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一大清早,穆裕小心的敲響主室門。
  片刻,大門自然洞開。
  他走入其中,跪在地上,恭敬問道:
  “大人,不知早餐要用什么?是否有忌口?”
  燭龍淡淡睜眼,幽暗的主室驟然復明。
  他道:
  “忌口.吾忌人肉。”
  “便上一些妖肉吧,要熟食。”
  說話間,燭龍肩上的大肥鴿子迷糊睜眼,咕咕了兩聲,周牧便再道:
  “另外,要些谷物。”
  “是,大人。”
  穆裕跪在地上,也不起身,就這么挪著膝蓋退了出去,不忘關上門。
  門戶一閉,周牧搖了搖頭,看向不遠處已然戴上青銅面具的小老頭:
  “一位百竅的真人,卻隱匿在此,甚至不惜如此放下身段.問題似乎比我想象中的大。”
  小老頭微微蹙眉,搖了搖頭,道:
  “我實在想不通,這是哪里冒出來的百竅真人,既非先賢往圣,又如何會有這般天資.”
  周牧抿嘴:
  “我也不明白。”
  沒多久,穆裕又敲門,將兩人請到去用餐。
  坐在大座上,周牧張望,卻并未看見餐桌,
  正當他疑惑時,見到一位位真妖和氣境層面的人族奴仆,便端著一道道菜肴上來。
  “這是白玉象的象鼻所制。”
  “這湯是城主大人親自捉來的千壽雞妖所燉的。”
  “這是真妖螃蟹配上天藥、大妖鹿茸、秘靈芝等蒸煮而成。”
  “這道菜則是”
  不一會兒,上百妖侍、人仆便各自端著一道菜肴,規整的一一跪在周牧身前,將菜肴頂在頭頂,以身為桌,
  豬鴿前頭都跪下了一個妙齡少女,腦袋上頂著一碟靈米。
  周牧看著這一幕,有些啞然——這是他想都不曾想過的場景,卻是一位小妖城之主的日常而已。
  搖搖頭,嘗了一口千壽大妖所燉的湯,咂咂嘴,眸子一冷:
  “燙了些。”
  他似惱怒,隨手捉住這頭端頂著燉湯的真妖頭顱,轟然捏碎,拋飛遠處。
斬為惡真妖,添功數一  這么少?
  周牧掃了一眼戰戰兢兢的數十頭妖侍,又不覺著少了。
  “這蒸蟹”看了眼跪在地上,腦袋頂著菜肴的少女,周牧微微頷首:
  “還算不錯。”
  他又嘗了嘗一頭真妖頂著的菜,搖頭:
  “苦了些。”
  元氣洶涌,那頭真妖被擊碎體魄,拋飛了出去。
斬大惡真妖,添功數三  很快,數十頭跪著的真妖便死了一大半,所有服侍者盡皆瑟瑟發抖,也就是顧及太過于明顯,周牧未曾殺盡所有妖侍。
  他打了個飽嗝,口中噴薄出道道寶光,淡淡開口:
  “飽了,都下去吧。”
  侍從們惶恐的近乎于逃離,穆裕老實的站在周牧身側,低垂著腦袋,有汗水從俊美的臉頰上流淌而下。
  “至于汝”
  周牧看向這個人族少年,淡淡道:
  “汝也下去,準備準備,少時,吾要去那所謂養殖區看看。”
  “是,大人。”
  穆裕退下,周牧瞥了眼自身功數。
  八百一十四。
  就這么片刻功夫,賺了足足一百五十功,即一萬五千小功!
他臉上浮現笑容,燭龍這個身份  可太好用了啊。
  自己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當一個暴君。
  正午。
  在山巔閑逛許久,如同暴君般的燭龍一言不合便殺生,一個上午的時間,又宰了上百頭妖。
  妖妖畏之如虎,唯恐避之而不及。
  “居然這么多大惡之妖,極惡都不少”
  周牧心頭感慨,上百大惡乃至極惡之妖,給他提供了超過七百功數,總功數再度突破一千五!
  等晚些換兩次大悟道場,吞刀仙術應當也能初步掌握,可以開始正式修行了。
  “你這是何必?”一旁,臉上戴著青銅面具的小老頭迷惑道:“如此殺妖,或許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沒必要。”
  周牧搖搖頭,沒有解釋,只是輕笑道:
  “我生性暴戾,不是很正常么?”
