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青木馬車從司馬府緩緩駛出。
馬車上,司馬周正通與周如對面而坐。
“父親,你真的帶我去赴宴?”
周如面上帶著幾分拘謹,手掌握緊:“我,我愚笨,怕那等場面給父親丟臉。”
周如記得,隨父親參加上一次郡府之中官員宴席,還是三年前。
他知道自己人笨,嘴也笨,不知道什么地方就給父親丟臉。
“無妨,你那位大哥也會去,到時候你去陪他就是。”周正通看著面前的周如,開口說道。
張十九是季云堂弟子,這宴席季云堂自然會帶去。
“大哥也會去赴宴嗎?”周如面上露出欣喜。
“上次大哥跟我說,有辦法讓我的氣力再提升幾分,且不需要將季爺爺的畫卷一直帶在身上,見到大哥,我定問清楚。”
周如自顧開心低語,轉頭看向窗外。
周正通手上托著一份卷軸,看向對面的周如,面上露出一絲笑容。
十三歲的拳法大成,返璞歸真。
別說鄭陽郡這等修為貧瘠的邊郡,就是往那些上郡,乃至皇城,也算是天驕人物了吧?
自家兒子這不叫笨,這叫大智若愚。
郡城,江家。
身穿青灰色長袍的江家公子江玉郎快步走到大堂前,躬身實施禮。
“父親。”
大堂中,五旬出頭的老者轉過身。
他就是江家家主,郡城府衙府丞江昌寧。
江昌寧雖然是從五品的官員,可郡城府衙,那是一個極尷尬的位置。
若是富庶,整個鄭陽郡定然是郡城府衙油水最多。
可說到權柄,江昌寧這從五品的府丞,遠不如其他府衙中官員有實權。
郡城之中,官位,權柄,比他江府丞大的人許多。
說句不好聽的,就郡府一位曹官,他江府丞都要考慮背后關系,不敢太過得罪。
看到江玉郎,江昌寧面上露出笑意:“玉郎,祭學大人設宴,你隨我去。”
聽到自家父親說帶自己赴宴,江玉郎面露驚喜。
看來自己近來所為,終于被父親看上眼了。
也是,他自己都不敢想,自己能借那玉佛菩提子提升江家在城中影響。
他的圈子里,現在不少人都對他江玉郎刮目相看。
郡府鼓樓大街,街邊。
穿著白色長袍的顧竹庭面上帶著一絲緊張。
他身邊的青袍中年轉過頭,伸手拍拍他肩膀:“竹庭,這一次為父可是舍下面皮,請參將大人帶你赴宴。”
“這是祭學大人的宴席,能去赴宴的,都是郡中頭面人物。”
“今日你混個臉熟,等通過考核,為父再去求司馬大人,為你安排個好去處。”
青袍中年面上露出感慨,輕聲道:“你爹我沒本事,只能做一輩子的功曹,你,還有機會,我顧家當年的榮光……”
顧竹庭重重點頭,看向前方。
他這官二代在郡城中不算什么。
顧家當年也曾煊赫。
父親所有經營,就是為了重現顧家榮光。
他顧竹庭不算紈绔,也背負家族重興的責任。
馬蹄奔踏,幾匹戰馬踢踏而行,來到近前。
當先老者身穿錦袍,面容威嚴,白須冉冉,雙目精光閃爍。
鄭陽郡鎮守軍統領,參將秦慕陽。
其身后戰騎上端坐的是鎮守軍校尉秦平涼。
“顧正見過參將大人,”青袍中年躬身,然后看向秦平涼,笑著道,“平涼校尉,這一次擒匪,郡府對領軍的平涼校尉評價極好。”
功曹,在郡府中雖然沒有決定軍功評定的權力,可總有個建議和傳訊的本事。
顧竹庭連忙也跟著父親施禮。
秦慕陽點點頭,擺手道:“走吧,難得吃龔老扣一回,多帶兩個人也無妨。”
云騰樓。
四樓之上。
張遠站在窗前,看向樓下位置。
他身后,是一位手中捧著幾張紙頁的黑袍中年,另一邊是云騰樓的掌柜秦玉卿。
“大人,鄭陽郡郡府周邊的江湖勢力就這么多,三門四派七宗,其他都不入流。”
“畢竟郡府所在,這些年對江湖武者壓制一直沒斷過。”
“至于廣陵江上,鄭陽郡地界是青竹幫和大江幫,這兩幫行事總體來說還算正派。”
黑袍中年聲音微微頓一下,抬頭看向張遠:“當然,既是江湖幫派,要抓把柄還是不少的。”
張遠點點頭,沒有說話。
秦玉卿擺擺手,讓黑袍中年出去,然后看向張遠道:“你是有心鎮壓江湖?”
猶豫一下,秦玉卿低聲道:“江湖與沙場,還是有些不同的。”
黑冰臺本就有鎮壓監督江湖職責,只是如今黑冰臺衰落,已經無力掌控江湖。
張遠將郡府周邊江湖勢力打聽這么清楚,應該就是想鎮壓江湖。
可是正如秦玉卿所說,江湖與沙場不同。
沙場交鋒,大軍沖殺,千軍萬軍,個人武力并沒有決定性的作用。
可江湖上多的是獨來獨往的高手。
要鎮壓江湖,頭疼的就是這等人的挑戰與刺殺。
“廣陵江上少了約束,竟然被北燕天妖殿輕易滲透。”張遠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冷厲,“不追究就罷了,若是追究,鄭陽郡黑冰臺脫不了干系。”
張遠的話讓秦玉卿張張嘴,沒有說話。
何止鄭陽郡黑冰臺,郡府,鎮守軍,都有罪責。
她是知道的,這一次要是那兩艘兵甲船真的被劫,恐怕鄭陽郡官場不少人都會被牽連。
“此事再說吧。”張遠搖搖頭,看下方云騰樓外馬車,轉身下樓去。
祭學龔宇正來了。
看著張遠下樓,秦玉卿面上神色變幻,低聲輕語:“這是要我傳訊,向他們通個氣?”
張遠雖然是鄭陽郡黑冰臺兵甲指揮使,可畢竟是初任,黑冰臺中很多事情,不好直接插手,免得讓人覺得他專權。
還有,要剿匪,要鎮壓江湖,那還需要調動官府高手,鎮守軍。
秦玉卿背后就是鎮守軍。
樓下,張遠走出云騰樓,立在石階前。
從馬車上走下的龔宇正緩步往云騰樓大門方向來。
“龔祭學,龔祭學,我可是早到了——”
不遠處,懷里抱著個錦盒的孫澤大步奔來,到龔宇正身前一禮,然后轉過頭,看向立在門口處的張遠。
“咦,這不是張十九嗎?”
“祭學大人,我來介紹,這可是武學整訓學子之中俊杰——”
孫澤悄悄向張遠招手。
張遠將衣衫一整,往前走去。
大街上,兩輛馬車,還有幾匹戰騎,也緩緩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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