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府城府丞,江昌寧當然知道云騰樓是什么地方。
他更知道,當初為了玉佛菩提子,東境驍遠伯家耗費多大代價。
也是如此,江玉郎能拿到玉佛菩提子的售賣權,才讓他看重。
“怪不得龔祭學要設宴,恐怕就是為了他。”
江昌寧低語一聲,抬頭看向前方,大步往前走去。
這宴席什么目的對他來說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能有機會見到幾位郡中大人物,可同席交流。
以往那些給龔宇正的孝敬,到底沒白拿。
此時,四樓上,周正通坐在包間中,與秦平涼聊起這一次大江上護衛和滅妖事情。
誠惶誠恐的顧公子陪著在一旁聽著。
包間外的走廊上,秦慕陽雙目之中透著精光,低聲道:“黑虎,他當真如此說的?”
秦玉卿點點頭,輕聲道:“他尋鄭陽郡郡城周邊江湖勢力訊息,又問大江上江湖幫派事情,應該是有鎮壓江湖的打算。”
秦慕陽沉吟,然后道:“你二哥說黑虎實力,已經不遜于宗師,如果他真有心,我鎮守軍全力相助的話,此事未嘗不能成。”
“有機會你幫我引薦,鎮壓江湖乃是大事,我要與他當面交流。”
聽到秦慕陽說引薦,秦玉卿一愣,低低道:“父親,二哥沒有告訴你嗎,剛才在樓下與龔祭學一起待客的,就是黑虎啊。”
樓下待客?
秦慕陽瞪大眼睛,低呼一聲:“張十九?”
秦玉卿點點頭。
“是他……”秦慕陽喃喃低語。
樓梯處,面帶笑意的江昌寧快步而上:“參將大人——”
秦玉卿悄然退開。
云騰樓前。
隨左丘韌一起來的趙瑜抬頭看到張遠時候,沒來由的心中有些羞澀。
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張遠面前穿女裝。
跟張遠稱兄道弟這么久,如今以女裝來見,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讓老夫猜猜,龔祭學定然是得到了好東西,若不然,可不會請客。”
左丘韌捋著長須,笑瞇瞇看著龔宇正:“上次你破費,還是得了一方玉田石。”
“哈哈,知道瞞不過你。”龔宇正伸手將張遠手中捧著的畫卷拿來,將封繩解開,在左丘韌面前緩緩展開一小截。
左丘韌先是臉上帶笑,然后就是笑容頓住。
“這,這幅畫——”
“哈哈,”龔宇正將畫卷一收,重新遞給張遠,“待會你多喝幾杯,我就讓你好好看看。”
“不是,這幅畫——”
左丘韌還想說,龔宇正拍拍他肩膀,笑瞇瞇道:“老季來了,等會你看看,他看到這幅畫會是什么樣子,哈哈……”
龔宇正一邊笑,一邊大步往前,迎著到來的季云堂走過去。
左丘韌看看張遠,看一眼趙瑜,與孫澤點頭示意,然后轉過頭,看向走來的季云堂。
“老季,這是孫撰曹,你該是認得的。”
“你們武學整訓的學子張十九,還有這位……”
龔宇正給季云堂介紹,季云堂只是點頭。
張遠要施禮,他抬手一揮,直接道:“算了算了。”
一邊說著,一邊往樓中走。
這是故意不要張遠暴露他們之間關系?
張遠感覺,這些老狐貍之間,似乎很復雜的樣子。
讀書人,到底沒有武人爽快。
趙瑜走到張遠身邊,低聲道:“我很少穿女裝的,今日……”
張遠打量一下,點頭道:“嗯,還是看你穿男裝自在些。”
這話讓趙瑜瞪眼。
這邊龔宇正已經領著張遠他們往云騰樓中走。
“姐姐,我覺得你漂亮。”
“我大哥,他眼睛不行。”
周如站在趙瑜身邊開口。
趙瑜重重點頭:“對,他眼睛不行。”
云騰樓,四樓,云荷軒。
一方方小案,其上已經擺上玉碗玉箸,還有酒杯茶盞。
坐在張遠上首位置的趙瑜側過身,往張遠身邊湊近些,壓低聲音:“這等分席可吃過?”
