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白桃張張嘴,最終沒有說什么。
張遠看對面跌坐在火堆前,身上披著一件毯子的郭常,再次緩緩閉眼。
拼命,他在豐田縣城拼過一次。
人,有時候得有心中所念。
雖千難萬險而不辭,雖九死一生而不悔。
這一刻,張遠的身上似乎有一層淡淡金光閃逝。
浩然之力。
鄭陽郡,郡學。
端坐在長案前的左丘韌面上神色變幻。
他的面前,一卷展開的折頁上,有張遠在春山圖中小院所留的游記。
左丘韌將其背錄之后,又留下一道儒道篆刻之法,方才離開。
剛才,他在看過張遠所留游記之后,于長案上空白畫卷留了一行字。
“為我儒道昌,百死而無怨。”
此時,他將張遠在青天洲所見抄錄之后,久久不能平靜。
雍天洲外,儒道如此艱難,他左丘韌卻享受著郡府供養,享受著無數學子的崇敬。
他竟然從未想過,為儒道大昌去做些什么。
“我要去青天洲。”
長案前,左丘韌握緊拳頭。
春山圖中的小院書案。
大皇子看著那“春獵”兩個字下面的話語,目中透出深邃。
結合清天洲游記,大皇子心中已經有幾分結果。
微微握緊拳頭,他的目中透出一絲難言神采。
大秦上一次出兵雍天洲外,還是一千多年前吧?
那一戰雖勝,但三十萬黑甲葬身天外,大秦從此再無征天之力。
這一次,大秦會重啟征天之戰嗎?
面前幻境消散,大皇子站起身。
“從府中藏書樓尋一本頂級儒道篆刻之法來。”
“讓白辰,陳玄風,段云河回皇城,參加春獵。”
乾陽殿。
余愧貞小心翼翼立在下方。
上首長案后,元康帝面色平靜的看著他摘抄下來的游記和畫卷上留字。
直到所有文字看完,元康帝方才將書卷合上,目光落在余愧貞身上。
當帝王目光落下瞬間,余愧貞渾身一顫,仿佛被無敵猛獸盯住,身上氣血都凝固住。
伴君如伴虎,此言不虛。
“你從內務府藏書樓拿一本九轉刻譜,”元康帝的聲音頓一下,然后淡淡道,“順便將這次春獵為整備新軍的消息傳出去。”
九轉刻譜?
消息傳出去?
余愧貞低著頭,躬身退出大殿。
“揣摩帝心?”元康帝坐在原處,面上露出一絲落寞,“朕也不想做孤家寡人,可惜……”
清天洲。
休整一晚,車隊再走時候,學子們多了幾分從容。
路上或背詩文或吟名句,顯得頗為灑脫,再無昨日遇到妖獸截殺的慌亂。
郭常與張遠他們同乘一輛馬車,低著頭不說話。
張遠不在車上,而是背著書箱,隨在車駕旁前行。
他是儒武雙修,絲毫不覺勞累。
車行數十里,兩只紙鶴飛落在李文彥手上。
李文彥面色難看,沉聲道:“又有兩支隊伍被襲。”
王志學的目光掃過四周,抬手一揮:“加快速度。”
一時間,車隊氣氛陡然緊張起來,車架快速前行。
奔行百里,前方是一座小鎮。
幾位教習微微松一口氣。
雖說人多處會多幾分動亂危險,但儒道浩然正氣存于天地之間,人族聚集之地,浩然之力越發渾厚。
“尋客棧打尖,稍作休息再走。”孫澤生朗聲開口。
王志學轉頭看向后方:“張遠,維持好秩序,多警戒。”
張遠點點頭,停住腳步,引導車駕前行。
入小鎮,片刻后到一間客棧門前。
一眾略帶疲倦的學子下車,到客棧中將大堂坐滿。
此時不是講究吃喝時候,李文彥讓伙計送了清水面餅,一眾學子圍坐充饑。
張遠手上也捏了塊餅,剛吃兩口,不覺抬頭。
“嘭——”
鎮外傳來一聲響,一朵青色蓮花煙火炸開。
孫澤生飛身而起,人到客棧二樓屋檐上,抬手點畫,凌空勾勒出一朵紅梅。
紅梅花瓣綻放,片片飛旋,如洪流一般往鎮外沖去。
這洪流當空,鎮中百姓抬頭觀望,似乎有無形之力加持。
當洪流穿過小鎮上空時,已經化為百丈紅色長龍。
張遠看的清楚,目中閃過一絲精光。
一位先天境中期的儒修,竟然能有如此一擊力量。
這類似術法的手段,乃是以儒道浩然,摻雜功德人望,再加上一絲大道,從而產生質的變化。
怪不得儒道能在清天洲屹立,確實有其底蘊。
不過以孫澤生的修為,所繪梅花有形無質,都能有如此力量,那如果是他張遠繪制出這朵梅花呢?
捏住手中餅,張遠狠狠咬一口。
隨著花瓣長龍飛出小鎮,李文彥,孫澤生他們六位教習中分出三人去救援,王志學和另外兩人留在客棧護持。
李文彥他們踏出小鎮,見山道邊已經躺臥七八個學子。
兩位教習口角溢血,手中持著儒寶。
見到李文彥,當先那教習面上露出馬腳焦急:“文彥兄,你們可是收留了云辰學社郭常?”
他伸手抓住李文彥的衣袖:“云辰學社的黃季說,郭常才是學社叛徒,是背刺常運濤之人!”
這話讓李文彥一愣。
孫澤生眉頭緊皺,低聲道:“那黃季呢,你可用問心之法,辨別其言語真假?”
那說話教習搖搖頭,伸手指向地上躺臥身軀:“我還未來得及查驗問心,他就被襲身亡了……”
黃季死了。
臨死前說郭常是叛徒,可能是潛伏者。
儒道自有手段,能明辨人言語真假,但死人你總不能讓他再開口。
“郭常……”李文彥面色微變,轉身就走。
孫澤生和另外一位教習趕緊跟上。
三人才動,小鎮方向,一朵青色蓮花在空中綻放。
求援蓮花!
此時,客棧之前,張遠將射出煙火的竹筒丟掉,然后將剩下的那一口餅塞進嘴。
前方,數十道身影快步而來。
那些人身上,有淡淡的魔氣。
魔修。
張遠微微握拳,活動一下筋骨。
“退回去,這里還不需要你一個學子出手。”
身后,王學志的聲音響起。
將儒袍一整,王學志走到張遠身前,抬手掌中一個個金色文字浮現。
“大道契永,教化無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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