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中清凈,諸人圍坐一團。
應如是未著脂粉,可到底常年修道,恬靜中又有一份驚心動魄之美,似萬般事不縈于心,又似懷千萬心事。
午后陽光透過繁葉落下,但見她肌膚晶瑩,孟淵一時間好似看到了圣潔的佛女。
“我本以為你會在外流連幾年,沒想你竟已功成。”應如是微微側著頭,又看向明月,問道:“香積國之行如何?我一直好奇。”
明月見應如是并不先說國內之事,反而關心域外風波,她也不催著去問,當下將與孟淵在域外之事盡數說了。
香積國之行沒遇到什么兇險,甘水二兄弟使毒的能耐都不錯,但正面斗法的本領不行,差之獨孤盛遠甚。
諸人聽了孟淵刀斬獨孤盛,的化生星火,步入武道四品境界,都不由覺得進境太快。
去年才入武道,如今還不到兩年,便已是四品境界,且只待破境之機,就能如李唯真一般化為真龍,響徹天下。
“獨孤盛色厲而膽薄,他有今日也屬尋常。”應如是對獨孤盛之死并未多在意,反而說起了正事,“我知道你們關心國中的變化,其實多年來,慶國本就不穩,各地時有亂象。這也是先父走遍四方,開應氏之學的緣故。”
應如是看向林宴,問道:“你們一路北上,從西南而來,沿途如何了?”
“三小姐,以往都是北方和西面出亂子,這次我們回松河府,沿途所見,南方不少地方也偶有亂兵,我們抓了些人來問,大多是北方過來的探子,也有本地人。”林宴雖然混不吝,但卻是能做事的人,“按著我來看,國君奉佛,妄圖借外力安穩天下。可史書上早有記載,以前也有極樂國,以佛為尊,以佛治世,可根本無法長久。”
“古往今來,以教治國自然是有的,但困于教規,必然有極大弊病。”應如是輕輕接過話,鄭重道:“如今國中烽煙四起,青光子駕臨神京,與國君合流。”
“兄長是不是被青光子迷惑了?”明月問道。
如今慶國國君名為獨孤商,是為先帝次子,也是明月的親兄長。
“身在局中,那也沒什么迷惑不迷惑的。”應如是淡淡一笑,道:“青光子求證道契機,獨孤商求萬世基業,二人一拍即合,那也不用多說。”
“國師呢?”明月最最關心這個問題。
“我聽王二說,自在佛已經不再面壁,是他將國師請了去。”應如是看向明月,道:“如今國中無有高人鎮守,三大道門不愿出力,只派遣些后輩子弟去往神京。”
“國君奉佛,儒道兩家能高興才怪。”林宴嘿嘿的笑笑,“也不知是國君奉佛在先,還是儒道兩家二心在先。”
“那也沒什么先后。”尋梅在旁看著,忽的出了聲,“自老應公仙逝后,獨孤氏離心那也是遲早的事。”
這話一說,諸人都頷首點頭,便連明月也是茫然點頭,但又是一聲嘆息。
“三小姐,那咱們怎么辦?”林宴殷勤的給袁藥娘倒上茶水,還不忘問正事。
“自然是順大勢而行。”應如是看著林宴和袁藥娘,問道:“你如何想?”
“我自然聽三小姐號令。”林宴想都沒想,“不止京中,各地都有如我一樣的應氏舊人,大家都愿奉三小姐為主。”
說到這里,林宴看向應如是,嘆了口氣,道:“只是有一句話……”
應如是似早就看透林宴的心思,她直接道:“你莫要做這種模樣,直說就是。”
“三小姐,大家愿意跟著你,拋頭顱灑熱血也不在話下,可要是真的起了勢,咱們固然一心一意,但三小姐孤家寡人……”林宴磨磨唧唧的,也不好意思再說下去。
“我明白你的意思,我已有準備。”應如是聽懂了林宴的擔心,當即做下承諾,“且先做事,總會讓你們安心的。”
應如是不再談這件事,而是看向孟淵,問道:“域外之行磨礪刀鋒,如今歸來,人沒變吧?”
“孟淵愿為三小姐效命!”孟淵按著刀柄,正色出聲。
應如是微微點頭,眼見天已傍晚,就道:“你剛回來,好好歇息一晚,見一見舊友,明天再來找我。”
孟淵應下來,諸人起身告辭,姜棠和胡倩倆人就喜滋滋的跟了出來。
應如是目視著諸人離去,見明月未走,便道:“你是回京,還是留在這里?”
這邊孟淵出了院門,與姜棠走在一起,鐵牛和胡倩跟在兩邊,幾個人嘰嘰喳喳的。
“哥,咱去找青青姐!”姜棠身穿道袍,卻沒多少道士的模樣,反而一雙眼睛一直在孟淵身上。
“青青姐在城里,她說醉月樓被燒毀了很可惜,就又收拾了出來。”胡倩話最多。
“走,咱們一起去!”說著話,孟淵直接把姜棠抱起來,放到了肩上。
姜棠還想說些什么,可臉紅的說不出話來。
胡倩跟緊跟上,拽住孟淵袖子,想說些什么,卻只是吧唧吧唧嘴。
鐵牛笑嘻嘻的跟上,還把他沒過門的未婚妻傅翠喊上。
“真高呀!”香菱站在姜棠頭上,一個小爪子搭涼棚,“我看到老家在哪兒了!”
出門沖虛觀山門,孟淵與姜棠一同騎上小紅馬,便往城中去。
松河府城中少了許多生氣,來往之人也不算多,醉月樓繁華如故,可到底沒去年的人多。
“嫂子!”胡倩在醉月樓前大喊一聲,就見一女子從醉月樓走出。
那人身著淡藍長裙,手執羽扇,面上嬌俏,胸前頗見乾坤。
聶青青到底年長些,她見了孟淵,盈盈一笑,還想說些什么,就被孟淵欺到身前,握住了手。
諸人相見之下,當真有無數話說,聶青青直接打了烊,留鐵牛和胡倩吃了頓便飯,就往家回。
許久未見,姜棠還是年幼,但聶青青卻知滋味,二人一晚未眠。
待到第二日,孟淵便請來故交張凌風和龔自華,還有張蛟等人,林宴和鐵牛作陪,諸人好好的醉了一場。
又過一日,孟淵與聶青青終日不出門,等到天黑后,胡倩找了來,說是三小姐有請。
“師兄,大事未成,你怎么能留戀床榻?”胡倩振振有詞,她見香菱跟著,就彈香菱的小包袱,“社長,你也不勸勸?”
“干娘說,成了親就得睡一塊兒!”香菱也有道理,“你老大不小了,我有空給你尋個相好的!”
胡倩和香菱斗著嘴,一塊兒到了沖虛觀。
一時間,月明在天,星隱云濃,孟淵就覺得今晚有大事要干。