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五境,人的肉體會得到進行全方位的進化。
猶如進化成了全新的物種,身體的每個部位,和原來相比,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就算是特殊體質也會迎來蛻變。
而想要提高肉體天賦,讓本源蛻變,難度...
麥田的風,依舊吹得溫柔。
少年站在原地,攥著那穗麥子,指節發白。他嘴唇動了動,似乎還想反駁,可最終只是低下頭,盯著腳邊一株被踩倒的野草。風吹過,那草莖微微顫動,竟緩緩挺直了腰身,像某種無聲的回應。
林小滿沒再說話,轉身進了石屋。門吱呀一聲合上,留下少年獨自立在夕陽下,影子被拉得又細又長,如同一根即將斷裂的線。
屋內陳設簡陋,土墻斑駁,梁上結著蛛網,角落堆著農具與舊陶罐。唯一不同尋常的是正對床鋪的一面墻上面釘著一幅用粗麻布拼成的地圖,以歸墟島為中心,輻射出七條紅線,分別指向七大源脈斷點。每一條線上都標注著名字、日期、血跡般的紅點。那是十年前“尋錨行動”時留下的痕跡,如今早已蒙塵,卻仍透著一股未盡的執念。
林小滿坐在木凳上,手指無意識摩挲著鐮刀刃口。他知道那孩子不是普通的逆憶癥患者。眉心銀光、情緒劇烈波動時識海會傳出低語、夜晚常做同一個夢:冰棺碎裂,白衣女子伸手召喚……這些征兆,他太熟悉了。那是往生之心殘印覺醒的前兆,意味著這少年曾死于記憶洪流,又被某種力量強行拖回人間而能做到這一點的,唯有源冢底層殘留的意志。
換句話說,他是姐姐最后送出的“信使”。
窗外,踏霜逐影悄然踱步而來,銀眸凝視著少年背影,低聲道:“他體內有她的氣息。”
“我知道。”林小滿閉眼,“她沒徹底消散。她在等一個能繼承‘守望者’之位的人。”
“你打算讓他走那條路?”
“不。”林小滿搖頭,“我要教他如何選擇。不是被迫承擔,而是自愿背負。”
話音未落,屋外驟然狂風大作。
少年猛然抬頭,只見天際烏云翻涌,一道漆黑裂縫憑空出現,宛如天地睜開了第三只眼。從中飄出無數灰袍人影,面容模糊,手持焚憶火把,齊聲誦唱:
“虛假的記憶污染靈魂!
焚盡過往,方得新生!
誅殺引路人,凈化真我!”
是逆憶教團。
十年來,他們從未真正覆滅,只是轉入地下,在各國邊緣地帶秘密傳教,鼓吹“遺忘即自由”,宣稱林小滿是引發記憶災變的元兇,必須以血贖罪。而今他們竟敢公然現身念洲這座象征記憶自由之城!
少年驚退數步,識海瞬間炸開無數碎片畫面:戰場上的哀嚎、母親臨終前被火焰吞噬的臉、自己跪在祭壇上親手燒毀族譜的雙手……他抱住頭顱,痛苦嘶吼:“停下!都給我停下!”
就在他瀕臨崩潰之際,一道銀光自眉心迸發,化作薄霧狀的心形虛影護住識海。與此同時,屋內那柄塵封已久的三尖兩刃刀,突然震顫起來,青苔寸寸剝落,露出底下流轉的古老符文。
林小滿緩緩起身,走到刀前,卻沒有拔出。
“踏霜,帶他進屋。”
“你不迎戰?”