  “但你只殺妖而不傷人。”
  “燭龍生著人臉,不傷人,不也很正常嘛?”
  聞言,小老頭無語。
  見遠處穆裕恭敬的趕來,周牧打了個哈欠,口中銜著的燭光大亮,灼灼之氣密布。
  “我先去養殖區逛逛,見一見故人。”
  “去吧,我會關注著,如果發生什么情況,立刻能到。”小老頭如是說道,
  以他的修為,念頭時時刻刻籠罩著整座天蛟城,無有遺漏。
  但,有幾個地方除外,念頭探不進去。
  這座城,果真是有古怪的。
  “我先去了。”
  周牧招呼了一聲,想了想,沒帶上豬鴿——白姐認得這肥鴿子。
  穆裕此時趕來,跪在地上,恭敬道:
  “大人,大駕已為您備好,只等待.”
  “不必。”
  他聽見燭龍淡淡開口,聲如洪鐘,其背后的那輪虛幻大日微微搖曳著。
  “我可化人而行。”
  那燭龍竟真變化作尋常人形,微笑道:
  “這般,才能體驗一下所謂的養殖區。”
  穆裕錯愕,自不敢有異意,只是心頭犯起了嘀咕——這尊燭龍,怎的還有這等偏好?
  這不就是微服私訪嘛?
  他念及燭龍之暴戾,心頭變的極為沉重。
  養殖區,酒樓。
  被遣散的廚子、小二們,又被老板娘招了回來。
  酒樓的味道很好,價格也不貴,此刻正午,客人也幾乎坐滿,
  見小二忙不過來,白翠花便親自下場,端菜送酒。
  “老板娘,再來一壺酒!”
  “來嘞!”
  白翠花將沉重心思暫時忘卻,端著酒水扭著腰肢便上前,許多相熟的客人都紛紛招呼著她。
  走到桌旁,剛倒上酒,那客人卻伸手摸住白翠花的手,
  后者皺了皺眉,正準備抽開。
  “老板娘,一夜過去,您考慮的如何了?”戴著斗笠的客人淡淡開口。
  白翠花渾身一僵,死死盯去,客人抬起頭,露出斗笠下頗為俊美的臉龐,
  她深吸一口氣,僵硬的在桌旁坐下。
  “你,你們,到底要我做什么?”
  她一副笑吟吟模樣,語氣卻冰冷至極。
  戴著斗笠的客人淡漠開口:
  “還是那句話,只需要您自愿即可,也不會傷了您的性命,至于具體要做什么,您還需和我走一趟。”
  頓了頓,他繼續道:
  “如今,傳說中的燭龍駕臨,恐生什么變化,老板娘最好還是盡快考慮清楚,今天打烊前,給出我答復。”
  白翠花面色鐵青,聽見小二招呼新客人,便順勢抽身離開。
  “喲,客官這邊請,還有空位,還有空.”
  白翠花擠出笑容,熱情招呼。
  剛進門的兩位客人,一個是小廝,一個是模樣威嚴的青年。
  “老板娘,酒樓有什么特色的吃食么?”
  貴公子打扮、頂著老楚臉龐的周牧看著熟悉的白姐,微笑發問,目光瞥了眼角落處的一個客人。
  一個戴著斗笠的客人。
  眼日眼月之洞悉之下,分明察覺見,
  那位客人的血脈氣息和穆裕一脈相承,是嫡親。
  且能洞悉見其體內一方方虛幻洞天——又一位天人。
  “這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暴君!”
  美婦人重重喘息著,眼睛通紅:
  “我兒子不能再呆在他身邊了!”
  她身前,老蛟龍揮了揮手,冷冷道:
  “燭龍既然看上了你兒子,他便必須服侍,任何事情必須服從,哪怕讓他侍寢.你也當如此。”
  美婦人嘴角抽動:
  “這和最開始說好的不一樣,我和我兒子以侍從的身份呆在這里,可不是為了服侍一個暴君!”
  老蛟龍淡淡搖頭:
  “計劃有變,令郎必須負責摸清楚這尊燭龍的喜好、偏向,我們必須讓他盡快離開,這一點.”
