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王城,西城墻高約有萬丈,其寬闊,則難計量。
  城門口并沒有軍卒,也沒有收取入城稅的官員,而入城出城的人,也極少。
  “為何城門不設禁?”
  走入城門,走入五王城,周牧隨意問道,緊跟在身旁的駱霜雨恭敬回答:
  “五王城有諸王坐鎮,自然不懼宵小之輩,不過周老,巨君是被重點關注的,我等和巨君共處一屋,或許會被有心人標記。”
  緩了緩,她繼續道:
  “但也不一定,畢竟巨君行蹤從來神秘,面容也不定,時而為老農,時而為衙役,時而為稚童,除了巨君轄地的民眾,外人難以分辨。”
  “喔?”
  周牧若有所思:
  “照你這么說,巨君千變萬化,那些平民是如何分辨出來的?若巨君要入城,又如何能攔下?”
  駱霜雨小聲回答:
  “前者一直是個謎,不周工部、卦部,探究了很久,也未曾得到答案,至于后者.”
  “卦部的周公,在整座五王城邊緣設下了大陣,其中記錄了巨君的真靈氣息,且只針對巨君一人,巨君一入城,就會暴露。”
  “原來如此。”
  周牧微微頷首,打量著四周。
  入了城,便繁華了起來,貨郎無數,攤販比比皆是,青石板上滿是路人,吆喝聲不絕于耳。
  周牧給小哪吒買了一根糖葫蘆,三文錢——這兒收的非是紙鈔,而是太古時代的銅錢,也還好冷面妞有不少。
  “道兄是真將我當作孩童了?”哪吒翻了個白眼,卻口是心非,抓著糖葫蘆津津有味的舔舐起來。
  一行人漫無目的的前行著,看著繁華,聽著寧靜——是養殖區中不曾有的安寧。
  “那是.”
  周牧忽然腳步一頓,看向遠處,那兒有一棟古樓,四四方方,高有百丈,很眼熟。
  “周老,那是藏書樓,五王城中赫赫有名,收集天下之書,功法經典無數,只要交錢,就可入內,也是平民們接觸修行的唯一路子。”
  駱霜雨輕聲講解:
  “這座藏書樓,據說也有些來頭,是太古時代遺留下來的建筑,曾經有一位叫做老子的往圣,在這座古樓中盤踞三十年。”
  周牧凝視古樓,笑了起來:
  “守藏室?”
  “周老知道?”
  駱霜雨詫異:
  “此樓,據說在太古時代,的確叫做守藏室的,來頭可大著哩!”
  開不了口說不了話的許仙,面龐抽搐,神情古怪。
  駱霜雨盡心的講解著:
  “有傳言說,人族諸王無不到訪過這座古樓,只因為那位叫做老子的往圣,但沒有真王探查出這樓有什么異常。”
  “久而久之,也就成了如今的藏書樓。”
  緩了緩,她笑著道:
  “我也曾經翻閱過很多典籍,想要了解老子是如何的神圣,但是記載卻寥寥前輩應該知道吧?”
  周牧不言,一旁的許仙神色更加古怪了,可無法開口,只能憋悶著,想說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有點意思。”
  凝望著古樓許久,周牧幽幽一嘆,眼中閃過一絲追憶,他畢竟在這座樓中,呆了一百二十年,
  要說沒有感情,自然是不可能的。
  如今再見,卻恍惚的緊。
  “老師。”戴著斗笠的柏矩上前了一步,輕聲道:“要去看看嘛?”
  周牧微微頷首,卻轉而問向駱霜雨:
  “這座樓現在是何人所有?”
  “這”
  駱霜雨搖搖頭:
  “這就非我所能知的了,但我看過卷宗,似是一位隱世真王所有,那位真王的后人維持著此樓。”
  “隱世真王?”周牧發問,駱霜雨解釋道:
  “具體是誰,我在卷宗上查不到,只知道那位真王很神秘,從來不過問五王城之事,也從來不去通天樓中問政。”
  柏矩輕聲道:“老師,是尹喜,我當年遭劫,尹喜曾想相救,但失敗了。”
  “想來,是自那以后,他便不問世事。”
  冷面妞眨眨眼,尹喜?她默默將這個名字記住,心頭又有些低沉起來。
  駱霜雨知道這位周前輩此來五王城,是為了‘討債’的。
  “尹喜.”
  周牧咀嚼著這個名字,卻也熟悉,是老子的十個學生之一,為太古周朝函谷關的守將,曾向老子討要了道德經。
  “去看看吧。”
  周牧抱著小豬走在最前,身旁跟著同樣懷抱仙龜的瓷娃娃,柏矩和許仙三人緊隨其后,
  至于楊念念,早在隨巨君去那茅草屋時,周牧就將之安放在了閻羅天子殿。
  那丫頭,也不知何時能醒來。
  一行人走至古樓前,古樓入口處排著的人若一條長龍,畢竟只是一座百丈高樓,容納不了太多人,
  而每天又都有無數人從五王城各處趕來,想要入樓,觀看那些功法經典。
  “周老有所不知。”駱霜雨低聲道:“因為這座古樓,附近基本都是客棧,每日都爆滿,畢竟想要進樓的人太多了。”
  “故此,入樓需要先取木簽,簽上有數字,用來等候樓中空位的——一些人等上一年兩年,都算正常。”
  周牧笑了笑:
  “你們不周的人要進去,不必如此麻煩吧?”
  “前輩明鑒。”駱霜雨笑著點頭,從腰間摘下金鈴,領著眾人繞過了人群,走上前,晃了晃鈴。
  看門的老人連忙起身做請。
  進入古樓的瞬間,周牧有些恍惚——像,太像了。
  幾乎和當年的守藏室一般無二!
