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起霧散,睜眼,已是浩浩天庭之墟。
  放出了瓷娃娃后,周牧也不停留,一步便縮地成寸,驟至九天東廚。
  他看了眼壓在東廚上的巍巍道宮,可從道宮析開的一道門縫中窺見萬般霞光,
  想了想,倒也沒去拜訪——實在是沒時間。
  封上了七品,還得趕去碧游宮呢!
  再說了,暫時還得維持一下人設,不可取寶物,要等一個機會,等一個機會.
  周牧與瓷娃娃并同著朝那座巍巍道宮施了一禮,
  旋而,
  周牧走上前,大手一揮,昔日無論如何也撼動不得的、那橫亙在東廚青銅門前的紅色牛尸,便輕而易舉的挪了開。
  ‘吱呀’
  單手一推,青銅大門緩開,一老一小入內,哪吒望著那躺在案幾前的‘封神敕仙之冊’,微微失神。
  似是在追憶往昔。
  ‘嗡!’
  封神敕仙之冊忽而飄起,發出大音。
  “仙錄已開,汝名為何?”
  “仙錄已開,汝名為何?”
  哪吒翻了個白眼:
  “沒了人駕馭,冊中真靈也崩毀了去,果真便成了個僵硬死物.”
  他不耐煩,想要揮拳將仙冊打飛,卻被周牧攔住。
  “道友。”
  周牧笑道:
  “便是任職,又有何不可?”
  哪吒連連擺手:
  “當了億萬萬劫,還有什么好當的?現在當去,還得從一個九品官做起,不劃算,不劃算。”
  頓了頓,瓷娃娃神色一肅:
  “當然,真要擔一仙職,卻也未必不可,不過”
  “不過,還要等道兄你晉了六品職后。”
  周牧一愣:
  “這又是為何?”
  哪吒笑了笑,答道:
  “六品仙職,隸屬于中三品,可于天庭中開府,也就可以主動敕封從神了。”
  周牧怔了片刻,旋而反應了過來——哪吒的意思是,他不會再當天庭的神,卻又可以做自己的從神。
  哪吒意味深長:
  “道兄,這天庭已毀,獨你一人所掌,我若不做你從神,而是直接當了仙官,來年道兄走到極限,要做天庭之主時,會有麻煩的。”
  他指了指封神敕仙之冊:
  “往后,道兄若想天庭添些生氣,添些仙官,切記,只可讓他們做你的從神,隸屬于你,不可由這仙錄自行冊封!”
  周牧沉吟片刻,默默頷首,旋而走上前,站在這一卷天庭仙錄旁,深吸了一口氣。
  “八品土地,周牧,今功數已足,當,晉品。”
  封神敕仙之冊微微搖曳,而后大放光華。
  “八品地祇周牧,功數足夠,可晉品。”
  “告四品掌籍真君審查新籍”
  “告二品”
  “告請天帝.”
  “諸職皆缺,八品地祇周牧,自行擇選,七品仙職!”
  大音蕩落,周牧看向哪吒:
  “選城隍?”
  哪吒沉吟片刻,點頭道:
  “城隍之職最為特殊,記于封神敕仙之冊上,為天庭之屬官,又屬于地祇之行列,還為陰司之職。”
  “道兄任此職,便等同有了陰司的基礎,日后若有緣走一趟九幽,未必不可攥取那九幽之主的位子。”
  “且唯有如此,道兄才可助那柏矩,坐穩閻君之位。”
  頓了頓,哪吒臉上浮現出笑容來:
  “最最關鍵的是”
  “城隍之職,不同于八品的地祇土地,有固定轄區。”
  “城隍,是哪座城缺了陰官,便可在哪座城任職!”
  周牧一愣,心頭悸動:
  “哪吒道友的意思是如今凡世,一個城隍都無。”
  “我便可為,那天下諸城之城隍?”
  “然也!”瓷娃娃輕輕頷首:“當然,同一時,只可任職一城,但道兄隨時更改。”
  “城隍城隍,司掌一城之賞罰,有一定權限判定城民之福、祿、壽,可祛一城之災,也可”
  緩了緩,瓷娃娃微笑:
  “也可,招來一城之災為刑為罰!”
  “城隍,在某種意義上,又可稱城皇!于一城之內,權柄最大,而道兄若任此職,便等同于,天下諸城之皇。”
  周牧了然,精神振奮。
  妖城是城,隱城是城,那南北二朝的皇都也是城,五王城又何嘗不是城?
  是城,他便可入主,便可居城隍之位,執全城之賞罰福禍!!
  是城隍,更為城中皇!
  這個七品職.
  恐怕是,有些超標了吧??
