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的聲音之中透著堅定。
不管是陵蘭王嬴沖霄,還是林羽堂等人,都無法反駁。
他們也知兵,但此等局面,他們其實并無任何辦法。
慕容昭分兵而戰,在他們看來幾乎無解。
若不然,嬴沖霄也不會有拼死挑戰慕容昭之心。
此時張遠所謀,他們之前想都不敢想。
“此事……”
嬴沖霄沉吟片刻,點頭道:“我在此牽制慕容昭,三日時間,絕不讓他破固北城。”
只要嬴沖霄答應牽制慕容昭,其他人便再無意見。
張遠是固北城兵事執掌,張遠要攻何處,哪怕是宗師,也要聽號令。
“陵蘭王,你只牽制慕容昭即可,三日時間,若是我大軍能趕回,說不定能——”
張遠臨走時候,看向嬴沖霄,沉聲低語。
要是能破拒北軍大營,再凌河大營的大軍回轉,那慕容昭和這七萬鎮西軍,恐怕想回西境都不容易!
看著大軍悄然奔行而走,嬴沖霄雙拳握緊。
此時他竟然感覺到熱血沸騰。
這等感覺,多少年未有了?
上一次,還是百年前在東境挑戰風寒凝時候吧?
要是此戰真能留下慕容昭,他嬴沖霄能不能憑此感悟,修為再進一步?
那時候,他能不能再去一趟東境?
“轟——”
龍象之影崩碎,所有氣血消弭,天上云濤也跟著散開,仿佛煮沸的湖水翻騰而動。
鎮西軍大營上空,凝聚長槍的慕容昭目中閃過一絲遺憾,又透出一絲慶幸。
遺憾,嬴沖霄沒有入大軍七十里,若不然,他敢一擊襲殺。
慶幸,對方沒有真正與他拼殺一場,因為大軍戰力未成。
如果此時嬴沖霄真是拼死來戰,以嬴沖霄和那么多宗師之力,就算他慕容昭能勝,也是慘勝。
不值得。
他慕容昭打仗,從來都不打沒把握的仗。
感應一下八十里外那淡淡的龍象之意,慕容昭冷哼一聲,將龍象與戰槍全都散去。
“犒賞全軍,加餐酒肉,明日,攻固北城。”
慕容昭的聲音響起。
“謝陛下賞——”
“多謝陛下——”
大軍之中響起呼喝。
軍伍氣勢比之前強盛不少。
慕容昭的強橫,讓軍卒歸心。
大帳中,昭王輕咳兩聲,低低嘆息。
七萬大軍戰力凝聚,加上慕容昭的實力,固北城怎么守?
守不住固北城,凌河大營十萬大軍必敗。
握緊手中青色珠子,昭王嘴角低低自語兩句,目中透出決然。
白云渡,往北三十里。
此處水流湍急,十多丈的河道陡峭。
李停云和林羽堂等幾位宗師強者在大河之上凌空橫渡,將鐵索橫貫。
一個個滑輪平車將戰馬,軍卒,都運轉過去。
“這,這就是,”身穿黑色甲胄的顧公子目中全是璀璨神采,“這就是趙闊教習所說的,赤河橫渡,對不對!”
他身側的荀陶等人,都是激動點頭。
趙闊在武學教授整訓學子兵法時候,最推崇的兩場戰事,一場是鷹愁崖一地三伏,另外一場就是赤河橫渡,神兵天降。
按照趙闊所說,兵貴神速,兵道詭戰。
顧公子他們在鷹愁崖復刻一地三伏,可惜還差一伏,但那一戰已經讓他們大獲全勝,為固北城守御爭取足夠時間。
此時他們所見,不就是趙闊所說的另外一戰,天兵橫渡?
一萬戰騎,五二十道鐵索,哪怕是一次能渡百人百騎,也耗費大半日時間,到夕陽西沉,方才所有人渡過。
“原地休整。”
張遠發出命令,就悄然走到河岸邊。
大軍散開斥候,就地休整,造飯喂馬,睡覺。
從固北城到鎮西軍大營外,再回轉,奔行五百里,人馬困乏,已經無一戰之力。
河岸邊,張遠身形一動,已經悄然踏入水中。
他身軀之外,淡淡的蛟龍之鱗浮現,整個人似乎化為水脈妖獸,大河蛟龍,順著凌河急速而下。
身在河底,他的速度快到極致。
從白云渡到拒北軍駐扎的三水鎮,兩百里水路,半個時辰已經到了。
張遠并未踏出凌河,只在水中,借夜色暗沉,水汽彌漫,感應凌河兩岸局勢。
一邊是大秦凌河聯軍大營,此時氣血真元激蕩翻涌。
一邊是拒北軍三水鎮大營,氣血沉寂,分明更加沉穩。
如今局面,誰的贏面大,誰就更能沉住氣。
感應片刻,張遠悄然原路返回。
大秦凌河聯軍大營。
軍帳之中,赤鱗軍統領,靖云侯李晉云面色凝重,端坐在上。
一旁,西北軍統領雷鳴身穿黑色甲胄,身形挺直而坐。
大帳之中有幾位軍將,此時都緊盯面前地圖。
“慕容昭領七萬大軍前往固北城,固北城一萬軍,守不住。”
說話的戰將面色凝重,手指在地圖上劃過,聲音更加低沉:“歐陽舒才的八萬軍,到平峰鎮已經休整一日。”
“明日,他必然來攻。”
地圖上的局勢無比明朗。
預計的大秦援軍,都在至少五日路程外。
固北城,歐陽舒才的大軍,明日恐怕就會總攻。
只要歐陽舒才舉兵來攻,拒北軍絕不會旁觀。
不管是固北城還是凌河大營,都難以抵擋。
“連夜回援固北城,能不能來得及?”
雷鳴轉頭看向李晉云,低聲開口。
他們判斷出現失誤,慕容昭與歐陽舒才鎮西軍分兵而動,他們之前全力死守,拖住對方的謀劃全都落空。
現在局面,回天乏術。
“來不及。”李晉云搖搖頭,“歐陽舒才大軍停在平峰鎮,就是防我們回援固北城。”
“我們敢動,他就敢半道而擊。”
大帳之中,氣氛沉悶至極。
不能救援固北城,只能困在此地,眼睜睜等待潰敗,此等局勢,怎能不心中憋屈?
“三更起兵,渡凌河。”
李晉云的聲音在大帳中響起。
所有人抬頭。
渡凌河,與拒北軍死戰。
此戰若敗,北境必失。
但這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諾!”
所有人抱拳,走出大帳。
李晉云和雷鳴對視一眼,面上神色鄭重。
夜幕低垂。
白云渡對岸,凌河邊。
一萬戰騎默默整束衣甲。
“出發。”
身穿黑甲,覆黑虎面甲的張遠一聲低喝,大軍緩緩在暗夜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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