  他險些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周朝歲月,又回到了守藏室中,要再歷經三十年。
  瓷娃娃臉上戴著從街上買來的笑臉面具,東張西望:
  “噫?的確有很厚重的歲月滄桑氣息這座樓宇,似乎已然非凡,成了一件寶物?”
  “不想一個稚童,竟有此等見識?”一個溫和聲傳來,眾人循著聲音看去,是一個年邁的老婦人,施施然走來。
  老婦人拄著拐杖,身旁還跟著一個青年,前者含笑道:
  “老身尹木英,添為這座藏書樓的管事。”
  周牧了然,這多半就是尹喜的后人了——從輩分上來說,似乎也算自己的后人?
  雖然,自個兒連尹喜的面都沒見過就是了。
  尹木英神色祥和,語氣溫吞:
  “聽聞有不周金鈴到來,老身便特來一見,就是這位姑娘吧?”
  她看向駱霜雨,樂呵呵的問道:
  “姑娘是來提前驅散人群的嘛?老身是想著,那位大人物說要過了正午才來,這些百姓們求知若渴,便自作主張,讓他們繼續入內觀書了.”
  駱霜雨愣了愣,連忙施禮:
  “尹前輩誤會了,我才回五王城,并不知此事有誰要來藏書樓嗎?”
  尹木英也是一愣,知道自己想岔了,神色溫和依舊:
  “便是不周中那位赫赫有名的蘇老前輩。”
  駱霜雨神色猛地一凝,許仙也瞪大眼睛,周牧看在眼里,心頭一動,平靜問道:
  “小駱姑娘認識?”
  駱霜雨眼皮跳了跳,最終還是老實回答:
  “回周前輩的話,就是蘇妲己前輩。”
  周牧笑了起來:
  “這倒是巧了。”
  尹木英饒有興趣:
  “這位老先生認識那位蘇老前輩?”
  “算也不算。”
  周牧垂了垂眼瞼:
  “只是有兩面之緣罷了。”
  “喔?”
  尹木英心頭微動,笑道:
  “不周金鈴做陪,看來老先生也是了不得的人物呢,老身卻對那位蘇老前輩不相識,正發愁該如何接待,老先生可否能多留一二?”
  周牧含笑:
  “自無不可。”
  聞言,尹木英連忙側目吩咐:
  “快至正午,讓百姓們都暫且先出去吧。”
  青年做禮:
  “是,奶奶。”
  他好奇的看了周牧等人一眼,便去一一將樓中觀書客給請了出去,若大的古樓隨之安寂,很快空空蕩蕩。
  “幾位還請做,我讓我那孫子去泡來茶水。”
  尹木英將周牧等人請到樓中間的一些案幾前落座,周牧和瓷娃娃將看起來平平無奇的小豬、小龜放在案旁,
  柏矩則微微垂著頭,看不清斗笠下的神情,但雙手似乎捏的很緊。
  依照柏矩所言,當初便是蘇妲己,奉了未知真王的命令,剝去柏矩雙眼的。
  這是仇怨。
  “初來乍到,便可再見這位大名鼎鼎的蘇妲己,當真巧合。”
  周牧如是自語,目光深邃至極,許仙、冷面妞齊齊咽了口唾沫。
  他接過青年遞來的茶水,道了聲謝,抿了一口,卻沒有干等,索性雙目一閉,似在養神。
  念頭早已洞去了哮天犬的記憶片段。
  周牧有太多疑問,要請教元始前輩矣。
  一處府邸。
  蘇妲己恭敬問道:
  “大人,那座古樓,必須取得嗎?可古樓背后,有一位太古真王,是那尹喜”
  “必須取得。”一個聲音響起,站在一旁的岐伯低垂下頭,以示恭敬。
  那聲音道:
  “我聽岐伯所說,你已見帝辛,他對你傾心如故,帝辛之能,遠在尹喜之上,你此去,尹喜未必敢現身。”
  蘇妲己點頭。
  一旁,岐伯忍不住發問:
  “大人,何不我親自去?”
  “你?”
  那聲音響起:
  “你是真王,你要取那古樓,或許會遭其余真王察覺不對,且前端時間才出了那等事端,周公旦險些隕落,諸王都對你盯的很緊。”
  緩了緩,聲音的主人嘆了口氣:
  “只是可惜了那三個小家伙,吾費了好大力氣,才將他們都提為真王,一日功夫,死了個干凈呵,軒轅。”
  沉默片刻,那聲音繼續道:
  “吾受到消息,南北二朝、兩大佛山、地上幽冥,都有使者要來‘訪’,這是一個機會,五王城的這攤水,要亂了。”
  “越亂,開啟昆侖墟后,我等所能得的好處便越多。”
  “但在那之前,最好將那座古樓取到手。”
  岐伯忍不住發問:
  “大人,這是何故?”
  那聲道:
  “入昆侖墟的危險,你也不是不清楚,之前那小丫頭不就陷落在其中?”
  “而那棟古樓,曾經是老子三十年居所,孔仲尼都在其中講過道,沾染有老子和孔仲尼的氣息。”
  “如此,入昆侖墟的種種險難,是不會為難古樓,及古樓中的生靈。”
  岐伯恍然,連忙施禮,蘇妲己看了眼天色,亦起身,朝著幽幽暗暗處做了一禮:
  “大人,那我便先去一趟,試試能否得來古樓。”
  “去罷。”幽幽聲平靜至極:“越快越好,諸方大羅勢力的來訪者,都將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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