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后數月間,陳慶之又率軍攻克五十二座城池,斬獲魏軍七萬五千人。蕭衍很快,便以壽陽為治所,重新設置了南豫州。
戰后論功行賞,陳慶之麾下眾將自然收獲滿滿,任元作為奪壽陽城的首功之臣,居然也撈了個逍遙亭侯……
雖然只是最低等爵位,而且還是虛封,但于身份上也是天翻地覆了。
但這回升遷,任元卻不像之前那么興奮,因為他歷來看重的是升遷帶來的好處,而不是官職本身。
“沒有丹藥賞嗎?”任元反復端詳著封賞詔書,一臉的失望。
“想什么呢?你都已經開九竅了,什么丹藥也沒用了。”陳慶之笑罵道:“莫非還要皇上賞你半份神火?”
“也不是不行。”任元笑道。
“滾一邊去。”陳慶之白他一眼道:“現在朝廷攏共就只剩一份神火了,皇上一半我一半,要不把我那一半讓給你?”
“不用不用,陳帥更需要。”任元趕忙擺擺手,嘆息道:“人家北朝叛軍頭子都是半神,咱們南朝怎么神火這么稀罕?”
“這不是很正常嗎?”陳慶之淡淡道:“人都說逐鹿中原,誰說過逐鹿江南?天下的中心本就在北方啊。”
“是這個理兒。但這么多年了,就沒趁著北方大亂搜集點神火嗎?”任元不甘心的問道。對神火的渴望幾乎就寫在臉上。
“其實歷朝歷代都弄到了不少,但在改朝換代中,都被那幾位奪去了。”陳慶之嘆氣道:“宋代晉,兩份神火;齊代宋,一份神火,梁代宋,又是一份神火……這就是整整四份神火,要是都沒有流失的話,就是八個半神啊。”
“這樣啊……”任元不禁咋舌,他知道陳慶之口中那幾位,指的就是十巫。
“可是那十位里,不是只有三個神明嗎?”
“因為夢神成就了古神,自己就消耗了整整兩份神火。”陳慶之輕聲道。任元境界到了,他愿意把自己知道的講出來了。
“原來如此。”任元恍然,又有些擔心道:“前番兩位王爺的神火,也落在了他們手里,是不是祂們中又要多了一個古神了?”
“那倒不會,”陳慶之搖搖頭:“神火蘊含著神的權柄,是沒法隨便融合的……譬如火神肯定用不上水神的神火,只有相同或相近的權柄,神火才能互相融合。譬如我的半份軍神神火,就能和兩位王爺的武神神火,融合成一個完整的神格。”
“那皇上為什么不湊個整?”任元不解道:“一個正神肯定強過兩個半神吧?”
“那當然了。”陳慶之點點頭,苦笑道:“但你以為神是那么好成的嗎?那可是掌握一部分宇宙本源,能活成千上萬年,完全超脫人間的存在啊。”
“那還得怎么著?”任元不懂就問。
“需要有神跡配合。”陳慶之沉聲道:“以凡人之軀創造只有神才能做到的偉業,便會有天地氣運加身,這時才能一舉融合神火,成就不朽神明。”
“那得何等偉業?”任元不禁頭大如斗,看來沒法光靠修煉和嗑藥繼續進步了。
“比如我們北伐成功,奪取洛陽,差不多就可以了。”陳慶之說著呵呵一笑道:“這想法是不是很大膽?”
“確實。”任元失望的笑笑。他這才知道,為什么當今天下,九竅遍地走,半神卻屈指可數了。“看來卑職這輩子九竅到頭了。”
“哈哈哈,話不要說那么絕對。你只需要做好準備,說不定哪天就有天大的機緣落到你頭上。”陳慶之安慰他道。
“是。”任元也只當單純的安慰,并沒有太放在心上。
自然也沒聽懂,陳慶之最后一句,‘但其實也未必是機緣……’
另一邊,在壽陽大捷的激勵下,各路梁軍也紛紛動作起來,司州刺史夏侯夔、譙州刺史湛僧智等聯合出兵,連克平靜、穆陵、陰山三關,極大改善了本州的戰略態勢。
而陳慶之這邊,果然不出所料被人惦記上了……
六月里,他正在跟韋放謀劃著,夏天一過,就立即渡過淮河,北伐渦陽。
“打下渦陽,便可以將戰線推進到淮河以北,讓江淮一帶徹底變成大梁腹地。”陳慶之雙目炯炯,興致勃勃道:“而且這樣一來,我們也在北朝的肚子上頂了把刀,不僅可以威脅中原,未來還能進逼洛陽……”
元樹和韋放一邊打扇子,一邊仔細聽陳慶之講話,只是前者神情嚴肅,后者卻一臉興奮。
忽然門外響起腳步聲,元樹的親隨出現在門口。
“什么事兒?”元樹轉頭問道。
“王爺,皇上手詔。”親隨進來,雙手舉起一封御札。
元樹趕忙坐正身子,凈手后才接過來,展開拜讀。
陳慶之也停下說話,不打擾他看信。
好一會兒,元樹將御札遞給兩人,一臉歉意道:“看來咱們的緣分要告一段落了。”
“怎么講?”陳慶之接過來與韋放同看,只見是皇帝御筆親書,告訴元樹,要調他前往北徐州坐鎮。護軍將軍曹仲宗不日即將趕來,接掌帥印,請他做好交接,不辭辛苦,趕緊上任云云……
陳慶之還沒說什么,韋放先皺眉道:“皇上派這老頭子來干啥,不怕他中暑嗎?”
曹仲宗是曹景宗的二弟,已經七十高齡,致仕多年了……
“曹帥老當益壯,不至于的。”元樹笑笑道:“這也是皇上體諒我的心情,不讓我再繼續攻打故國。”
他是真覺得解脫了。再說一個降將,朝廷怎么安排怎么有理,所以沒什么不高興。只是對陳慶之有些歉意道:“之前說讓你放手為之的那些話,看來要不作數了。”
“王爺這話說的,”陳慶之忙笑道:“別的都無所謂,主要是不能在王爺麾下效力,實在遺憾。”
“將來還會有機會的。”元樹客套道:“不過以子云兄的才干,用不了幾年,就該我在你帳下效力了。”
“王爺說笑了。”陳慶之苦笑道:“那豈不倒反天罡了。”
“不說這些沒用了,咱們得設宴給王爺送行才是正辦。”韋放就沒有陳慶之那種患得患失的微妙心態。來的是將門的大佬,他心里其實反而隱隱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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