  頓了頓,蛟龍道:
  “無論是我背后的大人,還是你們頭上的那位人族前輩,都已達成了共識。”
  美婦人抿了抿嘴,不甘心道:
  “我不明白,便不能直接.”
  老蛟給了他一巴掌,美婦人被扇飛了出去,灑落一連串血珠,旋而驚怒爬起,死死盯著老蛟。
  而老蛟只是淡淡道:
  “我說了,這也是你們人族那位大人的意思。”
  美婦人抿嘴,輕輕嘆了口氣,擦了擦嘴角血跡,旋即冷冷道:
  “你才是天蛟城主,這兒的事情,自然由你來決斷,可若搞砸了,也是你擔責!”
  老蛟不語。
  美婦人則繼續道:
  “時間.快到了。”
  “三個月,若三個月后,那燭龍還在天蛟城,我們將失去這一次機會,大人們會震怒。”
  老蛟神色平靜,這才開口:
  “我會盡力,而你們,只需要配合。”
  美婦人冷哼離去。
  在她走后。
  “偏偏這個時候.”
  蛟龍神色陰晴不定,頭頂著一根龍角,眼神幽暗。
  有一個中年人不知從何處走來,也是人族。
  中年人道:
  “天蛟城已經作為五個節點之一,無法更改了,一切必須照常進行,等到事情成功”
  “你我都將受到‘嘉獎’,甚至,傳說中的那位,都將聽聞你和我的名。”
  “這是我們最大的機會。”
  老蛟龍蹙著眉,沒了之前面對美婦人時的冷靜自若,瞇眼道:
  “我自知曉,但若三月后,這燭龍依舊未離去,怎么辦?”
  人族中年人沉吟片刻,道:
  “沒辦法,太多目光聚焦于此.這尊燭龍似乎很暴戾,但又好像對人族抱著善意。”
  頓了頓,中年人繼續道:
  “今早,他未殺一個人仆,選擇穆裕來貼身服侍,此刻更去周游養殖區.或許可以拿這一點來討好他?”
  “怎么做?”老蛟龍問。
  中年人搖頭:
  “還需要考量一二。”
  老蛟默默點頭,轉而問道:
  “對了,祭材準備好了嗎?最麻煩的是要佛家天人,這里遠離西方。”
  “還真找到了一個。”中年人臉上浮現出笑容:“雖非佛家天人,但她曾經被一位金剛普渡,只是最后因為意外脫離了控制,算半個佛家天人。”
  老蛟眼睛一亮:
  “在哪里?”
  “就在天蛟城。”中年人幽幽道:“就在養殖區中。”
  老蛟錯愕了半晌,轉而道:
  “還沒捉回?”
  “沒有,你知道的,大祭必須自愿,我麾下正在嘗試說服那個女子。”
  聞言,老蛟若有所思,再問:
  “等等,那尊燭龍要去養殖區,會不會發生什么意外?”
  “怎么可能?”中年人啞然失笑,搖頭道:“養殖區一千多萬人,天底下哪里有這般巧的事情?”
  頓了頓,他繼續道:
  “再說了,燭龍暴戾,但似對待人族和善,又不會在養殖區大吃特吃”
  “也是。”老蛟點頭,轉而道:“但為防止萬一,還是直接先抓回來?”
  “也行,我吩咐人去做,再慢慢讓她自愿,不過這般以來,就要多耗費些功夫了,也可能導致祭材的品質下降.”
  頓了頓,老者繼續道:
  “說到底,還是因為燭龍突兀到來另外四座節點都有仙境坐鎮,天蛟城此刻匯聚大量目光,坐鎮的前輩也悄然脫離.”
  他重重嘆了口氣,
  旋即,老者小心翼翼的捧出一枚玉質的剔透方盒,盒中有一點血跡。
  那血跡暗沉發黑,仔細看去,烏黑之中,似乎有一片更深沉的、翻滾著的黑潮。
  老蛟驚悚起身:
  “這是.”
  “對。”
  老者點頭:
  “負責坐鎮這一節點的大人離去前,交給我的,這便是傳說之中那位的血!”
  “是祂,賜下的血!”
  “帝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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