“他們是來找我的,但真正的敵人不在外面。”他望向少年,“而在他的心里。”
踏霜逐影低吼一聲,騰空躍起,銀焰如幕布般展開,將少年卷入屋中。下一瞬,第一支焚憶火把擲來,砸在麥田邊緣,烈焰騰空而起,卻不燒實物,專焚地面浮現的記憶光紋那是百姓自愿銘刻于土地的真實過往。火焰過處,哭聲四起,仿佛千百人的回憶正在被活活剜去。
林小滿閉目,雙手結印。
剎那間,整片麥田泛起微光。每一根麥穗頂端都浮現出一點晶瑩,像是露珠,又似淚滴。那是十年來,人們在此傾訴過的記憶結晶。它們原本沉睡,此刻卻被主人內心的恐懼喚醒。
“原來如此……”林小滿輕嘆,“你們不只是想殺我,還想摧毀‘記憶可共感’的信念。”
他睜開眼,眸中不再有銀焰,只有一片深邃如海的平靜。
抬手間,一道無形波紋擴散而出。那些懸浮的記憶結晶紛紛震動,繼而串聯成網,形成一層透明屏障,將整個小鎮籠罩其中。火把觸及屏障,竟如冰雪遇陽,瞬間熄滅。
空中灰袍人大怒,齊聲高喝:“集陣!焚天訣!”
七十二名逆憶者落地成環,以自身精血為引,催動禁忌秘法。天空裂縫擴大,一只由純粹虛無構成的巨大手掌探出,朝著屏障狠狠按下。空間扭曲,氣浪掀翻屋頂,連踏霜逐影都被逼退三步。
林小滿不動。
他只是輕輕握住少年顫抖的手,將掌心貼在自己胸口。
“聽。”他說。
少年一怔,隨即感知到一股奇異的律動不是心跳,而是一種更深沉、更古老的共鳴。仿佛億萬靈魂在同一頻率呼吸,同一節奏悲喜。那是林小滿十年來默默維系的“心印余脈”,以麥田為媒介,連接每一位愿意記住的人。
“這不是力量。”林小滿聲音溫和,“這是信任。他們相信,哪怕痛苦,也值得銘記。所以,他們的記憶成了我的鎧甲。”
屏障驟然增亮,反向沖擊而去。虛無巨手崩解,空中裂縫轟然閉合。七十二名逆憶者口吐黑血,面具碎裂,露出底下驚恐的臉他們發現,自己的記憶也開始失控回放:童年被父親毒打的畫面、暗中背叛摯友的羞愧、為了加入教團親手殺死親弟的悔恨……
有人跪地痛哭,有人瘋狂抓撓面部,試圖挖掉雙眼。
“滾吧。”林小滿淡淡道,“告訴你們的首領,若再犯此地,我不再留情。”
殘余逆憶者倉皇逃離,消失在暮色之中。
屋內重歸寂靜。
少年癱坐在地,冷汗浸透衣衫。他看著林小滿,眼神復雜:“你……為什么不殺了他們?”
“因為他們也是受害者。”林小滿倒了杯茶遞過去,“他們害怕記憶,就像你一樣。可真正的勇氣,不是消滅恐懼,而是帶著恐懼繼續前行。”
少年低頭,看著手中麥穗,忽然問道:“你說記憶是活過的證明……可如果這記憶不屬于我呢?如果我只是個容器,裝滿了別人的痛苦和死亡?”
“那你問問自己,”林小滿蹲下身,與他平視,“當那些畫面浮現時,你會流淚嗎?會心痛嗎?會想要阻止嗎?”
少年愣住。
“如果有,”林小滿微笑,“那就說明,這些記憶已經屬于你了。因為你用你的心,重新經歷了它們。”
夜深了。
少年蜷縮在角落入睡,懷里緊緊抱著那穗麥子。踏霜逐影臥于門外,警惕巡視。林小滿則坐在院中,仰望星空。
許久,他輕聲問:“你還記得她最后說的話嗎?”
“記得。”踏霜逐影低語,“‘去做人,不要做神。’”
“可有時候,做人比做神更難。”林小滿苦笑,“神只需審判,人卻要原諒。”
他取出三尖兩刃刀,終于緩緩拔出一寸。
刀身映月,寒光如水。沒有咆哮的銀焰,也沒有撕裂虛空的威壓,只有淡淡的、近乎溫柔的鳴響,像是在呼喚某個久別之人。
“她在哪?”他問。
“還在源冢殘墟。”踏霜逐影答,“雖已化作光粒消散,但她的意識并未終結。每當有新的記憶被接納,她就會在其中短暫顯現在母親安慰孩子的低語里,在戰士放下武器的瞬間,在戀人相擁而泣的眼淚中。”
“所以,她活著?”
