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云侯愿以皇城兵甲司副統制之位招攬青陽伯入皇城!
荀豁一句話,讓大殿上不少人瞪大眼睛。
皇城兵甲司可不只是駐守皇城,執掌皇城周邊百萬兵甲的衙門。
皇城兵甲司其實該是與兵部并立,負責整訓,掌控天下兵馬的官衙。
幾乎所有邊軍,各方鎮守軍,其中校尉之上的軍將,都需要通過皇城兵甲司考核,拿著皇城武學中出具的文書,才能得到兵部勘察資格。
皇城兵甲司中,不只是有武道強者,更有許多兵法大家,甚至是大秦名將在其中掛名。
如果能在皇城兵甲司中供職,既是帝王親軍,又有磨礪學習機會。
等什么時候外放,就是坐鎮一方的領軍戰將。
別看張青陽現在是黑冰臺中三鎮指揮使,可也只是武勛伯爵而已。
大秦統領一方大軍的,哪位不是戰侯?
上首玉階之前,大皇子雙目之中閃爍一絲精光。
看來他忽略了很多東西。
剛才如果不是余愧貞說那張青陽乃是龍象境,恐怕他都會將這樣一位人物不當回事。
就算身在他這個位置,并不懼龍象強者,可龍象宗師依然是世間頂尖層次的高手。
這樣的人,有一位都可能改變世間格局。
甚至,大秦皇族之中,某些走向!
“不可——”大殿上,一位身穿青色官袍的官員高呼。
只是聲音才起,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操之過急,連忙縮回頭去。
兵甲司要不要青陽伯,黑冰臺放不放青陽伯,那是以后的事情。
現在,此刻,皇帝召集重臣要議的是國戰之事,他們現在要做的是,阻止國戰,將那張青陽的圖謀擋住!
果然,上首端坐長案之后的元康帝面色透出幾分清冷。
大秦帝王不禁文武爭鋒。
御下之道,就在于平衡。
帝王心術,駕馭文武并進,雖有摩擦,卻需要砥礪并肩。
遇大事,不能以國事為重,那是大忌!
“御史臺左都御史馮侖,著往齊國,協商逐魏滅趙事情,明日啟程。”
元康帝聲音淡淡響起。
那剛才出聲的官員面色慘白,向著上首長案后的皇帝躬身,然后一步步退出大殿。
齊趙魏共抗大秦,此時他一個文官千里跋涉出使齊國,能暢快?
這任務,能完成?
這分明是皇帝故意整治這位左都御史。
關鍵是馮侖卻不敢不接任務。
剛才一句“不可”,已經將他架在了火爐上。
此時又不接出使任務,那你是什么心思?
是心中無大秦,還是,你不是秦人?
這任何一個鍋,馮侖都背不起。
馮侖退出大殿,大殿中沉寂片刻。
雖然平云侯荀豁討要張青陽,可定國公陸鈞和長寧侯蘇靖都不傻,此等時候絕不開口。
就裝作沒聽見。
殿中其他文武官員微微對視,面色都透出幾分凝重。
都是官場上混久了的老狐貍。
如果之前還沒看出來皇帝心思,此時馮侖都被逐出,誰還不懂皇帝想干什么,那也早沒資格留在這大殿中,位極人臣,穿紅戴紫了。
皇帝要用這張青陽!
這是基調!
