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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9章 虛晃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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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對!”

  董觀忽然瞇起了眼睛。

  以他的經驗,兩支鐵騎以這樣的方式碰撞,就如同兩顆汁水飽滿的水果,以極高的速度撞在一起。

  碰撞后的結果,不會有任何懸念,立刻就會“汁水四濺”。

  若非不得以,以他的家底,也不愿手中鐵騎用這樣的方式被消耗掉。

  可實際的情況,與他憑經驗預判的情形完全不同。

  快馬沖鋒的敵騎呈鋒利的箭矢陣型,那兩刀就將己方騎將斬首的敵方騎將就是箭矢最前方的“箭尖”。

  當雙方的鋼鐵洪流即將沖撞在一起之時,以敵騎“箭尖”為源頭,仿佛產生了一股無形的斥力,呈扇形朝己方鐵騎沖擊擴散。

  凡是被這無形的沖擊波及之人,無論前一刻怎么的殺氣騰騰、氣焰兇兇,便都立刻進入僵直的狀態。

  然后——

  “轟——!”

  看似彼此狠狠撞擊在一起的兩股鋼鐵洪流,實際上卻是熱刀入牛油一般,一方迅速將另一方切開,且快速將傷害在“牛油”內部擴散深入。

  不幸的是,己方成為了“牛油”,而敵騎成為了“熱刀”。

  敵軍那名騎將,不斷深入,也不斷將無形的斥力擴散,將周圍的己方鐵騎變成一個個呆愣的木樁。

  緊隨在他身后的一眾敵騎,便如砍瓜切菜一般,輕松而迅速的收割這些人頭。

  且隨著“熱刀”的深入,創口不可避免的持續擴大。

  周圍那些本來還保持著清醒的己方鐵騎,也越來越多的被挾裹牽聯,在最不利的狀態下應對敵人兇殘的撲殺。

  看著敵騎就這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在軍營的前方,對規模更大的己方鐵騎施以近乎凌辱的殘酷打擊,董觀的眼皮就不住一陣狂跳。

  直到那充當“箭尖”的敵軍騎將率隊沖到軍營前不遠,在即將踏入陷坑時,這才勒馬掉頭,改前沖為左轉,貼著軍營向東側而去。

  這也是雙方距離最近之時。

  董觀看見,那全身覆甲,連頭臉都被覆面頭盔遮擋的敵騎將領,微微抬頭,仿佛正朝自己所在箭樓看來。

  雖然完全看不清對方藏在頭盔后的面容,但董觀莫名就有種篤定——

  他在看我!

  以挑釁的姿態!

  好膽!

  董觀心頭暴怒,甚至已經篤定,這個藏頭露尾之人,很可能就是這伙躲入玄青海內,給自己制造了無窮麻煩的“賊頭”。

  然后,董觀后知后覺的發現,就在對方看過來的瞬間,自己的心臟很不爭氣的漏跳了好幾拍。

  難道,這人對我的影響,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這也是他心中如此暴怒的原因。

  不過很快,董觀就意識到,自己想岔了。

  根據體內殘留的些許余痕,董觀發現,自己剛才的心臟漏跳,并非情緒變化影響到了身體。

  而是有看似無形,卻又真實不虛的外力,對自己的心臟,進行了惡意的“撩撥”。

  見多識廣的董觀,念頭一轉,心中就有了猜測。

  “音攻奇技,懾心吼?……不對呀,一點聲音也沒有聽到啊!……難道是別的什么控心秘術?”

