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說出黃老六之名的人,絕不是普通人。
青年的應變,可謂迅疾。
他抬手,示意張遠隨他往后院方向去。
張遠笑著點點頭,一邊舉步往后院去,一邊轉頭看一眼青年:“你在這商行多久了,看你言談,是皇城世家子出身?”
青年一邊領路,一邊笑著道:“回客官的話,我在商行有一年多了,我哪里是世家子,不過是讀了幾天書。”
“我以前也是頑劣,家境困頓,后來入玉林書院讀書,然后山長幫著安排了商行差事。”
“雖是迎來送往的辛苦活,可到底薪資豐厚,多說些話,多彎些腰,每月拿的銀錢,能供一大家子過活,還能讓弟弟妹妹讀書。”
青年話語之中,帶著感慨,還有幾分自豪。
“玉林書院?”
張遠輕笑點頭。
“看來陶公子倒是做了些好事。”
前方引路青年渾身一顫,轉過身來,面帶驚異的看向張遠。
“客官認得我們山長?”
“客官可是從鄭陽郡來的,唯有我們山長故人才會這般喚他。”
“客官若是有什么需要,我盡可幫忙。”
青年話語之中帶著赤誠。
他聲音才落,前方院落中傳來兩聲驚呼。
“張兄弟——”
“侯爺,哈哈,侯爺回來了!”
穿著灰袍的趙長明,還有一身錦袍,頭戴玉冠的江玉郎看著張遠,面露驚喜。
張遠看到兩人,也是面上露出笑意。
“你們如今都在皇城了?”
張遠笑著走過去。
那領路青年立在原地,目中閃過驚訝。
“侯爺,侯爺,那定然是……”
趙長明本來是領著赤狐商隊往返梁原域的,這商道生意基本上都是瑜遠商行掌控。
只是如今商隊越發大了,隨著加入的強者越來越多,趙長明他們這些老人也無力執掌。
趙瑜曉得這些事情,悄然安排了皇族供奉在商隊鎮著,至于趙長明他們,則留在瑜遠商行做護衛。
瑜遠商行在皇城中,平常哪里有什么事情,他們這些護衛日子清閑,拿著不菲工錢,倒是比走商道自在多。
至于江玉郎,他本來是鄭陽郡江家子弟,當初拿到了張遠手中玉佛菩提子的售賣權,讓江家興盛。
江家家主行事果決,讓江玉郎投身赤狐商隊,后來江玉郎隨商隊到皇城,就留在皇城做商行之中管事。
他相貌人品都不差,口才也好,這兩年歷練,在商行中已經獨當一面。
此時再見張遠,江玉郎面上全是感慨。
當年在鄭陽郡時候,雖然早知張遠絕非池中物,可也沒想到他能一飛沖天,一戰封侯。
好在他和江家早早站隊,依附張遠,如今不管是他還是江家,都是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侯爺,這后院其實比前院還大,三進院落,大半用來做拍賣,還有做庫房和收貨之地。”
江玉郎一邊走,一邊幫張遠介紹。
張遠還是第一次來此地,看這商行規模,一時間也是面上神色透著好奇。
“張,侯爺,你看看,郡主給你攢了多大家業。”趙長明在一旁咧嘴笑。
他們這些追隨張遠從廬陽府到鄭陽郡,再到皇城的人,對張遠與昭王府郡主之間事情都知道。
當初趙瑜在鄭陽郡時候,就與他們打過交道。
還是趙瑜出面,將赤狐商隊買下的。
那時候她可是拿著張遠紅顏知己的身份,讓趙長明他們甘愿聽命。
這兩年來,趙瑜對他們這些赤狐商隊,還有當初張遠的袍澤家眷,都很是照顧。
張遠看著這里外盡是琳瑯財貨的商行,面上也是露出幾分感慨。
趙瑜從在鄭陽郡時候,就說要給他賺錢,這不知不覺中,還真賺了這么多錢財。
可惜,這丫頭最近困在北境長城,也不知什么時候能回來。
“我帶了些財貨珍寶,就放在商行售賣吧。”
張遠轉頭看看,開口說道。
聽到張遠的話,江玉郎忙轉身招一個立在遠處的伙計,囑咐幾句,然后笑著道:“侯爺來的正好,秦公子恰好在,他的鑒賞水平頗高,當能為侯爺將財貨定價。”
一邊說著,他一邊引張遠到一座大堂。
大堂之中,七八個身穿灰袍的老者,正在將手中各種珍寶定價。
他們仔細端詳手中寶物,然后用墨筆將寶物價格記錄下來。
只要是在瑜遠商行定下的價格,整個皇城中都認的。
張遠將兜囊放在桌面上,江玉郎笑著上前將兜囊解開,看其中是放著三本灰黃書冊。
不遠處,本在鑒定寶物的一位白須老者抬頭,見是書冊,便站起身走過來。
他面前之前擺放也是書冊,很顯然,他對書冊鑒賞是在行的。
他也沒有伸手,只離著幾步外,端詳書冊,微微皺眉。
“無浩然氣透出,字跡外觀尋常,年份頗古,這書冊除非是大儒所著,否則……”
老者搖搖頭。
“上次從青天洲送來一批書冊,其中不少都是這樣,古則古矣,只是價值不高,能。”
“那批書冊還是皇城書院拿下。”
老者看一眼張遠,又看向江玉郎:“江管事,若是這位客官能接受,那就三百兩一本買下,到時候送皇城書院吧。”
三百兩一本?
江玉郎搖搖頭:“陳老先莫定價,我已經讓秦公子來。”
開玩笑,張遠什么身份,他拿出來的東西,怎么可能三百兩一本?
聽到江玉郎的話,那陳老看一眼張遠,然后低聲道:“江管事,秦公子在青天洲上閱覽古籍,儒道修為精深,對各種寶物鑒賞確實很精通。”
“只是他這人,”陳老低低道,“他定價,恐怕更要壓的厲害。”
這話語意思是,剛才三百兩的出價,已經是給你江管事面子,看你帶來的人才出價三百兩。
秦公子來了,怕不是三百兩一本都不能了。
江玉郎輕笑,剛準備開口,門外響起腳步聲。
“江管事你可真是會尋時間,我不過來商行見見我家夫人,就被你抓來。”
“我秦朗怎么說也是翰林院行走,每次都給你們白打工,你們真是壓榨我——”
那聲音到大堂中,陡然頓住。
眾人回身,看穿著青色圓領儒衫的秦朗神色緊張,雙目緊盯立在長案前的張遠背影。
“學生,秦,秦,秦朗,見過,過,張,張,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