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東境江湖,沒有幾位能入龍虎榜的高手。
可以說,不知不覺之間,青云劍宗的整體實力,已經將山岳宗壓下。
閣樓之前,青云劍宗長老段云輕撫白須,望著搬山弟子肩扛青銅鼎踏碎凍土的場景,輕聲感慨:“東境江湖動蕩,玄陰教教主修為踏入逍遙層次,金烏殿出了兩位洞玄,鐵衣門近來動作不小……”
段云的話,讓周圍的各方勢力主事都是神色凝重無比。
從外域強者降臨,仙道干涉武道,東境江湖宗門節節敗退。
要不是大秦鎮天司與域外大宗師境拼殺一場,東境怕是更亂。
“山岳宗此時顯露大勢,當然是為震懾宵小。”
段云的目光掃過不遠處幾位端坐的身影,雙目之中閃動一絲劍意流光。
那邊幾人似有所覺,轉頭看向段云,當先之人輕笑點頭。
周圍有人已經認出那是白辰武宗長老孫振堂。
“白辰武宗依靠九江郡郡守府,如今勢力越發大了,據說直通東魏的云滄江上商道,都被他們把持。”有人壓低聲音開口。
“何止,我聽說,他們宗門如今收攏了仙道煉器師……”說話人的聲音低下去,似是不敢再提。
靠著欄桿處,幾位面色緊繃的武者目光投向逆浪前行的玄鐵艦船。
“要我說鎮海宗那位新晉逍遙的翻海宗師,怕是不甘再當搬山附庸了。”
“鎮海宗現在起碼五位宗師,實力遠超搬山宗,怎么可能甘心被搬山宗管束,何況——”說話的武者瞧瞧四周,聲音越發低沉,“鎮海宗孤懸海上,與東魏……”
他話沒有說下去,其他人也沒有深究。
懂的都懂。
閣樓前觀禮賓客之中主要是江湖勢力,也有些穿著錦袍的世家之人。
“趙管事,鄭郡守不是一向不參與江湖事情嗎,”一位頭戴玉冠,手中握一柄折扇的中年儒士看看四周,“可是郡守后輩有入山岳宗的?”
聽到他的話,那一身錦袍,短須老者搖搖頭:“荀公子,你們平云侯府不也對江湖事情不感興趣?”
這話讓中年儒士哈哈一笑,轉過頭,目光往廣場之中搜尋。
錦袍老者面上露出笑意,也是看向前方那些匯聚的試煉武者。
他是臨陽郡郡守鄭添元府上管事,這次來觀禮,乃是帶著郡守囑托來的。
試劍石旁,李思煥面色激動,握緊手中劍。
“張兄,看看,這就是山岳宗。”
“要是能入此宗,何其快哉?”
他空著的左手揮拳,壓低聲音:“等修成本事,行走江湖,與東魏武者交鋒,到時候江湖中也有我李思煥名號……”
張遠不去管李思煥不著邊際的憧憬,目光投向山門前四方分列的四大宗門修行者位置。
一旁,一位穿著灰布袍,面色幾分蒼白的白須老者口中低低嘆息。
“人心散了,宗門就散了……”
人心散了。
張遠雙目微微瞇起。
山岳宗,東境江湖,人心都快散了。
“轟——”
轟隆巨響打斷議論,搬山一脈長老雙掌拍在試功石上,九重搬山勁震得周圍山嶺簌簌落石。
“扛鼎過龍門者入搬山,參透三道劍痕者進斷岳,能在懸瀑下站立半炷香者拜大河,接下鎮海弟子三槍者登玄艦!”
“本宗基礎功法大成,同階無敵者,或同過四關者,承山岳之名。”
老者的聲音透出罡煞力量震蕩,在方圓十里天地回響。
青石廣場四周的銅鼎被搬山弟子重重頓下,鼎足嵌入青石半尺,轟鳴聲激起圍觀者氣血翻騰。
斷岳宗長老并指如劍,在試劍石上劃出三道深淺不一的裂痕,劍氣殘留的嗡鳴竟與遠處玄鐵艦的蛟龍槍影共鳴。
大河宗弟子踏著懸瀑逆流而上,浪濤在半空凝結成冰階,最上方插著燃起青煙的線香。
青石廣場上,斷岳宗長老收劍入鞘,聲如寒鐵相擊:“四宗試煉各考不同——搬山扛鼎驗根基,斷岳參劍測悟性,大河踏瀑試身法,鎮海接槍考膽魄。任過一關皆可入門墻。”
“至于山岳宗核心弟子身份——”
目光掃過廣場,這位斷岳宗長老淡淡道:“未入宗門之前基礎功法大成,或同過四關皆可。”
過一關者,算是山岳宗外門弟子,統在搬山宗山門修行三年,之后再考核,分錄入四宗內門。
而山岳宗核心弟子身份,不但直接越過了內外門弟子身份,且在四大宗中都可修行。
那是真正的四宗同修。
圍觀人群中有人低語:“傳聞四宗同修需將《山岳拳法》修至大成,上次做到的還是搬山宗蘇昌明祖師……”
百年前山岳宗天驕蘇昌明,是搬山宗前任宗主之子,暗中培養,想要統合四大宗門。
蘇昌明二十歲將山岳拳修到大成,且徒手搬鼎,劍挑四宗,成為兩百年核心弟子第一人。
只是蘇昌明在一甲子前游歷,欲突破宗師境,結果再未歸來。
也是如此,四大宗少了統合之人,人心四散。
有人指著鼎身斑駁的凹陷低聲道:“當年蘇昌明祖師能徒手撼動五萬斤鎮岳鼎,如今試煉只需扛起八千斤青銅鼎走十步。”
話音未落,大河宗冰階頂端線香突然爆出三朵青蓮,懸瀑倒卷形成水幕,映出兩百年前那位天驕踏浪負鼎、劍挑四宗的虛影。
“那就是蘇昌明祖師當年試煉留影,四宗同修者,方才能留影試煉。”
說話的武者聲音中全是感慨。
“四宗同修……”李思煥目中透出幾分迷離。
李昌麒按住李思煥肩膀低喝:“莫好高騖遠!斷岳劍痕分三重意境,你只需悟透裂石境。”
李昌麒的話語讓李思煥渾身一顫,回過神來。
他面上露出愧疚之色,低低道:“二叔,我——”
李昌麒指尖劃過李思煥劍柄上纏著的麻繩,聲音柔和不少:“斷岳劍痕分‘裂石’‘斷流’‘摧岳’三重意境,你悟透第一道便能入門。”
李思煥喉結滾動著點頭,忽然發現張遠正凝視著搬山宗那尊刻滿搬山力士圖騰的青銅鼎。
鼎耳處暗紅的污漬分明是歷代試煉者留下的血手印,鼎腹凹陷處則是強者大力背負時候的壓痕。
“張兄要選扛鼎?”李思煥轉頭,低聲道,“據說扛鼎最兇險,好多人都不但未過關,反而傷了元氣。”
張遠收回目光輕笑道:“我倒是覺得——”
他話未說完,試劍石方向突然傳來金鐵崩裂的脆響。
參悟劍痕的試煉者被劍氣反噬,手中精鋼劍炸成碎片,手腕扭曲著跌進雪堆。
“第六個了。”不遠處傳來驚呼。
李思煥瞪大眼睛,倒吸涼氣。
說好的容易過關,這,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
“嘭——”
青銅大鼎之前,有人不但未能搬動大鼎,反而自己跌坐在地,大鼎晃蕩。
搬鼎之人,面色蒼白,一口鮮血噴出。
不遠處的懸瀑之下,幾道身影跌入水中,順水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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