如果是平心而論,一位邊郡武將,有勇氣先斬后奏,發動國戰,這等果決總是值得欣賞的。
如果不是張青陽黑冰臺身份,此時殿中討論的,該是如何布局國戰事情了。
郭銘微微皺眉,看向一旁的司馬清光。
司馬清光與平云侯荀豁一唱一和之間,雖然話語中偏袒那張青陽,但也透露出不少訊息。
平云侯與肖樓眼中,那青陽伯是一位武勇,擔當,忠誠的大秦武將。
平云侯與肖樓都曾與那青陽伯共事,他們對青陽伯的評價應該是客觀的。
他們有這樣的評價,那皇帝手上必然早有那位青陽伯的卷宗資料。
再想一下,此時大殿中,不少人都是曾去過西北郡,與那位青陽伯有過交集。
大殿之中一眾大臣還在思索,兵部侍郎周昌已經再往前走一步,向著立在一旁的陸鈞和蘇靖拱手。
“定國公,長寧侯,青陽伯既然是你監察司的人,那就請介紹一下這位,為我等解惑,也讓我等看看,他有沒有資格,被稱為國之柱石,大秦之虎。”
周昌的聲音響亮,平靜。
此時大殿上,恐怕沒有幾人能比他周昌更了解張遠。
恐怕就是黑冰臺中司首定國公陸鈞,都不如他與張遠的關系親近。
他跟張遠的聯盟,可是要追溯到當初一縣換五城,他周昌一戰入兵部的時候。
大殿之上,陸鈞面色平靜,點點頭,然后看向一旁的蘇靖。
“長寧侯,當初是你力排眾議,主張張青陽晉升武勛伯爵,你來為諸位大人介紹一下我黑冰臺這位后起精英。”
力排眾議。
這是把蘇靖與張遠綁在一起。
蘇靖抬頭,面上露出一絲感激。
如果是剛入大殿時候,他與張遠綁在一起那不知是福是禍。
可是此時局勢已經明朗,皇帝心思已經展露,他這位力排眾議幫張遠晉升的黑冰臺副指揮使,有功無過!
定國公現在是給他機會!
“青陽伯張遠,原廬陽府武衛衙門武衛,參與當年豐田縣城血戰,后歸廬陽府,與袍澤陶玉林共養袍澤家眷,兌現軍功。”
“廬陽府黑冰臺主事王啟年招攬張遠與陶玉林入黑冰臺,初為暗探,后掌兵事。”
蘇靖的聲音在大殿之中回蕩。
武衛。
軍卒。
黑冰臺暗探。
說實話,不是蘇靖親口介紹,大殿中人根本無法將這樣一個低微人物,與發動國戰的三鎮兵甲指揮使聯系在一起。
“我大秦只重軍功,不看出身,他能起于微末,積功而升,確實算我大秦柱石,”郭銘看向蘇靖,“只是以他出身,眼界和實力恐怕差了些。”
“若是可以,我建議國戰之事再議,便是當真要戰,也該讓邊郡兵事主官,邊軍主將負責。”
郭銘轉過身,看向不遠處的平云侯荀豁。
“當初是有平云侯坐鎮三郡,才能讓對北燕之戰順利推進。”
“換其他人,恐怕……”
身為兵部尚書,郭銘就算知道皇帝有意重用張遠,此時他也要力爭。
認可張遠的武勇,但質疑其資歷經驗不夠,再拉出平云侯荀豁這等武勛戰侯做對比。
郭銘要的不是壓住國戰之事,而是國戰的掌控權需要交到兵部乃至邊軍戰將手中。
瞬息之間,捧,拉,踩,圓潤轉換,朝堂上浸淫數十年的老狐貍,手段確實高明。
此時就連那幾位立在一旁的武勛戰將,都有一種張遠雖勇,卻不足以執掌大軍國戰的感受。
大殿之上,所有人都看向平云侯。
此時只要這位平云侯配合,自請往三郡再坐鎮,恐怕連皇帝都不好拒絕。
還有比平云侯更合適坐鎮三郡的人嗎?
而對于平云侯來說,這分明是送上門的戰功。
想都想不到,白撿。
“郭尚書,要是換其他人,換其他地方,荀某還有幾分自信,掌軍征戰不遜任何人。”平云侯荀豁苦笑搖頭,連連擺手,“你可知,青陽伯還有另外一身份?”
荀豁面上露出幾分感慨,看向對面的蘇靖。
蘇靖點點頭,身形挺直,聲音緩緩響起。
“鄭陽黑虎,八百黑騎破兩萬軍,陣前斬宗師。”
“奔襲三千里,一戰破十萬拒北軍,回師白柳河,圍殺慕容昭。”
“此等人物,可當得一聲國之柱石,大秦之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