張遠搖搖頭。
也就達官貴人才有這分席而餐的規矩。
尋常百姓家,都是方桌,號稱八方來財。
分席,百姓家講究不起。
“待會先看別人怎么用餐。”趙瑜目光掃過,將身軀坐直。
寬大的廳堂中,最上首位置是龔宇正,秦慕陽,周正通,還有季云堂,四人對面而坐。
下方位置是左丘韌和江昌寧坐在對面。
張遠身邊是趙瑜和周如,對面則是秦平涼,孫澤,江玉郎,還有面色緊張的顧公子。
“龔兄,那畫——”
左丘韌看向龔宇正,龔宇正輕咳一聲,擺手道:“擺宴。”
一隊身穿宮裝的女子手中捧著一個個玉盤走上,放在每人面前的小案,又捧著酒壺,給每人案上酒杯斟酒。
“明月光,九天翅,龔老,兄你這次竟是如此慷慨。”秦慕陽看面前盤中菜肴和案上酒,笑著開口。
趙瑜趁著其他人打量面前菜肴,往張遠身邊湊近些:“九天翅,以九種羽翅秘制,你看大小位置,吃的時候先品肉質,再品滋味,需要從大到小,越嚼越……”
她沒有說下去。
因為張遠面前盤子里的九天翅,已經只剩兩根。
“你說,怎么吃?”張遠轉過頭。
下首位置,手中捏著根骨頭的周如抬頭,也是看向趙瑜。
“算了,愛怎么吃怎么吃吧……”趙瑜嘀咕一聲,轉過頭來,看向自己面前玉盤。
連著幾盤菜肴送上,對面的江玉郎等人還去品鑒一番,張遠和周如根本不管,只能吃就行。
“大哥,這雞腿沒有魚好吃,你嘗嘗我的魚。”
“姐姐,你的那雞腿不吃嗎,大哥喜歡雞腿,你的給他唄。”
周如的話讓對面江玉郎等人忙將頭低下。
上首幾人轉過頭。
江昌寧面上閃過驚訝。
周司馬家兒子,還有昭王府郡主,都與這位張公子如此親近。
這位張公子,到底什么背景?
“張公子,”江昌寧面帶笑意,端起面前酒杯,向著張遠示意,“江某敬你一杯。”
手中擁有玉佛菩提子的大金主,值得他敬酒。
下首,顧公子抬頭,目中透出一絲驚異。
江家家主,府衙府丞,雖然權勢在郡城中不算高,可財勢不小。
這樣人物,竟然主動向張十九敬酒?
孫澤抬起頭,目中透出疑惑。
江昌寧這等府衙官員,竟然屈尊向張遠敬酒?
“你,你能喝嗎?”趙瑜低聲道,“要不,我幫你喝?”
張遠搖搖頭,端起酒杯,向著江昌寧示意,然后一干而盡。
“張公子好酒量。”江昌寧笑一聲,放下酒盞。
宮裝侍女忙走上前,將酒杯都斟滿。
周正通雙目之中閃過一絲精亮,端起酒杯,看向張遠:“張公子,周某也敬你一杯。”
周正通一句話,讓廳堂之中瞬間安靜。
郡司馬可是郡中軍伍主官,在一郡之地排名在前五位置。
這等高官,竟然向張遠敬酒?
顧公子張張嘴,不知道想說什么。
孫澤目中已經是難以壓制的驚異。
江玉郎手掌一顫,差點掉了手中的玉箸。
龔宇正面上有一絲疑惑,但掩蓋的好。
秦慕陽和秦平涼父子表情最自然,他們以為周正通知道張遠身份。
季云堂明白,這杯酒是代周如敬的。
左丘韌面上沒有表情,但目中有一絲的好奇。
張十九的才華,能力,他都清楚,只是到底只是整訓武官而已,值得周正通敬酒?
或者說,周正通為的是……
左丘韌想起上次與郡守同席,聽到郡守說的,欲安排人前往北燕前線戰亂之地鎮守的事情。
是因為想要張十九去戰亂之地鎮守,才敬他酒嗎?
左丘韌還在思索,周正通與張遠已經將一杯酒喝完。
一旁,一道聲音響起。
“張公子,秦某敬你一杯。”
鄭陽郡鎮守軍參將,秦慕陽。
整個鄭陽郡中,能被他敬酒的人,不超過一手之數。
“當啷。”
顧公子手上玉箸到底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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