“以另一種方式。”
林小滿點頭,將刀收回鞘中。
第二日清晨,少年醒來,發現林小滿已在田里勞作。他走上前,猶豫片刻,開口:“我想學。”
“學什么?”
“學怎么……不逃避。”
林小滿停下鋤頭,擦了擦汗:“第一步,你要學會傾聽。”
“聽什么?”
“聽你自己。”
他帶少年來到麥田中央,讓他盤膝坐下,閉眼靜心。
“現在,告訴我,你聽見了什么?”
少年皺眉:“吵死了!全是聲音!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在罵我……”
“很好。”林小滿盤坐對面,“現在,試著不去分辨它們是誰的。就當它們都是你的。”
時間一點點流逝。
陽光灑落,麥穗輕搖。少年的表情從煩躁到掙扎,再到漸漸平靜。某一刻,他忽然睜眼,眼中閃過一絲銀芒:“我……看見了一扇門。”
“什么樣的門?”
“青銅的,上面刻著星圖,門縫里透出銀光……還有鎖鏈的聲音。”
林小滿瞳孔微縮。
那是源冢雙生祭壇的入口。
“你準備好了嗎?”他問。
“我不知道……但我不能再逃了。”少年咬牙,“如果這就是命運,那就讓我親破它。”
林小滿笑了。他站起身,從懷中取出一枚小小的銅鈴正是當年掛在石屋檐下的那一串,唯一幸存的一枚。
“拿著它。”
“這有什么用?”
“當你迷失在記憶迷宮時,搖響它。聲音會帶你回來。”
“就這么簡單?”
“最簡單的辦法,往往最難做到。”林小滿望著遠方,“因為你要相信,總有人在等你回來。”
三日后,少年開始嘗試主動觸碰記憶碎片。林小滿引導他在夢境中構建“識海回廊”,將混亂的憶象分類歸檔。起初每次進入都會精神崩潰,第七次時甚至短暫失憶,連自己名字都記不得。但第八次,他成功穩住了意識,并帶回一段關鍵信息:
逆憶教團的真正源頭,并非民間自發,而是源自圣所內部的叛離者。他們在源冢升華后,竊取了一部分原始規則權限,自封為“凈憶主祭”,主張清除所有負面記憶,打造一個“純凈新世界”。
“他們想刪掉痛苦,也就等于刪掉了人性。”林小滿冷笑,“真是愚蠢至極。”
他決定重返歸墟島核心,開啟塵封的源核共鳴室。
臨行前夜,他最后一次走進麥田,割下一捆成熟的麥子,掛在屋檐下晾曬。
踏霜逐影問他:“這次回去,還會回來種地嗎?”
“不知道。”他望著金黃的田野,“但如果世界還需要我記得什么,我就不能只做個農夫。”
翌日,兩人一獸踏上北行之路。
沿途所見,令人心驚。許多城鎮推行“憶潔令”,強制民眾服用忘憂散,刪除創傷記憶;孩童從小被灌輸“美好歷史”,真實碑文被水泥封死;更有甚者,將逆憶癥患者集中關押,稱為“記憶污染源”,準備集體焚化。
少年看得渾身發抖:“這些人……瘋了嗎?”
“不是瘋了。”林小滿平靜道,“是怕了。他們寧愿活在謊言里,也不愿面對真相的重量。”
抵達歸墟島時,正值月圓之夜。
源核共鳴室深埋海底,需以往生之心為鑰,配合三尖兩刃刀斬破時空壁壘方可開啟。林小滿讓少年在外守護,獨自潛入深淵。
海水冰冷刺骨,越往下,壓力越大,耳邊響起無數冤魂哀鳴。但他心如止水,直至觸碰到那扇沉眠千年的青銅巨門。
刀出鞘,銀焰乍現。
“吾以真我之名,召啟源樞!”
