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遠站在那,面上露出微笑。
沒想到這刺整訓,竟然還有這么多熟人。
他以為自己到郡城遇不到熟人呢。
“孫澤縣令啊,我曉得,他可不只是在廣濟河上大破匪寇,他的人脈,咳咳……”
“哈哈,據說那一次可是讓郡城某位公子很沒有臉面。”
這般說話的,自然是有些背景之人,若不然哪里能知道這些隱秘?
周圍整訓的學子都是轉頭,看向面帶幾分倨傲的顧公子,還有一旁同樣面帶微笑的學子。
“左丘先生竟然會來做儒道教習,真是沒想到啊。”一旁,有人欣喜開口。
“那是,左丘先生已經數十年沒有收弟子,云臺書院中都很少講課了。”另一邊有人低聲接話。
周圍人不曉得左丘先生之名的,都是連忙來問。
一提到云臺書院,只要不是真離得遠,都是一臉喜色。
“哈哈,老子,咳咳,我要是成了左丘先生的弟子,那可不是祖墳冒青煙了?”
“乖乖,我平日大字都不識幾個,竟然能得左丘先生教導?”
周圍散亂的驚嘆。
前方的軍曹陸仁乙并不喝止,分明是讓一眾參加整訓的學子先了解一下教習。
這一次的教習安排,確實是讓人想不到。
他拿到名單時候,都是被震驚到。
“黃獅,黃獅將軍竟然來教戰法,我沒聽錯吧?”胡堂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回頭。
“赤鱗軍四大名將,這整訓,怪不得都擠破頭來呢。”旁邊的洪陽目光掃過那些明顯有背景的學子,低聲開口。
提到黃獅,周圍頓時熱切議論。
也有知道黃獅因為豐田縣外一戰,傷勢沉重,有退下來心思的。
“如果能讓黃獅將軍看重,說不定能入赤鱗軍中,執掌戰騎呢。”
“是啊,如今的赤鱗軍即將與北燕大戰,入赤鱗軍可是眼看就能有戰功。”
此地是武學,整訓的不是武官就是未來的武官。
大家對軍功,有著天然的渴望。
“那位兵法教習可是不簡單啊……”
離著張遠比較遠的荀公子開口,頓時吸引周圍許多目光。
“知道知道,前些日子固王世子宴席,趙闊先生一人之力,兵棋推演,戰敗所有人,然后說兵書上都是扯淡,那一場,可當真是精彩。”
“那是,那是,要不是郡學祭學龔宇正大人早早將趙闊先生安排好在武學之中行走,在郡學掛名,你猜多少人想請這位趙闊先生去?”
“固王世子開的價碼可不低啊……”
越是討論,越是熱切。
張遠還真不知道趙闊在郡城之中有這般的經歷。
趙闊讀的兵書不少,就是有些死讀書的意思。
一路到秦土,實戰磨礪與感悟,其兵法水平確實是有很大提升的,起碼對比那些只會背兵書的世家子,不知道強多少。
“咳咳——”
前方,陸仁乙輕咳。
原本的議論慢慢沉寂。
“記住,幾位教習都有一票否決之權,如果你們有任何沖撞,不敬教習事情,被直接判為考核不通過,便是郡府也不會為你們說話。”
目光掃過,陸仁乙看向那幾位有身份背景的學子,然后又看向張遠他們這些明顯出身軍伍的學子。
“你們也知道幾位教習都不是尋常人,他們的要求恐怕會很嚴格。”
“你們收起那些家中或是軍中養成的脾性,免得到時候難看的是你們自己。”
陸仁乙的聲音回蕩,前方無一人出聲。
這就是提前招呼,等真的誰成了出頭鳥,那也只能自認倒霉。
那幾個有背景的學子都是挺直身軀不說話。
胡堂微微咧嘴,見陸仁乙轉頭看自己,忙將面皮繃緊。
陸仁乙一整衣衫,高喝道:“跟我來。”
眾人忙列隊跟上。
“這整訓,怕是不好過啊。”
跟著隊伍走,洪陽扭頭開口。
“何止不好過,這是動真格,哪一位教習是好相與的。”另一邊出身軍中的中年面露苦澀,“本來就當是尋常整訓,來武學聽幾天課,順便泡幾天堂子……”
聽到泡堂子,周圍不少人轉頭,擠眉弄眼。
張遠曉得,那堂子是葷堂子。
不遠處,幾位有背景的學子微微轉頭,面上露出一絲輕蔑。
他們可是來學東西的。
到學堂,眾人列隊入其中。
前方橫臺空蕩。
眾人在臺下站好,隊列整肅,不過片刻,一道身影緩步從學堂外走來。
孫澤。
郡府撰曹。
“孫大人,本次整訓學子已經到齊。”
陸仁乙將手中一疊紙頁送到孫澤手上,這名單只有序號。
“孫大人,這位就是顧竹庭,顧功曹家公子。”
陸仁乙壓低聲音,抬手指向站在前方的顧公子。
功曹,郡府之中屬于右曹,雖然也只是正六品的屬官,但乃是郡守近官。
人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功曹在郡中許多時候說話比那些府衙知府還有分量。
陸仁乙雖然聲音不算大,可也能讓周圍其他人都聽清楚。
顧公子將衣衫整理一下,抱拳躬身:“顧,顧八見過孫大人。”
孫澤微微點頭,看著顧公子輕笑道:“顧功曹提起過,確實一表人才。”
關系都打到這里,通過考核不是輕而易舉?
到時候安排的職位,定然是任顧公子挑。
其他人雖然面色不變,但心中多少有些羨慕。
誰叫人家有個好爹?
“這位是定陽府同知荀或大人家的公子,荀陶。”
“這位是定寧府判官家的,饒平實。”
陸仁乙壓低聲音,為孫澤將那些有身份背景的都介紹一遍。
孫澤面帶微笑,輕輕點頭。
“其他些學子基本都是軍中或是各府縣來述職,一應考核,皆根據諸位教習來定。”
介紹完有背景的學子,陸仁乙低聲說道。
孫澤點點頭,目光緩緩掃過。
然后,他的目光頓在了張遠身上。
他怎么能忘掉張遠呢?
不是張遠英勇,他現在恐怕已經在某個偏僻小縣做縣令吧?
從當日廣濟河上剿匪,他就有心要向張遠致謝,可惜一直都沒有機會。
本來郡里安排他去廬陽府做武衛衙門主簿,可不知為何,到如今都沒有將調令發下來。
此時,見到張遠,孫澤面上不由露出笑意。
“張——”
“張十九,見過孫大人。”張遠抱拳。
孫澤哈哈一笑,點頭:“得空時候我尋你喝酒。”
然后轉身往臺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