是世家門閥,上次之所以當朝替陳墨出頭,也是因為姜家……
  權臣和門閥之間盤根錯節,屬于互相利用,又互相制衡的情況。
  莊景明當朝貶踩嚴沛之,是出于利益,如今替嚴家說話,同樣是出于利益……
  “看來嚴沛之已經私下去找過他了。”
  “嚴家在刑部經營多年,雖然稱不上毫無瑕疵,卻也很難查出什么有用的東西。”
  “至于蠻奴案,缺乏實證,無法蓋棺定論,最后大概也會不了了之……”
  皇后思緒起伏。
  莊景明顯然是吃準了這一點,所以才這般老神在在。
  殊不知,皇后根本沒想過讓陳墨破案,只是想找個由頭讓他出出氣罷了……
  咚咚咚——
  這時,一陣敲門聲響起。
  孫尚宮快步走了進來,垂首道:“啟稟殿下,陳副千戶來了。”
  “嗯?”
  莊景明眼瞼睜開,精光掠過,笑著說道:“看來陳大人是有所收獲,要來向殿下匯報案情?”
  ps:明天老人出殯,估計整天都脫不開身,提前先請個假,12號恢復正常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