  不,不是有些。
  超大了!
  放在太古時代還好,一城一城隍,且城隍頭上還有諸多仙官神吏壓著,
  可如今卻完全不同,自己頭上無人,諸城皆無城隍!
  如此,說是七品仙職,對于此刻來說,其權能或許堪比四品乃至上三品。
  周牧心臟微微跳動著,鎮下繁雜之心緒,目光炯炯有神,沉聲道:
  “八品地祇周牧,愿擔,城隍之職!”
  天庭仙錄微微搖曳,再做萬丈光。
  “地祇之屬福德殺神周牧,功德圓滿,晉職七品。”
  “敕為,地祇七品,陰司城隍,執一城之賞、罰、善、惡、福、祿、戶、災!”
  如瀑的金色流光,轟然沖刷在周牧身上!
  一萬功數流逝。
  “陰司城隍,掌一城之陰陽事,執一城戶籍,享一城香火供奉,賞善罰惡,執福祿壽之事,執城之災至災消!”
  “此職,享地官大帝召見一次,可憑仙牌申領。”
  “此職,賜天地權柄賞善,居于屬城中,可調用天地之力,行賞善之事。”
  “此職,賜天地權柄罰惡,居于屬城,可調用天地之力,行罰惡之事。”
  “此職,賜神通改命,可更改生靈既定之命數,可為生命增、減壽數,可賦予生靈臨時之命格。”
  “此職,賜神通天眼通,可望天上,可瞧地下,可洞悉生靈之善事惡行。”
  “此職,配地祇天生之神通香火,餐香食火,積法廣力;塑像不倒,肉身不滅;香火不絕,魂靈不亡。”
  一連串的聲音給周牧砸懵了。
  改命、天眼通以及熟悉的香火都被他忽略了去,全副心神都被天地權柄所吸引!
  天地權柄,賞善、罰惡?
  周牧有些懵,這些都是個什么?
  他猛然側目,看向哪吒,虛心求教:
  “哪吒道友,這天地權柄.”
  哪吒笑著道:
  “我讓道兄選擇城隍之職,還有重要一點,便在這天地權柄之上——城隍,是七品職中,唯一可掌天地權柄的!”
  “我本以為天庭崩塌后,仙職所附帶的天地權柄也都全無,之前也就并未言說,想不到居然真的還在。”
  頓了頓,他詳盡的解釋道:
  “天地權柄便是字面上的含義,本是屬于大天地的自我權能,一些特定的仙職可以在特定的范圍內,借用之。”
  “譬如道兄此刻所持的賞善、罰惡,道兄入主一城后,即可在那城中行使此兩個權柄。”
  說著說著,瓷娃娃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
  “正常來說,城隍每次動用天地權柄,都要向上級層層匯告,使起來有極大的限制,但道兄不一樣。”
  “道兄,你頭上.沒人了。”
  周牧迷惑,使個天地權柄,還要向上匯告?
  如此行事,恐怕是為了限制城隍之能?
  那這天地權柄,能有多強大?
  周牧瞳孔微縮,將此事詢問而出,哪吒卻只是搖了搖頭:
  “天地權柄的強橫與否,取決于很多。”
  “譬如道兄的賞善罰惡,賞的是否真為善行,罰的是否真為惡行?”
  “道兄身上是否有天地功德,是否占據大的天地‘份量’?”
  “道兄所任職之城是大是小,是否有特殊地位?”
  “這一點又一點,都關乎到城隍之賞善罰惡權柄的能為!”
  周牧聽的極其認真,畢竟這關乎到自己的權能,
  他詳細問道:
  “我無天地功德,這點可直接忽略——城越大,地位越高,我此天地權柄,能為越盛?”
  “自然。”
  瓷娃娃頷首:
  “我聽聞凡間有兩座妖族皇城,妖族如今,算是半個天地主角。”
  “若道兄擔任妖朝皇城之城隍,一記罰惡之下.”
  瓷娃娃沉吟片刻,道:
  “具體我不好說,但若是真有罪過于那一城,哪怕是大玄之仙乃至大能,恐怕,都抵御不住!”
  周牧愕然:
  “僅僅以我假仙層面的法力?”
  哪吒搖頭:
  “天地權柄之威,與法力強盛無關——真要說的話,德行,道兄的德行之深厚,是能夠增幅權柄之能的。”
  “當然。”
  瓷娃娃補充道:
  “天地權柄很特殊,實際上并不能以單純的殺伐之能來判斷,賞善罰惡若是用的好,便是真王都要吃虧的”
  周牧呼了口氣,目光鋒銳,那若至于五王城中,自己這天地權柄,能發揮出幾何?
