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斬三位大宗師,什么國運長河,這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這等大事,為何他李成連聽都沒聽過?
他好歹也是龍象宗師啊,此時怎么像個傻子一般,坐在這?
“一戰斬三大宗師,東境暫時不會有大動蕩,東境行營五百萬新軍整訓之事將要開始。”
斷槍的聲音平靜,仿佛只是訴說一件尋常小事。
斷槍是西昌侯姬梁,他就在東境行營,當然對這事情清楚。
從張遠將斷魂峽中訊息傳去行營,成國公他們已經在謀劃新軍事情。
李成張張嘴巴,面上全是呆愣。
五百萬新軍?
這等大事,他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啊……
他麾下那么多漕工,又是占據往來之地的大江上討生活,按說,該知道些什么啊。
五百萬新軍,要整訓,需要多少物資?
這是多大的生意?
“東境……”石橋低語,抬頭看向黑虎方向,“可是有什么難題?”
石橋是禮部尚書王安之。
他當然知道,黑虎是青陽侯張遠。
如果不是東境那邊還有難題,青陽侯沒必要此等時候召集眾人參與聚會。
按照傳回的訊息看,青陽侯在東境行事,分明是極為順暢才對。
聽到石橋的話,眾人目光全都投向張遠所在位置。
張遠點點頭,虛幻面容眾人看不清他表情。
“官府,世家,江湖,外敵,東境之亂根源看似在此,其實,在百姓。”
張遠目光掃過眾人,雙目之中透出深邃。
“國強,民弱。”
“國富,民貧。”
張遠的聲音在虛幻空間之中回蕩。
云雀渾身一顫,不覺抬頭看向張遠。
身為皇妃,她明白張遠所說的民,不是尋常時候所說的民。
尋常時候,民,是世家。
原本坐在席位上的青鶴緩緩坐直身軀,口中低語:“國強,民弱……”
左丘韌從辦私學開始到現在踏入青天洲,一直以來,對百姓疾苦看的最清楚。
李成坐在那,面色變幻。
他出身草莽,身邊都是衣食無著的百姓。
數十萬漕工幫眾,手停口就停。
這些事情他聽得懂,卻根本說不出道理來。
大皇子身形挺直,看向張遠,目中精光閃動。
治國之道他熟。
張遠所說之事,他也知道。
可他更知道,大秦強盛,其實靠的根基是世家,是朝堂,是宗門。
尋常百姓,除了提供必要的物資糧食,恐怕就是延續血脈了。
一個世家武者,可輕易橫掃數十上百百姓。
那些松散的百姓,根本沒有任何戰力可言。
守護大秦,靠的還是武者,軍卒,世家武勛,哪怕是文官,儒道學子,也不是尋常百姓能比。
張遠此時話語,是要讓大秦那些野草一般的百姓,擁有一席之地嗎?
這,能做的到嗎?
微微握拳,大皇子靜靜看著張遠。
離開雍天洲,坐鎮青天洲,大皇子嬴榮的心性變了不少,脫離權謀爭斗漩渦,他反而更能看清很多東西。
也能認可更多東西。
“其實這不是大秦一國之局,五國三域,莫不是如此。”代號畫卷的季云堂輕聲開口。
他去的地方不少,不只是雍天洲,連其他洲陸也游歷過。
“趙,齊,魏,都視百姓為螻蟻,宗門世家才是根基。”
“東魏劍道宗門橫行,劍客殺人無人管束,修邪法之人隨處可見。”
“至于陽天洲上,仙道宗門從不在意百姓死活。”
“騰洲魔宗,更別說了。”
季云堂搖搖頭,沒有再說下去。
他所說的,是實話。
李成呆呆坐在那,一時間腦袋里成了漿糊。
對于他來說,這些地方都太遙遠。
他有些不敢抬頭去看。
今日聚會這些人,到底什么身份?
這一個個話語之間所說的,怎么都是如此廣袤天地?
他李成修到龍象境,橫行大江,已經覺得自己達到人生巔峰。
可是現在坐在這,很多話,很多事,都超出了他的認知。
“東境需要什么?”蘇靖沉聲開口。
張遠所說的國與民之論,在蘇靖看來,有些虛幻。
身為大秦官員,要更務實。
張遠如果在東境有什么謀劃,直接說出來。
能做到,就做。
做不到,再想辦法。
“修河,開海,以工代賦,征調三億百姓,疏通東境所有江河商路。”
張遠面色平靜,身上沒有絲毫氣勢散發,卻透著讓人不敢直視的威嚴。
這是大宗師境神魂力量的展露。
“東境江湖和世家盤根錯節,官府無力管束,那就拋開他們,另起爐灶。”
“三億河工,需要一千萬粗通武藝的軍卒和武者教授武道,需要一千萬通文識字的儒生教授讀書寫字。”
“三億河工,每日耗費的錢糧需要從大秦各郡調集,至少三年。”
說完話,張遠端坐不動。
聚會之地,一片寂靜。
另起爐灶,以三億河工為根基,重建東境。
這與皇城重建異曲同工。
但這難度,更大。
大皇子目光盯著張遠,雙拳握緊。
他已經能推想出來,三年后結果。
如果一切順利,三年之后,大秦憑空多出三億可戰之兵。
而且,這三億河工如果重回故土,將拳法,文字傳播開來,那將是一股難以想象的風潮席卷天下。
那時候,是國強,還是民強?
那時候,東境江湖宗門,世家子弟,還能掌控功勛晉升之路嗎?
一直坐在那沒有動的孔靈筠抬頭,目光之中閃動一絲靈采。
“青天洲,可出三千萬儒生。”
開啟民智。
功在千秋。
“如果需要,我可以親自往東境。”
如果能讓三億河工斷文識字,她孔靈筠借此功德,必入大宗師。
“其實,世家子弟之中也不都是嫡系,愿意去搏一搏的大有人在,世家,百姓,不需要分的那么清。”大宗師境修為的皇族供奉紫城輕笑開口。
他代號是云海。
“江湖宗門之中也多的是外門弟子,雜役弟子,論出身,他們也不過尋常百姓家子弟。”另一邊,大宗師境修為,代號石橋的禁衛統領鄭橋山說道。
他和紫城一樣,都是新晉大宗師。
新晉強者如何去分老牌勢力手中權柄,財富,之前他們就曾商討過。
皇城重建,讓那些武勛世家不得不讓出核心位置,這是他們的一次試探。
這一次,不過是做的更徹底。
在他們這些新晉強者眼中,一切理所當然,順理成章。
“皇城重建,世家子中落魄者眾多,若是召集,至少能有兩三千萬愿往東境。”鄭橋山坐直身軀,“禁衛退役老卒,軍中后輩子弟,可再去三百萬。”
身為禁衛統領,他對這個數據了如指掌。
“咳咳,東境要儒生,官學之中有的是,記一份履歷,折算官試分數,別說千萬儒生,就是一億儒生,頃刻間安排。”禮部尚書王安之淡淡開口。
坐在原地,李成此時感覺頭皮發麻。
這聚會,是他長運幫幫主有資格參加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