轟!!!
大門開啟,強光席卷。室內懸浮著九塊殘缺的始憶鏡碎片,環繞一顆跳動的黑色心臟那是初憶之種的殘核,承載著世界最初的記憶原型。
林小滿剛踏入一步,四周幻象頓生。
他看見母親跪在祭壇上,剖開胸膛,將源核植入嬰兒體內;
看見姐姐微笑著走入冰棺,回頭對他揮手;
看見自己一次次輪回覺醒,每一次都重復同樣的犧牲劇本……
然后,一個聲音響起:
“你終于來了,失敗者。”
轉頭,一名身穿白袍的男人站在陰影中,面容與林小滿有七分相似,唯獨左眼呈灰白色,毫無生機。
“你是誰?”林小滿握緊刀。
“我是你放棄的那一半。”男人冷笑,“是你拒絕成為‘全知之神’時,被剝離的理性與冷漠。他們叫我無憶者。”
原來,在最初的禁術分割中,不僅誕生了雙生姐妹,還意外析出了第三體:代表絕對秩序、否定情感干擾的“純粹邏輯之身”。他本應湮滅,卻被凈憶主祭救走,培養成對抗“情感記憶泛濫”的終極兵器。
“你們錯了。”林小滿緩緩舉刀,“記憶的價值,不在真假,而在是否被真心對待。”
“荒謬!”無憶者怒吼,“情感只會帶來混亂!唯有清除一切痛苦記憶,人類才能進化!”
兩人交鋒,剎那間天地失色。
銀焰與灰光碰撞,掀起滔天巨浪。林小滿每一招都帶著溫度,有母親的叮嚀、姐姐的微笑、百姓的期盼;而無憶者則冷靜無情,招式精準如算法,步步殺機。
戰至第七回合,林小滿肩頭中招,鮮血染紅海水。但他不退反進,猛然撕開衣襟,露出胸口往生之心印記,高聲吟誦:
“我接納我的懦弱!
我擁抱我的仇恨!
我承認我的背叛!
因為這些,才是真實的我!!”
隨著吶喊,九塊鏡片同時爆燃,化作漫天光雨,注入他體內。
他的身影開始變化不再是單一形態,而是浮現七個重疊虛影,正是七段憶體融合之象!
無憶者首次露出驚駭:“不可能!你竟敢容納雜質?!”
“我不是神。”林小滿嘴角帶血,笑容卻燦爛如朝陽,“我是人。”
一刀斬下,灰光潰散。
無憶者消散前,喃喃道:“也許……你是對的。”
林小滿疲憊地走出共鳴室,手中捧著那顆黑色心臟。
少年迎上前:“怎么樣?”
“拿到了。”他輕聲道,“但這不是結束。真正的戰斗,是從現在開始。”
回到陸地,他召集天下引路人,宣布重建“心印聯盟”,不限天賦、不論出身,只要愿意記住真實,皆可加入。同時公開所有被封鎖的歷史檔案,允許爭議、允許質疑、允許憤怒但不允許抹除。
一年后,第一座“共憶學堂”建成,教授孩子們如何處理創傷記憶;
三年后,逆憶教團分裂瓦解,大量成員主動歸還焚毀的典籍;
五年后,全球建立起記憶共享網絡,任何人可通過授權訪問他人自愿開放的經歷。
而林小滿,依舊每年春天回到麥田播種。
今年,少年也來了,身后跟著十幾個年輕人,人人眉心隱現銀光。
“老師。”少年恭敬行禮,“他們都想見你。”
林小滿笑著點頭,遞出一把鐮刀:“那就先學會收割。”
風吹麥浪,一如十年前。
他抬頭看向天空,云層中,仿佛有一道白衣身影輕輕揮手。
他低聲說:“姐,我做到了。
我沒有成為神。
我只是一個,記得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