  “好一個城隍之職。”
  周牧收斂心緒,手中玄金銅令正在緩緩的發生蛻變。
  背面的地祇八品,變做了陰司七品,雖任然為地祇之屬,但更是陰司之職,
  正面的福地殺神,也一并換做了大城隍神,
  可以感知到,玄金銅令中的空間,暴漲了百倍不止!
  這還沒完。
  在周牧徹底受領大職之后,那封神敕仙之冊微微發光,有一身王公之袍,浮于周牧身上,
  王袍上非是蛟蟒,背面為一方巍巍幽冥,正面則是森森玄紋,一眼看去,威嚴肅穆之于至。
“王袍?”周牧有些詫異  ,一旁的瓷娃娃笑道:
  “古來城隍,小城為伯,大城為公侯,一些特殊人間城池,如太古年間的長安、洛陽,或更古的朝歌等,其城隍則是王公之屬。”
  周牧輕輕撫著身上森嚴王袍,觸感并不溫潤,反而透著幽冷的感覺——畢竟是陰司之神。
  “這袍子”
  他發力,身后浮現出一輪真實洞天與三百六十四輪虛幻洞天,哪吒微微一愕,顯然沒料到周牧已將內竅盡數找見。
  三百六十五洞天齊齊發光,恐怖元氣浩蕩,轟擊在周牧自己身上,卻被那王袍盡攔住,不傷不損。
  哪吒道:
  “城隍七品,正常來說是當為天仙的,王袍城隍又于諸城隍中位列最上,便是尋常真仙殺伐手段,都可攔住片刻。”
  仙境三關,天仙,真仙,大玄之仙。
  他繼續道:
  “而若是道兄在自己轄制的城中,尋常真仙無論如何也奈何不了道兄的。”
  周牧心頭微喜,笑道:
  “如此甚善,如此甚善。”
  他看向封神敕仙之冊,那仙錄微微搖曳,依舊發光,發大宏音威嚴浩蕩。
  “大城隍神,賞善一次,添一功數,罰惡一次,添一功數,了卻城中生靈百愿,添一功數。”
  “若晉六品,需十萬功數,一縷天地功德。”
  周牧詫異,只要十萬?
  他還以為如同之前,要翻一百倍,需百萬功數!
十萬的話自己下了狠心要湊齊,運道好的話,連殺十來座妖城而沒有妖仙駕臨,甚至一天都足矣  只是,那一縷天地功德才是真的麻煩,按照哪吒所言,一縷天地功德可換取為一萬功數,功數卻不可換取為天地功德,
  且最關鍵的是,如今人族已非天地主角,自己斬殺為惡害人之妖,雖可取來天庭的功數,卻無法再獲得天地功德。
  具體怎么獲得,也暫時未知。
  “天地功德.”
  見那封神敕仙之冊緩緩飄落回了案幾上,一動不動,周牧略略感知,抬頭道:
  “受職耗去了不少時間,卻是不能再浪費了哪吒道友,可愿與我走一趟那碧游宮?”
  哪吒神色驟然肅穆,施了一禮:
  “又,如何不可?”
  周牧頷首,與瓷娃娃一并走出九天東廚,雙雙朝著兜率宮執了一禮后,便向極遙遠之外的那云海大島趕赴而去。
  連踏二十步,走過二十萬里,至了當初眺望見云海大島之處,
  此刻再眺望去,島嶼依舊在那,其上道宮巍峨。
  周牧牽著瓷娃娃再度前行,云海島嶼明明能望見,自己又明明一步萬里,可走了百步千步,云海島嶼依舊是那般遙遠。
  “果然.”
  他輕嘆,望山跑死馬,這抬頭就能瞧見的云海島嶼,落在眼中只是小小一團,鬼知道實際上有多大!
  一邊走著,周牧一邊溝通玄金銅令,嘗試接受天地權柄賞善、罰惡,以及那兩門喚做改命、天眼通的神通。
  這個過程,極其緩慢,改命、天眼通還好,然溝通銅令獲取天地權柄卻緩慢至極,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那渺小的云海島嶼總算是變的越來越大,也越來越近.
  一個時辰,兩個時辰。
  第三個時辰,島嶼已僅在前方百萬里,望去,浩瀚無邊,但無論周牧還是瓷娃娃,都腳步驟然一滯,駐足原地。
  “那是.”
  周牧神色變的凝重起來,和瓷娃娃驚愕的對視了一眼。
  歌聲。
  他們聽見,島中,傳來幽幽揚揚的歌聲,
  像是一位古老的仙子正在謳歌!
  (今天晚了一丟丟,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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