  心中轉動著這些念頭的董觀,目光忍不住隨著敵騎洪流一起向著遠離玄青海的方向移動。

  可就在他準備扭頭看過去之前,卻見另一批規模更大的人流,從剛才己方鐵騎沖出的方向,快速沖出了軍營。

  一個個執刀持劍,貼著玄青海岸,繞過己方那被殺得慘不忍睹的鐵騎隊伍,快速朝不遠處敵船停靠泊岸處沖殺而去。

  而在大量敵船停靠處的岸邊,有敵軍兩千余步戰之士機警的守衛。

  董觀定睛一看,才發現,這些奮不顧死,朝敵船撲殺而去的浩蕩“人流”,正是從各個異族部落征集而來,被他一股腦全部編入仆從軍的兵力。

  見他們如此快速的反應,而且目標直指敵軍要害,董觀心中暗暗點頭。

  “還挺機靈的。”他難得的夸贊了一句。

  這些仆從軍選擇出戰的時機和進攻的目標,都非常巧妙。

  真能截住敵船,斷了敵騎歸途,那自然最好。

  便是做不到,也會變成敵騎必除的目標。

  雖然,在這樣的打擊下,這些仆從軍難逃一死。

  可他們也用生命困住了對方,讓己方有更多的時間從容布置。

  心中轉動著這樣的念頭,董觀的目光,終于循著敵騎洪流的方向,朝軍營東側移去。

  而此刻,這伙被獅子率領著的狼群,已經被己方從軍營的另一個方向沖出的鐵騎隊伍給截住了東去之路。

  而在其身后,己方第一批與之遭遇、死傷慘重的鐵騎隊伍,也已快速完成集結,從后面朝敵騎逼去。

  與此同時,軍營之內,還有更多的鐵騎成員在蘇醒,在武裝,在準備沖出營去。

  軍營外,敵騎又一次從己方鐵騎開始了兇猛的撲殺。

  眼見著己方鐵騎在敵騎的刀鋒下,快速死亡。

  可董觀卻反而不再緊張,嘴角還露出了一抹哂笑。

  他就像是看到了獅子在狼群前赴后繼的撲殺下,必然被群狼分食的命運。

  敵騎的規模明明更小,除了那領頭之人,實力也很尋常。

  可就因為那頭“獅子”的存在,在己方鐵騎中左沖右突,生生造出了一個極其夸張的傷亡比。

  但董觀看到的,卻是“熱刀”在慢慢變冷,慢慢變鈍。

  如此往復兩次之后,敵騎在那兇悍騎將的帶領下,忽然再次調轉方向。

  董觀眉頭一挑——

  “這時候才想著去守船?”

  “這反應,是不是太遲鈍了些?”

  而敵騎接下來的反應,果然沒有出乎他的預料,快速掙脫越來越棘手的“糾纏”,徑直朝敵船泊岸的方向沖去。

  董觀的目光,很自然向更遠處延伸,看向了晦暗得難以完全看清的敵船泊岸的方向。

  他當即就瞪大了眼睛,身體猛地繃緊,一臉驚疑的不定的神色。

  別說預料中的交鋒沒有看見,就連一個人頭都沒有看到!

  就只有一艘艘在岸邊一字排開的船只。

  轉眼之間,敵騎便已沖到了船只停泊的岸邊。

  快速而有序的沖上一艘艘船只的甲板,然后沒入一個個艙室之內。

  董觀瘋狂的眨巴著眼睛,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以他豐富的經驗,都不明白眼前究竟發生了什么。

  就在他短暫愣神之際,所有敵騎都已經從岸上消失。

  然后,一艘艘停靠在岸邊的船只,迅速離岸,朝玄青海深處駛去。

  而這時,陸續有己方鐵騎撲到了岸邊。

  可迎接他們的,只有一枚枚從船上射出,勢大力沉的鐵羽重箭。

  又或是更加兇猛難當的投槍。

  很快,敵船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下的水域深處。

  董觀默默收回了目光,看了眼一片狼藉的現場。

  雙方鐵騎對沖造成的“驚人”死傷,他只大略掃了一眼,便有了大概的判斷。

  最多也不超兩千騎。

  而其中絕大多數,都是己方鐵騎。

  敵騎雖然悍勇,可時間畢竟是太短暫。

  董觀默默下了箭樓,一言不發的就往帳內走去。

  走到門口時,他忽然停步,道:

  “去看看敵騎中還有沒有活的,若是有……給我撬開他們的嘴!”

  說到最后,背對眾人下令的董觀,面目已經變得猙獰,語氣也是咬牙切齒的意味。

  立刻有兩人拱手應命,快速朝軍營外的現場沖去,就像是在遠離一團正熊熊燃燒,隨時都會爆炸的烈焰。

  事實上,若非不想董觀誤會,他們的速度,還可以更快。

  下達完這個命令之后,董觀快步進入帳中。

  在主位坐下之后,他順手端起桌上斟滿的茶杯,想要澆滅一下熊熊心火。

  可他才剛茶杯端起來,他就愣在了那里。

  這么冷的天,寒氣如此重的夜,這杯他在離帳前親手倒的茶飲,居然還有余溫尚存!

  良久之后——

  “嘭!”

  董觀重重一頓,手中裝滿溫茶的杯盞重重落在桌案之上,“嘭”的一聲響,桌案瞬間四分五裂。

  手中杯卻絲毫未損,杯中茶只有極輕的、有規律的漣漪泛起,沒有一絲溢出杯盞之外。

  可下一刻,這杯溫茶,便一點點濡濕了他的手掌,手背,還有手指。

  然后,無聲的向下流淌,滴滴答答落在用高品質的羊絨鋪成的地毯之上。

  那原本“束縛”這些茶水的杯盞,也一點點變成如面粉般細膩的粉末,隨著溫茶一起,滴落在地。

  這一刻,超過二十個人的帳內,卻是鴉雀無聲,死寂一片。

  待董觀一臉平靜的將手中茶杯,全部“溫柔”的捏成粉末,他這才看向帳內眾人,問:“你們說,剛才究竟發生什么?”

  沒人回答。

  過了一會兒,董觀又問:“或者,敵騎今夜這場行動,目的究竟是什么?”

  依舊沒人回答。

  過了一會兒,見無人應聲,面無表情的董觀,目光在眾人身上緩緩移動,最終落在其中一人身上。

  此人前不久才通過蛛絲馬跡,歪打正著,分析出元州境內有強人暗藏。

  董觀盯著對方,直接開口道:“你說。”

  這人沉默了一會兒,才道:

  “他們總共就做了兩件事,殺了一些人,然后又接走一批人……我想,其目的不外乎就是這兩個。”

  董觀一雙目光緊緊的盯著此人,沒有說話。

  此人便也繼續往下分析,道:

  “最不尋常,也讓人琢磨不透的,就是被其接走的那批人……以我的判斷,這很可能才是對方今夜行動的關鍵。

  殺人,就在咱們的軍營外逞威,將咱們的注意力全被拉了過去……這一些,或許僅是敵騎為了達成‘接人’這一目的的手段。”

  “接人?接一群仆從軍?”

  因為董觀一直以來的針對政策,信奉“蒼狼天”的異族,各方面受到的限制都非常多。

  必要的修煉資源,以及修煉功法,他們要獲取的難度,都遠在其他沙民聚落之上。

  這不僅是使得“蒼狼子民”中的修煉者比例遠低于其他玄幽二州的平均水準,且正式入門的,也絕大多數都處于煉肉,甚至是煉皮這一墊底的層次。

  苦心積慮的籌劃這么一場行動,還付出了許多傷亡,連帶著還損失了許多玄幽馬。

  而這一切,就只是為了這么一群廢物?!!

  董觀又何嘗沒有看出這樣的可能?

  可正因為如此,他才覺得如此荒誕,完全不敢相信。

  就在董觀再度陷入沉默之時,旁邊又一人忽然道:

  “君上,他們的目的很可能不是仆從軍,而是‘穢血雜種’!”

  “穢血雜種”,是董觀麾下對所有異族之人的蔑稱。

  聽了這話的董觀,身形猛地震了一下,眼睛忽然如狼一般兇戾,如鷹一般銳利。

  “你確定?”

  這人可不敢打包票,而是道:

  “您趕緊去尋一下,看看營中是否還有其他‘穢血雜種’存在,有的話,趕緊問問。”

  “穢血雜種”除了大規模編入仆從軍,還有許多優秀的,或是給董觀為奴為婢,或是被董觀賞給一些降臨做親衛扈從。

  董觀轉動,看向距離門口最近的兩人,喝道:“還不快去?!”

  這兩人連忙翻滾著出了營帳。

  就在這時,又有兩人匆匆入帳,趕緊回稟道:

  “君上,我們仔細檢查了一遍,死掉兩百多敵騎中,就沒有一個是活的,全都死透了。”

  董觀目光一瞇,“一個活口都沒有?”

  這明顯是不正常的。

  回稟之人道:“我們也覺得很奇怪,留在現場的雖然都受了重傷,離死不遠,可總有一些傷勢稍輕些,也沒那么致命,按理說,這些人即便是會死,也能撐上一兩天。”

  董觀聞言,心中一動,想到了那居然能遠遠“撩動”自己心臟的攻擊。

  他的心中,有了明悟。

  明知不可救,便故意滅口?!

  董觀的心,開始懸了起來。

  就在這時,剛才翻滾出帳的兩人,也快速返回了一人。

  此人一臉蒼白,有些結巴的道:“君……君上,‘穢血雜種’,我們一個都沒有找到,包括……包括給您侍寢的那幾個,也都一個不見!”

  董觀雙眼發直,懸著的心,開始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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